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
郁明搬着躺椅再出来时,发现小火堆旁多了一人,那人正是他本躺在躺椅上的娘子。
三道身型各异的身影蹲在小火堆前,眼神是同样的专注,小火堆也不再是方才的模样啊。火堆四周摞起来了青砖,火堆被围在了中间,王小花拿来的大铁勺此时被架在了青砖上,而他的娘子正在指使王小花。
“快,拿竹筷来。”
王小花眼睛锃亮,听到冯十一的话立马狗腿状递上了竹筷。
待郁明搬着躺椅放下时王小花正好发出一声惊呼:
“哇,冯姨真厉害。冯姨,这可以给我吗?”
郁明没看到王小花的脸,但光听就知道她馋坏了,郁明放好躺椅抬头,正看到他娘子背对着他起了身。
“这是我做的,你们要吃自己做。”
说罢,清瘦的身影缓缓转了过来。那张一贯白皙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在火堆前烤久了,泛起了薄红。衬得她面容更加明艳。而与明艳面庞形成鲜然对比的是她的手中举着的竹筷,而竹筷上端正顶着一块形状怪异的焦黄色的……糖?
郁明不敢确定,他的娘子已经举着那竹筷走到他面前:“夫君,给你……”
甜,真的很甜!
郁明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这么甜的吃食了,甚至他已经记不清他上一回吃是何时了。
看他轻咬着焦黄的糖,冯十一撑着下巴看着他。“夫君,好吃吗?”
本身便是用糖做的,再怎么做都不会难吃不到哪去。但面对他娘子的询问,郁明温和一笑,认真回答。
“好吃,还不知娘子居然会做这个。”
熬糖,冯十一其实也是第一次做。
她幼时常见巷子里那些孩子围在一处做这个,见得多了她也就牢牢记住了。那些孩子有柴火,有铁勺,有糖,他们还有彼此做玩伴。而她什么都没有,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嘻嘻闹闹吃着她没吃过的糖。待他们吃完糖都散去了,冯十一也只能看着那熄灭的柴火堆发呆。
不过,那都是以往了,如今她什么都有了,想做多少便有多少。虽然她依旧没有玩伴,但她有夫君啊。
冯十一双眸明亮。
“夫君,要不要我再给你做一个?”
郁明其实并不爱甜食,而且这年纪了。但看着他娘子满眼期待的模样,他点了点头:“娘子先给自己做一个,再给我做吧。”
方才还懒懒散散躺在躺椅上不愿动弹的人瞬间有了精神。
一个下午,家中的竹筷都用完了,王小花便回隔壁又偷偷拿了自家的,郁明满嘴甜腻之时,听到隔壁王婶暴怒的怒吼声:
“王小花,我的勺子呢。没有勺子怎么做菜。”
“王小花,家中的筷子呢?我看你是皮痒了,把勺子和筷子都给我拿回来……”
最后是郁明去了自家还在修缮的厨房里找到了铁勺给王婶送去,这才延续了院子里简单的欢乐声。
可不管什么欢乐,终有散去之时。
天色渐渐暗沉,郁明去将院中各处的灯点起,隔壁王婶也做好了晚膳开始呼唤,院中的小火堆也得收摊了。冯十一倒没什么,只是王小花和小云都有些意犹未尽,即使到后头她们已经是纯玩,压根没在吃了。
王婶拎着竹篮进院在看到王小花身边摆着的一根根焦糖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郁明,十一,你们也真是,怎么这么纵着小花。这糖多贵啊……”说着话,王婶也看到院子里那张陌生的面孔。“这位是?”
冯十一:“王婶,这是我远方亲戚,小云。小云,叫王婶。”
小云顶着一张被火烤的红通通的脸,上前。
“王婶!”
看到眼前体型高大的小云,王婶微微有些吃惊。这就是忠平说的那个食量有些大的亲戚啊,怪不得,这体型看着胃口确实应该不小。
王婶心里吃惊,但面上还是友善笑呵呵的。
“小云是吧,我就住在隔壁,是小花的阿婆。你住在这着,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隔壁找我。”
王婶对着小云笑呵呵的,扭头看向自己孙女时就黑了脸:“王小花,你看你那张脸,弄得灰扑扑的。还不快去洗洗。”
饭桌上,三个大人各坐一方,王小花则粘在小云身侧两人坐在一处。端菜进进出出这会功夫王婶也看出小云和旁人有些不同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问:“忠平呢?”
