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十里八乡认识的人里也少有秦烈这样能当副营长的,村民也只以为秦烈虽然当了个官,工资可能也就和县城那些有正式工作的人差不多。
一个月十几块的工资就顶天了。
顾破关点头,为了证明自己说话的真实性,有些炫耀道:“我哥就是当兵的,之前他做副营长的时候,工资就有这么多。”
结巴婶听着眼睛一亮,“顾同志,你哥年纪也不大吧,竟然就做上副营长了。”
顾破关纠正道:“不是副营长,现在是团长。”
苏南枝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他,都姓顾,还是个团长,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顾破光正好对上她的目光,朝着她眨了眨眼。
苏南枝收回视线,应该和她想的不是一样的人,毕竟顾破关和顾西州长得不像,性格也截然相反。
黄秀梅觉得今天真的是倒霉透了,什么事都不顺。
对上村长铁青的脸,她努力解释,“可能是每个部队的工资都不一样吧,我家阿烈的工资没这么高。”
“相差不了多少,要是你家儿子工资低,那可要和组织上说说。”顾破关丝毫不在意黄秀梅杀人的目光,一脸严肃的看向苏南枝道:“苏同志,我妈妈是医生,我从小耳濡目染也会一点医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苏南枝介意,非常介意。
倒不是害怕自己装病会撞破,只是总觉得顾破关这人奇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她下膀子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顾破关已经伸手搭上了她右手的脉。
苏南枝还没来得及用左手抵住自己的穴位制造虚弱的假象,顾破关已经收回了手皱眉出声道:“你这脉象……”
她心里一紧,这小子不会真的能见看脉吧?
下一瞬就见顾破关摇头,“还是好好准备你的后事吧。”
苏南枝:松了一口气,但是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顾破关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接着他伸出手就把苏南枝的眼睛掰开。
“嗯,红血丝多,思虑过重。”
掐住两腮,看着她的舌头,“舌苔发白,脾胃不好。”
没吃过早饭,还刚假哭一场的苏南枝看着装得比自己还像的顾破关,心里忍不住吐槽:我看你病的比我还严重。
去医院看过病的村民并不多,看着顾破关这有模有样的样子,竟然相信脸大半。
顾破关毫不心虚的收回手,看向黄秀梅,“秀梅婶,带着苏同志去医院看病也是浪费钱,不如把这钱省下来给苏同志吃好的喝好的,别让她留下遗憾。”
黄秀梅可算是听到了一点好消息,原本因为顾破关多嘴而对他产生的厌恶都少了几分。
苏南枝要死了,医药费省下来了。
至于吃好的喝好的,一个重病的人能吃得下多少?
苏南枝上工不到半小时,就因为确诊病入膏肓而被送回家。
送她的几个大妈大婶因为就住在秦有粮家附近,对他家很熟悉。
不等黄秀梅招呼,扶着苏南枝就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哎,不是这。”
见状,黄秀梅虽然立刻就出声阻止了,但是无奈几人动作太快。
一个脏兮兮的房间出现在几人的面前。
有个爱卫生的大婶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发出了几声干呕。
其余几人也不好受。
“秀梅,就一段时间没来你家,这房间怎么就变了一个样?”
“呕,肯定是她家小兰糟蹋的,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女孩子,私底下这么埋汰……”
“这怎么住人啊?”
黄秀梅看着这乱糟糟的房间,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说都是苏南枝弄的,但苏南枝去了部队十几天,昨天才刚回来。
“前阵子不是下雨了吗?房子漏水一直没时间打扫。”
最后好半天,她才憋出个这样的理由。
几个大妈大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接茬。
前阵子确实下雨了,但是就下了毛毛细雨。
想要把房间弄成这么乱,怕是要台风天才行。
不过她们都是厚道人,没有当面反驳。
苏南枝挣扎着就要去拿一旁的扫把,“我现在就把房间收拾一下。”
大家自然不会让苏南枝这重病的人动,立刻纷纷劝阻她,也不等黄秀梅开口,就自发将苏南枝扶到了秦烈的房间。
黄秀梅气的吹鼻子瞪眼,却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大家都忙着回去赚工分,关切的嘱咐了苏南枝几句好好休息,就风风火火的回地里干活去了。
见没了外人,刚刚还虚弱万分的苏南枝也有精神了,从床上利落的就站起了身。
看着这一幕,黄秀梅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苏南枝,你竟然装病。”
苏南枝拍了拍自己有褶皱的衣袖,一脸淡定,“有谁看见了?”
