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会跳?”白杜鹃两眼放光。
“怎么,你想让我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跳舞给你看?”白志勇从腰里抽出烟袋就要敲她的脑袋。
白杜鹃迅速双手抱头,“爷爷我错了。”
认错速度极快。
“但是……我还是想看一看狩猎舞蹈。”白杜鹃知道随着时代的变化,终有一天大山将受到保护,猎人这个职业也将消失不见。
有些东西将失传,再也无人能窥探得它曾经的模样。
白志勇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
“爷爷~~~”白杜鹃扯着白志勇的衣角摇晃。
“去去去,别恶心我。”白志勇拨开她手,“我只跳一遍。”
“好!”白杜鹃迅速搬了个小板凳过来坐下。
白志勇:“……”
你真拿你爷当节目看啊。
脸上的皱纹扭在一起,看着十分狰狞。
他伸出两条胳膊,手指如同虎爪般前倾,同时嘴里发出恶虎仿佛要撕烂一切的吼叫。
是虎啸!
而且学的极像。
院子里四眼它们的背毛都立起来了。
随着爷爷的“表演”,白杜鹃逐渐明白,原来所谓的“狩猎舞蹈”其实是一种狩猎的仪式。
通过舞蹈模拟出老虎各种形态。
老虎进入茫茫的山林中,远古的生灵。
它来了,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噬下所有的生灵。
先祖的猎人为了生存与虎展开生死搏斗。
在原始的山林里,人类所有的情感、道德、伦理都显得苍白无力。
在这里只有弱肉强食。
狩猎是人类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生存方式,镌刻在人类的基因里。
白志勇在模仿了一种虎啸后突然向前一跳,并弯腰去抓了什么。
“这,就是虎针。”他停了下来。
白杜鹃有点懵,“什么?在哪?”
白志勇重复了他刚才弯腰去抓的动作,“这个动作,就是猎人在拾取虎针……估计你看不明白,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白杜鹃忙把小板凳让给了白志勇,让他坐下。
“老一辈的猎人认为虎针是世间奇宝,十分难得。得到虎针的人能看见藏在地下的宝贝,还能看出人是由什么托生的。”
“这……有点迷信了吧。”白杜鹃并不相信这些传说。
白志勇重新点了一袋烟,慢悠悠地抽着,“故事说有个年轻猎人打了一头虎,意外捡到了虎针,他很兴奋,带着虎针拖着死虎回了家。
但他进了家后却看到他家里有头老母猪带着两个小猪崽跑来跑去,他见了就顺手抄起门边的棒子把它们通通打死了。邻居们赶来一看,发现死的是那个猎人的老婆和两个孩子。
打死老婆和孩子的猎人却站在院子里,跟没事人一样。
这时有个老猎人看出问题上前询问,年轻猎人想起虎针的事,于是按照老猎人说的,把虎针放到家门外的一棵树上,再返回家时他看到了老婆和孩子的尸体,他悔恨的直撞墙。
后来他埋了老婆和孩子进入了深山,再也没有出来过。”
“听完这个故事我觉得虎针不像是什么奇宝,而是一个不祥的东西。”白杜鹃评价道。
“谁知道呢,老一辈传下来的故事就是这么说的,我也没见过真正的虎针,后来人们都说虎须就虎针。”
“杨建设他爹弄了根虎针……爷爷你觉得他想干什么?”白杜鹃问。
“杨铁牛的伤还没好利索,我刚才回来时还看见他拄着拐杖带着笨笨去别人家拜年。”白志勇道。
“希望他别再闯祸就好。”白杜鹃嘀咕着。
晚上她和白志勇说起第二天要去找杨建设上山捡野鸡的事。
白志勇点头,“要抓活的,正好拿来练小玉扑咬。”
“爷,你不是说只用野鸡训练差点意思吗?”
