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公主不必多礼。”楚青鸾颔首示意。
“听闻近日父皇龙体渐佳,多亏了公主悉心调理,辛苦了,”
乌雅低头:“公主言重了,能为陛下分忧,是乌雅的福分。”
楚青鸾目光掠过她低垂的眉眼,心中闪现一丝异样的感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乌雅的给她的感觉,像是蒙着一层假面。
可她让侍女仔细辨认过,她的脸是真的,并没有易容的痕迹。
正当楚青鸾准备继续朝前走的时候,袖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
是玉奴,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此刻正从袖子里爬了出来,竖着尖尖的耳朵,鼻子不停的四处嗅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东张西望。
楚青鸾愣了一下,这才突然想起来,从昨晚到现在,都忘了给小家伙喂东西吃。
她暗道自己的失职,忙加快了脚步,还不忘朝着身后的宫人吩咐道:
“去御膳房取两碟点心,送来养心殿。”
“是。”宫人领命,很快下去。
这时,楚青鸾也直接忽略了乌雅,径直朝着养心殿而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乌雅这才收回探究的目光,美眸里出现一丝疑惑。
她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可约莫走出十来步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若她没记错的话,方才她体内的蛊虫,似乎莫名的躁动了一下,虽然很轻,但还是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
像是被某种气息给惊扰。
难道是公主方才袖子里突然出现的那只小貂?
乌雅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沉默了片刻,才重新迈开脚步。
她决定,日后一定要离这大楚公主远一些。
楚青鸾抵达养心殿的时候,楚皇刚好从后宫某个妃子那儿回来,脸上还带着餍足的笑意。
这段时间,他把前朝的大部分政务都交给了楚青鸾打理,自己才得以落得了几分清闲。
这一闲下来,就有些无所事事了,后宫就成了他常去的地方。
以往他身体不好,后宫也不大常去,就算是去了,也顶多是喝喝茶,听听曲。
可最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乌雅的调理下,好转了不少,精力也旺盛了许多。
因此,这后宫去的也多了些,再加上嫔妃们有意无意的撩拨,争宠献媚,楚皇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至少十岁,心情大好。
“哈哈,昭阳,你来了啦?”
“听说你昨个儿去了裴府,怎么样?你跟秦渊那小子,这次是要定下来了?”
楚皇抬手,让众人都退下,一见面就单刀直入。
楚青鸾行礼过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父皇希望儿臣怎么选呢?”
楚皇被她问得一怔,随即摸着胡须,故作为难道:
“这事儿哪能由父皇替你做主?婚姻大事,终究得看你自己的心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朕觉得,秦渊那小子也确实不错,这么多年来对你痴心不改,对大楚也算得上是真心,听说他最近往公主府送了不少东西,他对你的心意,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
“只可惜呀!”他又忽然长叹一声:“以眼下的局势,秦皇怕是绝不会答应让皇长孙入赘我大楚,今早四方馆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他抬眼看着楚青鸾,语气也转为凝重:“一个大秦的将领敢当众放话,说什么‘绝不入赘’。这背后,未尝不是大秦朝臣的态度啊。”
殿内龙涎香袅袅,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殿内,留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楚青鸾脸上。
她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却不见笑意:“所以父皇是要告诉儿臣,这桩婚事……难成?”
楚皇目光闪烁,“难成,不代表不能成,事在人为嘛。”
“联姻的法子有很多种,未必非得执着于‘入赘’二字。”楚皇顿了顿,意有所指地道。
“哦?”
“那不知父皇有何高见?”楚青鸾问道。
楚皇捋着胡子,慢悠悠地道:“秦渊是大秦的皇长孙,要他入赘,秦皇自然不肯。”
“但若是让他以‘客居’的身份长留大楚,名义上是陪伴你,同时保留大秦皇长孙的身份,这样一来,秦皇那边也有台阶下,大秦的朝臣想必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楚青鸾凝眉,“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一国的君主久不在朝中,肯定会生出变数。
楚皇听闻,眼底闪过稳操胜券的笑意。
“所以呀,你和秦渊要加把油,等你们有了孩子,届时,朕可以破例,允许你们的孩子同时继承两国大统,这样一来不就完美的解决了吗?”