“你吗?”
“只是就算你出去和人说,大家也不会相信你。”
黄秀梅被气的一脸铁青,但是却反驳不了苏南枝的话。
现在的她在村民的眼里简直就是地主转世都不为过。
“除非你带我去县城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不过你有这钱吗?”
像是害怕黄秀梅不会被自己气死,苏南枝又慢条斯理的加了一句。
黄秀梅兜里真的没钱,她余光看见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们的丁小丽,手指一指,立刻激动道:“丁知青看见了,她能给我作证。”
苏南枝慢条斯理的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丁小丽,笑眯眯道:“丁知青看见了吗?”
丁小丽只觉得后背一寒,没有任何犹豫闭上眼睛,摇头如拨浪鼓,“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苏南枝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这才嘲讽的看向黄秀梅,“丁知青没看见,秀梅婶可别心肠黑了,连眼睛都瞎了。”
黄秀梅只觉得脑袋里紧绷着弦瞬间断了。
她尖叫一声就朝着苏南枝冲了过去。
只上一世学习了一些自保能力的苏南枝轻松的就躲了过去,她利落的将黄秀梅压在地上,双手丝毫没有犹豫就对着她的脸扇了下去。
黄秀梅这几年装病没有做什么力气活,一时之间竟然防抗不了。
苏南枝瞪着眼睛看着被自己压在地上的黄秀梅,心里只觉得一阵畅快。
似乎她记忆深处的那个害怕被人打的小女孩逐渐长大,伸出双手朝着露出狰狞笑脸的女人反击回去。
黄秀梅刚开始想要反抗,但是在看见苏南枝脸上恐怖的神情后竟然一丝都不敢动。
“你不是苏南枝,你是鬼。”
“你是鬼。”
苏南枝双手快速又不经意间的在黄秀梅身上的穴位快速点了几下,这才收回手。
看着黄秀梅恐惧的样子,她露出一个笑容,凑近她耳边低语道:“我是讨命鬼,你家四口人的命我都要。”
“啊。”
黄秀梅只觉得全身发酸发凉,一把推开苏南枝,尖叫着一声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间。
见人走了,苏南枝这才缓缓站起身。
“还不起来?”
丁小丽哆哆嗦嗦的睁开眼,看着苏南枝的眼神透着恐惧。
虽然刚刚苏南枝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房间不大,她还是听见了自言片语。
想到苏南枝在面对人贩子冷静果决的样子,丁小丽竟然觉得苏南枝可能不是在说谎。
见状,苏南枝没好气,“别抖了,我不是鬼,而且你要是没做过坏事怕什么。”
丁小丽觉得苏南枝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控制不住身子,还是抖了一会这才停了下来。
“就你这样的胆子下什么乡?”苏南枝只剩下无语。
在和丁小丽接触的这几天里,她知道丁小丽家境很好,家里完全有能力让丁小丽不下乡。
丁小丽在遇见人贩子后就后悔了,此刻听见苏南枝的话,脸上满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想着锻炼一下自己吗?”
苏南枝嘴角一抽。
她这辈子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想法。
丁小丽觉得丢脸,立刻转移话题好奇道:“南枝姐,你生病了?”
虽然苏南枝很瘦,但是看上去很健康,根本就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
苏南枝既然当着丁小丽的面,揍了黄秀梅,就没想要骗丁小丽。
“没病。”
丁小丽嘴巴张大,“那你这不是咒自己吗?”
