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马上派密探去查一下,钟敏受伤之后,秦坷在拿到解药之前他都见过些哪些人!”萧明峥继续说道:“另外,即刻起着手回牧州的准备,最迟明日下午务必出发,不可再在京城停留。”
“是!”谢风见状连声领命,而后快速出去安排各项事宜。
第二天一大早,萧明峥手握西北急报入宫面对,请求皇帝恩准回牧州。这份急报,是骆家兴八百里加急令人星夜兼程送过来的。除了他手上这份以外,还有一份已经连夜呈送进宫,想必这会功夫皇帝已然知晓。
急报上清楚写明西戎趁主帅沐王离开牧州之际,纠集数大量兵马在边境处屯兵,大有进犯之意。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不可一直无帅,情况紧急,西北驻军自然要求沐王火速赶回去主持大局,以防敌国大举入侵。
当然,这急报上所说之言自然并非完全捏造,军中亦有皇帝的眼线,若非实情皇帝自然不可能轻信。只不过,之所以如此凑巧,却亦是萧明峥早先便布下的局,为的便是迫使皇帝暂时放弃暗杀,放他回去先解边关之急。
果然,这一次皇帝倒再无别的理由强留萧明峥,不论这其中到底是真是假,此刻边境危机之刻,皇帝都是没有任何理由再明着阻留萧明峥,一番安抚勉励之后,便恩准他即刻可以动身返回牧州。
等钟敏清醒过来时,已是两天之后,而此时她正躺在了回牧州的马车之上。此时马车内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实而柔软的毯子,就连边边角角处都已经处理过了,显然是防止震动太大而影响到她的伤口。
“敏儿姑娘,你醒了?”很快,一道陌生的声音顿时在她头顶处响声,听上去惊喜不已。
钟敏这才看清,自己身旁竟然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看样子像是一直在这里照顾着她。
“你是谁?”她张了张口,感觉还算不错,并没有太过费力,就是觉得口干舌燥的,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力气。
之前她应该是中毒了,那剑上也不知道抹了什么厉害的毒药,害得她没一会便失去了知觉。现在看来,这毒应该已经解了,虽然伤口处隐隐还有些疼,不过倒是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
“奴婢叫紫烟,是王爷让奴婢专程照顾你的。”紫烟显得很是高兴:“你不知道,你都昏迷整整两天了,现在总算醒了,奴婢现在便去告诉王爷!”
钟敏见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见那紫烟快速过去掀开帘子,让马车先行停下,而后一溜烟的便跑下去了。
钟敏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丫头还真是心急,她现在口渴得不得了,本想先让这小丫头帮忙倒点水喝,却没想到这小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整整昏迷了两天了?难怪全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看现在这样子,估计萧明峥已经扳回了主动权,这个时候她们应该是在回牧州的路上了。只不过,怕是这回去的路并不好走,如今除了皇帝以外,各方势力也都不会再坐视旁观了,说不定下一刻前头便有着什么人在等着他们。
而此刻正骑马前行与谢风商量着事宜的萧明峥一听说钟敏醒了,马上便下令暂停赶路,正好也走了好久了,干脆让人马原地休息补充粮草。
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萧明峥一眼便看到了已经半爬了起来,正费力的伸手抓旁边小几案上茶壶的钟敏。
见状,他连忙上前扶着她重新躺好:“你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我来吧!”