郁明淡淡一笑:“他昨日不小心伤到了骨头,我让他在屋里躺着养着了。”
王婶:“还有这事啊,那我一会把吃食送他屋里去吧。”
郁明:“那麻烦王婶了。”
王婶毫不在意摆摆手:“这算什么,小花也烦了你们一下午。下回她再这样,你们可别纵着她。糖那么贵,哪能那么糟蹋。”
和小云坐在一处的王小花瘪了瘪嘴,抬头偷偷看了冯十一一眼。
阿婆又说她,明明是冯姨说要烧糖的。
王小花内心小声反驳,却不敢大声说出来,一是她这样算顶嘴,阿婆会打她,二是万一告状,冯姨再不带她烧糖了怎么办。
机灵精怪的王小花只是略一想,就聪明选择了闭嘴。
念叨完王小花,王婶把所有的热情都花在了小云身上。一直给小云夹着菜。
“小云,你吃,看合不合你胃口。不喜欢的话王婶下次就不做了,让忠平也别再买了。”
王婶有意试探小云的口味,却没想到小云来者不拒,什么都吃。
眼看着小云以极快的速度干了两碗白饭,王婶都有些瞠目结舌。
“我的乖乖……”
王婶惊叹后,收回视线看向了慢条斯理用饭的夫妇俩。
“十一,郁明,你们听说了吗。今日街口贴出了两张告示。说是那镇守北境的镇北侯和突厥勾结,害得北境好几座州府被突厥占了。这天杀的镇北侯也是……你们说说,都已经是侯爷了,怎么还和突厥勾结了。这下不仅把一大家子都拖累死了,更不知道害了多少百姓呢。可真是罪孽哦……”
王婶絮絮叨叨,正在夹菜的夫妇俩的手齐齐一顿。郁明收回了筷子,筷子上什么都没有,冯十一则是夹了一块鱼肉,慢悠悠道:
“王婶啊,这北境离我们千万里远,咱啊,就别操那闲心了。
咱们小老百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王婶清叹口气:“你说的也是,我就是感慨下。诶……郁明,你不吃啦?”
修长的身影起身,冯十一也随之抬起头看他。
“我给忠平送饭菜过去,不然一会凉了。”
王婶急急放下筷子:“不是说好了我送吗?你坐下,我去我去。”
“王婶,没事,我正好想起有事和忠平说。”
郁明拎着篮子出门,王婶又感慨。
“十一啊,你这夫君选的好啊……”
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冯十一勾勾唇角。
她亲自挑的夫君,怎会不好。
第11章
郁明这一去便去了许久,小云将桌上的饭菜都一扫而空了还不见他回来。冯十一把王婶和王小花送出了门便去找他。忠平的屋子里没有,冯十一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他。
冯十一推门进去时,他正坐在书案后,盯着窗外出神。直到她进门,他才收回视线。
“王婶她们走了吗?”
冯十一向他走去;“嗯,王婶说回去给你再下碗面。桌上的饭菜都被小云吃完了。”
待她走近,郁明揽着她腰把她圈在书案和他之间。
“我不饿,方才突然想到本要准备的卷子未备好,便来了书房。忘了知会你们了。”
书案上确实铺着一张纸,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冯十一没有细看,毕竟她看字就头疼。
冯十一:“卷子再重要也不如身子重要,这饭还是要吃的。对了,老赵昨日配的药,大发今日送来了吗?”