说完,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楚青鸾小腹上,饱含期待。
他可是听说了,二人昨晚已经在裴府同房,说不定这个时候,女儿的肚子里已经装了他的小乖孙孙了。
这怎能不让人兴奋?
楚青鸾听闻,差点被茶水呛到。
一双凤眸倏地瞪圆,震惊的看着楚皇。
父皇,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他分明是想借着这桩联姻,将大秦也纳入掌控之中,所谓的‘同时继承两国大统’,不过是想让大楚的血脉渗透进大秦的江山罢了。
这么说来,父皇从让裴父裴母收养秦渊的那一刻起,就在打着这个主意了?
这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父皇,这法子不行。”
楚青鸾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她的孩子,怎么能成为政治筹码?
更何况,她暂时还没打算生孩子。
这要让谢云祁知道了,定会天翻地覆。
“儿臣不愿自己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背负两国之争的重担,更不愿用骨肉至亲来做这场政治交易的筹码。”
楚皇料到了她的回答,丝毫不意外,叹息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要辜负秦渊?可你们都已经……”
后面的话楚皇没说出口,但楚青鸾知道,他指的是她和秦渊已经发生关系的事。
楚青鸾抬眸,迎上他略带焦急的目光。
“儿臣今日来,就是要向父皇讨要一道圣旨的。”
“什么圣旨?”
“父皇既已决定要儿臣统领这江山,那明日早朝就下旨吧,立儿臣做皇太女!”
楚皇:“……”
他足足怔愣了半刻钟,手中的茶盏才“哐当”一声落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龙袍的下摆都浑然不觉。
“你、你说什么?”
楚青鸾迎上他震惊的目光,一字一顿的重复开口。
“请父皇,立儿臣为皇太女。”
霎时间,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连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又过了半晌,楚皇跟神经似的,突然爆发出振奋人心的大笑声。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突如其来的大笑,仿佛震得梁上的灰都要掉落下来。
“好!好!”
他猛地一拍龙案,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不愧是我大楚的嫡公主,朕的好女儿!”
此举,等于是向世人宣告,她楚青鸾,先是大楚的女帝储君,其次才是谁的妻子,不可能像寻常女子那样被困于后宅,相夫教子。
等于表明自己绝不会因为私情,而放弃大楚的江山,也彻底断绝了那些劝他出嫁的流言。
其次,也是对秦渊的考验,是否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即将成为女帝。
这不是刁难,而是必要的坦诚。
当然,还有更深沉的用意,也是破局的关键。
楚青鸾唯有先确定自己的地位,才能在后续与大秦朝臣的谈判中掌握主动权。
届时无论是两国联姻,还是其他安排,都将以女帝的身份平等协商,而非被动接受。
狂喜之余,楚皇朝着楚青鸾保证道:“好,明日早朝,朕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册封你为皇太女!”
出宫的路上,楚皇安排了尧尽忠亲自送楚青鸾出宫。
他可是听说了,先前女儿在进宫时,曾被楚泓那个逆子给拦住,并骚扰了她。
所以这次,他直接就安排了尧尽忠相送。
路上,尧尽忠不禁感叹道:“还得是公主睿智,令陛下龙颜大悦。老奴跟着陛下伺候多年,已经很久没见到陛下笑得如此开怀了。”
楚青鸾行走的步子一顿,想到方才光顾着谈正事,都忘了关心父皇的身体。
于是朝尧尽忠打探道:“方才本宫观父皇面相,气色似好了许多,近日可都是乌雅公主在替父皇调理?”
