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咸阳宫有太多奴隶因为微不足道的理由死去了。
她既遇上朱生这个机缘,就没有放手的道理。
不管朱生去哪里,会有多难,她都不怕。
很快,素的背篓就装满了。
虽然还有一些东西,但理智的放弃了。
她没觉得自己有资格坐车,随车走的话负担就不能太重。
素带着背篓过来,向朱丹表明心意。
朱丹不意外素能看出来,但是她拒绝了,哭笑不得:“我要交给你的重要任务是造纸,素,你要留在咸阳宫,帮我把它做出来。”
素一下子慌了,她没想到朱生不要自己了:“朱生,奴不累赘,奴能干活的……”
朱丹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素,我从来不觉得你累赘,正是因为你聪明能干,我才把造纸交给你,我也只相信你。”
素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朱丹把自己做的那张纸掏了出来:“你看,如果这张纸再薄一点,再白一点,是不是就跟布帛一样?但素你跟我一起造过纸,知道它的成本有多低廉,只需要树叶竹子和人工,嗯树皮稻草也行,具体哪些材料可行你慢慢试。”
“如果真的造出了跟布帛一样的纸,它就能代替竹简。”
素的瞳孔猛然放大。
朱丹笑了笑:“素,你跟他们不一样,你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以往知识传承只能靠竹简,但如果有了这样方便轻薄的纸,读书识字的门槛就会大大降低,它将改变很多人的命运,素,你做出了它,这个贡献足够你脱离奴隶身份。”
素还来不及为这句话激动,就见朱生放开了她,看向远方,轻轻的声音却很有力量:
“素,你知道吗?政哥是一个很好的皇帝,秦朝招贤纳士,不问出身,但这还不够,因为拥有学识本身就是一件有门槛的事。”
“如果黔首能读书,就拥有了学识,就成了有用之士……这是多么美好的未来。”
说服素留在咸阳宫管理造纸,朱丹松了口气,她没撒谎,除了素她确实无人可用了。
两秦墨肯定是要带去蓝田县的,她想法再多,奈何动手能力不行啊,至于公孙柳,他太小了。
当然朱丹也可以再找政哥要人,或者干脆就把造纸的事交给政哥,但为何不用素呢?她那么能干,只是个奴隶的话太可惜了。
同为女子,朱丹很想看她出头,看她封侯乃至青史留名。
朱丹算了算自己手头的成果,又走进厨房,净化了一罐子的盐。
“都来尝尝这个盐怎么样。”她捧着盐走进院中,招呼两秦墨和盯着造纸的素。
“盐有什么新奇的,不就是……”相里春不以为意,但还是走过来,等看到罐中白净如雪的盐,整个人都呆住了。
相里远见他这般惊讶,也跟着看去,倒吸口气:“这是盐?”
却是素淡定许多,她一看这个盐就知道朱生用了神力。
“尝尝。”朱丹用筷子点了一些,有几分得意。
要知道,就连民国时用的盐都不咋样,粗糙的盐有各种杂质,很多时候菜不好吃反而是盐的锅。
盐乃百味之首,可以没有糖,但一定要有盐。
两秦墨一尝,果然就被这盐给征服了,看着朱丹手中的坛子,目光火热,蠢蠢欲动。
结果朱丹期待道:“你们说我把这炼好的盐送给陛下,他能准我去蓝田县吗?”
