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降临，从零开始无限进化(茗香淡淡)

博物馆高大的石柱还断裂，外墙布满斑驳的污渍和枯萎的植物，原本气派的玻璃穹顶倒是破碎了大半，露出内部幽深的骨架。
它静静地矗立在死寂的城市街区中，像一座巨大的墓碑。
“……是这里了？”我低声问身边的小白。
小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前爪不安地刨着地面，既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警告。它身上的毛发微微竖起，显然对这座建筑充满了本能的忌惮。
没有犹豫，我深吸一口气，绕到博物馆侧后方，找到一扇被撬开过的应急铁门，锈烂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被我轻轻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内部一片漆黑，浓重的灰尘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老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抬头环顾了一圈周围，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猛地一怔。
眼前的一切，整洁得诡异。
没有预想中的破败不堪，没有变异生物筑巢的痕迹，甚至没有多少末日常见的混乱与污秽。
连那些污染源也没有。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虽然蒙尘，却没有任何杂物和裂痕。那些玻璃展柜完好无损，擦拭得一尘不染，内部陈列着各种动物标本——非洲狮、蛇类、各种鸟类标本……它们保持着生动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过来。
旁边的指示牌清晰可见，柔和的节能灯甚至还在某些区域的走廊天花板上有规律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提供着基础的照明。
一切都维持着末日降临前，某个寻常午后的博物馆状态。
太正常了……正常得令人毛骨悚然。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却又无声地流淌了无数岁月。一种极致的寂静笼罩着一切，连我和小白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空气凝滞得如同胶质，那股陈旧的纸张味道越发浓重，几乎要渗入骨髓。
小白紧紧跟在我脚边，喉咙里压抑着极低的咆哮，它的“暗夜化”似乎在这里都受到了某种抑制，身形不再像外界那样能完全融入阴影。
我小心翼翼地前行，鞋子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的轻微“嗒嗒”声，这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被无限放大，又迅速被那厚重的寂静所吞噬。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末日过去这么久，电力系统早已崩溃，这里的灯为什么还亮着？标本也没有腐烂或被破坏？灰尘只均匀地覆盖
表面，而没有堆积或形成蛛网……就好像这座博物馆在永恒地维护着这里的“原貌”，拒绝着外界的一切变化和侵蚀。
我悄然打开了真实视野，却也没有任何收获。
这绝不是简单的时空错乱或幻境。我的真实视野能看破虚妄，却看不出这里的“异常”根源所在。
它给我的感觉是……真实的，但又是“错误”的。像一个被精心封装、与世隔绝的琥珀，保存着过去的表象，内里却早已变质。
我提高十二万分警惕，真实视野如同细密的雷达扫描着四周，一步步向着博物馆更深处，那标记最终指向的方向——古生物展厅走去。
古生物展厅的入口是一道巨大的拱门，仿造恐龙骨架化石搭建而成，森白而肃穆。
我缓慢的向前走去，门后的空间更加开阔，光线也似乎比外面更加凝滞。
我屏住呼吸，缓步踏入。
展厅内依旧是那种诡异的整洁与完好。巨大的腕龙、暴龙骨架巍然屹立，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各种古生物化石和模型，一切都静默无声。
然而，就在我目光扫过展厅中央那片仿造侏罗纪丛林布置的区域时，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不是幻觉，不是能量残留，是真真切切的、三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
江望正蹲在地上，仔细检查着一具小型恐龙化石的基座，侧脸轮廓依旧清晰，眉头微蹙，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东西。他穿着那身熟悉的、洗得发白的外套，似乎没有注意到我。
不远处，宋南星正靠在一个树木模型上，双手抱胸，脸上挂着那副标志性的欠揍表情，嘴唇微动，似乎正在对旁边的陈语冰说着什么。
而陈语冰，依旧是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样，穿着笔挺的调查局制式风衣，身姿挺拔。她似乎对宋南星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用那双清冷的眸子，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腰间的枪套。
他们三人……看起来就和我以前见到的一模一样！连神态、衣着、甚至细微的小动作都分毫不差！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我前几天才见到钢爵和宋南星他们……调查局的动作有这么快吗？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冲垮了我的理智。我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一步，嘴唇微张，几乎要脱口喊出他们的名字——
“呜……！”脚下的小白却突然发出了极度恐惧和警告的低吼，它甚至不顾一切地用牙齿轻轻咬住了我的裤脚，拼命向后拉扯。
是幻象？不对，我的真实视野反馈回来的信息告诉我，他们是有“实体”的，有温度，有呼吸，甚至有极其微弱的心跳声！但这实体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假和拼凑感，就像最高明的蜡像，逼真却无魂。
是某种基于我记忆的投影？还是……这个诡异博物馆搞的鬼？
