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辰完全失控起来,他松开捂着江照雪唇的手,双手紧握纤腰,江照雪看着外面风雨飘摇,紧咬牙关,听着身后人反复叫着她的名字:“瑶瑶……瑶瑶……看着我,只看着我……不要再有其他人……瑶瑶……”
最后一刻,他仿佛骤然惊醒,将江照雪猛地翻身,在她腰下塞下软枕。
江照雪重“唔”出声,裴子辰将她整个人死死抱住。
“我爱您。”
他低喃开口。
第一次在清醒、记得他们所有身份情况下,在这个他们亲友皆在的时空里,于这汪洋大海一侧的暗夜中,紧紧拥抱住她,说出他一生都不该说出的这三个字。
我爱您。
第95章
裴子辰将元阳尽数交去后, 整个人趴在她身上,江照雪人有些发懵,她没想到都这种关头了, 裴子辰居然还能牢记道侣之间第一次的原则。
元阳乃大补之物, 人生仅此一次。
倒是她有些不冷静了。
她心跳极快, 故作镇定, 默不作声。
裴子辰就靠在她身上,过了许久后, 她见他还无退意, 拍了拍他的肩头,轻声道:“好了就休息吧。”
裴子辰静默不言, 只静静抱着她,过了许久, 温和开口:“女君。”
“嗯?”
“听,”他故态萌发,江照雪心上瞬紧, 就听他意有所指,“海浪声。”
一夜急雨伴风, 江照雪听潮起潮落。
等到天明时分, 江照雪被晨曦阳光刺醒, 她迷迷糊糊睁眼, 刚一动作,便感觉自己被什么缠着。
昨晚画面潮水涌来, 江照雪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清晰感知到搭在她身上带着分量的手臂,感觉到对方紧贴在她背上的肌肉,呼吸瞬间屏住, 头脑一片空白。
这不是幻境。
这不是做梦。
这不是在没有人知道的一千年前。
这里是真仙境实实在在的现在,她和她十岁看到大、沈玉清的亲传弟子,滚在了一张床上。
江照雪闭上眼睛,安慰着自己,她是救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是牺牲小我成就大义。
可一想到裴子辰仰头那句“可若是与弟子行此事,我要什么您知道吗?”,想着裴子辰左一声瑶瑶右一声爱我,江照雪便觉脸上发烫。
这床上是片刻都待不下去,她只想赶紧跑远,越远越好。
她小心翼翼先从他缠住自己的腿里把自己的腿拔出来,又推开他压在身上的手,从床上探下一条腿,像泥鳅一样从被子里滑出去后,赶紧抓上衣服,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她穿好衣衫,一面给江照月发了自己回来的消息,一面小跑来书房。
阿南被她从识海中放出来,一跳到她肩头,便见她一把抓过旁边毛笔,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要干什么?”
“我给裴子辰留封信。”
江照雪一面写一面道:“我和他现在不适合见面,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啊,”阿南一看,便明白了,点头道,“懂,睡了。”
江照雪正写着“裴子辰”三个字的笔一拉,墨水当即淹透了纸张,江照雪闭眼缓了缓,直起身来坐到椅子里,把写废的纸张揉了扔出去,有些不耐道:“他重伤,只有我有办法,我是为了救他。”
说着,她便开始斟酌着写:“子辰: 见字如晤。 昨夜之事,实乃情急救命,权宜之计。你灵力暴走,筋脉危殆,我既为长辈,便有照看之责……”
“然后你就把他照看到床上了?”阿南看着她写的字,脱口而出,江照雪笔尖一划,第二张纸再次被淹。
这个理由用太多次,现在再用已经不合适了。
江照雪深吸一口气,把纸抓起来揉成团,又砸了下去。
这个动作让她有些舒心,拉了第三纸来,用镇纸铺开,开始想第三个理由:“他还是得再好好想想。”
她思考着,继续写到:
“子辰: 见字如晤。 昨夜之事,实乃情急之选,今日梦醒,深思熟虑,便觉不妥。你我年龄悬殊,身份有隔,你又修九幽功法,难长存于真仙境内,他日为求大道,你必远赴九幽,而我长居蓬莱……”
“哟,”阿南探头瞧着她胡扯,歪头感慨,“可以啊,谈个恋爱,你都想到婚后生活了。”
“你要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拒绝理由,你就别说话了!”
