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子孙,个个都长了一副七窍玲珑心,水汷水晏装病,想是有着他们的筹谋,探春不好说破,她更不能说破,停下针线,道:“妈妈不要烦心这些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二公子自幼长在边城,京都寒冷,许是只是不适应天气所致的。”
“哪里是不适应天气?”
薛母放下杯子,絮絮叨叨讲水汷扶病而出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完忽然想起水汷有意结亲,看着宝钗恬静面容,忍不住暗自庆幸:“那南安王,原是有意与咱家结亲的,前几日,还让你哥哥来问我的意思,说是咱家同意了,他便去求圣旨。”
宝钗听了,不免一怔。
太后赐婚,必然不可能是侧妃,否则置正妃于何地?
心口一颤,水汷他竟想娶自己做正妃?
如今天下,皇子并没有兵权,手握重兵的王爷却有两个,太上皇逐渐年长,新帝又非圣明之君。
天下之主的位置确实诱人,古往今来,多少同室操戈,血流成河。
水汷一方藩王,手握重兵,南安王一脉在朝中也素有贤名,在藩地又极得民心,扪心自问,也确实有一争之地。
若想争那天下之主,联姻增强实力必不可少。
可自己家族一非朝中重臣,二非地方豪强,不过区区一皇商,能给他的帮助实在寥寥无几,他竟想迎娶自己做正妻?
耳畔薛母的声音仍在继续:“幸亏我不曾让你哥哥答复他,要不然,说不得你就要跟探丫头一样了。赵姨娘说话虽然颠三倒四,但有一句话说的还是在理的,人都不在了,守着这富贵有什么用?”
宝钗低下了头,手中金线绣成的道德经耀耀生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能结两姓之好。
母亲既然已经拒绝,她又何须再想?
以后这窗户,便是要上闩了。
薛母见宝钗垂头不语,只道是女孩儿家面薄。
偏水汷是私下让薛蟠来问,她也不好与姐姐王夫人商议,宝钗素来都是懂事的,她在宝钗面前埋怨几句,也没有什么。
到了夜里,宝钗将窗户上了闩。
半睡半醒间,朦胧睡眼瞥到窗户,外面树影晃动,枝头上雪落在地上,静谧无声。
宝钗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睡去。
到了婚期那日,荣国府的人再怎么不乐意,也只得送探春出门。
赵姨娘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被王熙凤瞪了一眼,连忙用帕子擦了,但见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落下,赵姨娘的眼泪却又忍不住了,几次想伸手去抓探春,却被人隔着,抓了个空。
宝钗见了,面有不忍,走到赵姨娘身边,低声劝了几句。
赵姨娘一边听,一边眼巴巴地去瞧探春的身影,仿佛探春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一般。
宝钗正在劝慰间,忽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正在纳闷间,仪门外跑来几个丫鬟婆子,一脸喜色,一路小跑到贾母身边,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欣喜:“老太太!姑爷的病好了,看上去精神的不得了,哪里有外面传言的那般病秧子模样?如今骑着马,前来迎亲呢!”
宝钗眼前一花,赵姨娘已经挤开众人,窜了出去,王熙凤喝道:“快拦住她!外面都是男客,她这样出去成什么体统!”
立马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前去围堵,然而赵姨娘像一阵风似的,步伐极快,消失在仪门处。
赵姨娘左躲右藏,来到外厅,在一片惊呼下,终于看到了那个前来迎亲的少年。
少年身着喜服,虽身影有些单薄,但行动之间并无病态,眉目清秀,竟比宝玉还要好看个几分。
赵姨娘身子一软,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并不信佛的她却念念有词:“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赵姨娘闯入外厅的小插曲很快被喜庆的气氛所掩盖,众人拥着少年,来到探春的院子。
宝钗与其他姑娘躲在屋内的屏风后面,透着帷幕打量着新郎。
只一眼,却让宝钗险些连帕子都握不住。
那身着喜服前来迎亲的,分明是扮成少年模样的水雯!哪里是水晏!
宝钗连忙回头,一旁湘云睁大了眼睛,宝钗连忙攥住她的手,示意她千万不要声张。
荣国府上下,见过水晏的只有宝钗与湘云,其他人并不知道水晏长什么模样。
其他人虽然见过水雯,但也不过是远远一瞥,哪里瞧得清她的模样?
纵然认出几分水雯模样,心里估摸着想的也是兄妹二人确实想象,哪里会往这方面想?
宝钗与湘云虽然见过他二人,但在这种情况,怎敢声张?
