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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的船(玖月晞)


许城不语,只一双漆黑的眼,在车灯侧影下,冷冷盯着他。
“所以一直以来你在装什么?啊?给你钱不要,多少都不要。你他妈……”
邱斯承提及此处,那种排山倒海的屈辱和羞耻,那种被他藐视仿佛低他一头被他碾在尘里的卑劣感再次袭上心头,他脸涨红了,
“你他妈装什么?”
他一拳打在许城侧脸上,不解恨,人站起身,一脚接一脚地踹,“他妈的就你高尚?!就你是个人?!就你视金钱为粪土?!”
许城腹部胸口结结实实挨了几脚,眉头狠狠捏紧。几个摁着他的打手都摁累了。
邱斯承也踹累了,骂道:“我是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臭警察,都他妈图什么?啊?那么点儿破工资,累死累活,就图那几面破锦旗,能当饭吃?!还是就图你心里那点儿高高在上的破理想?觉着高人一等了是吧?!啊?”
“不图什么。”许城嗓音暗哑,“做该做的事。抓该抓的人。”
“我是那该抓的人?”邱斯承又蹲下了,问。
“是。”许城半张脸血污,可刑警的眼神依然清明坚定,“邱斯承,你作恶太多,必受制裁。你,绝对,逃不掉。”
邱斯承被他眼神震了一秒,但很快,笑起来:“我作恶?那也是被这社会给逼的!当警察很荣耀吗?警察真有本事,为什么姜家盘踞江州那么多年除不掉?真有本事,你怎么跪在我面前?
姜家害了多少人,毁了多少人?我的人生被毁了,世界不给我个说法,我自己讨。有什么错?我被欺辱的时候,你不讲正义公平?我要报复了,你来讲公平了?”
许城短笑出一声。
邱斯承冷脸:“你笑什么?”
胸口的剧痛让许城深吸了口气,他抬起眼,眼睫被车灯斜照得发虚:“邱斯承,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邱斯承眯起眼,脸色骤变,细眯的眼睛变得十分危险。
“你杀了她。因为你羞于承认一个性工作者是你的母亲。”许城一字一句,“姜家确实作恶多端,但你,没有姜家,你也是这样的底色。”
邱斯承脸色阴鸷,眼中闪过熊熊的耻辱和仇恨,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拳狠狠击打他腹部。
许城猛弓下腰去,忍痛到脖子上一片血红。
“是又怎么样?许城,你总以为你能赢。结果,弄巧成拙,要死我手里了。”邱斯承笑得眼尾炸开一片花,“终究是我赢了啊。”
“就你们?”许城嘴唇上染着鲜血,“杀得了我?”
邱斯承真恨他这明明落水狗了却居然还不惧不畏、底气十足的样子,冷道:“你不看看你现在什么位置?”
“不管什么位置,你们,也杀不了我。”许城仰起头来,一个一个,先看国字脸,大块头,再看花臂,接着,刀疤脸,断眉男。
要怎么形容他的眼神,就是他们这类人最害怕的、利刃一样直插心脏的刑警的眼神,那眼神一格、一格、挪到杨建铭身上。
杨建铭莫名胆寒。
江风突然大了,刮着众人的薄衣。
许城说:“我是刑警。誉城公安的刑警队长。你们杀了我。这个队伍里的人,花十年,二十年,不管你们躲在哪儿,隐姓埋名了,改头换面了,掘地三尺也会把你们挖出来。
方信平、李知渠、我这样的警察,千千万万。”
“不信,就试试。”
几人胆寒发怵,交换眼神,所见之处,皆是沉默退缩。虽这几人都是沾了一手污、班房几进宫的主儿,可杀人不是小事儿。
杀警察,还是刑警,队长……那更是要命的差事。
国字脸看了眼杨建铭,眼神责备又惊烦:“来之前你也没说是这票是警察啊!”
“还是那个很有名的刑警队长是不是?叫许城。”
几人都不先动手了。
许城盯着杨建铭:“杨建铭,拿着邱老板给的重金,脏活累活推给他们,你算盘打得精。”
杨建铭一张冷脸,不回应他的挑拨离间。
邱斯承看出气氛的微妙转变,说:“都已经这样,你们还指望放他走就没事儿了?”