郁明:“忠平今日似乎拎着药包回来的,我一会问问他。今日我会在书房呆的迟些,娘子先去睡吧,别等我了。”
冯十一不急着离开,而是在书房里陪他,等王婶送来了面,又看着他吃下后冯十一才回屋。
回屋沐浴后,冯十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保险起见,还是给自己倒了半包迷药喝下。
再醒来时,身侧空空的,冯十一一时也分不清他昨夜是回屋还是没回屋。睁开眼人没见到,冯十一倒是见到了久违的日光。
用了早膳,郁明照例先送自己娘子去药铺,而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夫妇俩身后多了一道小尾巴。
小云跟在夫妇俩身后亦步亦趋,有些紧张的同时也对什么都觉着好奇。而镇子上的人,也在打量面孔陌生的小云。
到了铺子外,郁明依旧先看着冯十一进了铺子他才转身离开。
原本在外头还满眼好奇的小云,进了铺子后就缩在了冯十一身后。站在柜台后的老赵则盯着藏在冯十一身后小云看了一会,最后他试探性开口:“这是小云?”
拿着笤帚的大发则一脸茫然,看看老赵,又看看小云。
而小云听到老赵叫出了她的名字,从冯十一身后微微探出脑袋,看着老赵。
看到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老赵一笑。
“小云,是我啊,赵叔啊,还记得吗?”
老赵指指自己,语调温柔,甚至带着点轻哄的意味。听到老赵这语调,大发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盯着老赵。
小云眨眨眼,认真看着老赵似乎在回忆。
但站在小云面前的冯十一没耐心等她记起,她朝老赵勾了勾手指。
“上楼。”
冯十一上楼,小云自然也跟着。老赵也顶着难得的笑呵呵模样跟着上二楼。
刚上二楼,老赵就掏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油纸包摆在桌上。
“小云,早膳用了没,这些糕点你先吃,一会赵叔再去给你买好吃的。”
放下油纸包,老赵没有在圆桌旁逗留,而是直接往竹榻走。他一走开,原本还有些警惕的小云就坐到了圆桌前。
看着正在开油纸包的小云,老赵目光柔和。
“小云怎么来了?”
听到老赵的问题,冯十一没好气回:“还能是怎么来的,坐马车来的。”
冯十一让老赵上来并不是为了和他议论小云怎么来的这件事,她有正事。
冯十一正了正身子,盯着老赵。
“脉把的如何?”
这问题已经在冯十一心头憋了一日了,老赵见她昨日没来以为她没那么在意,没成想今日一来就是问这个。老赵轻咳了一声:“问题不大,喝些药便好了。”
前日脉一把,老赵就知道郁明身子的底细。
郁夫子那方面绝无问题,但身子底子确实不好。正是因为身子底子不好,这在榻上才力不从心了些。
但这话老赵没和冯十一直说,毕竟他答应了郁夫子。再者,有他在。亏损再厉害的底子也能调回来。
冯十一不知道老赵和自己夫君之间的眉眼官司。她只听老赵说问题不大,大松一口气。
她的三年抱两还是有期盼的。
一儿一女,儿子就像她夫君那般温和多学,至于女儿,她要背地里偷偷教她武功。
一家四口,齐齐整整,就如幼时见到的教书先生一家一样。
“这便好。药呢?你让大发送了吗?”
老赵摇了摇头:“本想你昨日来了同你说的,这方子里有好几味药材都是好药,价钱可不低。我们铺子上还没有,还得去外头买。”
家底丰厚的冯十一眼睛都不眨,大手一挥:
“买,多贵都买!”
有了冯十一的话,老赵也有了底。
冯十一没有其他事了,老赵转头就去找小云,也不知小云是吃了好吃的,还是想起了老赵,对于老赵的靠近没有那么抵触了。
心头唯一的问题有了解决法子了,冯十一也就彻底松懈下来,懒懒散散靠在竹榻上也有心思吹风了。
老赵所说的药材采买花了几日时日,同时也花费了冯十一一大笔银子。冯十一也不在意价钱,她只期盼着药材能发挥她所期盼的作用。
全程被蒙在鼓里的郁明全然不知道夫人心中所想,去铺子接她时,看到她手中的药包他还看了看老赵。老赵递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郁明这才接过她手中的药包,然后听她道:“夫君,这药你可得每日喝,老赵说对身子好。”
郁明牵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嗯,知道了。”
药当夜就熬了,冯十一也看着他喝了。烛光下,她的眼眸太灼人了,郁明放下药碗回视她,自觉喉咙有些发苦也有些发干。
“娘子这是怎么了。”
冯十一:“没什么。药苦吗,夫君要不要吃个蜜饯。”
纤细的手指捻着一颗蜜饯凑到他唇旁,薄唇轻启,他将蜜饯卷入口中的时候,他的舌尖不经意间从她的指尖挑过。
冯十一因为指尖处的温热和触感怔愣时他已经端正了身子。他含着蜜饯,眉眼微微上扬,笑的柔和。
“很甜,谢谢娘子。”
他的语调和平日并无什么不同,但冯十一的心头抓心挠肝的痒。看着他的那双红唇,想着方才指尖的触感,冯十一攥了攥手。
该死……好想亲他啊!
