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把行李箱拉链一拉竖了起来,也不和覃序南客气,坐下就拆开包装一勺一勺喝着粥。
蒋昭心平气和地说:“那个早餐店里有卖这种甜的粥吗?”
“嗯……没有,我换了一家店买,那家早餐店里有各种样式的粥。”
覃序南安静地等蒋昭吃完,站在旁边跟个柱子一样一动不动。
慢慢悠悠把粥喝完了,蒋昭把剩下的包子往覃序南的方向推了推,示意自己不吃了。
她抽了张纸轻轻擦擦嘴:“重新认识一下吧。”
覃序南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就当过去的都没有发生,重新认识一下。
“你好,我是覃序南。”
蒋昭起身,和他面对面,抬头盯着他:“蒋昭,这一代的酿鬼人,我是为了知道酿鬼人以及巡山的真相而来到这里的。”
他懂了,应该这样自我介绍。
“覃序南,一名新导游和画手,我是为了我的命才来到广西的,也是因为生路而和你一起的。”
蒋昭满意了。
“覃序南,既然我们达成共识了,我之前的那个约法五章依然算数。”
看到他点点头,蒋昭才把之前那些隐瞒的关于他的东西都告诉给了他。
信息量很大。
覃序南一时间脑子都转不过弯来。
正说着,蒋昭把自己那个行李箱打开,在里面翻来翻去,找出了一个文件夹*。
又是一份保密协议。
覃序南接过了协议,自己身上已经有了蛊虫,她还是要签保密协议才放心,蛊虫和法律,要双重保障吗?
“职业习惯而已。”
蒋昭解释。
什么职业才会有这种极其严苛的保密工作?但覃序南也不太注意,脑子里转了一圈就过去了。
“等过几天再去傩师谢乐山的庙,我托人给我查了点东西,她还在寄过来的路上,是顺丰快递,速度应该快的。”
覃序南应了声。
蒋昭准备去外面的商场买几套衣服,出门前,给覃序南布置了一个任务。
“去找那个强荣说说话,记住,别暴露我们刚认识这件事。”
为什么不能暴露刚认识这件事,蒋昭都走了一会儿,覃序南还在想着这件事,等缓过来,糟了,强荣已经辞职走人了,这可怎么去套话?
******
前几天还用匕首捅死过人的古怪苗女,现在就在商场的店里和普通人一样试衣服,覃序南拎着几个袋子跟在蒋昭后面,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有意思。
之前覃序南找酒店里的人问了一圈,都没人有强荣的联系方式,于是他就打电话找到了蒋昭,以为她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出门,到了附近才知道她是来买衣服的。
店里的导购员看到蒋昭进去,笑着一张脸迎了上来:“小姐先生好,请问你们要买些什么样式的衣服呢?”
覃序南什么话都不说,只看着蒋昭。
导购员反应过来了,这是男人陪着这位小姐来买衣服呢,搞清楚主要客户之后她就开始发力了。
“小姐,您看看我们这一套销冠,很多大学生来这买的,穿起来也很舒服的,最近还在打折期,整整八折呢,您看您要不要试一下。”
蒋昭笑着一张脸摸摸了那套销冠衣服,委婉地说:“我想要那种容易活动的衣服裤子。”
“嗷嗷,这种样式的,这里到这里几排全是,小姐您仔细看看,看中哪一套可以到换衣间试穿一下。”
蒋昭就在这位导购员的忽悠下买了好几套据说很容易活动的套装衣服,还被友情赠送了隔壁男装五折的券。
这张五折券转手就被蒋昭扔给了覃序南:“你衣服还有不,没有去隔壁买几套,我们应该还要好久才能结束。”
算了算带的衣服,覃序南还是走进了那家店。
蒋昭在外面的休息凳上休息,脚边都是刚刚买的衣服袋子,摆放的整整齐齐。
休息凳的附近正好是一家糖葫芦小店,门口围着一大群孩子和家长,吵着闹着要买草莓糖葫芦、蓝莓糖葫芦。
其中有个男孩子吼的声音最大,那个妈妈也不顾在不在外面,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蒋昭在旁边偷偷笑着。
揍完人的妈妈左右看了看,牵着正哭的抽抽搭搭的小男孩走到了笑着的蒋昭旁边。
“姑娘,你可以帮我看一下我家儿子吗?我去趟厕所很快就回来。”
蒋昭答应了。
小男孩抹着脸,也不认生,一屁股坐在蒋昭旁边,等看不见妈妈了,他立马止住了眼泪,熟练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
顶着蒋昭诧异的目光,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姐姐,哭这招也要在妈妈面前才有用啊。”
这话让蒋昭起了逗弄小孩的心思。
“那么想吃糖葫芦啊?”
