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到软榻上薛姈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儿,她手指始终攥着他的衣袖,似乎那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赵徽心中那杆秤早就偏了,淡淡道:“让德妃去照应,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朕。”
王皇后闻言先是一惊,随后又不自觉松了口气。
只要皇上更偏爱薛姈就好。
“朕陪着你,不走。”赵徽握住她的手,拿着帕子轻轻替她拭去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忍一忍,太医很快就到了。”
天子急召,李太医和韩太医几乎是同时赶到。
王皇后本想让医术更精湛的李太医去给卫贵妃诊治,可卫贵妃身边的荷香却说韩太医看顾主子的胎已久,让他看最为合适。
既是她们愿意,王皇后也不强求,直接带着李太医去看薛姈。
“臣见过——”
赵徽不用他行礼,素来沉稳的语气焦急之意分明。“先给宜婕妤看病!”
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规矩,李太医放下药箱拿出脉枕,直接到了榻边替薛姈诊脉。
片刻后,他神色从凝重转为轻松了些。
李太医恭声道:“恭喜皇上,宜婕妤这是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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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没诊错?”赵徽压着心头涌起的喜悦, 语气镇定的问。
李太医回道:“回皇上的话,脉象明显,宜婕妤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话音未落, 赵徽和薛姈俱是一愣。
尤其是薛姈,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垂眸望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疑惑的道:“上个月,我还来了癸水——”
正是如此,她那些极了害喜的症状,诸如恶心、嗜睡、乏力等等状况,压根都没往怀孕上想。
“每个人体质不同。”李太医简单的解释:“以往都有先例,您的情况少见却不算稀奇。”
听到李太医诊出薛姈有孕, 王皇后长长舒了口气, 脸上喜气盈盈的。
“恭喜皇上, 今日双喜临门——”
本以为皇上会同样面露喜色, 可她道贺的话说到半截儿, 却见皇上似乎没听进去。
赵徽看着薛姈微微蹙起的眉, 知晓她的担心,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追问道:“为何宜婕妤会腹痛不止, 可有什么不妥?”
“回皇上的话, 宜婕妤只是动了胎气。”李太医连忙道:“情绪波动过大, 或是身体受了碰撞,都有可能引发。”
“请皇上放心,宜婕妤胎像稳固, 并无大碍。臣即刻就为宜婕妤施针。”
两人闻言,紧绷的情绪这才松懈了些。
赵徽并没假手他人照顾,亲自扶着薛姈重新躺好。
她本就忍着疼痛,还要尽量让自己放松, 便于李太医下针。
金针一根根扎下去,薛姈脸色越来越白,她贝齿咬住下唇,杏眸中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赵徽脸上的疼惜之色毫不掩饰,当着众人的面前,他放柔了语气哄:“别怕,很快就不疼了。”
在不远处站着的王皇后想要宽慰两句,张了张口,到底没说什么。
经此之后,哪怕卫贵妃这胎保住,怕是恩宠也要被薛姈分走了。
天子在旁,李太医压力倍增,幸而他的医术经得起考验。等他起针后,宜婕妤面色渐渐缓和过来,神色也舒展了些。
“多谢李太医。”
小腹的疼痛已经减缓了许多,薛姈轻轻舒了口气,温声道谢。
“皇上,妾身已经没事了。”她侧过脸,一双水润的杏眸望着天子,轻声道:“贵妃娘娘也动了胎气,李太医医术如此高明,您让李太医也去给娘娘瞧瞧罢。”
若卫贵妃不如伤害别人的方式“小产”,她本不想揭穿。
今日的情形,大皇子分明是被人推搡出来,利用年幼体弱的孩童,甚至还想再拉上她,那就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赵徽本想说让她顾好自己,可想起她总是对孩子心软,哪怕跟卫氏不算和睦,却仍是施以善意。
“放心,朕这就让——”
天子话音未落,对面忽然传来了吵嚷声。
“贵妃娘娘见红了!”