老赵的药多久能起效啊!
冯十一内心翻江倒海,但表面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一夜,冯十一加大了迷药的量,这回不是防自己一时不察扭断了夫君的脖子,而是防自己对夫君做些会有损女子矜持的事。
做一个寻常普通女子,真累。
金盆洗手做了半年普通人的的冯十一在这一夜因为不能亲自己的夫君的红唇而感到苦恼。
而自这一夜后,冯十一会盯着自家夫君吃药但再不会给他喂蜜饯。因此冯十一也没注意她夫君每回自己吃蜜饯时,那双一贯温和的眼眸都会看向她的手,眼神变得晦涩不明。
日日一天天过去,除了夫君在榻上不太行这件事困扰着冯十一,冯十一的婚后日子总得而言过得还是很如意的。
可这惬意日子才过几日,就又有那不识趣的来打扰她。
冯十一又一次站在药材铺后院那间常年落锁的屋子里时,手里拿了把大刀。那刀是老赵拿来切药材的,她方才正好在帮老赵磨刀,刀磨刀一半,她听到了动静。而惹出这动静的依旧是她曾经的四个手下。
冯十一大刀阔斧坐着,手拎着大刀,看似漫不经心在擦刀,身上却散出一股凌厉的冷意。
“说吧!”
四时面面相觑,这次出列依旧是时寅。这次的她不似上回那般嬉皮笑脸,而是一脸正色
“今晨阁中传来了信,阁中派去一路跟随镇南候世子的人发现暗中还有两拨人也在跟着,虽也都没有动手,但那些人似乎是死士。”
死士和杀手虽都是不要命的狠人,但是二者的本质却是截然不同。
杀手自幼在厮杀中争取活下去的机会,这使得他们是没有情感的麻木的甚至是极度自私自利的,要控制他们只能用金钱或者用致命的毒。
而死士不同,他们的忠诚度极高,不为金银不惧生死一生只为自己的主子。而这样的死士,也只有那些坐在权势巅峰的人才能拥有,也只有他们才能养的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冯十一当下听到死士两字后就皱了眉。这单子果真如她预料的那般棘手。
暗中还有死士跟随,就是不知这死士是哪一方的人了。如果是其他势力的便也罢了。怕只怕那些死士就是在青州阁下单的单主的。先用青衣阁的杀手先出去探探路,或者说用青衣阁杀手的命先替他们清理一些障碍,最后再由他的死士再来收割胜果。
想到这,冯十一不由就沉了脸。
真麻烦,但下应就是应下了,没法再更改,这单子既然到了她手里,就没有失败的可能。
冯十一皱眉沉思了一会。
“想办法让护卫镇北侯世子的人发现那些死士,让他们交战一拨。”
管他是谁,既然送上门,那她就不介意好好用一用!
第12章
四时再次消无声息走后,冯十一提着那把刀出了门,把刀放回了老赵惯放的位置后,铺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听着喧闹声,冯十一穿过后院回到铺子,只见铺门被两道背影堵的死死地,使她压根看不清外头的景象。
冯十一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个背影。
“怎么了。”
回头的是大发,看到是冯十一后急忙让开了位置。“东家,打起来了。”
大发让开位置后,冯十一终于看到铺外的景象。她铺子前一向清清冷冷的空地上如今围满了人,而人群中间两人正扭打在一处。
初看是扭打,可再细看明明是单方面的殴打。一个妇人,一个汉子。那汉子的手握成拳频频落下,那妇人看似扭着汉子的手,实则是在阻止他殴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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