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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奁尘满(挑灯看文章)


车夫听见了,忙将马鞭重重一甩,驾着马疾行在朱雀路上。
行到半路,忽而看见有辆马车疾风般朝着宫里方向开来,马蹄交替着重落在青石路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雨花。
就在两辆马车即将侧身而过的一瞬,迎面而来的车上传来道促中带急的声音,“是容公公吗?还请留步!我乃江越山!”
容安听见后,忙叫马车一停,钻出车窗后辨着人影,果然看见门下侍郎江越山的脸。
江越山也钻出了车窗,急声道:“容公公,若你是去国公府,还请调转马头,随我速速回了宫中,不要再行!”
容安顿了顿,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言中自己去的是国公府,正想着就这短短一两刻钟,哪里泄露的消息……
又听见江越山道:“我此番正是为此事入宫,有些话要对陛下言明,容公公万万不可擅自揣了旨意,就传到国公府去,免得酿下大错!”
容安更是一惊,他怎会知道自己身上有陛下旨意,脸上骤然多了分凝重。
江越山见他未答,也知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了,略一思忖后道:“若为难,我给容公公个法子,容公公照样去往国公府,若再过一个时辰没有新消息传来,便可将旨意传入,可好?就等一个时辰!就一个!”
容安见他一个字比一个字说得急,从前不曾见过的样子,想他到底是主子的先生,从东宫一路跟过来的,若他这样说了,想必其中发生了什么事,眨眼的功夫想了一想,便应了下来,“好!我听江先生的话,等一个时辰!”
他话音刚落,江越山道了句多谢,便紧拍车厢,催着车夫赶紧快马扬鞭,莫要耽搁时辰。
到了太极殿,他顾不得衣衫淋透,踩着水迹便入了书室,狼狈跪下道:“臣拜见陛下!”
“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何事让先生急着这时候见朕?”
李珣在书室见了人,些许诧异,命他起身坐下之时,还让人去取干净巾子来,给他擦用。
江越山却长跪不起,只是抬起头心痛道:“臣听闻,陛下要强逼齐国公之女入宝华寺,为陛下祈福,不知可有此事?”
然而一听这些话,李珣的态度便骤然冷了下来,也不叫他起来了,只坐在扶手椅上,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消息,先生是从何处得知的?”
江越山却道:“臣斗胆请陛下告诉臣,此事是真还是假,若是假,便是臣所听的一个谣言,出处如何,自不必深究,若再有人传,有损陛下英明,再派人追查不迟……”
“不是谣言,是真的”,他口中的英明天子就这般轻而易举应了下来,看向他的神色中多了抹猜忌之色,“现在先生可以告诉朕,是谁告诉先生的了。”
“陛下可有想过,这一举动对才建功归来的齐国公而言,是怎样的重击?还有,陛下将人逼入宝华寺祈福,难道是想效仿前朝宣庆帝,不仅要逼着这位娘子出家,往后还要将她掠入宫中,为妃为嫔?陛下应当知道,这位娘子已然婚配,如今早已是崔家之妇,岭南都督崔宜多年戍边,劳苦功高……”
李珣瞬间站了起来,紧紧抿住了双唇,盯着他道:“先生是来质问朕的吗?”
先君臣,后师徒,他一个压重的朕字,将君臣间的尊卑有别说得分明。
想借此警告,让人识相把这些话通通收回去,尤其是她已然婚配这句,看在素日师徒情分上,他愿意既往不咎。
江越山惨然地扯了扯嘴角。
若他只是臣子,自当闭口不言,只唯唯应下,伏地认罪即可。
但他与旁人不同,除去为臣,亦是在眼前这位天子六岁时便前往东宫,担了他先生一职,苦心孤诣教导于他,只望他成为大晏的明君。
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犯下大错。
不论是齐国公,还是岭南都督,都是朝中重臣,若真将这位娘子逼入庙宇、强夺入宫,难道仅仅寒了两位重臣的心?这让旁的朝臣看了又该作何感想?
