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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简小酌)


绮霞应下, 又宽慰她:“娘娘待大殿下的好,皇上和殿下心里都清楚。”
薛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都明白。
大皇子虽年幼,也常被人说发育迟缓脑子笨, 却有一颗敏感又善良的心。
自己进宫一年有余,起初只觉得皇后贤惠大度,对大皇子视若己出,如今却愈发觉得王皇后对大皇子的关照只停留在表面。
她相信王皇后不会去害大皇子,却也用了最省事的法子去养他。
“娘娘,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绮霞在旁提醒道:“小厨房今日做的菜都是您爱吃的,近来您胃口不错,他们做得愈发有劲头。”
薛姈点点头,扶着绮霞的手往殿中走。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前期因害喜而掉下去的肉,早就补了回来,似乎又往丰盈的方向发展。
“你瞧我是不是胖了些?”
绮霞才要说话时,两人背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一点都不胖。”
赵徽恰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当即出声。
先前是她太瘦了,哪怕是如今有了近六个月的身孕,从背后也几乎看不出来。
她没想到皇上去了坤仪宫后还会再来琢玉宫,连忙扶着腰转身。
“皇上,您来了——”薛姈睁圆了眼,莹润的杏眸闪闪发亮,透着不言而喻的惊喜。
绮霞屈膝行礼后,识趣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把娘娘身边的位置留给了皇上。
“朕让太医细细给珂儿看过,他并无大碍。”赵徽知道她担心什么,索性先解释道:“以后慢慢调理就是了,朕派了灵松过去。”
自己在福宁殿暂住时就由灵松服侍,自是知她妥帖信息,且又是天子的人,大皇子有什么事能立刻送到御前。
赵徽特意过来,就是怕她因此多思,再动了胎气,吃苦了还是她。
他捏了捏她的手心,挑眉道:“放心了?”
薛姈笑盈盈地点头,挽着天子的手往殿中走。
内殿有一面落地穿衣镜,薛姈在镜子审视着自己。
“您就哄我开心吧!”她提起了刚刚的话题,“你瞧瞧我这脸,愈发圆了一圈。”
赵徽站在她身后,借着身高的优势,伸出两根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手感果然不错。
他发自内心的道:“恰到好处。”
皇上似乎来了兴致,还想再捏她的脸,薛姈连忙抬手护住,嗔道:“您还想让妾身的脸再圆一圈吗?”
赵徽轻轻一笑,才要开口,帘外响起绮霞的声音:“皇上、娘娘,晚膳已经送过来了。”
有孕之人不能饿着,赵徽牵着她走了出去。
绮霞和绣棠正在圆桌前摆着碗碟。
她虽急于知道答案,却因天子而暂且忍耐。
对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她有些心不在焉,却仍是把赵徽亲自夹给她的菜都吃了。
用过晚膳,赵徽又陪着她出去散步消失。
眼看夜幕降临,回廊上的宫灯被依次点了起来,薛姈抬眸望着天子。
“朕今夜留下陪你。”赵徽不等她问,直接让她安心。
即便她今夜更想皇上离开,好能问清楚蜜饯果子的事,可皇上留下是恩宠,她必须要欣然接受。
她弯了弯杏眸,唇畔的笑容透着甜蜜,勾着天子的手指往回走。
“妾身先去沐浴。”回到殿中,薛姈找了理由离开。
绮霞留下铺床,绣棠带着小宫女陪她去了净室沐浴。
沐浴的水早就备好,宫人们扶着她进了浴桶后,绣棠将她们分派出去取东西,只剩下两人时,绣棠才借着水声轻轻开口。
“娘娘,奴婢找了韩吏目。”
曾经的韩太医因卫修容的事而降为了吏目,本应逐出太医院的,只因他的确有真才实学,又主动向李太医交代了真相,皇上这才手下留情。
这样的人曾卷入后宫争端吃过苦头,自然更知道轻重。
“他说这些蜜饯果子里并无任何毒物,相反用了不少上好的补药。”绣棠回想着他的话,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些本都是有益于孕妇的,只是不能叠加在一起,会补过头。”
绣棠话音未落,薛姈已经猜到了她的未尽之言。
要是补过头,她这胎会养得过大,到时候生产就困难了。
曾经的德妃生产不就是因二皇子个头过大,损伤了身子才艰难产子。这还算是好的,若到时她生不下来,一定会保皇子——
这不就是薛妃让她进宫最初的目的?