尧尽忠连忙点头;“回公主,确实是乌雅公主,陛下的龙体在她的精心调理下,确实好转了不少,后宫也难得的热闹起来。”
尧尽忠一脸的欣慰。
“哦?”
楚青鸾挑眉。
她可是记得,当初院判明明说过,父皇的身体,不宜再行房事。
“父皇最近,常去后宫?”
尧尽忠顿了顿,如实道:“是,连续五日,陛下每晚都歇在谢贵人宫里的。”
谢贵人,也就是被贬之前的谢贵妃,废太子楚琅的生母。
楚青鸾眉头微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细想一番,又没察觉到究竟哪里不对劲。
于是朝着尧尽忠吩咐道:“父皇身体刚有起色,还是要劝他多注意些。”
乌雅毕竟是西域人,她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戒心。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乌雅,身上有股违和感。
“是,老奴遵命。”尧尽忠答道。
第227章 这一箭,是警告你!
再说这头,李临渊派人暗中尾随了在四方馆带头闹事的那几个士子,还有商贾。
结果,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殿下,查清楚了。”
李临渊将密报呈给秦渊,“那几个闹事的,都是城南青云书城的学子,平日里最是清高自诩,至于那几个帮腔的商贾,也都是与书院有往来的书商。”
顿了顿,李临渊又补充道:“属下调查到,他们都是被人给收买了。”
秦渊展开密报,眉头微蹙:“收买?”
“没错,”李临渊道:“这些人卡看似清流,实则都有软肋,那领头的士子张和,家中老母病重,急需良药;那另一个叫王勇的,欠下了巨额赌债。”
“至于那几个商贾,则都是被抓住了走私的把柄。”
这么说来,能够收买他们的人,定然身份不俗。
“可有查出来,是谁?”
李临渊压低了声音:“最后的资金流向,都指向了睿王府。”
话落,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睿王楚泓,表面看似风光霁月,温润如玉。
可李临渊知道,这样的人,往往都是表面是羊,内里实则是狼。
秦渊的脸色隐藏在烛火中,晦暗不明。
良久,他吩咐道:
“让人去睿王府传话,就说本殿相邀,明日前往香山赛马。”
李临渊一顿:“殿下是要……”
秦渊合上密册,眼底寒芒乍现。
“礼尚往来,既然他给本殿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怎能不表示一番?”
李临渊瞬间明悟,拱手道。
“是,我这就让人去睿王府传话。”
翌日,香山马场。
晨雾未散,山风凛冽。
楚泓一袭月白的骑装,策马而来。
他唇角依旧噙着笑意,远远地便扬声道:“秦殿下今日好雅兴,竟邀本王来此赛马?”
秦渊策马而立,神色冷峻,玄色的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听闻睿王骑射一绝,特来讨教。”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楚泓轻笑,眼底却毫无温度:“秦殿下莫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意有所指,“有些事,强求不得,就像这香山的风,指尖的沙,抓不住,也留不下,人,也是一样。”
他这是在暗示,说他留不住楚青鸾,这桩婚事不可能成功。
秦渊看着他,眼底一片冰冷,面上却不动声色:“风留不住,是本事不够。”
他锐利的眸子直视楚泓,丝毫不让:“而人留不留得住,得看是谁在留。”
这话就像一记回旋镖,精准地扎在楚泓心口,令他心底一怒。
暗示说楚青鸾喜欢的是自己,所以能留得住。
而她不喜欢你,你就算用尽手段,也碰不到一片衣角。
楚泓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随即嗤笑一声:“秦殿下倒是自信,只可惜……”
他顿了顿,策马逼近,压低了声音:“你当真以为,她会为了你放弃大楚的江山,远嫁大秦?”
