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男人忽的开口,声音满是质疑,“那要是拖拉机能修好,但是你那什么同事故意说不能修呢……”
男人说到一半也觉得自己这样的揣测太过分,脸上露出了惺惺的表情,没有继续往下说去。
李清瞪了眼男人,“小周,说什么呢。”
虽然李清呵斥了一句叫小周的男人,但是从他的神情就能看出来,他也有这种担忧。
苏南枝倒是没有生气,要是她真的是个奸商,可能还真的会搞破坏。
但是可惜她品德高尚,诚实做人,做不出这样的事。
在心里对着一阵自夸后,苏南枝丝毫没生气,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对李清笑意盈盈道:“李站长,周同志有这个顾虑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说句难听的话,到时候我让我同事查看拖拉机的时候你们肯定也要在一边看着吧?”
“你们农机站的人一个人眼神不好能理解,但是总不能一群人的眼神都不好吧?”
“而且大家也是知道怎么修拖拉机的,我同事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在那么多双眼睛下搞事情。”
“关于这点您就放心好了。”
苏南枝说到这,表情也带上了一丝严肃。
“要不是想着父老乡亲抢耕辛苦,我们也不是非要凑这个浑水的。”
软硬并施,她可不想让自己太上赶着。
至少李清听见苏南枝说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
“苏同志,你别生气,我们机电站最近也因为坏了这批的拖拉机正发愁呢,所以老周一着急说话就不好听,你别和我们计较。”
李清看上大手大脚的,但是毕竟是个站长,还是懂说话的。
“就算拖拉机能修,到时候我们农机站也有打算要再进一批拖拉机,到时候也有机会和你们拖拉机厂合作,不是吗?”
苏南枝握住他伸来的手,脸上露出了和李清十分相似的笑容。
“敬请期待。”
这个饼就算再难吃,她也要咽下去。
和李清又寒暄了一会儿,苏南枝这才和顾破关离开了农机站。
顾破关刚走出了农机站就再也忍不住开口了。
“苏南枝,你真的认识人能来红旗县修拖拉机吗?”
“到时候要是没人来怎么办?”
“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在外面混得这么好了?”
苏南枝有些无奈,这顾破关真的成年了吗?今天在她身边尽十万个为什么了。
“你帮我去汽车站送个口信,到时候我再和你解释。”
顾破关连犹豫也没有,立刻点头了,拿着苏南枝给他的地址和信屁颠颠的就去了汽车站。
见他走了,苏南枝松了口气,转身去了供销社。
她去供销社买了一些老人家能吃的东西,这才朝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
丁光明刚回到家,就看见了坐在屋里正在低着脑袋想着什么的丁大妈。
丁大妈听见脚步声,抬头就对上了丁光明红彤彤的目光。
她一脸心疼想要说什么,还是强压下了情绪。
而是一脸严肃的看向丁光明。
“光明,今天来巷子里的那个女同志,你是不是认识?”
丁光明身子一抖,躲开了丁大妈虽然浑浊但是锋利的目光。
“我……我不认识。”
本来丁大妈还只是猜测,见到丁光明这反应很久更加确定他确实认识苏南枝。
但是她也更疑惑了向来老实的孙子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苏南枝的样子。
“是因为那个叫赵山花的女娃?”
第242章 有一腿
她还记得苏南枝说到过赵山花的名字,她虽然没有见过赵山花,但是赵山花是丁光明的同学,再加上后来赵山花厨师,闹得很大,她对赵山花印象很深。
“不会是当年的事情和那个女同志有关系,还是和你有关系?”
丁大妈声音很低,但是在不大的堂屋里却像是在丁光明的耳边回荡,几乎是丁大妈说完的瞬间,丁光明整个人都被吓得跳了起来。
“不是,赵山花是自己想不开跳河的,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我不是故意假装看不见的……”
说话间一股子尿骚味在整个堂屋里蔓延开口。
丁大妈低头看去,就见丁光明的脚底多了一淌水渍。
“你……”
丁大妈此刻还有什么看不懂,看着无声哭泣的丁光明,她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将比自己高了一个多头高的丁光明揽在了怀里。
被温暖有力的怀抱包裹,丁光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将这几年夜夜惨绕在自己彻夜的噩梦说了出来。
喜怒无常,动手和辱骂都是家常便饭的程美琴。
在课堂里当众尿裤子,同学们同情嘲笑的目光。
还有那天放学后,在河边看见赵山花时,赵山花对着他露出的解脱的笑容。
他曾经无数次想要走到最后一次看见赵山花的河边。
只是他想到了家里上了年纪的奶奶,身体不好的爸爸,他都忍了下来。
只要考上大学,他就再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光明,你怎么不和家里说。”
丁大妈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和蔼可亲的程老师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人,平时她带着丁光明遇上程美琴,丁光明总是躲着程美琴,她不止一次训斥丁光明不会来事,做事不大方。
想到这,丁大妈的眼泪就扑簌簌的往下掉。
“都是奶奶不好。”
丁大妈一边掉泪,一边拉着丁光明就往外走。
“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们找程美琴算账去。”
“她不看在一个巷子里的照顾你,还欺负你,这事我和她不肯。”
丁光明立刻拉住了自家奶奶,声音带着哽咽道:“奶奶,我想要考大学。”
丁大妈不解。
丁光明抽抽搭搭道:“要是得罪了程老师,我就考不成大学了。”
丁大妈又心疼又生气,“你这孩子怕什么,程美琴一个班主任,还能一手遮天吗?”
