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动静。俞雅的心脏一揪一揪。对那些以比赛为荣的人来说,“没动静”就意味着“职业生涯是不是到头”。
原来陶文昌嘻嘻哈哈没个正型的背后是瓶颈期,那还要抽出时间来录制节目?俞雅曾经陪着他度过一次瓶颈,那些日子真是折磨,她看着小太阳一样的人垂头丧气,终于被阴云笼罩。
“雅姐,你说我的身体素质是不是到头了?”
“我是不是过两年就该退役了?”
“姐姐,你知道我多怕‘退役’这两个字么?我都不敢想,我宁愿在场上跳折了腿,也不敢想。”
一揪一揪的劲儿又来了,俞雅突兀地快速眨起眼睛,从回忆里抽离。她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唐誉:“好,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早早告诉我,不然他永远不和我说。”
“嗯,他也是怕你操心。”唐誉又劝了几句,“那咱们就试戏那天见?”
“好,那天见。”俞雅心神不宁地回答。
她洗完脸才出来,老实讲,被陌生人发布黑词条进行恶意攻击她都没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她已经是一位成熟的艺人,被黑是家常便饭,她有十八般武艺去面对舆论,然而又在那个人的突发状况中败下阵来。
“查到了。”姚和韵也刚刚挂断一个电话,“今晚睡个好觉吧。词条正在清洗,现在还没人注意到它的存在,污染度为零。对面的公司也找出来了,是‘云深’的动作。”
“谁在云深?”俞雅是下意识地问,可双腿有意识地走到窗前,从窗帘缝隙里窥探对面。面对的窗帘已经拉满,那边的人是睡觉了还是洗澡呢?还是正在吃他的鸡胸肉简餐?
都上了两次高原了,也学不会和我诉诉苦。俞雅有时候觉得昌子是绝顶聪明,狗群里边牧犬一般的存在,有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小狗就是小狗,总有他脑袋不够用的地方。
姚和韵也看得出俞雅走神:“沈瑜的公关合作挂在云深呢。”
“果然是他。”俞雅心口里阵阵恶心,一边是费尽心机要把自己黑到底的沈瑜,一边是卡着瓶颈期还要装乐观的陶文昌。她真怕那些人会发疯,最后把战火引到昌子身上。
“放心吧,云深的规模只有探行的十分之一大,探行想要在赛博世界碾压它,和打死蚊子没什么区别。云深的污染深度不够,后续跟进也很乏力,只能说这笔钱他们花得冤枉,最后还白白暴露了沈瑜。”姚和韵从不担心探行的出手,探行就是行业第一。
“我当然放心。”俞雅仍旧看着对面的窗。说完之后她瞥向化妆台,把每日都换新的花瓶放到了窗台上,里面斜站着一支耷拉脑袋的向日葵。
向日葵在等第二天的阳光。
第二天,光线充足,阳光普照。陶文昌做了个不坏不好的梦,梦里他仿佛进入了重复的梦核世界,空无一人的北京市就他一个人逛街,所有人都消失了。他在他能去的范围里徒劳转圈,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死胡同,两条腿疲于奔跑。
一边跑,他一边害怕,脚下穿的可是跳高鞋啊,他现在就这么一双了,可千万别跑坏了鞋底。
现在他躺在床上发呆,五分钟后,迷信的陶文昌从枕下抽出了一本翻旧的《周公解梦》。
杜磊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陶文昌在解梦,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快点洗漱,今天咱们换地方了!”
“杜教练,以后您能不能别掀开我的被子,万一哪天我光着睡,多尴尬啊。”陶文昌还没解好他的梦境,无奈只能打断施法,起床洗漱。等他叼着牙刷、含着薄荷味的牙膏沫拉窗帘时,对面那一株向日葵刚好对准了他。
“咦?对面还有花呢?”卫哲跟着一起进屋帮忙收拾行李,“怎么男嘉宾的屋子里没有?”
“刻板印象,这是刻板印象。”陶文昌说,“节目组觉得女人肯定喜欢香喷喷的花朵,所以天天给她们送。”
“哦,那那个谁……”杜磊放低音量,“她不喜欢?”
陶文昌又看了看向日葵几眼,回忆着以前说:“她其实还真不太喜欢,以前我也送过向日葵,她说养大了可以嗑瓜子。”
杜磊一下就乐了,行!务实派!