明明泡在热水中,薛姈仍感到彻骨的冷意。
下手的人就是薛妃无疑,最可恨的是,薛妃竟利用她外祖母——
只有外祖母亲手所做,又是雪檀亲自送来的东西,她才不设防。
薛妃的手伸得这么长,已经接触到了她外祖母的庄子?当初那场大火,极有可能真的是人为!
想到这儿,薛姈身子猛地一颤。
绣棠见她表情不对,连忙安抚道:“娘娘,您还怀着身孕,千万别动气。”
“我没事。”薛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她眸色沉沉:“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薛妃正好就如愿了!”
难怪大皇子会流鼻血,小小的孩童又比旁人虚弱,一时还发现不了。
她一时心软留下了大皇子,竟无形中救了她的命。
等宫人们来服侍她泡澡,薛姈只说是倦了,草草洗过后就披着寝衣出来。
赵徽还没回来,她先掀开被子,选择在里侧躺下。
哪怕暗示自己不要动气,可肚子里的孩子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胎动格外厉害。
她抬手轻轻安抚,却怎么都不管用。
“岁岁,困了?”忽然一阵清冽的水汽飘过来,男子低缓的嗓音在耳边传来。
赵徽回来时,瞧见薛姈背对着自己,觉得有些奇怪。
薛姈不想被他察觉出异样来,本想忍耐过去,才开口时,竟先逸出一丝呻-吟。
“岁岁,可是身子不舒服?”赵徽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当即上前查看。
只见她那双漂亮的杏眸中浮起一层淡淡水雾,眉心紧蹙,似乎在忍受着痛苦。赵徽心中一紧,“别怕,朕这就传太医——”
薛姈闻言,下意识拉住了他的衣袖。
“皇上,是孩子在闹。”她牵过他的大手,轻轻搭在自己身前隆起的那一团柔软上。“不是什么大事,先别传太医了。”
她挤出一丝笑容:“您帮帮我,好像他更听您的话呢——”
赵徽神色严肃:“一柱香,若还不好就传太医。”
薛姈点点头,她也不敢用孩子去赌。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是她平复了情绪,还是赵徽的安抚真的起到作用,胎动竟真的缓了下来,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恢复了正常。
薛姈额角渗出了冷汗,正要开口道谢,却见皇上注视着她,轻声道:“你经常自己忍着疼吗?”
他墨眸平静,细看去就能发现心疼。
“也不是疼,胎动嘛,多少会有点不舒服。”薛姈大大方方的道:“不过这说明孩子很健康,我难受点没什么。”
她不是故意诉苦,却要让天子知道她怀胎生子的不易。
赵徽叹了口气,“岁岁,辛苦你了。”
薛姈弯了弯唇角,软声:“有您这句话,一切都值得。”
赵徽没做声,轻轻环住了她。
从此后,薛姈发现皇上来琢玉宫的次数更多了,有时哪怕没空陪她用晚膳,夜深时常来陪她睡,引得后宫众人羡慕不已,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薛姈有更在意的事。
薛妃在背后搞些小动作,就是看准了这是她外祖母所做,又得皇上赏赐,哪怕她真的发现,投鼠忌器也不敢揭发。
这思路没错,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做。
送走了天子上朝,薛姈早早起身,连早膳都没用,先去书案旁写了封信。
“我已经向皇上请旨要赏赐侯府,你替我去一趟。”她叫了绣棠过来,轻声叮嘱道:“把这些蜜饯各捡一部分带过去,再将信转交给祖父。”
“祖父看完后,你亲自把信烧掉,不可留下把柄。”
绣棠神色郑重的点点头。“娘娘放心,奴婢都记下了。”
与此同时,薛姈让绮霞从库房取些昔日各宫送的礼物带上,做足了样子,哪怕让人误以为她故意炫耀也无妨。
待绣棠出门后,薛姈遥遥望向了延福宫的方向。
这一次她要彻底断了薛妃在薛家的后路。

清早薛妃由宫人服侍着梳头, 她心情不错,亲自挑选要用的发簪。
看到从铜镜中看到白芷端着参茶过来,随口问道:“昨夜皇上可是留宿坤仪宫了?”