秦渊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薄唇紧抿:“她要不要放弃江山,是她的事,无论最后做出何种选择,我都会尊重。”
“但若有人从中作梗,蓄意破坏……”
他突然抬眸,眼底寒光乍现:“那本殿,就不得不出手了。”
“驾……”
说完,秦渊一夹马腹,坐下的烈马犹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楚泓眼色一冷,立即扬鞭追上——
二人一路纵马疾驰,很快来到射箭场。
此处是位于香山的皇家马场,可以狩猎,射箭,时常也会对京中一些贵族子弟进行开放。
靶场上箭靶林立。
二人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弯弓搭箭,箭矢之声不绝于耳。
比试的规则也很简单,谁射中的红心多,谁就胜出。
十箭过后,秦渊箭箭正中靶心,而楚泓却因为心神不稳,竟有两箭射偏,飞到了箭靶边缘。
现场的侍从也都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一局结束,楚泓脸色微沉,勒马停住,强笑道:“秦殿下果然名不虚传。”
秦渊未作答,只是缓缓从箭囊里抽出最后一支箭矢,搭弓,拉弦,然后——
“嗖!”
箭矢很快离弦射出,不过却并不是对着箭靶的方向,而是——直指楚泓!
楚泓瞳孔骤缩,那支箭矢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飞到了他的面门。
他下意识地偏头躲开,箭矢擦着他的耳际呼啸而过,带下了一缕发丝,钉入他身后的树干。
现场的侍卫们纷纷变了脸色,拔刀上前。
而与此同时,大秦这边的侍卫也都纷纷拔剑,如临大敌。
然而却被楚泓和秦渊同时抬手制止。
楚泓抬手,摸了摸耳际,指尖染上一抹血痕,眼底逐渐聚起阴冷的风暴。
“秦殿下这是何意?”
“莫非是想要在大楚的地盘上,当众刺杀本王?”
他的拳头紧紧攥起,心底掀起滔天的怒火。
然而秦渊只是不紧不慢地收弓,冷冷地开口:“这一箭,是警告。”
他突然策马逼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四方馆的事,这次本殿不打算追究你,可若再有下次……”
他目光扫过楚泓受伤的耳朵,不带有一丝感情:“这箭,就不会偏了。”
只一句话,楚泓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眼底翻涌着不甘和阴鸷。
“秦殿下这是何意?”
秦渊勒马,后退了两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光明正大的竞争,本殿或许还会高看你两分。”
“如此手段,不过尔尔。”
秦渊居高临下地睨着楚泓,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楚泓成功变了脸色,指关节捏得卡咔嚓作响。
果然,四方馆的事,还是让人给查到了。
楚泓盯着秦渊远远离去的背影,抬手抹去耳际的血痕,眼底翻涌着不甘和执拗。
光明正大的,竞争么?
希望你不要后悔就好!
齐彻离京已有数月,如今再回来,竟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穿过熟悉热闹的街道,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初中榜后,骑马游街的那一幕,街道两侧红绸高挂,前方官差开道,风光无比。
如今,再次回来,却只能顶着一张假面,甚至不敢与熟人接触。
何其讽刺!
“前面这家酒楼瞧着不错,今晚就住这儿吧。”
乌雅的声音突然从轿子里传出来,打断了齐彻的回忆。
齐彻抬头一看,竟然是醉仙楼,京城最豪华的一家酒楼。
可他不想刚入京就如此高调,这里来往的也都是一些达官显贵,说不定很容易就碰上熟人。
“公主,咱们刚来,不宜太过张扬,不如就先找家普通的酒楼先将就一下吧。”
乌雅眉头一皱,正欲反驳,却又听齐彻道。
“况且,这越是热闹的酒楼,也越容易探听消息,那些达官显贵说话谨慎,反倒是市井百姓,酒后吐真言。”
乌雅思索片刻,同意了齐彻的提议。
很快,一行人在附近找了一家热闹的酒楼用膳。
这家客栈虽不如醉仙楼装点的豪华,但却胜在热闹,大堂里人声鼎沸,三六九教汇聚,正是探听消息的好地方。
乌雅和齐彻很快选了一张桌子坐下,点了两样小菜,刚倒了杯茶,隔壁桌议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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