我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唤和冲过去的冲动，身体僵硬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我死死盯着那三个“熟人”，精神高度集中，试图看穿这诡异景象的本质。
就在这时，“宋南星”似乎结束了和“陈语冰”的交谈，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我藏身的阴影处。

第176章 记忆博物馆
“宋南星”脸上笑容未变，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然后他抬起手，朝着我的方向，轻轻勾了勾手指。
那个动作，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力，仿佛带着钩子，要钻进我的心底，勾起所有关于并肩作战、插科打诨的回忆，诱使我放下所有戒备，奔向那看似温暖的“重逢”。
“哎？纪灵？你怎么在这？”蹲着的“江望”也抬起头，露出我记忆中那阳光的笑容，语气自然得仿佛我们昨天才刚刚分开。
“陈语冰”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清冷的目光也落在我身上，微微颔首，像是在示意我过去集合。
太像了……像得令人心头发酸，像得几乎要让理智缴械投降。
我死死掐住了指尖，疼痛感让我保持了最后的清醒。
看样子，这博物馆在窥探我的记忆，它在利用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编织陷阱！第一个展厅用“正常的过去”麻痹我，这第二个展厅就用我印象深刻的回忆来诱惑我。
一旦我信以为真，走过去，触碰他们，或许就会立刻被这诡异的展厅同化，又或许会变成别的什么东西。
小白则忽然长长的嚎叫了一声，似乎也看到了什么奇怪的景象，我向着它眼睛的方向看去，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在玻璃天窗外面。
但我记得，我来之前，外面并不是夜晚。
想到这里，我重重的敲了一下小白的头。
“醒醒！”
小白如梦初醒，在我脚边发出更加焦躁的低吼，它似乎也能感受到那温暖表象下冰冷的恶意。
我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三个由博物馆“捏造”出来的、栩栩如生的幻影。
“怎么？几天不见，生分了？”“宋南星”挑眉，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调侃，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真实的笑意，只有一片空洞的模仿。
我没有回答，只是调动起精神力，如果这里也是虚幻或者污染类的东西，那么精神力就有作用。
“陈语冰”也开口：“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下一秒，我却忽然闪现到三人身前，一刀斩下。
果然，“江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变得呆滞；“宋南星”勾动的手指停在半空，显得滑稽而诡异；“陈语冰”敲击枪套的动作也变得机械而不自然。
他们周身的真实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露出了底下苍白的虚幻本质。
我猜，这其中原理应该和虚妄水晶的作用相似，刚刚的并不全是虚幻，而是根据我的记忆捏造了真实的实体，只不过并不是他们本人。
他们依旧维持着人形，但已经变成了三个散发着微弱光芒、表情固定、眼神空洞的假人，像是拙劣的提线木偶，还在固执地重复着被设定好的动作和话语。
但这样的假人已经无法撼动我的心神。
似乎是因为陷阱被识破，整个古生物展厅的光线开始明暗不定地剧烈闪烁，那些巨大的恐龙骨架投下的阴影疯狂扭动，仿佛活了过来。墙壁和地面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紧接着，在展厅最深处，一扇原本是墙壁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似幻似真的门。
门后不再是博物馆的走廊，而是一片深邃、旋转、仿佛由无数破碎记忆和扭曲光影构成的漩涡通道。
一股更加冰冷且直指灵魂深处的气息从通道那头弥漫过来，带着令人心悸的熟悉感。
最后看了一眼那三个逐渐消散的假人幻影，我眼神复杂，但最终化为一片坚冰。
我盯着那扇门，深呼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一步步朝着门过去。
来都来了，就让我探一探。
小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吼一声，紧跟着我冲了进去。
在我们身后，暗门无声闭合，古生物展厅再次恢复了那种诡异又死寂的“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精神波动，证明着方才那场无声的凶险较量。
踏入第三个展厅的瞬间，我忽然恍惚了一下，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改变。
原本的博物馆，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鼻腔里率先涌入的，是淡淡的樟脑丸和老旧家具的味道。耳边响起挂钟单调的“滴答”声。
我愣住了。
我儿时的家。夕阳透过熟悉的蕾丝窗帘，在磨得发亮的水泥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墙上贴着幼稚的蜡笔画，小桌子上摆着没拼完的积木。一切都保持着记忆中最清晰、也最刺痛的模样。
“囡囡在家要乖乖的哦，”一个温柔却带着难以掩饰疲惫的女声从身后传来，“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了，这次真的很快。”
我猛地回头。
母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衬衫，正蹲在地上，轻轻整理着我的小书包带子。她的笑容很暖，眼底却藏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焦虑。父亲站在门口，背影挺拔却透着沉重的压力，他不敢回头看我，只是低声催促：“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呼吸骤然困难。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那股熟悉的、被遗弃的冰冷感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几乎让我窒息。