也难怪水雯敢剑走偏锋,代兄迎亲。
想通这层关系,宝钗越发心忧,这位郡主,胆子也太大了些!
左立换了一身常服,跟在水雯身边。
太上皇为显亲厚,让他代自己前来王府贺喜。
左立在南安王府等了半日,眼瞅着喜时要过,仍不见水晏从屋中出来,正准备抽身离开时,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声音,束发着喜服的水雯已经奔了出来,后面小跑着一大群丫鬟婆子。
左立额上青筋抽了抽,险些把掌心薄薄的刀片捏碎。
水雯见了他,也是一怔,随后冷哼一声,下巴高高抬起,走过他身边时,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左立低声道:“郡主好雅兴。”
左立看到水雯的肩膀抽了抽,转身回头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眸子里有几分惊讶,显然在说你居然认出了我。
左立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走到她身后,久不说长话的声音冰冷的听不出一丝感情,配上遮去大半张脸的面具,整个人都是阴恻恻的:“上皇有命,让我代他观礼。”
周围簇拥着前来讨要红包的人群立马退避三舍,脸上虽然堆满了笑,却掩饰不住眼里的惊恐:“统领请。”
花轿浩浩荡荡出了荣国府,按照早已商议过的行程,往南安王府行去。
左立冷着脸,看水雯与探春拜天地,堂上南安太妃与袁氏面有戚戚,诚惶诚恐,显然是被水雯吓了个惨。
一套流程下来,水雯回内室换衣物,左立仍不见真正的水晏出现,起身离开,避开行色匆匆的丫鬟小厮,往内院走去。
今日虽然是水晏的大婚之日,他院子里的护卫却并不见疏漏。
左立试了几次,皆不能消无声息进入,心中疑惑更甚,换了个方向,去往新房。
新房是王府主院,原来老南安王在此居住,他战死之后,南安太妃触景生情,便挪了出去,住在松涛苑。
如今水晏大婚,院子又被收拾了出来。
这处院子虽然也有护卫,却不及水晏院子森严,左立不费功夫,便摸了进去。
脚尖轻点,隐入梁上,只等着真正的水晏前来洞房。
不一会儿,探春被送了进来。
又过了一会儿,说是水晏打发人来送些吃食,几个陪嫁丫鬟说着吉利话,伺候她吃些东西。
少女们聊得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这个说姑爷体贴,那个说太妃慈善,左立听得极不耐烦。
正当他耐心将要耗尽时,门外终于响起一阵脚步声。
轻浮无力,却是个少年的步子。
伴随而来的,是声息微不可查的侍卫。
左立知这必是水晏了,除了他,南安王府上下再没有人能有这么大排场,行动之间跟着一群隐藏在各处的侍卫。
于是越发小心,微微探出头,去瞧水晏模样。
萧萧肃肃,清雅出尘,眉目之间像极了一个人。
左立心中的疑团瞬间解开,怪不得南安王府二公子要称病不出,怪不得他的院子护卫众多戒备森严!
原来这号称最为忠心的南安王府,竟隐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水雯: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作起死来自己都怕
☆、遗孤
水晏进屋,丫鬟们皆是一惊,面面相觑,立在了原地。
卫若兰与秦远勾肩搭背,醉醺醺的,吵着要闹洞房。
水雯换回了女装,扶着水汷,也进了屋。
水汷见丫鬟们呆若木鸡,手里紧紧攥着帕子,显然是被新郎来回换模样吓了个惨,扶额轻笑,却也不敢解释太多,道:“这是你家姑爷,呆在那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伺候?”
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落下,探春凤冠霞帔,瞧了一眼屋内闹哄哄的人群,低头抿唇一笑,霞飞双颊,明艳不可方物。
丫鬟们见探春并无异样,心里疑惑更甚,却也不敢出声,小心伺候在左右。
梁上左立呼吸逐渐平稳,心思转了百转,强按下心口的震惊,隐在梁上,一言不发。
过不多久,在水汷的连声催促下,众人皆散,手指轻轻叩着墙壁,微微一笑,道:“统领在梁上歇了这半日,至今仍不离去,是要讨一口喜酒喝吗?”
探春面有疑惑,瞧着水晏,水晏冲她浅浅一笑,握着她的手,探春心下渐安。
左立见被水汷识破,索性不再隐藏,一整衣摆,从梁上跃下,银色的面具折射着寒光,露着的两只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一身喜服的水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南安王好气魄,好胆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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