昨日的事情她听说了大概, 薛姈照顾大皇子失察, 皇上亲自送了大皇子回坤仪宫, 自会顺理成章的留下。
当时她就暗暗冷笑,薛姈仗着怀有身孕就得意忘形,竟想要插手大皇子的事,实则就指染了皇后的权利,简直是自不量力!
白芷指尖一颤,手中的杯碟发出轻微的碰撞。
薛妃见她神色迟疑, 当即皱了皱眉:“皇上回福宁殿了?”
“回娘娘的话, 昨夜琢玉宫接驾。”白芷没敢放下茶盏, 轻声回道。
皇上还去陪了瑜昭仪, 这是娘娘最不愿听到的。
忽然“啪”的一声, 薛妃手中拿着的流苏发簪摔到了地毯上, 而她的脸色更是隐隐发青。
“这个贱人,到底有什么狐媚手段!”她挥拳重重砸在妆镜台, 心中那股怨气怎么都发泄不出去。“难不成她怀着身孕还敢侍寝——”
白芷连忙劝道:“娘娘别生气, 皇上去琢玉宫是看重皇嗣, 当初吴选侍和徐修媛不也常常得皇上眷顾吗?”
这话不过说着好听罢了,皇上对瑜昭仪的恩宠远不是那两人能比的。
薛妃面沉如水,到底没再说什么。
旁边的宫人们噤若寒蝉, 白芷给她们使了眼色,示意先退下。
等到殿中恢复了安静,白芷才低声道:“奴婢得到消息,上次侯夫人进宫就带了雪檀, 那些蜜饯果子定也送了过去。”
薛妃来了精神。
“这些日子都没消息传来,薛姈应当没有觉出异样。”她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自言自语:“她最信任的人亲手送去的,又怎么会怀疑?”
白芷默然。
“就让她好好养胎,将来足月生个比二皇子还结实的大胖小子。”薛妃眸中透着不正常的疯狂亮光,“本宫是他的亲姨母,又是妃位,自然是养育他的不二人选。”
她让薛姈入宫的目的本就是如此,中间虽出了些偏差,到底还是要回归正轨。
生辰将近,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礼物。
“娘娘一定会得偿所愿。”白芷虽觉得不会那么顺利,却也只得先附和着。
“光有那些还不够,本宫也得尽些心意才是。”薛妃招了招手,让白芷近前,叮嘱了一番。
白芷听罢,面露迟疑之色。
“娘娘,咱们静观其变就好,着实没必要再多做什么——”
薛妃却沉下嘴角,冷冷道:“本宫要得是万无一失!”
白芷无法,只得答应着去办。
“让她们进来服侍。”薛妃恢复了常色,亲自捡起掉在地上的发簪。“本宫的妹妹即将诞下皇嗣,心情好着呢,到时候阖宫重重有赏!”
不多时,宫人们服侍她梳妆完毕,薛妃命人叫来了银柳。
与此同时,白芷亲自端着一盏小厨房炖好的燕窝过来。
“瑜昭仪还在延福宫时,你们关系就不错。”薛妃露出温和的神色,微微笑道:“本宫想修复跟她的关系,你就替本宫去一趟琢玉宫把燕窝送去,盯着她吃完,顺便替本宫说些好话。”
银柳心中倏地一紧,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主子吩咐,她没有回绝的余地,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银柳垂下了眸子,恭声道:“奴婢遵命。”
琢玉宫。
绣棠被派出宫去,一来一回至少要到晌午后方归,绮霞亲自去盯着备好早膳,又匆匆赶回了殿中。
薛姈正坐在软榻上看书,神色看上去依旧平和从容,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正要问要不要摆早膳时,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小安子过来通传:“娘娘,延福宫的银柳奉薛妃之命来探望您。”
听到来人是银柳,薛姈放下了书卷,没什么犹豫道:“请她进来。”
薛妃如今也学得聪明了,知道派别人来未必能见到她,银柳却不同。当初在延福宫中,银柳明里暗里没少帮着她。
很快软帘掀起,身穿粉色大宫女衣裙的银柳提着食盒走进来,恭谨地上前见礼。“奴婢给瑜昭仪请安。”
薛姈含笑叫她起身。
“奴婢奉薛妃娘娘之命,给您送来一盏燕窝。”银柳说明了来意。
薛姈微微颔首,绮霞从她手中接过来,打开食盒从中端出了燕窝,送到了薛姈手边的小几上。
“娘娘,这燕窝虽是极好的,听说也跟别的食材有相克。”银柳见她似乎毫不设防,连忙委婉提醒:“不知您早膳可用了别的?”