在卫贵妃被大皇子撞到后,捂着肚子嚷嚷疼时,贤妃跟着心中一颤。哪怕素日不喜贵妃,她也赶着让人将卫贵妃扶到她殿中。
韩太医很快赶了过来,贤妃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时,听到王皇后身边的素华来传话。
“皇上请德妃娘娘看顾贵妃娘娘。”
德妃闻言倒没什么意外,这些人里只有她生养过,自是义不容辞。
“这里乱糟糟,贤妃妹妹先送四皇子回去罢。”见贤妃面露难色,德妃体贴的道。“这里有本宫盯着呢。”
贤妃顿时松了口气,欣然应下:“那就有劳德妃姐姐了。”
说完,她就带着大宫女时春,让奶娘抱着四皇子,一齐去了鹊喜阁。
看着贤妃一行人背影离开,德妃才不紧不慢的扶着菱枝的手进去。
寝殿中。
卫贵妃双手紧紧攥着身前的衣襟,捂着肚子直喊疼。
荷香和纤云拿着帕子给卫贵妃擦冷汗,又让人去倒水,要给贵妃喂安胎丸。
“主子,眼下没有外人,今日这胎是落还是不落?”纤云语气又轻又快的道:“刚才皇上到了,宜婕妤不知犯了什么病症,皇上正在侧殿陪着。”
本来就在做戏的卫贵妃,痛呼声一顿。她气得竖起了眉毛:“本宫倒忘了她也是个奸猾之人,她怕本宫的皇嗣有碍,只顾着躲得远远的!”
“本宫哪里就碰到她了!”
纤云怕她被人看出异样,连忙使眼色。
恰在此时,韩太医已经提着药箱小跑着进来,等看到他身后的人时,卫贵妃脸色一僵。
竟是德妃。
她生过孩子,若她在旁,未尝不会看出异状。
“给本宫滚出去,谁让你来看本宫笑话——”卫贵妃佯装发怒,对着德妃不耐的嚷嚷。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句,德妃竟也不恼怒,仍是一副好脾气。“皇上在陪着宜妹妹抽不开身,特命妾身来看顾娘娘。若娘娘介意,妾身就在外间等消息。”
她不软不硬的把话顶了回去,竟真的转身就走了。
气得卫贵妃真觉得肚子一阵抽疼。
“贵妃娘娘,李太医也在。”韩太医战战兢兢的上前,他已萌生了退缩之意。“今日还是算了罢。”
卫贵妃虽并未真的小产,这次却是趁着她来癸水,正好当成见红混过去。
“本宫没有别的机会了!”卫贵妃当然明白此刻不是好时机,可若敷衍过去,皇上再不许她出昭阳宫的门,她只能自己担上“小产”的责任。
她把心一横,咬牙道:“一切照旧。”
韩太医还想再劝,纤云得了卫贵妃吩咐,扬声喊了出来:“贵妃娘娘见红了——”
此话一出,再无退路。
韩太医悚然一惊,只得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
“娘娘,您别用力,千万别用力!”他一面说着,一面从药箱里掏出银针。
事先吃下的药丸开始生效,卫贵妃腹中腾起一股子绞痛,肚子里真的有什么在往下坠。
听到帘外有脚步声传来,卫贵妃呻-吟不止,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本宫的肚子,呃——坠着疼!”
王皇后还在东宫时就经历过侍妾滑胎,知道这是小产征兆。
“啊——”
软帘掀起时,恰好响起卫贵妃的惨叫。
赵徽快步走到了床边。
哪怕他已经恼了卫氏,可她肚子里的却是他的血脉。若这孩子平安降生,他不会迁怒。
“皇上,贵妃娘娘小产了!”
韩太医跪在了地上,双手沾满鲜血,满脸惊惧。
跟在天子身后的李太医闻言,连忙上前替卫贵妃诊脉。
赵徽脸色难看极了,目光沉冷地等着李太医做最后的诊断。
“皇上,贵妃娘娘的确探不到胎息。”李太医在此方面经验老道,虽是乍看像是滑胎后的脉象,他却本能的觉出一丝不对。
“孩子,本宫的孩子!”卫贵妃闻言愣了愣,旋即哀恸地哭出了声。
向来高傲的她哭得梨花带雨,王皇后看在眼中都有一丝不忍。
“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卫贵妃挣扎着起身要够天子的手,她颤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却并未得到回应。
赵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俊美的脸上神色平静,在此刻竟有几分残忍。
片刻后,他语气平静近乎冷漠的道:“你告诉朕,孩子是如何没了?”
