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桀的王牌是跟随他多年的一支军队,约摸十万人的左右,这是呼延桀还未登上王位之前,征战四方留下来的最忠心、战斗力最剽悍的王牌队伍。
这支军队他从未示人,因为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北越动荡不安,宗亲贵族人人盯着他身后的王位,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就逼宫造反什么的,这些人,他隐藏了很多年,不曾想到最后竟然用到了这里。
他派出这支军队的同时,不停的给荣戚扬施压,命令他立刻回援。
而这一次秦杳跟叶戟的人失联,就是因为这支军队的缘故。
领兵之人叫做干邦,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五大三粗身材十分之魁梧,满脸络腮胡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凶相,不仅如此,此人身手了得,使得一双玄铁打造的厉斧,一斧头劈下来,秦杳根本不敢跟他正面对抗。
原以为这样一个剽悍之人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不曾想他竟然还熟读兵书,兵马调度同样精通,就连秦杳都着了他的道,在路上被他伏击,被迫缓兵蛰伏。
秦杳退回风鸮城,在这跟干邦对峙了三天三夜,期间不得已封锁一切消息,直到三日之后,干邦先扛不住往后撤了一步,他们之间的气氛这才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这时候秦杳才松下一口气,也不敢耽搁,赶忙就重新联络上了红鸾阁,与此同时,她也终于在进入北越一个月之后,跟平俣联系上了,而平俣递给她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关于裴腾的死讯。
裴腾跟随秦杳多年,生死的交情,不曾想到最后竟然都没有见上一面。
然而她根本就没有伤心的时间,只能让人厚待了裴腾的家人,给了一大笔银子,希望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风鸮城消息复通,红鸾阁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送来,帅帐内,她一封一封的查看着送来的消息。
茶烽站在帐门口,时不时的替秦杳更换燃尽的蜡烛。
直到深夜,秦杳才从海量的消息里抬头,她捏着酸胀的眉心,舒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开口,“茶烽。”
茶烽转过身,“属下在。”
“告诉平俣,让他查清楚干邦的来历,此人非同寻常,是我们很大的阻力。”
茶烽闻言,点头,道:“消息复通的第一时间属下就让天狼出动了,他们会联络上平俣的。”
秦杳困顿至极,低着头不想说话。
茶烽察觉到了她的难受,开口询问道:“秦帅是不是有哪里不适?”
其实他前几日就感觉到了,但那时正是跟干邦对峙的关键时候,他不敢问,只是更加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以防万一,今日战局缓解了,他才敢开口问。
可是秦杳也说不上来自己哪里不好,就是感觉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倒也不是很难受。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
茶烽不放心,继续说道:“还是请傅大夫来看一下吧。”
“不用了。”秦杳摇头,“他这几日忙着诊治伤员,现在不定在那个屋子里睡着呢。”
“那明日属下去请。”茶烽很坚决,秦杳也不好再拒绝,只能点头。
“你先去休息吧,我这里没别的事情了。”
“那,秦帅早些歇息。”说完,茶烽这才有些不放心的离开了。
看见茶烽离开,秦杳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没别的事情,相反,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叶戟在信中说温照凛已经到了飞鸿关,想来现在肯定在大发雷霆呢,唉——她又骗了他......
这回可咋收场啊!
她一直期待着跟温照凛见面,但现在,却又有点胆怯了,有些事意料之外,让人防不甚防。
翌日一早,探子很快就送回消息,干邦近日并未有交战的打算,秦杳心里松了一口气,一个月不停歇的攻城,趁这个时候也让秦家军休整休整,面对干邦,他们需要充沛的精力才行。
可即便休息秦杳也不敢偷闲,用过早膳之后就开始研究对策,干邦再厉害,这一关她也必须要过,她此行,是必须要兵临北越皇城的!
