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娇矜(雷小妖)

听到这话，厉慕苏眉梢微扬，不置一词。
厉慕苏和庄郁吃完蛋糕才从玖柒家出来。
两人并肩朝前走了一会儿后，庄郁突然拿出一直响着不停的手机。
“大晚上谁给我发消息呀？”他嘟哝了一句。
片刻后，他一惊一乍的卧槽了一句。
厉慕苏侧头，皱眉瞥了他一眼。
庄郁垂眸看着微信99+的动态，眼睛都瞪圆了。
下一秒，他点开那些动态，发现一连串点赞评论全都是因为晚上他发的四宫格。
那是玖柒生日许愿的四张照片。
照片里，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戴着生日帽，正闭着眼睛，双十合十的许着愿，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她眼敛处投下一片扇形阴影，说不出的可爱迷人。
一张俏脸，更是白净精致的无可挑剔，四张照片，四个角度，全都无死角。
底下纷沓至来的评论，前二十楼都是同一队形。
——这声哥我先叫了，哥哥，看我能先排个号吗？
打破是在二十一楼。
——卧槽，庄郁长这熊样，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妹妹？不科学。
二十二楼往下，是在申讨庄郁的。
——你拍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好看？
——还记得金沙湾的夏超吗？你他妈把我拍成了矮挫超。
——……
庄郁静默的看了一会儿，随后他快步追上朝前走的厉慕苏，大着嗓门和他说了自己朋友圈发生的事。
说完，后者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庄郁不经纳闷的问厉慕苏道，“苏哥，你怎么没反应？”
“要有什么反应？厉慕苏不答反问。”
庄郁一噎。
是啊，厉慕苏又不是爱八卦的人，没反应也很正常。
于是，庄郁耸耸肩，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回完准备躺下时，发现又有一条新的评论。
庄郁挑着眉，点开, 发现是好久没有联系的孟梦的评论。
她的评论很简单，就两个字——她是？
庄郁发玖柒四宫格照片的时候，配的文案是祝我妹妹生日快乐。
熟悉庄郁的人都知道他没有妹妹。
孟梦就是其中一个。
但这些都不是孟梦问庄郁玖柒是谁的重点。
她之所以问, 是因为她在照片里看见了厉慕苏的身影。
庄郁回复的很快。
——是梅阿姨家的玖柒妹妹呀。
孟梦知道庄郁说的梅阿姨是谁。是梅晴。可她不是没有女儿的吗？怎么？
电光火石之间, 孟梦突然想到之前她妈告诉她的一些事。
“……慕苏他妈看上了梅晴收养的女儿, 说她是自己的小儿媳妇……”
孟梦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紧了一下。
不过须臾, 就又松开了。
“……慕苏他妈哪做得了他想娶谁的主……我家孟梦这么优秀，怎么会比不过那个孤儿呢……”
“厉慕苏……”孟梦低低出声唤了一句，声音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自打玖柒和厉慕苏同校后, 除了梅晴嘱托过厉慕苏让他在学校里多照顾玖柒外, 于烟也嘱咐过。
厉慕苏一改往常不耐烦甚至拒绝的神情，转而点头，回了于烟三个字，“知道了。”
他乖巧听话的模样让于烟忍不住直夸他。
“我家小慕苏长大了, 听话了，懂事了, 妈妈真欣慰……”
但很快, 于烟就欣慰不起来了。
那是接到厉慕苏班主任胡老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
电话里, 胡老师没有拐弯抹角, 而是直接说明了打电话的用意, 她让于烟有空去一趟学校, 俩人就厉慕苏的学习情况当面聊一下。
于烟没有异议的应了一声好。
挂断电话后, 于烟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以前厉慕苏被叫家长, 她还觉得没什么, 可现在，莫名有种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种羞耻感在办公室里见到玖柒的时候，更是扩大了十倍……
那时，于烟正在听胡老师的说教，同她一起的还有下课后被叫到办公室的厉慕苏。
厉慕苏拿着不及格的数学试卷，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听着胡老师的絮叨。