小男孩舔了舔嘴唇:“当然了!这里的糖葫芦是我吃过那么多家最好吃的一家,但是这周已经在别家吃过一次了,妈妈不要我再吃了。”
说着他悲愤地给蒋昭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蛀牙:“都怪这个牙齿不争气,妈妈就不愿意给我吃了,就偶尔多吃一根怎么了嘛!”
蒋昭笑得泪花都出来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小孩子。
小男孩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旁边笑话自己的姐姐,笑吧笑吧,小孩子就是没人权,他不说话了。
“好啦好啦,这样吧,那你给我讲个童话故事,没准姐姐心情好就给你买一串。”
小男孩虽然很想吃,但看了看蒋昭,还是摇摇头:“姐姐挣钱也不容易啊,算了算了。”
好乖的小孩子,自己小时候可没有那么懂事。
蒋昭恍惚了一下,回神了还是逗着他:“所以用你的讲故事来换嘛,这也是以物换物,就不算姐姐白送给你了。”
小男孩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学校老师讲过的故事,讲什么童话故事好呢,对了对了,之前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森林里每天都会路过一位邮递员,于是四月的某天大熊决定写信。把乱糟糟的山洞整理干净,端端正正地摆好树皮纸,拿上尖尖木棍,正准备写字的大熊突然一顿。
记得人类的信件里开头似乎都要先写xx的某某某,嗯,大熊也应该遵从人类的礼仪习惯,毕竟是寄给某人类的信嘛。
可是,究竟要用怎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人类呢,没上过一天人类学校的大熊犯了难,于是打算出去散步找找灵感。
路上偶遇的小狗听了大熊的烦恼,脑子灵机一动提出建议,啊我的前主人通常是说亲爱的某某某,据说这是人类世界的通用语。大熊摆摆手,这也太奇怪了,又亲又爱的,这算什么奇怪的形容词啊。
告别了小狗的大熊继续思索着,路边的野花张牙舞爪地跳着舞,兔子和蝴蝶正乐此不疲地在玩捉迷藏,枝头跳跃着的鸟儿也交换着听来的八卦,好不热闹。
正是四月嘛,有了有了,大熊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往家里赶,拿起木棍就歪歪扭扭地在纸上写着,春天的人类,你好……”
本来以为会是白雪公主之类的童话,但这个故事却出乎意料很温暖,很童趣的一个视角。
“这是你从哪看来的故事啊?”
小男孩骄傲地挺起胸:“我妈妈写的,是不是很有意思的故事,我也很喜欢,看了好几遍才记下来的,只和姐姐一个人讲过。”
蒋昭笑笑,起来拉着他的手一起去糖葫芦店买了两根糖葫芦。
等那个妈妈匆匆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孩子坐在那个女孩子身边啃着糖葫芦正欢,嘴边红红的一片,她的怒火一下子上来了,好啊,这小兔崽子已经恶劣到骗吃骗喝了。
没等她揪起儿子的耳朵,蒋昭赶紧解释:“我和这位小朋友一起约定好的,他给我讲个故事,我付一串糖葫芦的价格,他是个挺乖巧的小孩子。”
那个妈妈连连道谢。
小男孩走之前还转过头特意和蒋昭笑着挥挥手,缺了一颗门牙的小孩子笑容,总归是让人心里软软的。
她也回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等人走远了,蒋昭就收回了笑,但下一秒又继续弯起嘴角,笑语盈盈地面对着路过的所有人。
覃序南就拎着一个袋子站在店门口。
看着蒋昭对着任何人都笑着的脸,他突然理解了,这个女人就是在假装自己很无害很乖巧,甚至假装自己是个娇纵难搞的女孩子,这样做只是为了降低别人的戒备心,没人会对这样的人产生什么警惕,自己当初不也是如此吗?