说着,他拿起钟敏刚才费力想要去拿的茶壶,倒了一杯水,然后小心地将她扶起准备喂她喝。
“我没事,自己喝就行了。”钟敏见状,借着萧明峥的帮助,稍微坐起来了一些,边说边伸手接过茶杯,一口气将水给喝了下去。
“我还想再来一点。”她显然还不够,朝萧明峥看去,一副麻烦了的表情。
见钟敏这会精神还不错,萧明峥倒是安心了不少,他先拿了两个靠垫让钟敏半靠着躺好,然后接过茶杯又给她倒了一杯递给她。
钟敏接了过来,马上又喝了下去,这茶杯太秀气了,原本还想再来一杯,却被萧明峥直接将手中的杯子给拿走掉了。
“府医说若是你醒了,一下子不能让你喝太多的水。先这样吧,我已经让人去给你准备吃的去了,等吃过东西后,你的精神与体力会恢复一些的。”
“谢谢!”听到这话,钟敏点了点头,不再盯着那茶水,转而颇为诚心诚意的向萧明峥道了声谢。
“你替我挨了一剑,还因此而中毒,差点丢了性命,怎么反倒向我道谢?”萧明峥边说边顺手替钟敏将身上盖的东西整了整,神情柔和无比。
钟敏见状,坦率地说道:“我替你挡那一剑,只不过是出于我的一种职业本能,如果你出事了,那之前咱们的协议自然算我没有达到目标,所以那一剑我不但是替王爷挡的,同时也是替自己的出路而挡。这原本便是我的职责,所以王爷不必觉得我的举动有多么的了不起。反倒是我这一条命,若不是王爷全力相救,怕是已经没了,所以相比之下,应该说谢谢的自然还是我。”
“你倒是坦白。”萧明峥微微一笑,而后收拢笑意,看向钟敏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谢我,因为真正救你,替你拿到解药解毒的人并不是我。’
虽然秦坷说了不必让钟敏知道这些,可萧明峥却并不想刻意隐瞒什么,毕竟事实便是事实,改变不了。迟早有一天,她也会知道,倒不如现在便坦言相告。钟敏是个坦率的人,而他自然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居心不良的无耻小人。
“不是你?那会是谁?”这一下,钟敏自然好奇不已,看来自己中毒昏迷这些日子应该发生了许多的事,见萧明峥并无隐瞒之意,自然便询问了起来。
“是秦坷!”萧明峥径直说出了答案,他边说边盯着钟敏脸上的神情,果然见到她一脸的惊讶与不解。
“是他?这到底怎么一回事?”钟敏愣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道:“真没想到,我竟然欠了他两条命了。”
她心中也感触不已,看来这秦坷对李锦儿还真不是一般的感情,自己这回顶着别人的身子,倒是有些觉得内疚不已。
见钟敏迷惑不已,萧明也没有保留,简单的从头到尾将那天发生的事讲给了钟敏听,钟敏边听边不时的皱着眉头,一脸思索的样子,显然秦坷的举动再次完全超过了她的意料。想到秦坷一身是伤,还因此而少了一条胳膊,她更是觉得愧疚不已。
只是,听完整个事情之后,钟敏顿时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当然,她并不是怀疑秦坷的举动别有他心,而只是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了一起。
“怎么了?”见钟敏听完半天一声不吭,似乎想到了什么,萧明峥不由得询问了起来。
钟敏摇了摇头,语气严肃地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秦坷怎么会那么及时而准确的知道我受伤中毒之事,他又如何知道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解药又究竟在谁的手里?”
第110章 亲自喂粥
钟敏的想法与萧明峥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这一切似乎是有人在中间操控一般,巧合而完美得不可思议,实在是让她不得不往这个方面去想。
也许,整个事件之中,她也好,秦坷也好,还是其他的那些有关的人也罢,谁都只不过是那个操控之人手中的棋子,不管是自愿还是根本不知情,无声无息中都被卷入了其中,下意识的被利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呢?谁又有这样的本事与智谋,这人最终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呢?一切实在是太过蹊跷。
见钟敏也想到了这一层,萧明峥倒是不由得笑了笑,说实话,钟敏的洞察力,真的十分厉害,这一点,他一早便有所了解,却是没发现这一回他们两人竟然都第一时间想到了同样的地方去了。
“这个问题,秦坷走之后我便让人去暗中探查过了。探子回报,说是秦坷在此之前有右相府的人暗中找过他,之后他才会突然去找吴公公直接索要解药。”萧明峥顿了顿,而后补充道“还有,秦坷的左臂不是别人砍下的,而是他自己挥刀斩下,为此才替你换来那一瓶解药。”
这一回,钟敏着实愣住了,这个秦坷还真是够傻的,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去了哪里,伤成什么样了。还有,竟然是右相府的人找过他,那便说明这事一定与宁致远有关,难怪总觉得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洞察着一切,却是不知道宁致远为何会这般做,难道他还当真这么在意她这条小命?
