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难逃(霍嘉也)

“我还没想好。”
“……”
江厌伸出手。
黎汐见防备的躲开，“干什么？”
“你手机。”
她迟疑了下，递过去，只见江厌点开了微信，输入自己的账号，发送好友申请。
然后再没说什么，留下药，就直接走了！
黎汐见盯着他进了电梯，下楼回到车上，离开。
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黎律师，我是江氏人事部的负责人。”
“哦，你好！是找我去签解约函吗？”
“不是的。”负责人笑笑，“您的辞职信，已经被江总驳回了，请您明天上午九点钟，准时来江氏打卡上班，否则，就按您违约处理。”
“……”
邱震回来的时候，江厌已经离开一阵了。
他还是穿着那身居家服，手里没有酒，只有给小米条买的草莓塔。
“汐见，那药是他帮你拿到的。”
这话，不能算是个疑问句。
“嗯。”她点头，“不是我找他的，偶然间遇上了而已。”
邱震垂下眸子，眼底有自责和不甘，“如果我在港岛的势力人脉能再多些就好了，就不需要你向他低头了！”
“我没低头，是江厌主动帮我的。”
其实黎汐见并不意外他会伸手施救。
江厌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性格底色，是善良的。
只是当年被江家折磨了那几年，多少受些影响罢了。
所以他能拿录音来气人，却不会拿孩子的药来威胁什么，即使，他并不知道女儿是自己的。
“那你……有告诉他小米条身世的想法吗？”
黎汐见摇摇头，“我和他的人生轨迹，不必再有重叠。”
翌日，她还是去了江氏。
打卡进去，直奔总裁办公室！
“江总，您许诺过我，可以随时从江氏离职，不需要支付违约金的，为什么驳回我的辞职？”
江厌一身墨色西装，单手夹着香烟，抬了抬眉骨，“我说过么？”
“……”
“证据。”
黎汐见语塞，“就在盛庭别墅，你单独找我说的，还给了我一张支票！”
他挑眉，磕了磕烟灰，“那支票呢？你直接拿它付违约金，不就得了。”
“我——我当时还给你了！”
江厌双手一摊，“所以黎律师这不就是拒绝的意思吗？拒绝从江氏离职。”
难得的，她能被堵到哑口无言。
气得那巴掌大的小脸都涨红起来，“江厌！你耍无赖！”
“上班时间，大名还是留着到车上喊。”
“你！”
“行贿官司虽然进入尾声，但现在江氏又被查资金来源，已经有两笔交易遭法院冻结。”江厌把相关资料推过去，“我要它完完整整的归江氏。”
黎汐见抿唇，扫了一眼，“这算还你第二个人情？”
“不算，这是黎律师的职责。”
没离职，那就得替江氏做事。
她咬咬牙，“完成任务的佣金是多少？”
“你想要多少。”
“一百万！”
江厌笑了，指尖轻点着桌面，一下一下的，“行。”
反正，私人律师的额外佣金，在入职合约上有明确规定，在完成官司后的一年内结清即可。
“我还有要求。”黎汐见这回得把话先说清楚，“我不来江氏打卡上下班，只负责官司相关事宜，工作时间自由！以及，我可以随意接其他代理委托。”
他点头，允了。
然后只见黎汐见上前，拿了江厌桌上的纸笔，快速写下刚才要求的那些话！
“签字。”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江厌勾唇，垂眸在底下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黎律师对我连点信任都没有。”
“呵。”
她倒是信过，所以当时才把支票推了回去！
傍晚，天色有暗下来的趋势，似乎要下雨。
江厌从江氏大厦离开，直接回了半山别墅。
母亲似乎对新的住处没什么不适应，依旧是吃饭、睡觉、砸东西，才一天的时间，这里的二楼落地窗玻璃就碎了。
“阿厌，你回来了。”
看到他的身影，林茵茵快步走过来。
她的手臂被包扎上了，上面透着药水的痕迹。
“嗯。”
“谭姨醒着呢，你现在能和她说说话！”林茵茵赶紧转身把谭仪琴扶过来，“谭姨，阿厌回来了，您看，您儿子江厌！”
谭仪琴抬起头，停顿了下，眸中才闪过欣喜。
“啊，是阿厌！”
她直接甩开林茵茵，上前攥住了儿子的手，“阿厌，你瘦了。”
江厌笑笑，抬手帮母亲把脸旁掺白的发丝勾到耳后去，“没有，您看错了。”
“我不会看错，我眼神可好用了！”谭仪琴眉眼一弯，跑回去拿出了林茵茵的手机，点开微信，指着上面的头像说，“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儿媳，是茵茵！”
往常这种时候，他都不会说话。
可今天，江厌把手机接过来，温声开口，“妈，这照片不是真的，是合成的。”
一旁，林茵茵听后瞬间僵住！
“阿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无视她，继续向母亲道，“我没订婚，您只有儿子，没有儿媳。”
谭仪琴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会儿，突然开始暴躁起来！
“不对，不对！不是的！茵茵说的不是这样！”
听到喊声，随时待命的医生们又赶紧出现，防止她有自残行为。
林茵茵皱紧眉头，把江厌拉到了一边去，“这样她会受刺激的！你和谭姨说什么呢！”
“真话。”
“……”
“骗过订婚，也不会有结婚，不如早些让她知道。”
林茵茵的心脏被狠狠捏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谁？”