胡老师从数学成绩开始讲起，“……这次数学考试，题目类型都是之前讲过的，班里一半人都考了满分……”
于烟听到这，下意识朝厉慕苏的数学试卷上瞥了眼，“58分。”
胡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停下是在瞥见门口站着的一道纤细身影。
于烟和厉慕苏齐齐顺着胡老师的视线看向了门口。
是玖柒。
她穿着简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体恤下摆扎在了牛仔裤里面，勾勒出她细瘦的腰身，乌黑的秀发盘成一个漂亮的丸子头，露出高挺的额头，五官精致而漂亮。
“老师，我来拿数学练习册。”
玖柒进了办公室，当看到屋里站着的于烟和厉慕苏时，她黑亮的大眼睁的圆圆的，眼里的错愕丝毫不加掩饰。
“于阿姨？慕苏哥哥？”玖柒错愕的喊了他们一声。
厉慕苏抿着唇，没应声。
倒是于烟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和玖柒打了一声招呼。
胡老师挑了下眉，讶异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下，随即想到厉玖柒也姓厉，心下便微微了然。
胡老师指着桌上批改好的数学练习册对玖柒道，“发下去，让他们错的自己先订正一下。”
玖柒乖巧点头，她伸手刚抱起练习册，就听办公室里另一个数学老师开口问她道，“同学，初一3班的数学练习册你能帮我一起带过去吗？”
玖柒没有异议的应了一句“好。”
她走到那老师桌前，抱起了初一三班的数学练习册，打算把两个班的数学练习册放一摞，一起抱回去的时候，胡老师悠悠的声音响了起来，“厉慕苏，你帮忙把两个班的数学练习册送过去，然后先回教室。”
厉慕苏闻言，慢半拍的点点头，而后说了一句，“好。”
话落时，他已然伸手抱起了两个班的数学练习册。
玖柒本打算帮忙的，却被于烟拦住了，“让你慕苏哥哥搬。”
玖柒：“……”
从办公室里出来，玖柒一言不发的跟在厉慕苏后面。
她看着他走到初一三班门口，随手把数学练习册放在了窗户旁边，而后不咸不淡的出声对着坐在窗边的同学说了一句，“你们班的练习册。”
窗边同学还没来得及反应，厉慕苏便已然又抬脚朝前走了。
窗边同学：“……”
玖柒：“……”
在厉慕苏抬脚准备楼时，玖柒叫住了他，“慕苏哥哥。”
厉慕苏闻声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她一眼。
玖柒指着厉慕苏手里搂的练习册，讷讷对他说，“慕苏哥哥，练习册给我吧，我自己搂上去。”
厉慕苏眉峰挑了挑，直接无视了这句话，继续抬脚朝前走了。
只是转身的瞬间，有东西从他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
转身的厉慕苏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玖柒，却看的一清二楚。
玖柒忙弯身从地上捡起掉落的东西，那是一张折叠的数学试卷。
醒目的五十八分赫然撞进玖柒的视线里。
玖柒：“……”
玖柒教室在二楼，上楼右拐第一间教室就是她们班。
厉慕苏这次没有把练习册放在窗边，而是在教室门口，等着玖柒。
瞧她上来时，他才把练习册递给她。
玖柒伸手接过练习册之前，先把厉慕苏的试卷还给了他。
她想，她知道于烟为什么会出现在办公室了。
厉慕苏面无表情的接过试卷，而后深目赖了玖柒一眼，才转身离开。
他走后，玖柒才抱着练习册进了班级，分发练习册起来。
班里有同学刚才看见了帅气高大的厉慕苏，不禁疑惑问玖柒，他是谁。
玖柒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人已经出声了。
“卧槽，那个你都不知道，初三学长兼校草厉慕苏啊。学校论坛帖子上不是有吗。”
“咱们开学都两个星期了，你们消息怎么还这么落后？”
“……”
玖柒在同学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中，发完了练习册。
厉慕苏回到教室，刚坐下，庄郁就凑了过来。
“苏哥，胡老师喊你干什么呀？怎么去这么久？”
庄郁还不知道厉慕苏被叫家长的事。
厉慕苏烦躁的推开了他凑过来的脑袋，敷衍的说了一句，“找我和我妈谈话。”
庄郁“靠”了一句，有些忐忑的问，“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厉慕苏：“你数学不及格？”
庄郁摸了摸鼻子，略微羞涩的说，“这次考及格了。”
“左青的数学笔记还是有用的。”顿了下，他问厉慕苏，“苏哥，你要不要看左青的笔记。”
厉慕苏没搭话，而是直接趴桌子睡觉了。