几人不吭声,只看杨建铭。
“行。我来。”杨建铭直接下令,“你们三个,去那边,挖坑。”
三人从车里拿了铁锹,走去滩涂。
“你俩搭把手。”杨建铭摁住许城衣服后领,和刀疤、断眉一道将他拖到十几米外。
滩涂上,纵横交错着涓涓水沟。
“邱斯承!”许城突然爆吼一声,在空旷的天地间格外渗人。
邱斯承过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知渠怎么死的?”
“和你推测的,一模一样。”
姜家覆灭那天,有警察从姜成光身上搜到第二本账本,但未上缴,私给了张市宁。
方信平、李知渠、许城找到的所有证据,定了姜家的罪,也拉开了江州反腐扫黑的序幕。但那本账本上的人,侥幸存活,甚至成了功臣。
李知渠从许城那里听说过第二本账本,坚持在找。渐渐,不被同僚理解。有的认为他太轴,有的认为他太狠。
李知渠仍不放弃,直到,他开始怀疑张市宁。他潜入张市宁办公室,偷翻到那账本,但不巧,张市宁恰好返回。李知渠怕暴露,没带走整本,只撕下其中一页。
张市宁过了半月后才发现账本被撕。
张市宁一开始不想除他,想收买他。再说他是姜家案的大功臣,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
李知渠拒绝了。
那时,邱斯承刚去誉城,想找刚调任到誉城的郑晓松拿块地。他知道张市宁和他关系好,通过张市宁送钱。张市宁说不要钱,要一条命。
车上塞五十万,也是张市宁的主意。
那时,邱斯承跟李知渠没有太大恩怨,唯一反感的不过是他对许城太照顾。他用姜皙的手机骗了李知渠,说在江临看到了她。
那天,李知渠很兴奋。开车去的路上,一直问邱斯承,姜皙状态怎么样,现在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甚至问了句,她还怪许城吗?我好好跟她解释,不知道能不能消除她跟许城的误会。
我挺对不起许城的。李知渠说,我就希望他以后好好的,跟自己喜欢的人,过快乐的日子。
邱斯承一路应付他,到后来只说不知道。
目的地是杨建锋在早已搬迁的废村里的老屋,李知渠才进门,就被杨建锋一锤子打在后脑勺上。
但他没有立刻死,还说了句话。
杨建锋又捶了几次,他才断气。满屋都是飞溅的鲜血。
“你知道,李知渠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许城眼睛血红,盯着他。
“邱斯承,你到底知不知道姜皙在哪儿,不要伤害她。”
许城骤然惨叫,嘶吼着,人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竟生生拖着杨建铭、刀疤脸和断眉三人,猛扑到邱斯承面前,抓住他脖颈,一拳狠狠击打在他脸颊上。
“砰”一声!邱斯承甩过脸去,颧骨痛如碎裂,一片红痕。眉骨直接裂出鲜血。
而许城的手抓掐着他的脖子,仿佛能把他喉管拧断。
杨建铭三人拼命将他扯开,重摁回地上。邱斯承恼羞成怒,一脚踢到许城头上,后者一瞬没了动静。鲜血顺着他的头颅淌下。
刀疤脸和断眉警惕地看了杨建铭一眼,后者脸若冰霜。
邱斯承捂着发痛的咽喉,冷道:“摁水里。绳子捆好,埋了。现场清扫干净。”
他抬头望乌云密布的夜空:“最近雨多,什么痕迹都能洗掉。呵,天也不帮他。老天爷总是帮我啊。”
杨建铭无情照做,拎起许城满是鲜血的头,摁进夜色下灰缎般的水中。许城毫无反应。
刀疤脸和断眉对视一眼,不愿搭手,找了理由去挖坑。
邱斯承等了会儿,见许城仍无反应,放了心。下雨了,他坐回车里。但杨建铭比他还谨慎,为保万无一失,仍持续将许城的头摁在水中,加了一倍的时间才拖起来,拿绳子将他身体捆得严严实实,拖去坑边。
挖坑难,所以特地选的江边滩涂,好操作。可即使这样,五个大男人挖了近半小时,才挖了一半。
邱斯承的车先走了。雨更大了。
几人又挖了一刻钟,终于出了个大坑。
杨建铭用力一踹,许城滚下去,砸进坑底,砰地一声,没了动静。
“累死了。疼死了。我一身的伤。”国字脸被雨淋湿,抱怨,“我要先走了。”
他忌惮于许城的身份,不想搞个杀警的罪名。他这一撂挑子,另外几人也动摇。
杨建铭不管,也不拦,自己拿锹挖起泥土,往坑中填去。

“行。”邱斯承放下酒杯, 起身要出门。
杨建铭随行,邱斯承说:“不用。你去休息。我自己开车。”
“去医院?”