江照雪被阿南说得心烦,紧皱眉头,把笔往它身前一递,不满道:“尽说风凉话,有本事你写!”
“我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阿南奇怪看她,“我又不是睡了人家不负责的鸟,你不喜欢他你让他死啊,你不舍得他死,”阿南抬起一只鸟翅指着江照雪,指着江照雪,笃定开口,“你心里有他。”
这话把江照雪说得惊住,随后反应过来,立刻道:“废话!这孩子我养了这么久,事关我的未来,我能没他?”
“别一口一个孩子了。”阿南瞟她,“都不是孩子多久了?幻境你当是做梦,那昨晚总不能是孩子做出来的事儿吧?”
江照雪一时怔住,不知该怎么言说。
裴子辰是她一手教出来,幻境里夫妻四年,他到现实来,纵使一开始有些生疏,但很快便能和记忆重合。
方才跑出来时她看得分明,裴子辰肩头脖颈全是抓痕吻痕,昨晚的事儿总不能说是他一厢情愿。
“你到底在怕什么呀?”
阿南从远处跳过来,仰头看坐在椅子里的江照雪,歪头道:“你也不是这性子啊?我记得之前你不挺喜欢那个前辈的,那个前辈就是你喜欢的款,现在裴子辰也是这个款,你就算没到生死相许,总有点心动吧?”
“心动也是要拿天机灵玉的。”
江照雪抬眸看阿南,阿南眨眨眼,似乎才想起这一茬,听江照雪认真道:“我做了这么多,没有为这点感情功亏一篑的道理。可我既然没有放下害他的念头,应下他的感情,他到时候不会更痛苦吗?”
“难道现在就不痛苦了?”
阿南想不明白。
江照雪垂下眼眸:“至少不是说爱他的人想害他。”
“你说过的谎不少了。”阿南提醒。
“现在我不想说了。”
这话出来,一人一鸟沉默。
片刻后,江照雪传音玉牌突然亮起,江照雪赶紧拿了玉牌,就听里面传来江照月冰冷的声音:“回来了?”
“活着吗?”
“活着就立刻给我到沧溟海来。”
“来不了我就立刻去找你,把你的骨灰带回蓬莱。”
一连四句,一句都不带停顿。
江照雪一听,心上顿松,立刻升起一种“邪魔不灭,何以为家”的大义,认真道:“我得去沧溟海找我哥。”
“哦。”阿南了然点头,“找到借口了。”
“什么借口?”
江照雪瞪了阿南一眼,赶紧写了一封信:“蓬莱有事,我先行一步,好好修养,等我回来。”
说着,江照雪高高兴兴将信送回房间,趁着裴子辰还在熟睡,给他设下一个保护的大阵,便乘着仙鹤,赶紧离开。
乘鹤离开海域前,阿南还有些担忧:“咱们就这么留下裴子辰没事儿吧?他睡到这时候,身体没问题吧?”
“没问题,”他身体情况江照雪比谁都了解,解释道,“他昨晚和我说了,他今日修复身体,会睡得沉些,让我有事叫醒他一起走。”
这话说完,江照雪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阿南站在江照雪肩头,转头看她,想了许久,轻声道:“希望他醒来后,不会太生气吧。”
江照雪闻言一顿,随后冷笑一声:“他一个小辈,生气又如何?”
阿南:“……”
“反正到时候,”江照雪看着沧溟海方向密密麻麻的黑影,故作镇定,“我会解释的。”
阿南:“……”
它懂了,这是一只啄木虎,谁的嘴都没她的硬。
江照雪一路疾飞向沧溟海时,裴子辰彻底消化了斩神剑的力量和在时空中残存的力量,感受到阳光洒在脸上,他下意识伸手找人,低喃开口:“瑶瑶……”
刚一出声,裴子辰顿觉不对,神识瞬间打开,急坐而起。
他几乎是一刹之间就确认了江照雪不在附近,警惕扫了一眼周遭,目光落到不远处用镇纸压着的一张白纸上。
裴子辰站起身来,走到白纸面前,就看见江照雪留下的字迹,让他等她。
裴子辰静默不言,鸢罗有些忐忑:“嗨,你看女主人多为主人着想,想给主人多休息多疗伤,连睡觉都不打扰,爱意满满啊!”