第29章 这么怕我上去，邱震在？
因为在此之前，江厌对这些事情丝毫不在意，都是随便她怎么折腾！
无论是用AI合成婚纱照，还是自己单方面对媒体暗示已经订婚的事，反正只要他母亲能被哄得开心就行。
“和你有关系？”
他眼底闪过不耐烦。
反感被人这样盘问。
“阿厌！你对别人动心，那我算什么？”
林茵茵红了眼睛，她觉得自己每天守在他母亲身边，伺候着，照顾着，尽一个儿媳的本份，到头来却一句话就被否认了身份？
这太不公平了！
江厌轻呵了声，“五月份，我账户一次性被你划走九百万；这个月，一条钻石项链，一千五百万。”
数额小的那些，他都没时间看。
“……”
“林茵茵，这个价的陪护，你该知足了。”
他不说，不代表心里没数。
林茵茵确实在母亲身边照顾着，陪着。
但，她又不是义务的。
这些年林茵茵在港岛，衣着高定，出行豪车，无需任何工作，江厌可不是为了要养个管着自己的人！
“我，我是想着自己身为你的未婚妻，不能穿得寒酸了，会给你丢脸！”
他懒得理，迈开长腿要上楼。
人都在扶手处了，江厌忽然身体一顿，微微侧过俊脸来。
“有些事，别做的太过。”
晚上，小米条已经睡着了。
黎汐见看着电脑上一份又一份财务报表，她甚至怀疑这是江厌在故意整自己！
好好的律师，现在活脱脱变成了会计。
主要是自己得从这些资金流水里，找到漏洞，然后为江氏做辩护！错过任何一条线索，那都对最终结果有影响。
揉了揉眉心，黎汐见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想提提神。
刚拿起笔准备继续标注，手机屏幕就亮了！
是江厌发来的微信。
【下楼。】
她一怔，急忙趿拉着拖鞋跑去窗边。
果然，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旁，某人正在抽着烟。
他的穿着，还有他的车，在这个老旧的住宅社区里，显得格格不入！
黎汐见皱眉，披件衣服就出了门，连手机都没拿。
“你有什么事，是必须晚上当面说的？”
她觉得依自己和他的关系，哪怕在微信上多说几句都属于过界了！
江厌掐灭烟头，直接扣住黎汐见的手腕，将人扯过来。
漆黑的眸子扫过她衣服，最后定格在那两片唇上。
“来查查，我们黎律师有没有履行承诺。”
“……江总要是很无聊，就把灰产那部分财务报表核对一下。”
他勾唇，嗓音里带着清透的笑意，“行，上去一起？”
说完，江厌还真要动！
黎汐见赶紧拉住他，“你别唔——”江厌单手钳着她的下颌，强制的将人抵到车身上，堵住这张小嘴。
“唔，你……江厌唔！”
他就是故意不让黎汐见说话。
什么时候感觉她人要急了，什么时候江厌才松开。
“这么怕我上去，邱震在？”
“你是来找茬的？”
他倒坦诚，“算是。”
“……”
黎汐见真是拿这男人没办法！
视线忽然看到他脚边的两个烟头，她拧眉，关心的话向来嘴比脑子快，“你能不能少抽点烟？”
黎汐见记得五年前，江厌的烟瘾没这么重。
自己要是盯得紧，让他找不到烟，可能几天才吸一盒。
说起来，还是失明时候的江厌比较好管！
他只要不听话，她就在别墅随便找个房间的柜子，藏进里面看书。
“死不了。”
江厌这话说得吊儿郎当，语气一点也不在意。
“是死不了，但是能变牙黄，变口臭，还一身体味！”
“……”
“这点，邱震哥就没有。”
他沉下眸子，旁边昏黄的路灯投在那深邃的侧脸上，映出淡淡轮廓光晕。
“拿我和他比？”
黎汐见双手一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江厌目光不满的斜过去，说不过人，干脆抓来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的唇，然后，把冲锋衣口袋里的烟盒还有打火机，都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一愣，“哎！你扔烟就行了，那打火机很贵的！”
说着就想去捡，结果被拉回来。
“戒烟，要它没用了。”
这下换黎汐见挑眉。
她嗤一声，双臂环胸，开始学某人之前绑架许正阳的那次，在回程车上时的语气，“你只是个律师！”
“啧，现在江总又不嫌我管得宽了？”
江厌的俊脸黑得能滴出墨，仗着身高，拦腰把人拎到眼前。
“你没完了？”
他向来不爱被管着，今天能做到这样，就已经够给面子了！
“有！”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江总好棒，好厉害，给你点赞！”
“……”
“已经十点了，我还有三页报表没看呢。”
江厌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腕，“跟我去个地方。”
黎汐见以为这大晚上的，他莫不是又要带自己去绑架谁谁谁。
结果车子最后在一家画室的门口，停了下来。
“你开的？”
“不是，我朋友。”
江厌走到门前，输入了密码后，卷帘门就缓缓升了上去！
黎汐见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发现里面的装修很豪华，不是那种街边教画画的门市，倒像个有钱人消遣的地儿。
“你会画画么？”江厌问。
“……会一点点。”
她答完，就见到他从内室拿了一块画板出来，然后看着自己，没几分钟，就描出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黎汐见看到后愣了愣，蹙眉，“你能把人物画得像？”