邱斯承看他一眼。
杨建铭斗胆:“老板, 现在不合适。张市宁也交代了, 你不要再去——”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
邱斯承最终却折回, 说:“今天也累了。休息吧。”
机会多的是,不急这一时。等她身体恢复好了, 他再去探望。
许城啊许城。
他解着领带, 颇觉一丝兴味。正如张市宁所说,这时机正好。头几天还深陷负面舆论,这个关头失踪, 也算应了“畏罪逃亡”。
邱斯承多少年没睡这么一个好觉了。
次日醒来,他准时到公司上班, 听报告。
临近中午有个会议, 属实无聊,邱斯承稍稍走神, 设想着要是知晓许城死讯, 姜皙得哭成什么样子。
一定赏心悦目。
他满意地弯唇,备用手机却无声亮起,是个陌生号码。
邱斯承让会议继续, 出去接电话,是张市宁。他极少在工作时间给他打电话。
“你护照在身上吗?”对面声音出乎意料的紧迫。
“在。”
“现在马上去机场。”他知道他各国签证都有,“最早一班出国飞机一个半小时后, 去清迈。你立刻上去。到了再转机。”
“怎么了?”
“立刻走!”张市宁低吼一声,骂道,“他妈的许城把我们耍了。”
他讲话不方便,迅速挂断。
邱斯承一瞬从天堂坠入地狱,不知究竟何事,但也知事态巨变,立刻回办公室拿上装了护照和美金的公文包,直奔机场。
杨建铭开车送他。路上,车厢内诡异的死寂,邱斯承眉头凝结,千思万想也琢磨不出哪儿出了问题。
他开口问杨建铭:“张市宁说我们被许城耍了,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杨建铭给不出答案:“要不网上看看?”
邱斯承上网,可搜不到半点可疑信息,一切风平浪静。
邱斯承不多想,只说:“开快点。”
送到机场,杨建铭问:“老板,我呢?”
“你先找个地方避风头,见机行事。钱自己去家里拿。”
“行。”
邱斯承快步走进机场大厅,迅速换机票。头等舱安检通道人不多,马上要到他时,肩膀被人拍了拍。
邱斯承回头,面前三四个便衣。为首的冲他举了下警察证,他叫张旸。
“请问你是邱斯承,身份证号xxxxx吗?”
“是。”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怀疑你……”
“不好意思,我有公事要出差。”邱斯承泰然一笑,“明图湾那些失踪案,我已经配合你们走过几趟了。据我所知,最大的嫌疑人杨建锋早就在抓捕过程中被毙。如果没有充足证据,等我工作结束再回来配合你们。”
“不是明图湾失踪案。”张旸面无表情。
邱斯承一愣。
张旸说:“我们怀疑你跟余家祥受贿、泄密案有关,余家祥已被留置。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怎么刚好在这个时间点?
邱斯承脑子飞速转动,他没留过账面证据:“我对这事不知情,况且,行贿受贿,主体是余家祥。这样,我有个很重要的会,我让思乾特助配合你们先去——”
“您还是把会议取消吧。”背后一道声音。邱斯承回头,是另一波警察,为首的叫易柏宇,“我们有充分证据怀疑,思乾集团长期通过海外账户洗钱;旗下四坤金融也涉嫌洗钱、非法组织赌博。”
邱斯承心沉了沉:“我是CEO,只负责集团商业运作。财务这块,不干我事。你们该直接找CFO。”
“他已经被我们带走。但您,也得跟我们走一趟。邱总放宽心,如果只是误会,解释清楚,自然没事。”
话这么说,张旸却突然把他头一撇。一位女警上前,对着他脖子咔咔一通拍照。还将他眉骨和太阳穴上的淤青拍下。
邱斯承一惊,他昨日回家后才发现,耳后、脖子上被许城生抠下几道血痕。
但这几位刑警谁也没提许城,将他带走。
邱斯承顿觉不祥:或许,再也走不了了。
姜皙做了个梦。
梦里许城在唤她,姜皙,阿皙……
姜皙寻着迷雾过去,发现自己站在水边的滩涂上。
他明明在和她说话,可她找不见他。下一瞬,他冰冷地躺在大坑里。
姜皙立刻扑上去,她惊恐,生怕碰不到他。梦总是这样的。
她一伸手,忽就被大风刮去他面前。
姜皙竟拥抱到了他。
他闭着眼,眉心拧得很深,很痛苦,微弱地喘着气。
“许城?许城!”姜皙推他,见他面容惨白,浑身湿透,急道,“许城你醒醒!”