两秦墨:“……”
这求人办事,当然不能光靠一张嘴。
朱丹选择盐可是很有心机的,首先细盐的品相好,洁白如雪。
虽然秦朝尚黑,但人本能的就有对美的追求,黑乎乎的泥盐可没有这雪白的盐好看。
其次,椅子脚碓也就罢了,随便找个秦墨看一下实物就能复制出来,盐却不同,朱丹敢说就算他们掌握了一系列过滤煮盐的技术,也不可能复制出这样高纯度的盐。
灵力的存在就是这么bug。
有卢生跑路在前,朱丹可不敢让政哥也误会自己要跑路,她要用盐证明自己掌握了极高的炼丹技术,绝非骗子。
“椅子做好没?”朱丹打掉相里春伸过来的筷子,“我打算去见陛下,也该让他看看你我的成果了。”
说到正事,两人顿时严肃起来,领着朱丹去看了他们目前做的最好的一把椅子。
看到雕花的时候,朱丹嘴角抽了一下,但坐过去一试,发现椅背确实已经调整好了,往后一靠极为舒适,而且她的手轻轻从椅子上扶过,只觉得光滑无比,可见用心。
看来他们把自己实用性的话听了进去。
不错,很有前途,不枉她决定带上他们。
又去看了脚碓,还有素拿过来的口罩,朱丹意气风发的一挥手:“走,我们去见政哥。”
她仿佛能看到自己在蓝田县大干一场,把它建设成了咸阳第一富县。
而蓝田县这个试点只是一个开始。
“陛下。”这回朱丹总算记得行礼了,其实素教过她,秦朝虽律法森严,大臣们在朝堂上有不当举止会受到惩罚,但见君王倒是无需跪拜,行揖礼即可。
嬴政见她这个礼行得歪歪扭扭,也没说什么。
素都知道了朱丹能动用神力,他自然不会不知,知道朱丹没骗自己,嬴政对她的观感好了许多。
“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陛下,我做了一些利国利民之物。”朱丹立刻吹嘘椅子口罩和脚碓的好处。
其实也不算吹嘘,椅子能免跪坐血液不流通,口罩能防尘,防一定病毒细菌,避免他人得病传染自己。
至于脚碓,工具的改革那更是一大进步。
嬴政果然也很满意,夸奖朱丹年少有为,智慧无双,心思灵巧。
朱丹趁机提出自己打算去蓝田县住几天,寻找炼丹的材料。
嬴政脸上的笑意淡了:“你还记得七日之期吗?”
“当然,我会在五天后带着金丹回到咸阳宫。”朱丹肯定的说,“蓝田县距离咸阳也不过半日,很快的。”
嬴政摇了摇头:“朱丹,你需要什么尽可报给少府。”
“可是我要的他们都找不到!”朱丹急了。
嬴政却只是沉默,朱丹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结果没多久,少府亲自过来了。
他笑容亲切的给朱丹介绍身边的年轻男人:“这位是刘白刘画师,善画山鸟牛马,画技逼真,极为传神。大王听闻朱生需要颇为罕见的炼丹之物,特把刘画师派了过来。”
朱丹看向刘画师。
刘白也看过来,露出笑容,但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气却暴露了他没有那么友好。
刘白确实有怨,他原本在和其他画师一起绘制宫廷壁画。
那壁画上记录的可都是秦朝的重大历史节点,比如秦灭六国,六国送公主贵族过来,大王与一众朝臣的英姿。
结果,他被发配到这里为一小小方士作画!
刘白只觉得天都塌了,若不是他年岁最小,资历不够……怎么也推脱不到他头上。
见朱丹板着脸不说话,少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赶紧对着身后挥手。
宫人们捧着一个个匣子走到朱丹面前,打开,入眼一片金灿灿,亮闪闪。
“朱生,听闻你现在已是女身,不知这些是否喜欢?若觉得庸俗,还有一些碧玉原石,朱丹想要什么样式就告诉刘画师,我们会很快为你打造出来。”
朱丹:“……”
少府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表情。
来时大王亲口交代,要让朱生开心,安分留在咸阳宫内炼丹。
他便把方士殿的账拿来看了看,想着投其所好,然而这位得了大王重视的朱生,居然没有要这要那,一应用度都是以往惯例。
少府绞尽脑汁,最终由朱生的性别想到了自家夫人。
既然方士的东西她不喜欢,那这些呢?
朱丹终于从一片金灿灿中回过神来,哭笑不得,有种自己被当成小女生哄的感觉。
这叫啥?
霸道政哥强取豪夺,一边关她小黑屋,一边黑卡随便刷?