只是这个爱笑的面具背后,她阴晴不定的性子的再后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秘密呢?
应该是比自己现在这个死亡倒计时还要沉重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小朋友讲的故事是一个短小的我自己写的微童话,希望大家也喜欢~
◎覃序南下楼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一对要入住的男女◎
明明是打着旅游的幌子住进酒店的,结果就第一天的时候去了趟江洲地下长廊,其他时候都没怎么出去玩。
回到酒店,蒋昭就让覃序南继续开始画那些还没画出来的祠堂壁画。
覃序南刚放下手里的一大堆袋子,就快速地被布置了下一个任务。这是在试探一下我的听话有用能到什么程度吗?但是不是也太着急了?
想是这样想,话是一点也不敢说的,他还是听话地坐到桌子边,抽了几张素描纸出来。
当时自己说的语气好像还有很多幅没画一样,其实一共也才四幅画,而且自己都能形容出来,但之前都说了只能画出来,昨天坦白局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事,现在说出来可能会让这个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崩塌。
不说呢,又要头疼三次,失去意识三次,被打晕三次。
这叫什么来着,哦,典型的自讨苦吃。
蒋昭把衣服一套一套把标签拆了,按照搭配一一塞进了箱子里。
“对了,你等会去超市买点东西。”
蒋昭抛出了一个话头,但迟迟不见人接上,她转身一看,覃序南已经伏在桌子上挥挥画画了。
行吧,速度挺快,她想,顺手给他开了个灯。
上前看了看画纸,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条,看起来都头疼,蒋昭打了个哈欠,坐到了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边玩手机边盯着覃序南。
盯着盯着,蒋昭发现他挥笔的速度越来越快,时不时画到一半就把纸张揉起来扔掉,这人状态不对。
凑近看了看,他又回到了之前那种癫狂的状态,眼睛里都有了红血丝,蒋昭先看了看他画下的东西,大部分都有形状了,又等了几分钟,这才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颈部。
任由他晕着趴在桌子上,蒋昭只专心看着新出现的画,和之前那幅有一部分是差不多的。
一团黑点位于画面的右上方,左边下面有三个小人,好像是跪着的,跪着的方向正是那团黑点的位置,每个小人后面都有一个弧形,而在画面的地上,有四个小黑点。
三四之数,三个小人倒是能理解,可能是我们这三家,但这个四,究竟是怎么回事。香,衣,虫,符,诶,好像这些祭祀出现的东西刚好是四样,这个四是这个“四”吗?
******
正想着,门被敲响了。
穿着顺丰速运物流外套衣服的快递员,手里包着一个箱子,看了看快递单上的消息。
“顺丰快递,请问蒋昭女士是在这里吗?”
蒋昭签了快递单,这是阎双寄过来的东西。
阎双是个真真正正在当铺从小待到大的当铺人,她遵循着一套旧时代繁杂的仪式感,比如,她家里一直有尊财神像,据说是她请了好久请回来的,每次开单前都要拜一拜。又比如,每一次查东西,只要不是那种极度保密性质的,她都会做成纸质的资料寄到雇主那。
按她的话说,这叫保密。
现代社会发展太快了,电话、视频、语音,这些东西都能快速实现通信,但同样的,也有高度的泄露风险,计算机的世界里并没有哪里是完美能够保密的,到处都是可以被黑客攻克的脆弱防火墙。
经常有人只是谈话间聊到一些东西,下一秒自己的手机里就会出现相似的推荐,监听是数字世界里绕不去的话题。
当然,当铺里的很多保密工作也都是纸质的,就像是旧社会在这个新世界留存的顽固污渍,当铺人员也像是一群在新世界里不被接纳的封建虫子。
之前蒋昭又拜托阎双查了一件事,覃序南的身世,她始终觉得他的出生很是奇怪,如果真的在那种小说里,或许他就是那个浑身充满谜团的主角。
快递盒子里是一沓纸,以及,一张白色面具,面具上没有任何窟窿,简单的样式,但摸起来却感觉完全不一样。
阎双姓阎,阎家一直有一个奇怪的能力,能够凭借面具控制戴面具的人做一些事情,俗称人授。
但阎双把这个能力改造了一下用来了传话,控制对方同步写下自己查到的所有事情,这种面具她只送出去几个,都是大客户,看来,之前问的那两件事情已经到她觉得纸都保密不了的程度了。
覃序南醒过来的时候,蒋昭已经看了那沓纸反反复复很久了。
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东西给覃序南看,毕竟从他之前说的那些故事来看,他心目中的父母可不是这纸上说的那样,从小认为的东西一下子崩塌,是个人都会崩溃吧。
“画好了?有什么线索吗?”