灵虚敲扇不言,看了一眼周遭,轻声提醒:“主上,要不还是先洗漱穿衣。”
裴子辰没说话,他看了一眼纸张上一点墨痕。
这墨痕明显是透纸压下的,江照雪今日应该写了不止一封信。
裴子辰手上一抬,衣衫飞入手中,他一面穿一面往书房走去,等走到书房时,他抬手一点,发冠束正,衣衫早已穿戴完整。
裴子辰大步跨入房中,就见地上都是纸团,扫了一眼,抬手一掀,纸团便全部张开,漂浮在半空。
一句句未写完的句子落入眼中,格外扎眼。
“权宜之计”“照看之责”“年龄悬殊”“身份有隔”
“九幽功法难长存于真仙境内,他日为求大道,你必远赴九幽,而我长居蓬莱……”
裴子辰一个字一个字扫过,每看一字,神色便冷一份。
鸢罗灵虚都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氛凝结,鸢罗试探着道:“那个……上面写的都很牵强,主人您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裴子辰哑声开口,抬手收起信纸,低声道,“是她没将我放在心上。”
“那个……”
“她不想要我。”
裴子辰竭力克制着情绪,平静转身,感觉每个字都像针一样落在心头:“她连安危都不顾,只想抛下我。”
这话鸢罗灵虚谁都不敢接,裴子辰抿唇不言。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是昨晚江照雪环在他脖颈轻泣着唤他的声音,情欲和戾气混杂着上来,他神色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只抬手焚了这些书信,大步往外走去。
走到门前,裴子辰双手一开大门,就见门口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和妖魔。
这些人比真仙境的人都要魁梧许多,穿着与真仙境完全不同的服饰,为首是一位红衣女子,容貌与慕锦月有七八分相似,但妆容极为艳丽,手持红色金珠坠边雨伞,脚下匍匐了一群三尺长的尸蟞。
看见裴子辰开门,女子当即扬起笑容,广袖一展,便领着众人匍匐跪下,高呼出声:“恭迎我主,日月同光。”
看见这些人, 裴子辰淡淡一扫,御剑就走。
红衣女子见状急起,所有人瞬间环住裴子辰, 裴子辰眼皮一抬:“挡路?”
“主上。”
红衣女子打量着他, 试探道:“您不打算去九幽境吗?”
“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会去九幽境, 认错人了。”
裴子辰手捻一张白色纸人,再次开口:“让开。”
“主上, 您修炼的乃九幽境功法, 真仙境不会容下您的!”
红衣女子一听皱起眉头,劝说道:“如今您身负神器, 当年帝君曾经说过,若是得到五神器之人, 可为九幽境魔主,如今九幽境对您而言唾手可得……”
“我不会去九幽境,李修己也与我无关。”
裴子辰平静开口, 只道:“但你若敢打蓬莱的主意,斩神剑割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说罢, 裴子辰白纸一甩, 白纸身上燃起金色火焰, 化作上百个身上带着火焰、手持刀刃的阴纸仙, 朝着众人就扑了过去!
这火焰是源于斩神剑的炎阳之火,对他们这些邪物乃致命天克, 看见这些阴纸仙扑来, 所有人惊得急急退散。
红衣女子在最前方,迎来的阴纸仙最多,她伞面一转, 伞骨急飞,将阴纸仙齐齐斩断回头时,便见裴子辰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红衣女子面露惊色,随后愤然开口:“您会回来的!”
她咬牙扬声:“九幽境,才是您的归宿!”
她的声音裴子辰充耳不闻,疾行过去。
而江照雪早在之前便已到达沧溟海。
沧溟海作为中洲与九幽境交接,一直是被严加管控之地。
早在过来之前,江照雪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知道这里必然是出了事。
江照月虽然嘴毒,但做事极有分寸,正常情况下,她既然回来传信,江照月一定会带人来接她,可是他却是通知她到沧溟海,可见他一定是在沧溟海遇到什么被困住,甚至于还需要她帮忙。
虽然阿南嘲笑她是为了躲裴子辰,但算下来就算没裴子辰,她也会立刻奔赴沧溟海。
她疾行赶路,刚到沧溟海附近,她便看见海浪化作黑色,阿南有些奇怪:“咦,沧溟海怎么黑了?”