朱丹把少府打发走了,原本那些东西她一个都不想要,要了就是妥协了,但对方把东西放下就跑。
朱丹叫了两声,他跑得更快了。
相里春和相里远难得清闲,本是站在一旁看热闹,他们都对朱丹想去蓝田县不看好,见她黑着脸回来还想安慰几句,没想到……
两人嫉妒的想,大王对朱生也太好了吧。
不像他们,就得了几块金子。
朱丹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破防,犹豫两秒决定收下,搞研究可是很费钱的。
她喊来素,指着一地金灿灿说:“有适合的空库房吗?把它们收进去,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研发经费了。”
素没听懂研发经费四个字,直接带朱丹过去。
“这几间是卢生的,那边那几间是侯生的……现在都空着,朱生可以随便用。”
她开了门。
朱丹看着空得能跑耗子的库房,嘴角抽搐。
原主这师父也太贪了,难怪政哥那般生气,牵怒他们。
想到自己差点被活埋,朱丹咬了咬牙,如果有机会找到便宜师父,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逆徒——
她要倒反天罡,清理门户!
“素,你会写字吗?你来记录一下入库的情况。”
素叫宫人取来空竹简和笔墨。
朱丹好奇的看着素记账,很好,全不认得,自己在秦朝就是个绝望的文盲。
有那么一瞬,她想要不要学小篆和隶书,可思及当初被文言文折磨的痛苦,立马摇头,算了,等时机成熟,让政哥推广简体字。
大门锁上,素将钥匙递给了朱丹。
朱丹却说:“你拿着,你来记账,只要是正当花销都可以取用。”
她随手指了指相里春:“就算他们想花钱,也得给你打申请。”
相里春惊讶:“我也能花你的钱?”
“只要是正当用途都可以。”
“什么是正当花销呢?”朱丹看向素,“比如我之前跟你说造纸可以用稻草,你去采买稻草就是,给造纸的人发工钱亦是,如果有人改进了造纸的办法那更得给。”
“工具很重要,换了脚碓,舂米都变得轻松许多,这就是工具提升的好处。”
“对这种人才,要把好处给足,他才会愿意给你干活,继续开动脑子。”
朱丹难得对素说这么多,素心里知道朱生是在教她,难过的说:“朱生,你还是要去蓝田县吗?”
即便大王不允?
“当然要去。”朱丹语气坚定。
“为何?”相里春是真不解,“蓝田县虽在咸阳脚下,却到底只是一个小县,不像咸阳宫,大王那般信重你,连九卿之一的少府都随你驱使——”
就差说朱丹是没苦硬吃了。
朱丹没有回答,看向素:“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素避开她的目光,只道:“若朱生愿意,不管你去何处,奴都跟着。”
朱丹:“……”
合着素心里也不赞同,只是无脑吹自己。
相里春也就罢了,但嬴政与素多少算是朱丹心中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们都不赞成,朱丹不禁怀疑起来:难道我真的很任性很作死?
但这种动摇只是一秒,下一秒朱丹就坚定起来。
咸阳宫有多少人?蓝田县有多少人?这天下又有多少人?
大秦君臣的生活和黔首就像两个世界,她设计出的东西,前者只会赞一句巧思,当做藏品,后者却会拼命去学去用。
或许有句话叫上有所好,下必从之,但朱丹始终认为,从上至下的推广远不如深入人民群众。
这个世界不喜欢价高者得的奢侈品,而是薄利多销的民生物资,虽然限制朱丹立马炼丹,但出乎意料的她不讨厌。
“朱生,你坚持要去蓝田县是为了什么?”突然,素沉静的声音打断了朱丹的思索,她下意识就想说去找炼丹材料,但素的眼睛却直直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的借口。
她难得这样看人,因为这会被视为大不敬。
可今日素难得大胆了一回。
朱丹这才发现素虽面目普通,却长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像会说话一样,在对她暗示什么。
暗示……等等!朱丹眼睛一亮,用力的抱了素一下:“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立马跑去找嬴政,开口就是:“政哥,我必须去蓝田县,因为我要去看黔首的生活。”
“自陛下灭六国大一统已经九年,但还是有很多黔首认为自己非秦人,乃六国人,他们真的如此怀念六国吗?固然六国贵族的挑拨是一方面,但也是因为在成为秦人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变得更好。”
“但我可以帮政哥你解决这个大患。”
本来正在低头处理奏折的嬴政终于抬头,他都已经习惯朱丹的大胆,可……
朱丹得意叉腰,骄傲的不行:“我能让黔首吃饱,他们在六国时食不果腹,可作为秦人却能吃饱穿暖,家人康健,何愁不能归心?”