“我托人在红旗林场那边买了两头活狼,他们林场自己的工人捉的,后天就能送过来,小玉就要开始正式出咬了,我明天得去和于金生说一声,让大队各家都注意点家里的小孩和牲畜。”白志勇道。
“出咬”为的是训练猎狗打架时知道咬对方的什么部位,也是为了让自己家的猎狗以后不吃亏。
有时两拨猎人带的猎狗在山上遇到,为了抢夺同一只猎物就会打起来。
人可以用嘴说话讲道理,但是狗不行。
它们都为了自己的主人,不会和对方讲道理。
在它们看来,谁把猎物抢过来,就是属于谁的。
双方猎狗打起来时如果主人不及时阻止,非死即伤。
这种时候就是谁家的猎狗能打,好斗就能胜出,才能更好地活下来。
在训练“出咬”的过程中,狗会咬的红了眼,看到什么都想上去咬几口,这时候就要注意别让它伤人和牲畜。
第二天白杜鹃带着四眼、黑虎和小玉去找杨建设。
杨建设一个人站在院门口,身边没带笨笨。
“你家的狗呢?”白杜鹃问。
“被我爸带去别人家拜年去了。”杨建设懊恼道。
“你爸拜年还要带着狗?”白杜鹃有点不太理解。
“嗯,我爸说他腿没好利索,带着笨笨要是有个什么事还能让它帮着跑腿送信。”
这么说听上去似乎没毛病。
白杜鹃也没多想,两人把东西都放在雪橇上后就出发了。
“姐,我们今天下套子吗?”杨建设兴冲冲地问。
“不,今天我们捡野鸡。”
“怎么捡?”
“就用手捡啊。”
杨建设:???
“我让你带的麻袋呢?”白杜鹃问。
“在这呢,我带了两个。”
“行,咱们挑个地儿就开始了。”白杜鹃选了一块山上的凹地。
暴雪后凹地都被雪填满了,进去雪能没到人的大腿根。
白杜鹃从雪橇上拿下来一把扫帚,交给杨建设,“来吧,少年,干活了。”
白杜鹃让他扫雪,在凹地前面清理出一块空地。
然后在空地上撒了些玉米碴子。
“我知道!”杨建设叫起来,“在上面支个笸箩,用带绳的小根支着,野鸡进去吃东西时一拉,野鸡就被笸箩扣住了。”
白杜鹃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那是抓麻雀,野鸡那么大扣得住?”
“哦,也是,用筐好一些。”
“我说了,咱们是要用捡的。”白杜鹃做好这一些后就和杨建设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白杜鹃把兽皮铺在雪上,她和杨建设趴在上面。
身上盖了条兽皮毯子,最上面盖着雪。
四眼、黑虎和小玉也都拱进了雪里,只留了个狗鼻子在雪堆外面出气儿。
杨建设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白杜鹃推了推他,“来了。”
杨建设一下子清醒过来,顺着雪堆的孔隙望出去。
空地上聚集了一大群野鸡。
它们飞快的啄食撒在地上的玉米碴子。
“你从这边,我从那边。”白杜鹃压低声音,用手比划着。
杨建设虽然没试过这种狩猎方式,但他贵在听话。
白杜鹃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两人猛地从雪堆里钻出来,大喊大叫。
四眼它们也全都冲出来,驱赶野鸡群。
野鸡群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往无人的地方飞去。
它们身后正是凹地,它们飞到深雪处后一头扎进雪壳子里,尾巴和翅膀都露在外面,然后就这样一动不动……自以为安全了。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
看着雪地里一个个脑袋插到雪壳子下面的野鸡,杨建设开心地直蹦。
“别蹦了,快点拿麻袋捡啊。”白杜鹃催促道。
野鸡一动不动,真的就是一只只的往麻袋里面捡。
两人不一会就捡了两麻袋野鸡。
白杜鹃把麻袋的口扎紧,把麻袋放到雪橇上,“走了,咱们回去了。”
“啊?不再多捡点吗?”杨建设意犹未尽。
“这些够吃好一阵了,多了吃不完冻起来也不新鲜。”
“好吧。”杨建设嘴上不敢反驳,心里想的却是啥新鲜不新鲜,过年分的猪肉都能腌咸了吃一年。