薛姈在偏殿中隐约听到了哭声,不用去打探消息,也知道卫贵妃“小产”了。
只怕还有得闹。
她揉了揉额角,神情里带着些许倦色。
“主子,奴婢扶您躺下歇一歇?”绮霞见状,连忙道:“您才动了胎气,只是躺着稳当些。”
薛姈正想开口,却见隔扇旁的帘子动了动,似乎有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是大皇子吗?”她试探着问道。
被点到名字,只见帘子被掀开,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躲在墙角的大皇子和他的奶娘,只见奶娘一副尴尬谦卑的神色向薛姈见礼,还不断催促着呆呆站在原地的大皇子。
“殿下?”薛姈知道大皇子受了惊吓,柔声唤他。
王皇后哪怕不安排人送他回宫,也该好生安置他才是。
往日里大皇子跟她亲近,也喜欢粘着她玩,今日却怎么都不出声。
薛姈尚且心平气和,他的奶娘却急了。
她先对薛姈讨好地笑笑,先是低声催促“大殿下,宜婕妤叫您呢”,甚至还悄悄用手掐了他胳膊,推他往前走。
宜婕妤本就得宠,如今又怀上皇嗣,风头正盛,不可得罪。
大皇子本就体弱难以永寿,今日又犯了错,撞到了有孕的卫贵妃,只怕会被厌弃——王皇后能收养大皇子,将来也能把别的更健康的皇子养在膝下。
她还想给自己再争个前途呢。
奶娘自觉做得隐秘,却不料被尽数被薛姈收入眼底。
哪怕赵珂不是皇子,普通孩童也不该被这样苛待。
薛姈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在皇后娘娘面前,你也是如此对待大殿下?”
奶娘浑身一颤,连忙道:“奴婢错了,奴婢再不敢了——”
因怕吓到大皇子,薛姈没有纠缠,她放柔了语气,轻轻唤了他一声:“珂儿。”
大皇子抬头往薛姈这边看,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薛姈露出温柔的笑容:“珂儿,来。”
小小的孩童终于迈开步子,有些蹒跚的到了她身边。
“珂儿不怕,没事了。”薛姈支起身子,轻轻将他拥在怀中安慰。
绮霞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自家主子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主子,奴婢把大殿下抱上来罢?”
薛姈点点头,让绮霞给大皇子脱了鞋,抱到自己身边。
“方才在外面看弟弟时,谁站在珂儿身边?”她柔声道:“我知道珂儿是个好孩子,不会做伤人的事。”
大皇子被软语哄着,委屈巴巴的抬起头,眼中又涌出泪水。
“珂儿没看到脸,是绿色的袖子。”当时他口渴了,奶娘去给他取蜜水喝。他在乖乖的等着,却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跌跌撞撞摔了出去。“珂儿不是自己出去的。”
他的能力还不足以描述当时的场景,不过这只言片语,已经跟薛姈猜测差不多。
大皇子突然想起什么,扬起小脑袋对薛姈道:“有香香的味道。”
薛姈闭着眼回忆当时的情形,大多数宫妃都围着小床看四皇子,卫贵妃不可能亲自动手,难道是她的宫人?
忽然,她问到一股幽微的香味。
薛姈拎起大皇子的衣袖,轻轻嗅了下。
这香味——她曾从荷香身上闻到过,是妃位以上的主子才有的。
她突然有了主意。
“若大皇子从这件事里脱不开干系,你也难逃罪责。”薛姈板起脸来,她叫来了奶娘上前,摆了主子的谱。“如今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且要把握住。”
奶娘本就对薛姈又是畏惧又是讨好,连忙恭声应下。
“奴婢但凭婕妤主子吩咐。”
当奶娘带着大皇子的外衣进去时,恰逢贵妃哭得肝肠寸断。
她有些怯场,可想起宜婕妤的话,又只得鼓起勇气道:“皇上、皇后娘娘,奴婢从大殿下的衣裳上发现了奇怪的香味。”
宫妃们都未离开,全在关注贵妃小产的事。
当时众人有目共睹,是大皇子跑出来撞了卫贵妃,只怕这口黑锅要甩到大皇子身上,或者说是皇后。
被她打断,卫贵妃不悦地皱起了眉,一个身份低微的奶娘,还想替皇后脱罪?