似乎是猜到了钟敏的心思,萧明峥再次说道:“秦坷虽然伤得不轻,不过却都是外伤,对他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说过还有许多要办的事情,所以肯定会自己保重的。至于宁致远,他们的目的毕竟是我而不是你,所以,想来他也早已知道你的身份,这一次也算是暗中对你网开一页了。”
听到这些,钟敏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觉得心中堵得慌,一来为了那个傻到连自己命都可以为李锦儿舍去的秦坷,二来是因为那个亦正亦邪、看不清摸不明的宁致远。
“你才刚醒来,伤口也还没好,一下子别想太多,免得身子吃不消。”见钟敏一副沉思的模样,萧明峥转而安抚道:“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都先别理那么多。”
钟敏听萧明峥这般说,倒也乖乖地点了点头,不再去想这些一时半会怎么理不清头绪的东西。
“王爷,这两天一路上可还太平?”不过,她也实在是个闲不太住的人,转而马上关注起另一个大事来。
“不是才说不让你理其他的事吗,这么快就不记得了。”萧明峥一听,不由得责备了起来,不过却也没有真不理会,径直说道:“太平自然是不可以太平的,才出来两天,便已经遇上两批不同人马埋伏行刺。不过你放心,你的那些外防准备可不是虚设,况且本王也已经调动了沿路所有的秘密势力分批保护,就算再多阻碍,也不会影响到我们顺利回牧州。”
钟敏一听,顿时明白过来,上次萧明峥让谢风派人送玉佩给那个什么药店老板,还说起风了,原来便是这个意思。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什么东西都提前设想得周全无比,看来,这皇帝想动萧明峥还真没这么简单,最后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正说着,之前那个小丫环紫烟送了些吃食进来。萧明峥见状,便下令休整得差不多的队伍继续出发,这会反正马车边走边喂钟敏吃东西,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紫烟盛好一碗肉粥,正准备喂钟敏,却没想到被萧明峥给直接接了过去,见状,这小丫头倒也机灵,根本不用萧明峥吩咐,马上便钻出了马车,坐外头去了。
“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府医说了第一顿只能吃些粥,所以我让人煮了点肉沫粥,在外头不大方便,你先将就着吃一点。”萧明峥边说边舀了一小勺,直接便递到了钟敏嘴边。
“王爷,还是我自己来吧。”钟敏见萧明峥竟然亲自喂她,自然不怎么好意思,她连忙伸手想去接那碗粥,想自己来吃。
“这是吃东西,不像是喝水那么方便,你现在左肩膀伤口还没好,不能乱动。”萧明峥微微闪了一下,没让钟敏碰到碗,而后继续将勺子送到了钟敏嘴边,微皱着眉,一脸正色地说道:“张嘴!”
钟敏见萧明峥不但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而且还颇有几分命令的意味在里头,因此也不好再多推脱,只得配合的张嘴将那一勺子粥给吃了进去。
见钟敏不再啰嗦,老实的张嘴吃东西了,萧明峥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隔了几秒,见钟敏吃得差不多了,又弄了一勺子递到了钟敏的嘴边。这一回钟敏却没有再配合的张嘴,而是顿在那里,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不吃了,才吃了一口。”他神情略带责备:“不吃东西,伤口怎么好得快!”