这年月能有肉吃就不错了,谁还挑啥新不新鲜。
两人往回走,快到山下时看到有人在捡柴火。
正常来说年还没过完,谁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捡柴火。
杨建设好奇地看了那人一眼,发现居然是莫大妮。
他知道老莫家与白杜鹃的恩怨,于是装作没看见,继续和白杜鹃有说有笑的。
莫大妮怀里抱着捆柴火,围巾下的脸被冻的通红。
白杜鹃他们的雪橇经过时她故作欣喜凑上去,“杜鹃姐……”
白杜鹃当她是空气,继续和杨建设说话,“……等回去了你帮我给梁奶奶她家里送两只野鸡。”
“嗯,大年三十晚上我妈还让我送菜给梁奶奶了呢,我昨天还帮她劈了柴。”
“你挺能干啊。”
“我妈说梁奶奶喜欢孩子,我小时候她没少给我吃的。”杨建设不好意思地笑。
两人就这么无视了莫大妮,下山去了。
“喂……”莫大妮觉得自己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人家根本都不理她,她一个人上蹿下跳的倒像个小丑。
“白杜鹃你给我等着……”莫大妮恨恨地咬牙,追着雪橇也往山下走。
进了大队她还跟在后面,“杜鹃我和你商量个事。”
白杜鹃头也不回。
莫大妮继续道,“我开春就要跟铁军哥成亲了,你做为大姐要送我什么结婚礼物呀?我想要你那块银锁可以吗,你要是舍不得我可以花钱买,你出个价,我让铁军哥帮我凑钱。”
白杜鹃脚步没停,但是眉头却微微动了动。
她的银锁不过是她小时父亲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戴在身上。
后来和曹铁军订了婚,银锁就做为信物留在了曹家。
在老莫家的那些年她甚至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莫大妮却好像很在意这块银锁。
她的银锁有什么特别的吗?
雪橇停在了杨建设家门口,刘向红迎出来,焦急道:“建设,你有没有看见你爹?”
“我爹不是去别人家拜年去了吗?”杨建设问。
“他去的也太久了,中午饭都没回来吃。”刘向红担忧道。
“他带着笨笨一块呢,应该没什么事。”杨建设拍了拍麻袋,“妈,你看这里面,全是野鸡,活的。”
“这么多……”刘向红又惊又喜。
“是啊,杜鹃姐可厉害了,我们都没费什么劲就捉了这么多。”
杨建设不断地夸白杜鹃,莫大妮听了别提多刺耳了,她忍不住开口道,“杜鹃姐,你弄了这么多野鸡也不想着回家孝顺下咱妈,你就不怕大伙知道你不孝顺以后嫁不出去吗?”
杨建设和刘向红顿时冷了脸。
白杜鹃举头望天,“什么声音……刚才是狗叫?”
刘向红噗嗤笑出来。
“好像是狗叫。”杨建设忍着笑附和。
莫大妮闹了个没脸。
白杜鹃冲着四眼吹了声口哨,“去,咬她屁股。”
四眼猛地一甩头,麻利地摆脱了挽具调头就扑向莫大妮。
“啊啊啊啊,你别过来!”莫大妮吓的转身就跑。
可是她根本跑不过四眼,被四眼咬住了棉裤。
白杜鹃在后面指挥,“把她裤子扒了,看她以后还敢嘴贱。”
四眼十分有分寸,知道如何恰到好处不伤人皮肉又能把裤子给咬破。
莫大妮大喊救命,一些社员听见后想要过来帮忙,结果看见白杜鹃站在那。
社员们顿时都不动了。
“原来是杜鹃啊,过年好啊,你又上山去了?”
“嗯,大叔过年好……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上山转转。”白杜鹃友好地与大伙打招呼,拜年。
莫大妮的棉裤被四眼咬破了一个洞,裤腰带也松了,她两只手紧紧攥着棉裤腰,捡起的柴也不要了,哭着逃跑。
白杜鹃善意地冲着大伙微笑,“四眼真淘气,它和大妮玩呢。”
众人明知是怎么回事却不想得罪她。
谁让她现在是打虎女英雄呢。
大队书记说了,今年白杜鹃和她爷会帮大队打猎,谁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得罪一个猎人。
莫大妮一路哭着跑到了曹家。
曹铁军听见声音出来开门看到衣服凌乱的莫大妮,人都傻了。
“你,你怎么这个样子?”