贵妃下意识看向了皇上。
赵徽面无表情,淡淡道:“说下去。”
“整个坤仪宫因有大殿下在,从不用熏香。”奶娘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按理说,大殿下的衣服不敢有任何沾染才对。”
“方才大殿下被这场变故吓坏了,奴婢安慰大殿下时,发现了不对。”
说着,她呈上了手中的衣裳。
“皇上,妾身身负教养珂儿的责任,不敢说此事与珂儿无关。”王皇后心中微动,她适时站了出来,主动道:“但珂儿的品行您了解,他绝不会做害人的事。”
“只怕有人栽赃珂儿!”
卫贵妃双目赤红地死死盯着王皇后,她嗓音嘶哑道:“皇后到底是为大皇子开脱,还是想自己脱开教养不利的责任——”
“住口。”赵徽敲了下扶手,殿中霎时间安静下来。
“立刻查清今日谁用了同样的香料。”
天子话音未落下,卫贵妃身子猛地一颤,心里慌地厉害。
宫妃们带来的宫女是头一批受查的,荷香和纤云也被带走了。
于此同时,李太医提笔给贵妃开方子,韩太医在一旁收拾药箱,却是不住的走神。
“贵妃小产,若恶露排不干净,对身子有碍。”李太医忽然开口道:“我记得余太医最擅长调理,等我奏请皇上,请他再来看看。”
韩太医听他提起余太医,手中的银针没拿住,瞬间撒了一地。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李太医看着他慌乱躲闪的眼神,正色道:“欺君之罪可以掉脑袋,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大人,是微臣一时糊涂,还请您救我!”
贤妃寝殿中,真相近在眼前,除了血腥味,便是贵妃时不时伤心欲绝的抽泣。
忽然帘子掀起,刘康顺带着辨识香料的宫人过来。
“皇上,奴才已经带人查清,大皇子外衣沾染的香料,与昭阳宫宫女荷香身上的一致。”
卫贵妃手脚冰凉,却仍是嘴硬道:“胡言乱语,本宫的人怎么可能去推大皇子!”
赵徽淡淡看了她一眼。
“贵妃娘娘别急,刘总管可没说您的人推了大殿下。”德妃在一旁补充,特意加重了“推”这个字。
卫贵妃自毁失言,下意识闭上了嘴。
正在她绞尽脑汁的要给荷香辩解时,福安悄无声息地进来,在天子身边低语了几句。
赵徽冷静的神色出现一丝裂痕,除了宫妃,一应服侍的人全部退下。
“卫氏,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脸色铁青,目光凌厉地望向了卫贵妃。
卫贵妃本就乱了分寸,心头慌了神,竟从床上栽了下去。
她身下掉出一条月事带,上面的确有血迹,可无论是床上还是她身下的衣料,都没有恶露的痕迹。
哪怕未曾生育过的宫妃,也看出这不像是小产。
“皇、皇上——”卫贵妃慌了神,哭诉道:“妾身冤枉,您听妾身解释!”
赵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只冷冰冰吐出几个字作为结论。
“卫氏假孕争宠,降位修容以示惩戒。”
卫贵妃,如今该改口称呼为卫修容,她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信皇上竟这般狠心。
“皇上,不是这样的,有人要陷害妾身,您且相信我——”
她抛开尊严,起身踉跄着走到天子身边,攥着他的衣摆跪下,口不择言道:“是宜婕妤陷害我!她心虚了,所以装病不敢来!”
赵徽听她提起薛姈,微微俯身。
“宜婕妤有孕在身,朕岂会让她见这血腥?”
卫修容如遭雷击,瞬间瘫软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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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女鹅会升职的,放心放心!下一章就能写到了~
第76章 瑜昭仪(双更合一)……
赵徽说话的声音不高, 可殿中一片死寂,这话不轻不重的落入众人耳中。
宜婕妤有了身孕?
不止是卫修容脸色灰败,在场的人心中皆是一惊。
尤其是薛妃, 原本她心情轻松自在的来看卫氏的热闹, 听闻皇上的话, 脸色不可抑制的难看起来。
她死死捏住帕子,指尖泛白都浑然未觉。
薛姈恩宠正盛,若再生下皇子,岂不是要把自己给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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