几辆阿尔法早早停好,专门等待他们的降临。陶文昌还是和周学真一辆车,上车之后就开始翻《周公解梦》。
“你要笑死我啊,原来你也相信玄学?”周学真发现那本书都快要翻烂了。
“学习最重要,我是一个好青年,追求进步。”陶文昌伸了个懒腰。
腰上的手机响起来,来信人是俞雅!
妈诶,好刺激!周学真就在旁边,雅姐一大早给他发甜蜜小信息?陶文昌捂着屏幕,背着周学真点开,只见一行“悦耳”的字映入眼帘:[明天我去试戏,你要不要一起去?唐誉也去。]
明天!可以的!明天他刚好休息!陶文昌立即回复她,并且谢谢周公,原来那个梦是暗示他时来运转了。
不过提起唐誉……陶文昌终于忍不住点开了他的聊天页面,把昨晚就想问的话发了出去:[唐部长,你认识唐弈戈么?]
消息发过去之后,周学真又递给陶文昌一沓子纸:“这是咱们第二周录制的几项大活动,你好好预习一下。”
“谢谢周哥!”陶文昌发现周学真这几天对他莫名亲切,就聪明地问,“周老师,您是不是有事找我?”
周学真开着车,倒是欣慰
:“你说,要是全制作组都和你一样聪明,我得省下多少事啊!”
“您有话就说,我能帮就帮!”陶文昌一拍大腿,跟上了他的人情世故。
“就是吧,我有个小外甥女,今年正好11岁了。”周学真娓娓道来,“他从小就对体育特别感兴趣,家里人也培养着他,现在主要项目是羽毛球。昌子,你和老大哥撂一句心里话,你觉得当职业运动员……前景怎么样?”
陶文昌刚才已经有点预感,能让一个长辈开口,大概率就是他最喜欢的孩子有求于人。“周哥,您这样的社会地位,完全可以去问专家啊。我怕我说不好。”
“专家那边我也问着呢,凤胜男我都问过了。可是吧……专家的考量太过正规,都是什么升学啊、出国啊、申请名校啊,他们先入为主以为我们就是想给孩子一张通往藤校的门票。凤胜男更专业些,她看了小姑娘的排名和省队老师,说很有希望。”
陶文昌一边听着,一边关注着安安静静的手机。
“但是我不想听那么官方的。”周学真对陶文昌有信任,“昌子,我就想踏踏实实问你一句,当这个运动员你开心吗?”
这问题,让陶文昌愣住了。他刚才都已经在肚子里打好了草稿,怎么官方就怎么说。毕竟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他不能深说,又不能指路,模棱两可才是上策。可是周学真居然玩了一手纯真,相当于一个回马枪向陶文昌的竞体之魂提出了灵魂疑问。
开心么?
陶文昌恍然一愣。
“我就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周学真又补充。
陶文昌再衡量这个问题,仿佛捧起了千斤重的家长之心。
“其实,不止是极少时间的开心,可以这么说,大部分时间都是不开心。”陶文昌在热爱和热血里反复,他就是煎锅里的青花鱼,被滚烫的平底锅双面油炸,训练是不开心,不训练也是不开心。
“我们真正开心的瞬间就是得奖,就那几秒钟。”陶文昌毫不夸张,“周哥,你要是想深入了解竞体,你可以试着当一回竞体粉。随便哪个项目,挑一个你喜欢的项目。然后你就会发现,你的快乐和开心非常短暂,只建立在他们健康完赛的基础之上。竞体粉就是世界上心理最强大的粉丝,四年一度的奥运会,就是他们奔赴的演唱会。”
周学真沉默不语,显然在认真考虑陶文昌的话。
“所以啊,如果小姑娘没有绝对的信念,我建议她随便玩玩就行。不要让她入队,甚至连大型比赛都不要让她上了,以后当个爱好就成。”陶文昌话音刚落,手机震动来了!
“成,我回去再考虑考虑。谢谢你啊昌子,也只有你和我掏心掏肺说这些。”周学真虽然主持这档节目,但也是头一回真实地接触运动员。运动员和他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嗯,不谢!”陶文昌飞速点开新消息。
唐部长:[认识,他是我小舅舅啊……]
我去……陶文昌冷汗都吓出来了,还真是啊!他早就知道唐誉家里不可描述,但没想到涉猎这么广泛。
唐部长:[你还见过呢,你忘了?]