只是她刚走到沙盘边上,外面就响起了茶烽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苦药味儿。
一闻这味儿,她就知道是傅晚来了。
这人每次来见她绝不会空着手,要么给她带瓶不知道装了什么的药瓶,要么给她带一碗苦到人头皮发麻的药,简直让她苦不堪言,下意识的想要拒绝见傅晚。
可是她不见不行,不仅不行,还必须隔一日就见一次。
傅晚进来,看见站在沙盘边的秦杳眉头瞬间就蹙起来了,对她的行为表示很不满意,“王妃还是多注意休息才是,听茶烽说你这几日都熬到深夜,你这......”
傅晚很焦虑,因为他很清楚秦杳的身体状况,所以见不得她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可是有些话他又说不得,看见秦杳略显苍北的脸色,他也只能生憋着!
看见欲言又止满脸烦躁的傅晚,秦杳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茶烽,示意他先出去。
茶烽离开之后,秦杳很自觉的把那碗苦到发酸的药喝了,然后伸出胳膊让傅晚把脉。
傅晚把话生憋了回去,现在心里正难受着了,好在他已经习惯了,深吸了两口气镇定下来,然后给秦杳诊脉。
“脉象虚浮,有些不稳,是近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王妃,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傅晚眉头紧皱,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很担心很焦躁。
秦杳收回手,沉默了片刻,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没事的。”
“可是现在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再耗下去,对你和——”
“傅晚。”秦杳打断了傅晚的话,神色变得很严肃,“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妃,越往后拖对您越没有好处,最多一个月而已,您不能再等一个月吗?”傅晚很焦急,恨不得把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刻进秦杳脑子里。
看着傅晚的模样,秦杳无声的叹了口气,她知道傅晚的意思,但她不认可,“一个月太久了,我们的时间本就不多,荣戚扬随时会回援,我必须抓紧时间,否则等荣戚扬和穆澹反应过来,咱们就功亏一篑了,别说一个月,一天我都等不起。”
“可是——”两人各执己见,傅晚也同样不认可秦杳的看法。
“没有可是傅晚,我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秦家当日被灭门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出征的这三个多月以来,她日日都梦到那日的场景,秦家军的将士们在自己面前倒下,父帅被斩杀,哥哥血流不止,秦家后院被血洗,这一幕幕,越来越清晰,仇人就在眼前,她如何能忍?
“真的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秦杳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看着他。
见状,傅晚也明白了,他闭上眼,缓缓舒了一口气,半晌说道:“既然王妃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听命便是,但这件事,不告诉王爷,实在不合适。”
傅晚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我会写信告诉王爷。”
告诉温照凛......
秦杳没有作声,算是默认了傅晚的意思。
两日后,秦杳带兵继续攻城,再次正面对上了干邦。
干邦不是喜欢废话之人,两军碰面,狭路相逢,交战瞬间打响,震天雷在战场开花,可是这一次震天雷的效果,显然没有上一次好。
短短两日,干邦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震天雷被秦家军抛掷在空中,还不等落下,就已经被干邦安排的弓箭手射穿,震天雷在空中爆炸,空中爆炸的震天雷威力更大,不仅能伤到敌军,更是对秦家军也无差别损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买卖很不划算,而且,秦家军也消耗不起。
干邦大概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敢用这样一命换一命的法子。
虽然损失大了一些,但好在有用,干邦这法子,成功让秦杳下令暂停震天雷使用。
没有站天雷,火炮也派不上用场,双方回归到了最原始的交战方式,秦杳紧握着她的湛金枪,打马朝着干邦杀去。
干邦见状,夹紧马腹,同样朝着秦杳杀来。
“铮——”
兵器碰撞的声音煞是刺耳,两人瞬间分开很远,却都被这一下震得手臂发麻。
干邦耸耸肩,缓解了手臂的不适感,随即挥着双斧又朝着秦杳奔来。
秦杳早已做好准备,湛金枪收在背后,勒紧缰绳迎面而上,在跟干邦还有五步距离之时,湛金枪在头顶划了一个圆,然后狠狠的朝着干邦的脖子砍去。
干邦偏头,用右手的斧头一挡,同时左手挥着巨斧劈向秦杳肚子。
秦杳心惊,却反应极快,借着湛金枪落在干邦肩头的力量,飞身而起,躲过了他这一巨斧。
两人出手都迅速果决,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所以两人之间很快就进入了最焦灼的阶段,你来我往,谁也不给对方一点便宜。
然而很快,干邦就发现了一个秦杳的弱点,她下盘薄弱,每回他攻击她肚子一下的位置,她都会下意识的紧张和回避。
察觉到这一点,干邦大喜,随后招招皆攻向秦杳下方。
当然,秦杳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应对。
然而高手过招,方寸之间便能定下胜负,秦杳有顾忌,所以这一场她注定败下阵来。
干邦声东击西,一斧头劈在秦杳的肩膀上,巨大的豁口汩汩流血,幸好她用湛金枪挡了一下,否则整条胳膊就废了!