苏南枝挑眉,“你这是搞封建迷信,要是诅咒真的有用,我刚才还用动手打黄秀梅,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行。”
丁小丽想到刚刚苏南枝那利落的身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昨晚她可是听见黄秀梅骂苏娜枝的那些话。
黄秀梅根本不像是抚养了苏南枝十几年的人,倒像是和苏南枝有什么血海深仇。
想到这,丁小丽心里对黄秀梅有的一丝丝浅薄的同情也瞬间消失。
“南枝姐,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保密。”
苏南枝笑了笑。
丁小丽虽然性子软还有些天真,性子很倔,她倒是不担心丁小丽会乱说。
丁小丽起床收拾东西后,就去知青点报到了。
苏南枝本来想要领着她去,但是被她以苏南枝是一个重病病人为理由给拒绝了。
丁小丽离开后,苏南枝刚要躺回床上休息一下,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南枝,呜呜。”
打开门,苏南枝还没看清来人的脸,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南枝,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生了大病。”
“咱去县上的医院看看吧,不行就去市里的,呜呜。”
“我有钱,你别担心。”
苏南枝感受着胸口传来的湿润,眼圈也不自觉有些泛红。
“秦雨,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啊?”
秦雨松开抱住苏南枝的手,抬头看向她,抽抽搭搭道:“我有,就算没有,我们去借吧,一定能治好你的。”
苏南枝戳了戳她的脸颊,带着笑意道:“小心我告诉村长,你藏私房钱。”
秦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生气,只是在看见带着笑容的苏南枝后,眼泪又继续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你都生病了,还逗我。”
看着秦雨哭着凄惨的样子,苏南枝心里有些犹豫。
秦雨是村长家的小女儿,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和她一样今年都18岁了,从小就是被娇宠着长大,和丁小丽性格很像,善良,心软,但是性子直。
她不担心秦雨不会给自己保守秘密,但是就怕被别人从秦雨那看出了什么。
想到这,苏南枝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愧疚,没把自己没病的真相告诉她。
“好,我不逗你了。”苏南枝收回笑容,看着她道:“那你还有多少私房钱?”
听见她的这话,秦雨倒是不哭了,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
只要苏南枝没有放弃治疗,就还会有希望。
“我有35块钱,应该够咱去镇上医院看了,说不定是老根叔看错了呢。”
苏南枝倒是丝毫没有借到钱的开心,眼底闪过一抹阴郁,“那你明天借我钱,我去镇上看看。”
秦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但是很快就坚定点了点头。
苏南枝只当没察觉到她的脸色,上前抱住秦雨,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还在真好。”
秦雨想说自己一直都在秦家村,但是考虑到苏南枝忽然间生了病,只以为她现在精神错乱,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一直在,我可是你的好朋友。”
苏南枝眼圈有些湿润。
如果她没有重生的话,秦雨和她一样,会在今年出嫁。
她所托非人,秦雨嫁人后也命运多舛。
秦雨在嫁人三年后,被酒后的丈夫打死,最后尸体在猪圈发现,震惊了十里八乡,虽然最后秦雨的丈夫被判了死刑,但是秦雨最后死在了21岁的花样年纪。
而吵架的原因也很简单。
秦雨在婚前借给了当时还是未婚夫的丈夫30块钱,结婚后,因为都是一家人,秦雨没有找丈夫要钱。
后来秦雨的女儿生病,家里没了钱,找丈夫要钱无果,秦雨就想到了自己婚前借给丈夫的钱,却被酒后恼羞成怒的丈夫给打死了。
至于这钱早就被丈夫给了他的白月光和私生子。
苏南枝决定回到秦家村,除了是想要报复秦烈一家,最重要的还是改变秦雨的命运,她的人生不应该结束在21岁。
秦雨和苏南枝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借口家里有事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苏南枝刚想要跟上。
她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借口,十之八九秦雨是要去找未婚夫要钱去了。
只是考虑到秦雨的未婚夫上一世的行为,苏南枝很难不担心不会出意外。
只是她刚走出大门,就对上了斜靠在墙边的顾破关。
顾破关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唏嘘,“苏同志,你有点不老实哦?”