钟敏见状,憋了半天,只得有些不太自在地老实说道:“不是不吃,是有些烫。”
听到钟敏的话,萧明峥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刚才钟敏吃得有些怪怪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是别人服侍他,哪里侍候过别人,因此喂东西自然也没注意那么多。
“烫吗?”他特意摸了摸碗边,这才发现的确挺烫的:“怎么不早说,你不是一向伶牙俐齿吗?这会反倒不吱声。”
钟敏一听,不由得微微扁了扁嘴,心中暗道早知道刚才应该直接喷到他脸上去得了,省得他这会还有心情拿她说事。当然这不过是想想罢了,真这么干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她自己。
见钟敏不出声,一副有些吃瘪的模样,萧明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将那勺子粥移到自己嘴边,微微吹了吹,估计着温度应该差不多了,这才又重新送到钟敏嘴边:“吃吧,这回应该正合适了。”
见状,钟敏倒也不好再在心里头对人家怎么样泄恨了,略微有些不太自然的眨了眨眼,而后也不出声,再次配合地张嘴将东西吃下。
看得出来,萧明峥这应该还是头一次这么侍候人,虽然服务质量的确不怎么的,不过说实话倒还真算是有心了。而她长这么多,也还是头一次被一个身份这么尊贵的人给亲自照顾着,说来心里倒也暗暗有些得意。只不过,一想到一个这样表象而又毫无实际意义的优待竟然是自己差点丢了命换来的,顿时又觉得无趣郁闷到了极点。
钟敏心里头想些什么,萧明峥自是不知道,他只是相当认真的喂着,每一勺子都等到温度适宜之后才递到钟敏嘴边,那神情倒是如同平日做什么正事一般,没有丝毫的轻视。
一时间,马车内除了偶尔勺子轻碰碗沿的声音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很快,那一碗粥便见了底,吃到最后,钟敏也再没有之前脑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心态也放平得很,人家愿意喂,她便坐享其成,毕竟跟那一剑相比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倒是不必有太多得失感。
“饱了吗?”见钟敏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萧明峥边放下手中的碗边说道:“府医说……”
“一开始不能吃得太多吗,这个我知道的,所以饱不饱的也就这样,等着下顿吧。”钟敏笑笑地接过了萧明峥的话,突然间发现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有些啰嗦起来。以前他话不是挺少的吗,能少说就少说,能不说便不说,现在好像总喜欢重复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了。
见钟敏吃了东西之后,整个人倒真是精神了不少,连说话的语气都恢复了平时一惯的随意与不拘。萧明峥不由得笑了笑:“看来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说话的底气都足多了。”
钟敏一听,正欲肯定一下自己的向来的说话风格,却没想到萧明峥却突然朝她这边凑了过来,眼看着就快要贴到她的脸了。
“你干什么?”她吓了一跳,不知道萧明峥到底要做会什么,紧张之余只得下意识想往后缩,却发现半靠着的她,脑袋根本没有地方可退。
谁知,萧明峥却突然伸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手帕替她擦拭了一下嘴角。
“你想多了,不过是你嘴角有些脏东西罢了。”萧明峥收回了手,边将那方帕子收好,边继续说道:“好像你从来都不会带手帕在身上,所以只好先用我的了。”
听到这话,钟敏不由得一阵轻松,这才明白自己是真的想歪了,愣了一下,这才笑着说道:“谢谢!”
其实这也怪不了她会多想,刚才他什么也没说,突然这么靠近,这马车内又没有别的人,孤男寡女的,有点戒备心那才是正常的好不好。
而钟敏的这一声谢谢前后的神态反应顿时让萧明峥微微有些失落,顿了顿后,他不由得朝她问道:“为什么你总是这么防备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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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峥的问题顿时让钟敏愣住了,从道理上来说,对一个并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存有不同程度的戒备之心,这是相当正常的事,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疑惑不解,甚至于要单独拿出来问的才对。
特别是萧明峥这样的人更是如此,他不也是对所有的人都心存戒备吗,哪怕是骆家兴、谢风那么忠诚的属下亦不会说绝对的毫无保留。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质疑她的呢。
“这不正常吗?”她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正常的人都会对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保留或多或少的戒备心,哪怕是亲人也不能完全避免,王爷不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