只会觉他予取予夺,暴戾行事,非是个仁君之相。
可江越山见提及齐国公、岭南都督时,他不仅一无所动,没有丝毫克制意思,反而怒意骤升,想让自己闭口不言,已知道若再提他们,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
便重重往地上一碰头,哑着声道:“臣不敢!但臣,想请陛下也想想这位娘子,臣见过她两面,也听过她过往行事,乃是个性情刚烈的,若陛下执意要如此去做,臣怕这位娘子以性命相争,陛下终也无法得偿所愿!”
“以性命相争?先生猜错了,朕是要她做皇后,她以性命相争,未免太傻。”李珣唇角冷冷地勾起,仿佛在笑他无稽之谈,可他的心却猛然一震,想到那人吃软不吃硬的倔强性子,陡然便沉默了下来。
“去宝华寺不过是一时,等她做了朕的皇后,她要什么朕便给她,怎会寻死觅活。”
他说得云淡风轻,身形却已经僵直,双拳悄然握紧,垂在了身侧。
可江越山在他身边多年,敏锐地觉出方才片刻的沉默里头,隐含了些许迟疑之意,咬住了牙关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先皇后故去之事?皇后之尊,挽不回存了死志的人……”
“江越山!你大胆!”李珣用了从未在他面前有过的阴沉语气。
“先皇后去之前,陛下可有想过她会走?去之时,陛下可有想过救她?救下了吗?”
“住口!”李珣怒火攻心,将一支染了墨的狼毫笔管向他劈头盖脸掷去,手掌按住了桌面,大口喘着怒气。
他眼神巡视再三,径直走向了壁上的悬剑,握住剑柄一抽,寒光在书室中闪了闪,转眼间,剑刃便贴在了江越山颈侧,抑着声道:“你在找死!”
江越山趴跪着的身形一颤,嗓子彻底沙哑道:“还请……陛下三思!”
“你,当真不惧死?”李珣眼底多了抹猩红,浓得化不开般,掌中施的力渐渐加重,剑刃向着颈侧压去。
他竟敢在这时候提母后之事。
还明里暗里说那人也会如母后般一心求死。
他就这般笃定,那人做他的皇后,会做到毫无生意,只想一死了之。
剑刃上瞬间多了数滴殷红血迹。
“陛下,臣有事禀报!”
程昱从书室外发出一声,李珣猛然将剑一丢,眼中猩红退去了些许,望着门,声音冷得惊人道:“进来说话。”
程昱推门而入,闻到了血腥之气,惊惧之下,屏了屏呼吸。
“回主子,岭南刚传来的消息,崔宜以为陛下囚拘了崔延昭和薛娘子,为保岭南安稳不变,与俚族土司私定了姻亲之事。”
“许诺了若崔延昭回到岭南,届时便与土司府上娘子立成婚约,结永世之好。”
李珣听后,眯了眯眼,眼中猩红彻底散了去,怒意也在这番话里顿时去了不少。
他不曾听错?崔宜打算让崔延昭和旁人成婚?
江越山趁时抬头,不顾颈侧流血,忙道:“陛下,若此事属实,先以退为进,放了人回岭南,或许反而能让陛下得偿所愿,遂心如意!”

第58章 与她同入了梦乡。
次日早上,随着天色发亮,足足下了整夜的雨终于停了,晴朗日光初露端倪,屋檐有一搭没一搭地滴着水,地也干了大半。
国公府门前,薛玉柔由侍女搀扶着,探着脖子亲眼目睹岭南的车队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车影后,又站了会儿,方才沉默转身,回到了上房。
看到房中圆桌上还摆着几盘那个孩子喜欢的糕点,才动了一两块,大半都没碰过。
她眼圈忽然发红得厉害,默默在桌旁坐了下来,拈起一块尝了口,想道这就是那个孩子在岭南心心念念的味道,竟忘了给她带到路上吃。
想着,母女分别时就强忍的泪意瞬间涌了出来,宛如决堤,她忙低下头,用帕子一遍遍擦去。
薛明英上了马车后,车才开出不远,便趴在崔延昭的肩头哭个不停。
整个上京,她最舍不得的便是母亲。
从前不论发生什么,总是她陪在母亲身边,现在她却将母亲丢在上京,独自去面对那些糟心痛苦之事。
她看得出来,母亲并不快活。
崔延昭将她整个人圈抱在怀,见她这般难过心中也不好受,拍着她抽噎而微微起伏的弱背,轻声哄道:“岳母不想让阿英插手这些事,阿英听话,也是让她老人家安心。等这些事告一段落了,我们便尽快将岳母接到岭南可好?”