秦杳受伤,被困在人堆儿里的茶烽立刻就忍不住了,眼眶里都是血,手起刀落之间就是几条人命,可即便他这样拼命,还是很久才杀出重围,护到秦杳身边。
随着茶烽出现,秦杳身边突然多出了十几个人,他们仿佛凭空出现在战场一般,很快将秦杳护送到了马背上,然后迅速撤离。
这是天狼第一次插手大规模的战场,以前他们从不在战场出现,因为要隐藏身份也因为他们的战场不是这里。
但今日,他们插手了!
茶烽武功不如干邦,但天狼却是让干邦出乎意料的存在,对于捕杀一个功夫高于自己的对手,天狼很有经验。
不过几十个来回,干邦就有些应对不利了。
茶烽不准备放过他,一声令下天狼再次冲上去,将干邦团团围住。
但干邦也不是束手等死的人,他犹如困兽一般,疯狂挣扎,在重伤之后撕开了天狼的包围圈,头也不回的没入了大军之中,让人难以找寻。
今日一仗,双方都没有讨到好处,秦杳意外受伤,干邦也被天狼折磨得不轻,不过好在秦家军在交战中占据了上风,震慑住了敌人。
天狼护送秦杳王风鸮城走,路程走到一半,秦杳就彻底昏迷了。
而军营内,听闻秦杳受伤,傅晚顾不得面前疼得死去活来的伤员,立刻就冲到了军营外面,一边跑一边心中大喊,坏事了坏事了!
第191章 她应该,是期待的。
“你他妈说什么!?”茶烽把姚之沅死死抵在营账边上,凶狠的看着他。
他刚从战场上回来,浑身都还满是血污,眼神凶得厉害,这本是缓一缓就能压下去的狠辣,可是却在听到姚之沅的话之时,变得更加疯狂和阴狠。
姚之沅被茶烽禁锢得动弹不得,两只手掰着茶烽的胳膊让自己稍微能呼吸一点。
看着突然疯狂的茶烽,姚之沅感叹不已,他试图安抚这头暴躁的凶兽:“你冷静点,现在不是你发疯的时候,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做呢!”
然而茶烽根本不想听姚之沅说这些话,他用力甩开姚之沅,瞪着他吼道:“是,老子现在就去宰了干邦!”
说着茶烽就要去驾马,从背影就能看出他此时的愤怒和疯狂。
姚之沅顾不上脖子上的痛,扶着营账挣扎着直起身体,一把拉住了茶烽的胳膊,“王妃有事交代你。”
他话音落下,茶烽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猛地顿住了脚步,虽然不耐烦的甩开了姚之沅的手,又大步流星的往前面冲。
姚之沅还以为他没听进去,刚要开口,就瞧见面前的那个背影突然停下,然后毫无预兆的转身,走进了一旁的营账内。
傅晚正替秦杳处理着伤口,秦杳似是昏迷着,但她紧皱的眉头和颤抖的肩膀说明她人还保持着清醒,身上的污血已经清理干净了,洁净的脸没有一点血色,甚至布满了密汗,额间的碎发被汗珠打湿,紧紧的贴在她的额头和两鬓。
傅晚瞥了一眼杵着的茶烽,没理他,专心着手里的事情。
茶烽的视线从秦杳的脸上移开,不自觉的落在了她肚子上。
姚之沅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王妃有了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怎么可能呢?