“铁军哥,杜鹃姐她欺负我,她故意放狗咬我,你要帮我报仇啊。”
曹铁军这才看到不紧不慢追过来的四眼。
四眼铁包金的狗子冲着曹铁军龇牙“一笑”。
曹铁军头皮发麻。
白家的狗子都邪门的很,聪明的像个人。
他可不想挨咬。
于是他把莫大妮拉进院里,关了门。
四眼在曹家院门口转了两圈,翘起后腿在他家大门上撒了泼尿,然抖了抖脖子上的毛,转身回去了。
院子里莫大妮抱着曹铁军哭的这叫一个伤心欲绝,“铁军哥……我的名声都被毁了,你要帮我。”
曹铁军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柔软,心思不免有些浮动,“你想怎么样……”
“她这么羞辱我,我也要羞辱她,你帮我找个混不吝的……等她上山吓唬她一回,让她也尝尝这滋味。”
曹铁军眼珠转动,“行,我这都是为了帮你,你要怎么谢我?”
“我……我人都是你的,你还要怎么样……”
曹铁军手上揩油,心里却有了别的主意。
他最近正愁怎么和白杜鹃拉近关系。
如果他能演出一幕英雄救美的戏码,白杜鹃肯定会感激他。
说不定还能重新爱上他也说不定。
白杜鹃和杨建设两家分了野鸡后就回了老屋。
关上门她把贴身带着的银锁摘了下来。
翻来覆去地看,她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就是普普通通的银锁啊。
莫大妮为啥总惦记着它?
不对劲,这里头肯定有事。
她正想着院里传来白志勇的脚步声。
爷爷回来了。
“爷,我想问一下,我这块银锁是我爹在哪买的?”
“怎么想起问这事?”白志勇耷拉着眼皮。
“莫大妮说想要我这块银锁给她当结婚礼物,我总觉着不对劲。”
“那是你爹自己的东西。”白志勇淡淡道,“我在山里捡到他时,他的脖子上就戴着这块银锁。”
白杜鹃:!!!
怎么个情况?
她亲爹居然不是爷爷亲生的?
白杜鹃眼睛瞪的老大,“爷……你没老糊涂吧?”
白志勇举起手里的烟袋,照着她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哎呦!”白杜鹃疼的用手捂头,“爷你轻点。”
“敢说你爷老糊涂了,找抽呢?”
白杜鹃揉着脑袋,“不是……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嗯。”
“我爹……不是你亲生的?”白杜鹃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嗯,他是我在山上捡的,当时就跟猫似的那么大。”白志勇用手比划着。
白杜鹃抹了把脸。
信息量太大,她有点晕。
她找了个板凳坐下来。
白志勇瞥了她一眼,“看你这点出息。”
“不是……我没有心理准备才这样。”
“我还以为你早就怀疑了呢。”白志勇吐出口烟儿。
“我怎么会怀疑?”
“你有听过你爹提起你奶吗?”
白杜鹃顿住。
还真没有……
从她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她奶奶。
家里人也不提这件事,也没照片。
她长大一些的时候觉得奶奶应该是过世了,家里人怕爷爷伤心,谁也不提。
她从没怀疑过。
“那……我奶……去哪了?”白杜鹃吞吞吐吐,“她还在世吗?”
白志勇白了她一眼,“老子这辈子就没有找过老伴。”
白杜鹃再次被震惊了三观。
她爷竟然打了一辈子光棍!
“你那是什么眼神?”白志勇举起烟袋杆又想要敲打她。
白杜鹃迅速闪身躲开,“我是觉得爷你年轻时肯定很英俊,怎么会没女的喜欢……”
“哼,你爷眼光高。”
“是是是,爷爷你老眼光是最高的。”白杜鹃豁出脸皮像个狗腿子。
“把你的银锁给我。”白志勇向她伸出手。
白杜鹃把银锁摘下来递到爷爷手上。
白志勇把银锁揣进了怀里,“等明天我去一趟城里,给你再打一块银锁。”
“嗯?”白杜鹃没明白爷爷这是什么操作。
“这是你爹留下的,不管以后你能不能凭着它找到你真正的爷爷,都要保存好它。我去给你另打一块银锁,你平时戴着,把真的这块藏起来,免得被人惦记。”
“嗯。”白杜鹃点头,“不过爷爷有句话说错了。”
“啥?”
“你就是我真正的爷爷,我才不要去找其他人。”
白志勇眯缝着眼睛,嘴上虽然没说啥,但他的心里却很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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