薛姈本就没打算吃,听到银柳的话仍是心中一暖。
“既是长姐能让你送来,这里定是无毒的。”她弯了弯唇角,示意绮霞拿了根银针来。
她亲自插进去,片刻后拿出来,并无变化。
银柳暗暗舒了口气。
“既是来了,陪我说说话再走。”薛姈让绮霞端了绣墩来,摆到自己下首,俏皮的眨了眨眼“回去太早,长姐会有怀疑的。”
见瑜昭仪待自己仍如从前一般,银柳谢了恩,顺从的坐下。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到了薛姈面前。
“奴婢得知娘娘有孕后,就做了这个,权且当做贺礼。”她解开后,里面赫然摆着两个大红色的婴儿肚兜。
不仅料子上乘,绣工更是精致细腻。
薛姈拿在手中比划着大小,又轻轻抚摸上面鲜亮的锦鲤,叹道:“好漂亮,这一定花了不少功夫吧!”
这肚兜是背着薛妃偷偷做的,还要藏好,着实不易。
银柳笑笑,才要开口时,却见薛姈的目光落在自己另一边的手腕上,下意识就想收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薛姈拉住银柳的手,将她的衣袖提起,只见她小臂到手腕的位置,还有烫伤的痕迹。
银柳怕碰到她肚子,不敢挣脱。“娘娘不必担心,是奴婢端热水时没留心,不慎泼到了胳膊上。”
这说法显然不能让薛姈信服,银柳是掌事宫女,岂会行事毛躁?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薛妃心情不好时拿着宫人出气。
“娘娘,真的没事,早就好了。”银柳心中懊悔,只顾着想趁这难得机会送来贺礼,竟还被瑜昭仪发现了旧伤。
薛姈面色凝重,让绮霞取了药膏来给她带着,又轻声叮嘱:“以后她让你做什么,照做便是,你一心为她,却不一定有好结果。”
银柳闻言,心中既欣慰又酸涩。
瑜昭仪竟然比薛妃更懂自己,可薛妃却一日比一日防备自己。
“是,多谢娘娘提点。”
眼看时间不早,银柳拿着薛姈给的药膏,提着空了的食盒告退离开。
“娘娘,您说薛妃这是何意?”绮霞不解地道:“她明知道您不会吃,银柳回去随意敷衍几句,她也无从知晓。”
薛姈盯着燕窝,同样在想这个问题。
总不能是做给外人看,她们姐妹关系依旧——
薛姈轻抚着肚子,若有所思道:“不急,咱们再看看。”
过了晌午,薛姈午歇起来时,绣棠终于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娘娘,奴婢见到了侯爷,侯爷看过您的信,也让人去检查了那些蜜饯果子。”她进来后,连水都顾不上喝,立刻就来回话。“您都没瞧见,侯爷的脸色有多难看。”
绮霞给她倒了水来,留下她们主仆二人说话,她去外面守着。
“侯爷说,您信中所说他都答应,让您安心待产。”说着,绣棠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了薛姈手上。
“这是侯爷的诚意,让您自便。”
薛姈看到信封时,只觉得有些眼熟。等她打开后,看清信笺上的字体,唇角浮起一抹冷嘲。
这信竟是薛妃写给祖父的。
不愧是掌权侯府数十年的人,果决狠辣。
信只有短短一页,大意是她觉得自己不可控制,以后不会忠于侯府,要祖父尽早做选择。
其中她还提到了在民间寻些方子,能够助她隐秘行事。
若是祖父真心疼爱这位嫡长孙女,本该将这封信看完就付之一炬,不留下任何证据。
“娘娘,您放心,咱们的信是我亲手烧掉的。”绣棠在旁补充道。
薛姈点点头,心中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你做的很好,这封信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一连几日,薛妃都让银柳往琢玉宫送各类补品,整个后宫从惊讶到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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