苏南枝脸色一沉,“顾同志,你不去上工在我家门口干嘛?”
“我要是不来,我怎么知道顾同志竟然还有两幅面孔。”顾破光脸上笑意更胜,“要是我告诉村长我的发现,我少上一天工应该没事。”
苏南枝彻底没了和顾破光虚与委蛇的心情,“你究竟想干嘛?”
见状,顾破关露齿一笑,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顾同志,你没病为什么还要骗你朋友的钱?”
“要是我和村长,或者你朋友说你没病,你觉得他们会?”
下乡以后,他可算是碰到了有趣的事情。
听见这威胁,苏南枝反而笑了。
“我没病?我有病不是你们说的吗?我可什么都没说。”
“大家要是知道我没病的话,他们会为我高兴的。”
“至于你,顾医生,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你?”
微笑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顾破关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气急败坏道:“刚刚要不是我看你可怜帮你,你现在……”
苏南枝:“我现在怎么了?”
虽然刚刚顾破关也算是帮了自己一点小忙,但是就算没有顾破关的话,苏南枝也料定了黄秀梅不舍得花钱带她去看病。
而且她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见顾破关气得一脸涨红却说不出话的样子,苏南枝笑了笑转身就走。
只是她刚走了没几步,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她转身看去,就见顾破关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
“怎……怎么?这条路是你家的吗?”
顾破关板着一张脸,眼珠子乱转不敢看苏南枝,嘴上却是一点不服输。
苏南枝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一挑,就喊道:“有流氓,大家快点来抓流氓啊。”
顾破关立刻着急了,现在的流氓罪可是大罪。
好在苏南枝就喊了这么一句,就没接着喊。
“你要是跟着我,我可就不担保自己会不会喊得更大声了。”
村里基本上的人都去地里上工了,她刚刚的喊声倒是没有惊动别人。
顾破关是第一次遇见苏南枝这样的女生,没有被他的家世外貌吸引,甚至还敬而远之,他眼中闪过一抹光,快步掠过苏南枝消失在了转角。
见人走了,苏南枝也不再犹豫,朝着秦雨家走去。
秦家村不大,苏南枝花了几分钟就走到了位于村尾的秦雨家。
她远远的就看见秦雨背着一个背篓,手上牵着一个她大哥家六岁的小军正朝着大桥边走去。
大桥的另一头再走个半个多小时就是秦雨未来丈夫所在的大洋村。
因为带着一个孩子,秦雨走的不快,苏南枝就不远不近的跟着。
半个多小时后,几人这才到了大洋村附近,秦雨很快就在一片玉米地边停了下来,低声对着小军说了什么后,小军就朝着大洋村跑了过去。
虽然现在不是旧时代,就算是已经订婚的男女之间也会保持距离。
秦雨揪着背篓肩带,满脸都是忐忑。
她的未婚夫叫刘胜利,两人也算是自由恋爱,她在镇上赶集的时候被人偷了钱,刘胜利发现去帮她抓贼,虽然最后没有抓到小偷还不小心崴了脚,但是两人也由此认识。
刘胜利家就在大洋村,他爹是大洋村的村长,和她从条件上看也算般配,但是她爹秦大仓觉得刘胜利的爹虚伪,并不满意刘胜利。
但是还是在她的央求下勉强应了下来。
刘胜利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得到秦大仓的认可,秦雨就把自己的私房钱借给了刘胜利作为支持。
想到自己前几天才把钱给刘胜利让他大胆的去干,今天就来找他要钱,秦雨不由得有些羞愧。
但是面子和好朋友的命相比不值一提,她相信刘胜利肯定也会理解她。
想到这,秦雨脸上的纠结才减轻了不少。
就在这时,秦小军也屁跌屁跌的跑了回来,“小姑,我和姑父说了,你把说好的糖给我。”
一边说着,他一边就伸出了手。
秦雨也没不舍得,干脆的将之前说好的一颗糖的报酬放到了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