明知道是幻象，明知道是博物馆根据我最深的伤口捏造出来的场景，可那尖锐的痛苦却真实得无以复加。每一次，每一次他们都说“很快回来”，可每一次的等待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最终换来的只是下一次同样的告别。
“别走……”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带着哭腔呜咽的声音，细小而绝望。小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想要抓住妈妈的衣角。
就像无数次在梦里重复的那样。
就在这时，画面却又猛地碎裂，如同被重锤击打的玻璃。
冰冷的红雾瞬间吞噬了温暖的夕阳。家的景象扭曲变形，成了末日降临
后那条被迷雾遮盖的农贸市场！
“嘶……”
小腿忽然莫名的传来一阵刺痛。
紧接着，红丝爬上我的腿，不断向上蔓延，我看到我的皮肤正在一块块的脱落。
熟悉的恐惧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又来…？”
我难忍的原地蹲下，徒劳地抠抓着地面，指甲翻裂，鲜血混着污秽，却无法阻止体内那疯狂滋长的异化感。
然而这痛苦还未平息，场景再次剧变！
冰冷的镜中世界，我躺在祭坛上，三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我的脸。邪神伽利的低语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凿穿我的耳膜，直刺灵魂最深处！
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抓住，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神经都在被强行撕裂、拉伸、填入不属于我的、冰冷而混乱的东西！
疯狂的呓语如同潮水，试图淹没我最后的人性。
“滚开！滚出我的脑子！”我发出嘶哑的尖叫，精神防线在至高神性的污染冲击下摇摇欲坠，濒临彻底崩溃。
父母一次次的离开、变异的恐惧、神降时的痛苦……所有我最深的噩梦被同时引爆，叠加成足以将任何意志碾成粉末的绝望洪流不断饿冲击着我的精神。
放弃吧，太痛苦了…融入这疯狂，就不再疼了……
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心底甜腻地低语。
可是就在意识即将被彻底吞噬的边缘，一幅画面猛地闪过脑海：破旧的小熊玩偶、被摩斯密码加密的那些提示、以及我自己潜意识中一遍遍重复的“活下去”的呐喊；第一次掌控进化力量时那种成就感；从伽利手中抢夺权柄时那撕心裂肺却绝不后退的决心…
许多我熟悉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中回放。
“凭什么？”
我在混乱中发问。
我凭什么要被这些过去的影子打倒？我凭什么要屈服于所谓的神的力量？！
强烈的不甘心的情绪涌起，我撑着身子缓缓站起来。
“真是不长进的东西，好歹也是神呢，就这点程度吗？！”我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爆裂，几乎流下血泪，嘶哑的咆哮着。
“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看看今天到底是你先磨灭我的记忆，还是老子先拆了你这鬼地方！！”
轰！！！
积压到极致的痛苦、愤怒、不甘，所有情绪混合着我从伽利那里夺取过来的权柄，以及我绝对不想认命的意志，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毁灭性的精神风暴，从我体内彻底爆发！
不再是操控，也没什么技巧，只有最原始、最蛮横的宣泄。
妈的，早就觉得烦死了！
我狂乱的攻击着周围的环境，这是对所有施加于我身上痛苦的最狂暴的否定！
咔嚓！轰隆——！
整个博物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第三个展厅的景象率先崩碎。
紧接着，第二个展厅的“过去”、第一个展厅的“正常”，所有由诡异力量维持的假象和结构，如同被投入碎纸机的纸张，层层碎裂、崩塌！墙壁龟裂，展柜爆炸，穹顶的钢结构扭曲断裂，轰然砸落！
而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夹杂着来自神灵的污染的力量，如同繁星点点从四周溢出，像之前在新岩市水潭时的那样，光点汇聚起来，尽数没入我的身体中去。
“呃啊——！”
一股更凶猛冰冷污染瞬间在我体内炸开。
新涌入的伽利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刷、撕裂着我的经脉，与我原本的力量剧烈冲突，试图将我的意识彻底冲散！
皮肤表面有如同皲裂的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几乎覆盖全身，我瞳孔中理智的光芒急速消退，被冰冷的、纯粹的疯狂与毁灭欲所取代！
刚刚摧毁博物馆的爆发几乎抽空了我的力量，此刻又强行吞噬了这远超负荷的邪神残留，我的身体成了风暴过后最脆弱的战场，再次被推到了彻底失控、畸变的悬崖边缘！
我半跪在彻底化为废墟的博物馆中央，四周是扭曲的金属和崩碎的水泥块。身体剧烈地痉挛着，一只手死死抠入地面，血肉模糊，另一只手扼住自己的喉咙，发出痛苦到极致的嗬嗬声，与体内那试图夺取一切的邪神力量做着最本能、最绝望的对抗。
小白此刻也有再次变异的征兆。我听到它在不远处惊恐地徘徊，发出无助的哀鸣。
但我顾不上它，它此刻也无法靠近周身空间都因力量失控而微微扭曲的我。
刚刚撕碎幻境的狂怒已然消退，只剩下与体内怪物争夺自身存在的、冰冷而痛苦的拉锯战。
意识在冰冷的疯狂与残存的理智间浮沉，如同溺水者在一片污浊的、充斥着邪神低语的冰海中挣扎。
每一次试图呼吸，吸入的都是更深的混乱；每一次想要凝聚意志，都被体内那横冲直撞的邪神力量撕得粉碎。
皮肤好像变得亮晶晶的，像星辰，又有点像镜子的碎片。同时又有一阵蚀骨的寒意和扭曲的快感，诱惑着我彻底放弃，融入这无边的黑暗。
就在我几乎想要放弃，任由那疯狂吞噬最后一点“自我”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能量，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第一缕月光，悄无声息地浸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