而且,而且......孩子留不下来是什么意思?
茶烽混乱极了,脑子里就像浆糊一样,根本理不清任何东西。
“人来了!”
茶烽正走神着呢,帐外突然响起了姚之沅的声音,随后之间他带着两个妇人走了进来。
两个妇人应该是被掳来的, 人还处于惊恐状态,看着满帐篷的人瑟瑟发抖。
“药。”身旁的士兵赶忙把准备好的药放在了傅晚手里,他包扎好秦杳肩膀上的伤口,给她喂下了止痛的药碗,然后又给秦杳喂下了一碗黑乎乎的药。
“王妃,这要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发作,您忍着点。”傅晚在秦杳身边说道。
秦杳躺在床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眼眶周围红了一圈,她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喝了药的嘴唇还有些颤抖,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还保持着清醒,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她朝着姚之沅招了招手,姚之沅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床边,傅晚退到了一边,方便秦杳说话。
“秦帅放心,末将会替您守好大营的。”姚之沅率先开口,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然而秦杳却轻轻摇了摇头,微小的动作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牙坚持着,有气无力的开口说道:“不,告诉宋怀舟,主动出击,你们兵分两路,他正面对抗干邦,你带人绕后,咱们不能被困在这里。”
她说话很吃力,声音听起来也很虚弱,最后几个字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姚之沅只能凭借嘴型分辨她说了什么。
秦杳还想说什么,但不等她开口,姚之沅就替她说了,“王妃您安心,末将明白您的意思,呼延桀想用干邦拖延时间,让荣戚扬回援,末将不会让他得逞的,您放心。”
见姚之沅明白了,秦杳艰难的用嘴角扯出了一个微笑,随后她又看向茶烽,茶烽会意,但却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上前两步。
“秦帅。”茶烽隐忍的看口,让人捉摸不透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干邦不除,咱们就会被一直困在风鸮城,你——”
“天狼已经掌握了干邦的行踪,现在他也有伤在身,属下已经下了击杀令,我会去除掉干邦。”茶烽是第一次打断秦杳的话,他实在是不忍心看见秦杳因为说话牵扯到伤口而疼得皱眉却不得不隐忍着的模样。
茶烽一直都很清楚并且轻易就能洞悉秦杳的决定,秦杳也知道,她并不生气说话被打断,反而笑着点头,“让暗卫传令池永松,让他做好准备,荣戚扬可能近日会有所动作。”
说话间,秦杳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下体传来,她下意识的想要蜷紧身体,但她胳膊上的伤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紧紧的攥着被子。
傅晚看出了她的难受,知道应该是药效发作的原因,他让茶烽和姚之沅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和方才那两个被掳来的妇人。
妇人在来的路上就被告知是来做什么的,她们都是风鸮城内的稳婆,知道秦杳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傅晚想避嫌但又不放心,只能远远的站在了临时准备的屏风后面,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其实以秦杳现在的情况,喝不喝那一碗滑胎药都是一样的,孩子都保不住,她不仅有外伤,还有内伤,天狼把秦杳护送回来,一把脉他就知道了。
只是喝了那碗药,能更利落更快结束她的痛苦而已。
那碗药药效的确是厉害,秦杳从小到大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伤都受过,但这次的痛感,却是前所未有的,那股从体内往外传的痛,让她无能为力。
伴随着疼痛,她觉得下面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她双腿不自觉的抽搐,两个妇人轮流在做着什么,她什么都感觉不到,悲伤和疼痛已经席卷了她每一根神经。
帐内血腥味冲天,不受控制的弥漫到了帐外,茶烽就站在门口,他耳力好,清晰的听见了秦杳痛苦的声音,他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她咬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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