“不是黑了。”
江照雪盯着看了片刻,神色凝重:“是怨虫。”
怨虫是九幽境特产的妖魔,长约三尺,形似尸蟞,以怨气为食,最喜人身血肉,虽然没有多大能耐,但是生长极快,一次产百卵,一刻钟孵化一次,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两百年九幽境犯界时就曾经带来过大量这样的妖魔,这种妖魔数量太多,不管剑修、法修,损耗都是巨大。
最好的诛杀方法就是命师。
与天赌一次,灭一批。
效率高,损耗小。
现下沧溟海周遭全是怨虫,游在水里的飞在天上的,乱成一团。
除却怨虫,阴纸仙、妖兽乱撞,几位高阶修士在天空和仙盟的剑修打得难舍难分,两方法修都在战场远处,法光互相攻击互相拦截,不停交手支援。
江照月站在最高处,她一来他便察觉,传音道:“帮忙。”
不需要他说,江照雪也明白他的意思,撇撇嘴不满,但还是拉远了距离,开始画阵。
只是她一画阵,便惊动了九幽境的修士。
一位头顶双触的修士明显对灵力极为敏锐,抬眼一看,便将目光锁定在江照雪身上,当即大喝:“命师!!”
听到这一声大喊,尸蟞修士铺天盖地朝着江照雪冲去,江照雪暗叫不妙,乘鹤逃飞。
真仙境修士也立刻反应过来,灵剑仙阁弟子距离江照雪最近,一马当先冲向前来,迅速化作人墙,将江照雪护在中间,为首的弟子来到江照雪身侧,惊喜出声:“师娘?!”
江照雪抬眼看向来人,端详片刻,这才认出来:“紫庐?”
这位弟子和裴子辰是沈玉清身边左膀右臂,过去裴子辰负责公务,紫庐负责沈玉清的私事,相比下来,紫庐与她打交道更多些。
紫庐听江照雪认出自己,极为高兴,一剑斩下靠近的九幽境修士后,护在江照雪身前,认真道:”师娘,师父现下不在,这些怨虫太多,我和其他弟子护住您,您先开阵。”
江照雪得话,也不多说,微微颔首,一面画阵,一面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守好。”
这里怨虫太多,她需画个大阵。
紫庐也明白她的意思,背对着她拼命斩杀冲进来的修士,认真道:“师娘放心,师父不在,弟子必为师父护好师娘。”
听到这话,江照雪手上一抖,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觉不太对劲。
紫庐见江照雪灵力阻滞,奇怪回头:“师娘?”
“哦。”
江照雪反应过来,故作镇定,赞道:“你有心了。”
说着,江照雪提醒道:“我的小命交给你,怠慢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命师在战场性命宝贵,紫庐自然明白。
他也不多话,只应了一声,便全面抗敌。
江照雪抬手引天地灵气,她一动,那个双触角修士马上判断出来,睁大眼眸:“是八境命师!”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九幽境反应极快,顷刻之间,所有怨虫妖兽都往江照雪方向冲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紫庐厉喝:“结阵!保护师娘!”
这“师娘”叫得江照雪扎耳,但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计较这些,她只快速绘阵,她动作越快,旁侧攻击越猛,她几乎就是战场的靶子,紫庐一直护在她身边,眼看着大阵将成,江照雪眼眸一亮,高声道:“天道无常赌运于天——”
说着,有人突然高吼:“师娘!!!”
江照雪直觉不对,转眼一看,便见一个黑衣修士突然从她身后破开空间,一剑朝她斩了下来!
他明显是个专业杀手,动作极快,紫庐疯狂冲去,朝着江照雪一扑而去!
眼看紫庐就要将江照雪扑倒刹那,一只飞箭突袭而至!急冽冽从紫庐江照雪两人身边破空而出,猛地扎入刺客胸膛!
随着那一箭袭来,有人如箭随形而至,一把抓在江照雪手肘,将她重重往后一拉,同时青年身形向前,另一只手压颈骨,拔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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