[我什么时候见过了!]陶文昌屏住呼吸,自己这个素人咖位,能在什么场合见到唐弈戈?
唐部长:[前不久我婚礼上,我小舅舅开头车,你们还说话了呢。]
前不久……陶文昌想了想,没错,前不久唐誉结婚,婚礼在国贸群贤厅办了一百多桌,唐家家大业大,全员到齐。可是陶文昌不记得自己见过一个……300斤、油腻、肥头大耳的男人啊!
唐家人都挺好看的!
糟了!自己是不是被资本做局了!陶文昌马上回复:[那你方便……给我一张你小舅舅的照片么?]
唐部长:[方便啊,你等下。]
陶文昌掌心直出汗,等照片这几秒比油煎双面还难熬。怎么可能呢?怎么这么巧?雅姐签约的公司是唐家的产业?唐誉的小舅舅单身未婚还是她的顶级上司?
明子真费尽心机想要巴结的人,自己居然都见过了?这要是让明子真知道,他不得气得半死?
手机震动,照片来了!
陶文昌一低头,首先看到屏幕里一张盛世浓颜。
我被资本做局了!陶文昌张牙舞爪地瞪着屏幕!照片里的唐弈戈和唐誉一样都是大浓颜,冷峻沉稳自带暗黑气质。唐誉给他的还不是公事公办的证件照,就是居然随意照,刚洗完澡的唐弈戈穿着黑色浴袍,端着一杯咖啡似的饮料,目光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霸总在家也办公么?陶文昌瞬间脑补了一百部他避雷的霸总女明星言情小说。
自从他和雅姐好了之后,这个搭配他就不看了哈。
不是,怎么这世界上真有这种霸总?不是小说或者连续剧里才有的么?陶文昌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缓缓地看向了窗外的风景。他刚才就应该警惕的,那天唐誉结婚,他就没看到一个不好看的唐家人。
“昌子怎么了?累了?”周学真听到他一个劲儿地叹气。
“没什么,我可能动了谁的蛋糕吧。”陶文昌生无可恋地看着窗外。好烦,原本他只把情敌定位在“男明星”这一档,忽略了还有霸总。
俞雅在车上补了觉,睡醒之后满脑子都是试戏。到了目的地之后,场务人员帮她们搬行李,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酒店。明天晚上节目首播,俞雅点开手机,热搜榜光是节目相关词条就有两个。
“你怎么还把花带过来了?”姚和韵一进屋就看到那一朵向日葵。
“觉得它挺好看,带着吧,反正距离枯萎还有好几天,扔了怪可惜。”俞雅一看到它就想起蔫头耷脑的他,立即发消息过去。
[入住了吧?在干嘛?]
不一会儿,陶文昌先是发送了10张酒店房间细节照,细节到他像个推销客房服务的总管,再发来了消息:[我在网购。]
网购?俞雅发了个“?”过去。
陶文昌又回复:[准备买一件黑色的浴袍穿穿,无关其他,只是觉得自己到了沉稳的年龄了。]
又抽什么疯呢?谁又招他惹他了?俞雅眉心紧蹙。
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俞雅在酒店健身房预约了1个小时的普拉提一对一课程,离开包间时,陶文昌正在无氧器械上修炼。杜磊给他纠正动作,强调他正确发力的肌肉,卫哲小心翼翼关注着他的旧伤,他的使命就是最大限度延长运动员的职业生涯。
而陶文昌的表情并不轻松,双腿顶起重量时整张脸绷得惨白。过程里他没有一丝享受,和他教给俞雅的“享受比赛”毫不沾边。可是等到他完成动作之后,俞雅就分清了他脸上“想赢”和自己脸上“怕输”的区别。
在他们没分手的那年,其实俞雅也有过埋怨,埋怨他们的假期总是碰不上。
那时候她不算出名,可陶文昌已经是田径场上响当当的冠军,他封闭训练的时间比自己进组的时间长得多。明明两个人就在北京,总是阴差阳错见不着,所以也错失了太多磨合的机会,没有真正踏入过对方的世界。
“白蔚。”想着,俞雅叫了叫跟她一起来的人,“等我上楼之后,你买几瓶运动饮料送过去,切记,连教练和队医的一起买上。”
“我办事你放心。”白蔚已经不再挣扎,俞雅想吃回头草就吃吧,谁让这草又嫩又帅又年轻。大美女就应该吃好的。
陶文昌今晚的训练强度不佳:“停一下,停一下。”
杜磊赶紧把负重归回原位:“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就是想歇歇,有点……喘不上气。”陶文昌躺在器械座椅靠背上,目光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累了。”
他轻易不喊累,能抗下就抗下,现在不是身体劳累过度,而是陶文昌忽然一阵心累。他有的时候也想不通这么拼命到底在干什么?这是他生命里永无宁日的死循环。
能干什么?快乐高兴没有,新伤旧伤全是。一遇到瓶颈期就容易半死不活,参加比赛还被网络大聪明指指点点不看好。陶文昌算着年龄,他是不是真到了退役的时候?