江厌暂时停下笔，抬了抬眉骨，“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能？”
“那你……”
朋友圈里的那张林茵茵画像，分明就差蛮多的好吗？
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不过，黎汐见说到后面噤了声。
江厌没理她，垂眸继续将黎汐见脸部重要的轮廓部分勾出来。
因为画的太认真，都没发现旁边的她，眼底闪过那抹讶异……
没想到江厌恢复视力后，还真去学素描了！
想当初，他可只是个会画船画星星的主儿。
“你……平时工作那么忙，怎么会想着学这个？”
“是因为个骗子。”
“……”

黎汐见连话都不敢再说，心虚到立刻就想原地消失！
好在江厌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没有继续往下说。
一张画，近一个小时。
他放下笔，将画和画板都收了起来。
黎汐见有点懵，“不是送给我的？”
“我练笔。”
“……”
江厌和她从画室走出来，卷帘门又缓缓关上。
黎汐见本想说自己困了，找机会回去，结果视线朝远处一看，眸光都亮了起来！
“看！有放烟花的，那里！”
他淡定瞥一眼，“大陆没烟花么？”
看到这玩意儿，兴奋个什么劲。
黎汐见撇嘴，不想被他打扰心情，伸手去拿手机，准备拍下来明天给女儿看。
可摸了摸口袋，才突然想起自己压根就没带出来！
失落感一下子就袭上来，然后下一秒，江厌把手机扔给她。
“拍吧。”
黎汐见眨眨眼，感觉自己和他的关系，怎么突然间就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样！
原来……
曾经熟悉过的人，无论多久没见，只要又在一起，就还会不可控的回到之前的状态。
可现在，江厌身边是有林茵茵的。
垂眸，黎汐见把手机还了回去。
“不拍了，确实没什么意思。”
上车后，她一言不发，头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快到地方了，江厌突然开口问，“你女儿病好后，你就要回大陆？”
他知道她来港岛，只是为了给孩子治病的。
“嗯，不用等她完全好，药物反应期通过就可以。”
她不愿意停留在这里，她想京林。
“然后嫁给邱震？”
……又来！
黎汐见怕露馅，只能点头，“嗯。”
江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笑，“挺好，那我算婚前艳遇？”
“那天是意外！”
她都强调过很多次了！
“随你。”他的手握着方向盘，“我想好了第二个人情要什么。”
“嗯？”
“在你回大陆之前，你是我的。”
黎汐见立刻抬手拒绝，“我不做第三者。”
“你不是。”
她听得云里雾里，可江厌又显然不想继续解释，“等你要回去时，别瞒着，告诉我一声。”
他厌恶极了不告而别。
黎汐见低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之后，从你离港的那刻起，我和你就不再认识了。”
“我承诺，我绝不会去大陆找你，你随便嫁给谁，都与我无关。”
这结果，倒确实是她想要的。
桥归桥路归路。
而且什么时候结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自己去控制。
考虑了下，黎汐见道，“你能确定我在这段期间，不是个小三？”
“我不骗人。”
虽不知道他和林茵茵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江厌不说谎确实是真的。
“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按说，就江厌的性子，怎么都不该对自己这样一个有孩子，有“未婚夫”的人感兴趣才对！
“因为……你欠我人情。”
“……”
她就多余问！
这一夜，黎汐见都没睡好。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很多，尤其是江厌那一句“别瞒着，告诉我一声”。
看来当年的突然离开，终究是给他又造成了心理阴影，他才会这么说。
轻叹了口气，黎汐见睁眼看着外面的天，从乌黑一片，渐渐转亮起来。
直到凌晨五点钟，她拿过手机，找到江厌的微信。
【第二个人情，我答应还你。】
手机界面似是卡顿了一下，然后黎汐见发现，他的头像不再是和林茵茵的婚纱照了，而是变成纯黑色！
看起来……
还不如之前。
怪渗人的。
她以为江厌应该在睡觉，结果几秒钟后，这人居然回复了！
【黎律师，起的真早。】
黎汐见无语。
他肯定是猜到了自己一直没睡！
【江总都这么早醒，我这个打工人怎么敢继续睡？】
论斗嘴，她可不服输。
江厌也不知道在那边想打什么，账号上一会儿就提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没了。
等半天，才发来一行字。
【不准再和邱震住一起！不是一个房间，也不行。】
“……”
这男人！
八成是之前进了自己的房间，还特别留意了下里面只有一个人睡觉的痕迹，然后才说出的这句话。
失眠的后果就是，黎汐见到江氏拿四月份的财务报表时，困得坐在椅子上都险些睡过去。
“黎律师，这是你要的数据。”
财务总监把一个蓝色的账本交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