蒋昭把资料塞进了文件夹里:“暂时没什么头绪,你醒了就顺道下楼拿个外卖,外卖员快到了。”
这段时间他俩基本都是吃外卖,快把最近几家都吃完了,覃序南下楼的时候,恰好碰到了一对要入住的男女,他往旁边让了让位置让他们先进去。
两个人行动间,他们的手还一直拉在一起,不,严格一点来说,应该算是女人单方面拉着男人的手腕。
那个男人应该身体不大好,呼吸沉重,脸色惨白,走路都飘在地上的感觉,奇怪的是,他表情复杂,和覃序南对视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恐,但当覃序南疑惑地望过去时,又什么话都不说。
那个女人则是冷着脸,穿得很是干练,一身黑衣黑裤,绑了高高的马尾,抓着男人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条白花手串,还是新鲜的真花。最让覃序南在意的,是她衣服背后隐隐勾勒出的长方形东西,有点像刀,短小的那种,应该是个练家子。
女人察觉到覃序南的目光,立刻转头锁定了他,覃序南只觉得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他不想惹事,赶紧移开目光,正好看到了外卖员。
取外卖回来路过前台的时候,他听到前台问:“客人您的名字是?”
“钟离。”
******
察觉到看自己的是一个恰好下来拿外卖的男人,不相干的人,钟离收回了目光。办好入住,钟离立刻拖着自己手上这个人质进了房间。
一进去,戈文“咚”一声跪在地上,那个力度听起来都感觉很疼,但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态度好一点,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会因为烦躁杀了自己的。毕竟,同行的另一个人已经被她杀死在路上了。
戈文现在后悔死了,也就几天前,何老三说有个客人付了一大笔钱想知道段许的事情,戈文一听,认出来了那个描述的人,也清楚那个东西的样子,于是他特意找了何老三。
在机场接到人的时候,才发现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刚开始钟离不是一直冷着脸,她也会客气地说话。谁知道,来的路上,何老三被精虫勾住了脑子,跟戈文说要干一票大的,干脆绑了这个女人把钱全独吞了,于是一直带这个女人绕路。
几个小时前,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何老三假装林子里面有那个东西,把那个女人骗了进去,戈文完全置身事外,再说了,他也阻止不了这一切,结果没想到,最后从林子出来的是拖着何老三尸体的钟离。钟离在他脖子上架了把匕首,逼着戈文挖了个坑把尸体埋了。
钟离冷脸看着他跪着不停磕头,也不说话,两个人骗了自己一路,好好说话不听,那就不说了。她从腰后面抽出一把匕首,用刀背拍了拍戈文的脸,动作轻佻得像对待一个小玩具似的。
“我的耐心有限,所以你最好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别耍什么花招。”
“我知道我知道!”
钟离这才问:“段家当年究竟在哪里找到的那个东西?”
“十万大山!对,十万大山,当年段许跟着一个有名的土匪在那里挖宝藏的时候找到的。”
钟离重复了一遍:“十万大山?”
戈文惊恐地继续补充:“对,真的,我爷爷就是那个土匪带的人之一,那个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内讧,最后只有他们俩逃出来了,我爷爷拿了金条,他拿了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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