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二公主故意顿了顿。
水汷心跳骤然加速,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那癞头和尚怎么说?”
二公主回答道:“那和尚便道,世间棋局,有局便能解,然后给了我一个方子,盼我哪日回到中原,去破了这棋局,也算了了这宗冤孽。”
二公主笑了笑,继续道:“这里面的药,便是我用那方子制的。”
二公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拿在水汷眼前晃了晃,水汷刚想伸手去接,她又缩回了手。
二公主眨了眨眼,水汷瞬间明了。
水汷忙道:“公主有何心愿?只要不有损于国家大计,我一定办到。”
别说此时让他出去,好跟左立叙叙前缘了,只要二公主开口,他立刻就能把左立送到她床上,还能顺带着给左立喂点药。
然而让水汷没想到的是,二公主却提都没提左立。
二公主走到水汷挂的地图面前,伸出手指,指出了北疆汗王所在的位置,道:“我愿助王爷立不世奇功,王爷如何报答于我?”
水汷卡了壳。
原来这个世道,还真有女人能为了国家奉献自己所有的,水汷瞬间对二公主充满了敬仰,道:“公主想要什么?”
“还我兄长母妃一个公道。”
二公主看着水汷,笑着道。
“呃...”
水汷想了想,深感为难:“公主是想要我的项上人头了?”
“不错。”
气氛陷入了尴尬,左立抽出了手里的绣春刀。
水汷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去摸自己的佩剑,还没来得及抽出佩剑,却见左立绣春刀的刀尖明晃晃地抵在二公主胸口。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水汷万万没想到,杀人如麻的左立居然能说出这句禅语。
水汷的手捏在刀柄上,道:“好好说话,这是公主,不是你之前杀的那些朝臣。”
二公主到底是与蛮子生活多年的人,见到刀刃一点也不慌乱,她轻轻地笑了笑,道:“大姐也是你杀的吧?”
水汷的眼皮跳了一下。
“是我。”
左立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二公主盯着左立,问道。
左立握着刀,没有回答。
二公主自说自话:“你说父皇好笑不好笑?要大姐去和亲,又在半路杀了大姐,让一个宫女去冒充公主去和亲,说什么天家公主尊贵无比,怎能被蛮夷玷污。”
“忌惮太子权重,示意其他皇子杀了他,事后又说自己被人蒙蔽。”
“杀北静王是因为贪恋北静王妃的美貌,杀南安王是因为发现他救下了太子之子,可怜我兄长糊涂,竟然替他背了黑锅。”
水汷一怔,手指碰到刀尖,瞬间便见了红。
二公主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六皇子也死了,你以为你就高枕无忧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哪个不说你水汷窃国?
“这些事情,左立都没有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他对你有多忠心呢。”
或许因为说了太多话,二公主有些口渴,端起刚才未喝完的茶,小口轻啜。
水汷收了手,手指一片殷红,他坐到二公主对面,脸上阴晴不定,问道:“公主所说的不世之功,指的便是这个吗?”
“当然不止。”
二公主眨了眨眼睛,道:“还有北疆这数千里疆土,都尽归王爷所有。”
“王爷荡平四海,平叛北疆,凡日月所至,皆为汉土。上斩昏君,下诛逆贼,庙堂之上,为之一振。”
“如此,可算不世之功?”
水汷推开了左立的绣春刀,问:“我该如何信你呢?”
二公主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道:“这是北疆地图。”
水汷与左立对视一眼,左立收起了绣春刀,绣春刀回鞘,发出一声轻响。
二公主道:“王爷可以考虑几日,再回复我不迟。”
二公主转身欲走,却被水汷叫住了:“你说的那个冷香丸的解药,是不是真的?”