说着她拉着丁光明就又要出去。
丁光明一个一米七多的小伙子要是不想动,丁大妈一个一米六不到的老太根本拉不动他。
“奶,程老师和校长有一腿。”
丁大妈手一松,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丁光明一脸苦笑,“我看见过程老师和校长在一起。”
“苏南枝就是得罪了校长,所以程老师才不愿意帮她补办初中毕业证。”
丁大妈脸上满是绝望,嘴里只能不断地念叨着。
“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她不敢用自家的孙子的未来去赌一个公道。
即使她现在恨不得去把这对狗男女都给撕碎了。
最后她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安抚的拍了拍丁光明。
“这些事你别管,你先好好准备考大学,等到考大学,我肯定绕不了这对狗男女。”
丁光明点了点头。
见丁光明回了房间去复习,丁大妈咬了咬牙转身就出了房间。
程美琴看他家没权没势欺负他家丁光明,那她就让程美琴这个女人知道他们这些没权势的小老百姓怎么让她不痛快的。
而在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丁大妈的嘴巴就没怎么休息。
只要有人的地方,几乎都能看见丁大妈的踪迹。
苏南枝提着东西,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印象很快就来到了红旗县偏僻的老院子前。
院门破了一个大洞,形同虚设,站在院子外就能一眼看见里面的样子。
苏南枝走进了院子,然后就看见了坐在屋檐下的一个眼神呆滞的老大娘。
“大娘。”
苏南枝对着大娘喊了一声,大娘眼睛眯了眯,扶起一旁的木棍踉跄的站了起来。
“谁啊?”
苏南枝见状立刻推开了院门,快步走上前去扶住了看上去眼神不好的老大娘。
“大娘,我是苏南枝,是……山花的初中同学。”
老大娘听见“山花”这两个字,握住苏南枝的手臂的双手猛地用力。
“山花?你是我们山花的同学?”
苏南枝像是感觉不到手臂处传来的疼痛,她回握老大娘的手臂。
“是的,大娘,我是山花的同学。”
老大娘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苏南枝的眼神却亮的惊人。
“你知道我家山花为什么会跳河?”
苏南枝脸色瞬间惨白。
她看着赵山花奶奶的样子,有些犹豫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应该来赵家人。
就在这时,院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大爷看着苏南枝道:“丫头,你是不是知道我家山花为什么会跳河。”
说着不等苏南枝反应过来,老大爷作势就要跪下来了。
“求求你,告诉我们吧,不然我们死了以后怎么和山花爹妈交代。”
苏南枝虽然上前一步阻止了老人的动作,但是老人也已经跪下了一条腿,却不肯站起来。
这边还没扶起来,那边山花奶奶也要跪下来求她。
折腾了好一会儿,苏南枝才安抚好了两个老人家。
“同学,你是苏南枝吧?”
恢复了一些冷静,山花爷爷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了苏南枝一番。
苏南枝只以为山花爷爷是刚刚听到了她和山花奶奶的自我介绍,她刚想要点头。
就听见山花爷爷感叹。
“女大十八变,你以前黑瘦黑瘦的,现在的都成大姑娘了。”
苏南枝一怔,没想到山花爷爷是真的记得自己。
山花爷爷却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一般。
“难怪以前山花回来就说你长得好看,那个时候我还笑话山花眼神不好。”
“你现在长得真好看,就像山花说的那样像是长在崖边的红花,一看就喜庆。”
苏南枝没想到和自己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山花竟然还和她的家人提起了她。
“要是山花现在还活着,肯定也和你这么大了。”
一旁的山花奶奶哽咽着开口。
山花爷爷喃喃道:“是啊,山花要是还活着,现在说不定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苏南枝平时虽然伶牙俐齿的,但是在面对两个孤苦老人的时候,感觉此刻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山花爷爷,山花奶奶……”
山花爷爷摆了摆手,将自己的思绪从过去抽回,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苏南枝。
“丫头,你是不是知道我们家山花为什么会跳河?”
当年赵山花发生了意外,公安同志说她是自己跳水的。
可是这个结果,他们老两口怎么接受。
早上还笑着和他们说再见去上学的孙女再也没有出现,等到再次出现却成为了一具肿胀得看不出样子的尸体。
他们向来乖巧听话,说是以后要毕业后当工人孝顺他们的孙女就这么抛下了他们。
他们不能接受赵山花是自己想不开跳河,肯定是有人害她,她才想不开。
只是赵山花平时除了上学就是在家糊纸盒,根本就不认识外面的闲散人员。
所以他们去问了赵山花班上的同学,只是赵山花的同学都对赵山花的死亡避之若骛。
根本没人告诉他们赵山花究竟为什么会好端端的跳河。
其实他们也去找过苏南枝,只是每次却都那么巧合没有遇见她。
见苏南枝没有说话,山花爷爷眼眶通红,一脸哀求的看着苏南枝。
“丫头,求求你告诉我们吧,我们就想知道山花究竟什么会好端端的跳河。”
苏南枝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山花爷爷,山花奶奶,你们和我保证听了以后不要激动!”