庄郁撑着脑袋，盯着厉慕苏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喃喃出声道，“苏哥，你成绩不行，好歹这张脸行啊。”
话音刚落，自己脑袋就被卷着的书重重拍了一下，伴随着的还有厉慕苏暴躁的一个“滚”字。
庄郁：“……”
啧，实话实说还要挨打。
晚上，吃完饭，厉慕苏刚准备起身回屋，就被于烟给叫住了。
“慕苏。”于烟严肃认真的语气让厉慕苏眉头不自觉的跳了跳。
他没吱声，而是静等着她下文。
于烟一瞬不瞬的盯着厉慕苏，而后缓缓开口问他道，“对于今天被老师叫家长，你有什么感受？”
厉慕苏以前也被叫过家长，但那时候，于烟从不会问他对于被叫家长有什么感受。
而今天……
厉慕苏喉头上下动了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被叫家长有什么感受？
他只记得第一次被叫家长的感受，忐忑又害怕。
后来的再叫家长，他都习以为常，没什么感受。
于烟见他不说话，兀自说了自己的感受，“妈妈以前觉得成绩不好，被叫家长没什么，可现在觉得羞耻了。”
厉慕苏眸子闪了闪，似是没有想到于烟会说这话。
“你们老师今天和我说了很多，我自己回来后也想了很多……”于烟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厉慕苏一言不发的听着。
二十多分钟后，于烟的声音才又恢复了温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话毕，她便起身上楼了。
充当一晚上背景板的厉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厉慕苏一眼后，直接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等他再出来时，屋里已然没有了厉慕苏的身影。
皓月当空，蝉鸣聒噪，树影婆娑。
水月湾别墅区的空地上，热闹非凡。
孩童嬉笑打闹声，震耳音乐声，高谈阔论声……各种声音交织，响彻整个夜空。
玖柒双脚踩着滑板，慢悠悠的在空地旁边的柏油路上滑行。
停下，是在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时。
是厉慕苏。
玖柒黑亮的大眼睁的圆圆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三两下就翻坐到双杠上面的少年。
燥热的风吹过，树叶被吹的婆娑响。
玖柒眨了下眼回神，而后抱起滑板，慢腾腾的朝他走了过去。

第22章 步步
厉慕苏坐在左双杠上, 笔直修长的大腿搭在右双杠上，而他修长的右手间，则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层层叠叠的月光勾勒出他微弯的脊背, 他英俊立体的五官被昏暗的光线笼罩，叫人看不清面上表情。
玖柒抱着滑板走近时，他也没有注意到。
直到, 她出声叫了一句“慕苏哥哥”, 他才垂眸看向她。
目光很淡, 没什么温度, 一如，他现在的面部表情。
厉慕苏修长的指尖弹了弹烟灰，清白色的烟灰从高处飘落, 玖柒盯着烟灰看了下, 随即视线往上，对上了厉慕苏漆黑的桃花眼。
“慕苏哥哥，你怎么了？”玖柒仰着头，她俏生生的一张脸白嫩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褶皱很深的双眼皮下那双大眼圆而亮，此刻倒映的全都是厉慕苏一个人的身影。
再看见厉慕苏抽烟, 玖柒也没有多少意外了。而且她也没像第一次那样, 说他年纪小不该抽烟的话了。
厉慕苏眉眼垂着, 狭长的桃花眼, 眼尾微微挑了挑, 似是没有想到玖柒会问他怎么了。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是常有的事吗。
下一瞬, 他又听见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了他一句, “慕苏哥哥,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玖柒之所以有这个想法, 一是觉得厉慕苏今天被叫家长了，二是她注意到他今天点烟了却没像上次那样对嘴抽。
厉慕苏长睫微颤，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
玖柒鼓着腮帮子，安静的看了厉慕苏好一会儿。
要是搁她离家出走以前，厉慕苏不搭理她，玖柒绝对不会自讨没趣的还站在这里。
但现在……