姜皙惊醒。许敏敏坐在病床边,正抹泪。姜添在一旁默默摆弄他的笛子,想吹又不能吹的样子。
她干哑地唤:“姑姑。”
许敏敏忙别过头,拿袖子摁摁眼睛,给她递水:“你终于醒了。我担心死了。”
姜皙口很渴,喝了些水,说:“谢谢姑姑。不用担心,我都好了。”
可许敏敏眼睛更红了,泪又涌出,忙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小米粥。”
姜皙察觉不对。等她走了,问姜添:“许城哥哥上午来没有?”
“没有。”姜添摇头,回想了一下,“昨天没来,前天没来,前前天也没来。”
姜皙已有不祥预感。
姜添又抬头:“我听护士姐姐说,许城哥哥死了,很多人都这么说。新闻里也这么讲。姐姐,死掉是很好的事吗?为什么,他们一个一个,都死了?”
姜皙立刻打开电视,调出誉城新闻的回放。看到警方四处搜寻的画面。
播音腔庄重而不含感情:“警方目前正在双辰里机械厂及兰江县周边一带搜索,暂时没有任何进展,本台会持续报道这起广受各界关注的失踪案。”
姜皙翻身下床,动作太急,扯掉了手上的针管,脑子也晕眩了下。
她拉开床头抽屉,没找到手机,才想起到了警方手里。
“添添,你手机给我。”
姜皙搜索许城的名字,网页铺开,发生了天大的事。
许城失踪第二天,网上爆出匿名贴。声称誉城公安刑侦队长许城失踪,凶多吉少,疑因执意调查明图湾案而惨遭灭口。此前的“滥用职权”、“嫖.娼”等一系列负面舆论都是针对许城的报复,只为拖他下水。
爆料人称誉城水深,多方黑白势力勾连,利益输送,草菅人命。前段时间,调查思乾集团的著名调查记者祝飞死于非命。如今连刑警也沦为鱼肉,简直丧心病狂。扫黑除恶迫在眉睫。
帖子一出,迅速引发讨论。
接着,“求真新闻”紧跟实事,连续发布深度报道,质疑近年来思乾集团过于顺畅的发展史,诘问杨建锋杨建铭兄弟与邱斯承的关系,质问明图湾案自案发到目前复杂缠绕的所谓“程序”阻碍,并追问“誉城到底怎么了?”。
报道提及当年震动全国的江州姜家大案,缅怀殉职的方信平、李知渠警官时,追问:“到底要冤死多少个警察才够?”
舆论升级、引起社会关注的同时,求真新闻一篇《一名刑警的消亡》引爆了网络。
该篇长文不同于以往客观冷静的新闻稿件,讲故事般娓娓道来,从一个刑警的角度陈述着办案途中遭受的种种经历:无辜的受害者,悲切无望的家属,猖狂的罪犯,虚伪的各方,势力角逐,重重阻碍,举步维艰。字字不提黑暗,却将那压迫性的灰色描写得淋漓尽致。文章结尾,警察在竭尽全力之后,突然失踪。
一层层专业的舆论推进,热点在当日就大爆发了。
恰在大众情绪被引爆时,记者追发出最新报道——思乾集团老总邱斯承在试图离境时被公安带走。警方发现了内部腐坏的证据。
至于许城,恐已死。
不少网友甚至拍到了邱斯承在机场被带走的画面。
这下子,如同火上浇油,愈烧愈烈。
这几天,网上全是对此案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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