二公主转过了身,突然就笑了,把瓷瓶放在桌上,道:“我与你说千秋霸业,万载留名,你却问我王妃的病如何医治。”
“王爷竟然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二公主以手指天,道:“我若骗了你,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善终,死后变成恶鬼,生生世世,永不入轮回。”
说罢转身离去,只留下瓷瓶与地图。
水汷良久无语,过了许久,他才无限唏嘘:“这位二公主,对自己可真狠得下心。”
水汷叫来了诸将,其中不乏之前北静太妃的部下,围着二公主留下的地图看了一圈,终于确认这的确是北疆的地图。
跟着北静太妃最久的那个将领道:“此图在手,可抵十万精兵了。”
他跟北静太妃最久,忠心自然是不用怀疑的。
水汷收起了地图,心里便有了打算。
到了晚间,水汷就去找了二公主。
二公主换了一身雪色衣裳,系着一根茜色腰带,脸上没有施粉,头发也放了下来,宽袍大袖,仿佛随时都能羽化升仙。
水汷倒也不跟她废话,直截了当问道:“你确定只要我项上人头吗?”
“你不想死?”
二公主上下打量他一眼,道:“那也好办,你把太上皇交给我,我便不要你的命。”
水汷松了口气,道:“这也不难。”
“慢着,还有。”
二公主看着水汷,不紧不慢道:“我要你永不许登基为皇...”
“这个也好办。”
水汷毫不在乎道。
二公主突然就笑了:“我要你以薛宝钗起誓,若有违此誓,她将病魔缠身,受尽无穷的折磨而死。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水汷呼吸一滞。
水汷的目光慢慢冷了下来。
水汷道:“我不会登基称帝。”
次日,二公主回到北疆汗王营帐。
北疆汗王连忙迎了出来,焦急道:“怎么样?他上钩了吗?”
二公主径直坐下,卸下钗环首饰,北疆汗王虽然焦急,却也并不打扰她。
二公主收拾妥当之后,才道:“宏图霸业,哪有不上钩的?”
北疆王一脸喜色。
看着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北疆王,二公主心里止不住地冷笑。
权利真是一个好东西,她的父亲为了权利害死了自己所有的儿子,她的母亲为了权利亲手推两个女儿入火坑,她的兄长为了权利最后变得众叛亲离。
而她的丈夫,一介北疆汗王,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分床睡不去碰她也能接受,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入主中原的梦想。
作者有话要说: 呃,快要大结局了,谢谢一直留言评论的小天使们~
你们给了我很大的动力
另外新坑贾环这周四开更,已经存了很多字,不会出现断更
希望小天使多多支持,点一下收藏~
☆、终章
水汷虽然两世为将,但两世都在南海打转,水战所向披靡,陆战上却不甚精通。
虽然恶补了不少草原上行军的知识,身边又老将随行,但因不通地形,前几战也吃了一些亏。
好在二公主给他的有北疆地图,他在战事上又极有天赋,又有多年带兵经验,举一反三下,倒也能够应对。
只是北疆蛮人居无定所,追太深容易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会被蛮人趁机反杀。
这日又是如此,水汷瞧着如潮水一般退去的北疆蛮人,宝剑回鞘,鸣金收兵。
回到中军大帐,水汷就打开了二公主给他的地图,帐篷外雄鹰盘旋,秦远抬起胳膊,那鹰便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秦远从鹰腿上取下缠成卷的信条,进大帐交给水汷。
水汷拆开,看完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诸将见他神色凝重,纷纷问发生了何事。
水汷避而不答,只问:“你们有谁去过蛮人王庭?”
诸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摇了摇头。
水汷又问:“若是直捣王庭,胜算会有几成?”
一个将领道:“此计太险,蛮人的王庭必是在沙漠深处,我军没有一人曾到过那个地方,况既是王庭,必是重重防卫的,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就杀了过去?”
另一个将领道:“此计虽险,但若是有人带路,也是可行的。”
水汷把纸条摊开,上面是两行娟秀的小楷,诸将看了,面面相嘘。
过了一会儿,第一个开口的将领道:“若是陷阱呢?”
水汷收了纸条,道:“今日先到这里,此计我再斟酌一番。”
诸将退下,帐篷内只有水汷与左立秦远三人。
秦远道:“我去喂鹰。”
说罢也退出了帐篷。
“你说,她是图什么呢?”
水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左立。
左立回答道:“属下不知。”
然后撩袍跪下,带着的面具遮去了他脸上的面容,他的声音依旧是是平稳的让人听不出一丝感情:“属下愿为王爷分忧。”
水汷将他扶了起来,打趣道:“你若有了意外,只怕我妹妹会剥了我的皮。”
左立的眸子如一口古井,道:“属下愿为王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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