不行,还不能放弃。悲观的思绪只配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不配生根发言。陶文昌只是把室内训练鞋的鞋带紧了紧,不想因为它慢了进步的路。
第二天,俞雅约陶文昌7点准时见面。
今天还是休息日,嘉宾和主持人都没有起来,俞雅却没有一丝早起的痛苦,她不断“咀嚼”着陶文昌的批评,肯定是因为她拍电影想赢,所以不累。
陶文昌早早出门
,在地下停车库的规定地点等待。明明两个人出去办正事,搞得真有恋情曝光那味了。俞雅的商务车到他眼前一停,陶文昌马不停蹄地踩上去,在这阴天的地下室环境里他戴着墨镜,手里捏着一瓶运动饮料。
“早啊!”陶文昌一上车就开始晃瓶子,但是在姚和韵面前,他晃得非常拘谨,介于“想要秀一把”和“不想秀恩爱太明显”当中。
“早上好,昨晚睡好了吧?”俞雅在车上敷面膜,只露出了大眼睛和嘴唇,“一会儿唐誉也去。”
“真的?”陶文昌听到就怕,“他小舅舅……不来吧?”
“人家为什么要亲自看我试戏?他只需要看我试戏的片段就足够了。”俞雅也看到了他手里的水,“你……怎么没喝?”
“我怕喝完了这瓶,就没有下一瓶了。一这么想就不舍得,毕竟某人也不是每天都给我买水。”陶文昌可怜兮兮地晃着瓶子,“唉……姐姐,今天你们试戏用得上我吗?”
“用不上吧,这几天主要是拍摄电影的高光对手戏。但是也不一定,听导演安排。”俞雅的眼睛堪比狙击枪,一枪打透了陶文昌的衣服,看到了腹肌上的小肌肉,“不过……今天除了唐誉,确实有一个角色和我有肢体接触。”
“那就选我吧!我近距离审查你们搭戏。”陶文昌还当很轻松呢。
俞雅倒是满口答应:“这是你说的?”
等到你进了内棚恐怕就要毁约,俞雅忍不住偷笑,今天和她有肢体接触的角色,是一头猪。
这是陶文昌第一次跟着俞雅出去工作。
心情嘛,大概就和芝麻糊第一次跟着他去狗狗友好公园差不多,只是他没有边牧犬的大耳朵,不然他脑袋探出车窗也飞起来。
当然,他也不能探出车窗。
雅姐的车是公司标配商务,专门提供转移艺人。玻璃膜已经是最高级别的深度,还额外加了一层窗帘。这一方小小的封闭空间就变成了俞雅的工作室,在路程中完成了面膜、护肤、上妆这3个全过程。
而白蔚给她的妆容很简单,就是一层薄薄的粉底。毕竟今天还有导演在。
这一切都让陶文昌感到好奇,血管像挨了强心针,血液控制不住汩汩流动。俞雅居然愿意带着他一起去试戏?这代表什么?他不敢往深了想,就停留在表面就很好了,很好很好。
等到商务车抵达停车场,姚和韵先下车。司机经验老道地再次发动,又在地下停车场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2电梯口附近。门再打开,姚和韵就在外头。
“有记者吗?”俞雅知道她去干什么。
“有几个,但都是熟面孔了,没事。”姚和韵就是去打通关系的。艺人助理和记者绝对是相爱相杀的站位,像她们今天来的地方就在辉泓影视制片的附近,这种地方,注定会有记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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