知道了他就是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的性子，她便不和他斤斤计较了。
“慕苏哥哥，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片刻后，玖柒仰着头又重新开口和厉慕苏搭话道。
不出所料，他依旧没搭理她。不过，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嫌她烦，说让她离开的话。
玖柒精致的眉头扬了扬，停顿片刻后，自顾的缓缓出声道：
“从前，有三只猎狗追一只土拨鼠，土拨鼠钻进了一个树洞。这只树洞只有一个出口，可不一会儿，从树洞里钻出一只兔子。兔子飞快地向前跑，并爬上一棵大树。
兔子在树上，仓皇中没站稳，掉了下来，砸晕了正仰头看的三只猎狗，最后，兔子终于逃脱了。”
其实这不是一个笑话，而是语文老师之前在课上给她们讲的一个小故事。
那时，语文老师讲完后还问他们这个故事有什么问题吗？
同学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兔子不会爬树了”，“兔子不可能同时砸晕三只猎狗……”
同学觉得都把问题说完了，没问题的时候，老师又问了一句“还有问题吗？”
底下同学纷纷摇头，说没有。
而就在他们摇头时，玖柒突然举起了白嫩嫩的小手。
在同学讶异的目光中，她清清脆脆的说了一句，“土拨鼠去哪了。”
玖柒说完，也不见厉慕苏有什么反应。
她讷讷的仰头看了他一眼，手指蜷了蜷，她想着，要不要转身离开，不要打扰他了。
可是看到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浑身笼罩着不开心，她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半天都挪不动。
玖柒漂亮的脸上，小嘴微张了张，她低头，轻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然而她没看到的是，她低头的瞬间，厉慕苏原本看向别处的目光径直投落在了她的身上。
少年眸子漆黑，完美的五官轮廓，立体分明中又透着一股子清俊。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
低头的玖柒又突然抬起了头，冷不防的，就对上了厉慕苏的视线。
玖柒先是一愣，随即大眼弯弯，对着厉慕苏可爱一笑。
笑容明艳又璀璨。
很多年后，厉慕苏想起这一晚时，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玖柒的笑容。
她大眼灼灼看着他，只对他一人笑。
而现在，他只平静的看了眼后，就收回目光了。
快要燃烧到烟蒂的香烟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玖柒见此，抿着小嘴弯身上前拾起烟蒂，而后把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厉慕苏挑眉看着玖柒。
她扔完垃圾又走了回来，而后站在比她高的双杠前面，伸手握住了右侧双杠，随后蹬着腿够左侧双杠，许是双杠高了，又或者是她腿短了，总之，她半天都没有坐上双杠。
玖柒面色通红，一半是因为热的，一半是因为尴尬的。
之前厉慕苏翻双杠可是轻而易举的，怎么到她这，就这么困难呢。
玖柒澄澈明亮的大眼忽闪忽闪的，她偷偷瞄了眼厉慕苏，却意外的发现，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此刻唇角居然染上了点点笑意，虽然极浅，却还是让她看到了。
玖柒尴尬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她唇边绽放出一抹清雅笑容，看向厉慕苏时，黑亮的瞳仁像是浸染了水光，可说话的声音却带着小心翼翼，“慕苏哥哥，你能把我也扶上去坐着吗？”
沉默一晚上的厉慕苏终于开口了：“不能。”
说完这句，他直接从双杠上跳了下来。
少年身形颀长挺拔，眉眼张扬，立在她面前时，足足比她高了好多。
玖柒，“哦”了一声，随后又补充了两个字，“好的。”
模样有些傻里傻气的。
厉慕苏伸展着四肢，狭长的桃花眼微微敛了下，轻轻啐了一句，“白痴。”
玖柒一愣时，又听他说，“小短腿。”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
正在这时，耳畔边又传来低低的一句，“还是个话痨。”
玖柒：“……”
秀气的小鼻子皱了皱，她有些不乐意的看着厉慕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