见两个老人点头,苏南枝这才将当年赵山花在班级里的处境给说了一遍。
害怕两个老人太激动,苏南枝刻意隐去了最残酷的细节,但是就算这样,两个老人在听完苏南枝的讲述后,反应还是超乎了她的意料。
"程美琴她...她不是人民教师吗?"山花爷爷的手剧烈颤抖着,粗糙的手指死死攥着拐杖,"她怎么能这样对待学生?"
山花奶奶更是泪流满面,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我家山花从小就懂事,放学回家还帮我喂猪、做饭,从来不说学校的事...我还总催她好好学习..."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抬手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都是我害的山花!"
苏南枝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山花奶奶。
山花爷爷却突然站起身,踉跄着往门外冲去。
"老爷子!"苏南枝急忙拦住他。
"我要去找那个程美琴!”山花爷爷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我要问问她,我家山花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家山花多乖一个孩子啊。”
看着两人老泪纵横的样子,苏南枝也觉得心酸不已。
“老爷子,你别激动。”苏南枝使出巧劲将山花爷爷给拦下,扶到椅子上坐下。
“您先冷静下来,不然我真的后悔刚刚告诉你们这些事了。”
山花爷爷喘着粗气,好一会儿这才平复下来了,只是通红的眼睛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
“丫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件事,你走吧。”
苏南枝听到这话,眉头立刻蹙起。
“老爷子,您打算等我走了,就去找程美琴拼命吗?”
山花爷爷表情一僵,显然是被苏南枝说中了。
苏南枝叹了口气,“然后呢?”
“不是我说话难听,您现在走路都不稳定,怎么和程美琴拼命?”
“最后失败了,别人也只会说几年前跳河死了的山花有个疯子爷爷奶奶,因为太伤心精神错乱,觉得是程美琴害死了山花。”
苏南枝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在两个老人家的心口挖了一块肉。
但是这块肉是腐肉,必须挖出来。
此刻倒是刚刚一直哭着的山花奶奶更加镇定一些。
“丫头,你说我们要怎么办?”
既然苏南枝会来找他们,肯定是因为她有主意。
山花爷爷也立刻将视线投向了苏南枝的身上。
苏南枝心里松了口气。
“山花跳河自杀虽然和程美琴的霸凌脱不了关系,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到时候您师出无名,只会被程美琴反咬一口。”
山花爷爷有些着急,“丫头,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苏南枝露出一抹有些讥讽的笑容。
“程美琴用老师的身份逼得山花跳河自杀。”
“那就让她这辈子都摘不下这顶'老师'的帽子,让她后半辈子都生不如死。”
大牛一张黑脸急的通红,手里捏着一封信。
“小兰给我写信说她要结婚了,让我忘了她,我怎么忘得掉她。”
苏南枝接过他手里的信件,低头看了起来。
秦兰虽然有点势利眼,对大牛倒是意外的有点真心。
不过这封信还是看得苏南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信里先是写了秦兰去了部队后被秦烈给逼得相亲,最后秦烈给她找了一个丧偶有三个孩子的三十多岁的营长。
刚开始秦兰也很抗拒,但是在营长一系列的糖衣炮弹后,秦兰丝毫没有犹豫就放弃了大牛,转而投入了营长的怀抱中。
信里详细写了她当时的挣扎,对大牛的不舍,最后还没忘记祝福大牛以后能够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同志,以及她自己对未来营长夫人生活的向往。
苏南枝将信还给大牛,看着大牛泛红的眼圈,有些无语。
“秦兰都拒绝你了,你这都还不死心吗?”
大牛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兰都是被他哥给逼得,不然小兰才不会看上什么营长,那个营长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还是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
听到这,苏南枝表情有些怪异。
刚刚没仔细看,但是现在大牛这么一说。
她倒是想到了这个有三个孩子,还丧偶的营长是谁了。
前世她毕竟在家属院也待了几年,对于家属院也有所了解。
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罗显荣,罗营长。
从罗显荣有三个女儿就能看出他或者他的家人或多或少有些重男轻女。
罗显荣去世的前妻也不是生病去世的,而是难产去世的。
不过对于罗显荣的前妻而言,可能难产去世也不算是一个很差的选择。
毕竟活着要面对重男轻女的婆家和酒后就会拳打脚踢的丈夫,难产去世也不算是一个坏的选择。
上一世这一切被暴露出来,还是因为罗显荣酒后失手打死了他的第二个妻子。
苏南枝虽然知道秦家人不是好东西,但是没想到这一家人竟然能够把自己的女儿(妹妹)给推进火坑。
秦兰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是她也做不到看着秦兰进火坑。
不过她能做的最多就是借给大牛100元。
剩下的就看秦兰自己的选择了。
大牛没想到苏南枝这么爽快会借给自己100元,对着苏南枝一阵感谢后,拿着信纸就风风火火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