嬴政久久的看着她,不语。
朱丹讪讪的把手放了下来,好像是有点失礼。
嬴政终于开口,迎着她的期待摇头道:“黔首的生活与你无关,你要做的是尽快炼出金丹。”
朱丹:“……政哥,你是不是不信我?”
嬴政的声音沉了沉:“回去吧。”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朱丹不想走,但内侍已经走过来,她不想如之前那般丢脸的被甲卫押走,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刚出后殿,就听人说扶苏公子求见。
朱丹眼睛一亮,走得更慢了。
她引气入体后,相当耳聪目明,哪怕隔着不算短的一段路也听到了父子俩的争执。
“父王,天下已经太平,本就该实行仁政,可律法森严,儒生抨击暴政是为事实,父王你不思悔改,却要活埋他们,岂不是令黔首更加恐惧?这不是君王之道。”
啥玩意?朱丹没忍住掏了掏耳朵,扶苏你个叉烧包说的叫什么?
儒生算哪根葱,政哥要为他们悔改?
而且,这话里全面否定了政哥的思想,还贬低他,活该你被发配!
她一个外人听了都生气。
果然,政哥暴怒,下令让扶苏去和蒙恬修长城。
朱丹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自己自作多情了,扶苏根本不是为他们方士求情才发配的。
也对,扶苏的仁慈千古闻名,他对儒家的倾向非常明显。
但朱丹嗤之以鼻。
啥仁政,儒生嘴上说说的仁政吗?
不是她无脑吹政哥,敌视儒家,而是这个时代少有贵族把黔首当一回事,不然陈胜吴广起义喊出的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也不会那么震撼。
简言之,相比二凤的民可载舟,亦可覆舟,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朱丹是真挺心疼政哥的,但这一瞬她突然就领会到了政哥执着求仙求长生的原因。
唯一好一点的苗子扶苏是个叉烧包,他可不就只能自己上?
“那个啥,我突然想起还有个事没说。”朱丹匆匆丢下这句,就往殿内跑。
甲卫面面相觑。
“陛下!”朱丹冲进大殿,没有看到灰头土脸的扶苏,只有难得露
出疲惫之态的嬴政。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好机会!朱丹冲上前,一掌按上了嬴政的肩膀。
这个大逆不道的行为让刚走进来的内侍脸色顿变:“大胆,竟对大王如此放肆!快来人——”
其他内侍呢,甲卫呢?
朱丹的灵力涌入嬴政的身体,嬴政只觉得一股暖意遍布四肢,近些年越发无力的身体如枯木逢春,仿佛回到了刚登基之时。
正沉浸在这种飘飘欲仙中无法自拔,被内侍打断,嬴政面露不悦:“都退下!”
原来这就是神力吗?
内侍和甲卫赶紧离开,心下都无比震惊,大王竟对朱生如此宽容?
尤其是甲卫,庆幸刚才没使劲拦人,话说这朱生也太能跑了吧,窜得比兔子都快。
直到灵力只剩下保底的两缕,朱丹才收回手。
嬴政不曾察觉,继续沉浸在身体久违的轻松中。
朱丹轻咳两声,说出卢生等方士所炼金丹乃毒丹的真相:“若陛下不信,可找一只兔子,给它喂食这丹……”
嬴政愉悦的脸已然转青:“竟是如此!所以寡人这些年的亢奋与无力都是因为这毒药激发透支了我的元气?”
“是。”朱丹点头,“陛下已经毒入骨髓,但我才得师尊授法,神力积累不够,无法将陛下体内的毒素清理,只能暂时缓解。”
“请朱生救我。”嬴政忽然站起,郑重的对朱丹行了一个揖礼。
朱丹呆了一下,才有些结巴的说:“师尊授法只是为我开悟,神力并不来源于师尊,乃上天赐予,它之所以赐予,便是因为我做了对大秦有利之事。”
这个说法嬴政从未听过,意外道:“但寡人灭六国,统一度量衡……难道上天也觉得寡人暴虐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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