“再说我们先回去也便于提前安排好诸事,对不对?”
“岳母身子要好生养着,我命人去多找些宜人养生的处所,到时你与母亲陪着岳母去住。”
“阿英且再等等,再等上些时日。”
薛明英抱紧了他的脖子,哭得声嘶,良久后在他肩上点了点头,嗓子哽咽着道:“哥哥……要多找些才好。”
崔延昭见终于止住了她的哭声,心下大大地松了口气,给她递去了自己的帕子,柔声笑着道:“阿英吩咐的事,我自当尽力去办,务必叫阿英满意就是。谁叫我做了阿英的郎君呢?”
他一句打趣,薛明英破涕为笑,攥起手来没用多少力道在他臂上轻轻打了下道:“这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话,娘说你做事稳重靠得住,我看才不是。”
崔延昭将她从肩头扒下,托在了臂弯处,见她两只眼哭过后泛着红意,瞳仁却格外清亮明净,仿佛水洗过一般,此刻那里头还略带了真真假假的指责之意,看起来生动照人。
“难……难道不是吗?”薛明英见他眼神有些儿不对劲,慢慢变得幽深起来,莫名有些心虚气短。
还要再说些什么,已是被他掌住了后颈窝,俯身带着滚热的呼吸贴了上来,眼前被他堵得什么也看不见。
等崔延昭从她身上起来,她推了推他,要坐到一旁去。
“你太热了。”
她解释得振振有词。
崔延昭屈指掠了掠她的鼻梁,笑着道了声“小没良心的”,要吩咐他去办事,却这般吝啬。
薛明英脸上微红,抬了抬眼想说自己没有,可被他明言指责后倒不好从他怀里逃去邻座了,只好一伸手推开了车窗,让秋风钻进来,也让她脸上温度降了些许。
她靠在他的胸膛前,平复着些许凌乱的心跳,干巴巴地强调道:“是你太热了,本来就是。”
崔延昭笑出声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处,感觉到她这次和之前不大一样,亲密后开始躲着他了,不像之前亲完后还能直勾勾地看着他,似是疑惑他为何沉湎其中。
她似乎不再将他全然当个哥哥相待……
况且,上京也已经越来越远了……
崔延昭终于放下心来。
直到这一刻,才彻底笃定了,终有一日她会彻底属于他,从身到心都是。
“好,那就是我太热。但阿英,你总要习惯,你答应了我不是?”
他说得意有所指。
薛明英脸上红意更甚,没应他,一扭头看向了窗外,心中一阵接一阵地打着小鼓。
她好像确实是答应了他,等回了岭南,便和他行那些事,做真正的夫妻。
如果是哥哥的话……
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让她太难受。
过了会儿,崔延昭再低头时,发现那人已经在他怀里歪着脑袋睡着了,纤长的乌睫静静地覆在明眸之上,鼻翅随着呼吸微微翕张,整个人安适恬淡,宛如归林的倦鸟。
倒真是归林。
离了上京,一路未曾有那人派来的追兵,等到了岭南,就真是归了那人无法肆意妄为的地方了。
也是他与她的家,要相伴到老的地方。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脸颊,柔腻的触感在指尖滑过,抚了一遍又一遍后,他有了实感。
他真的要与她成了夫妻,生儿育女了。
往后她会真真正正地成为他的夫人,随口的称呼也会从哥哥变为郎君,而不必他强求。
这样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刻,日后还有千千万万。
或许一两年后,她做了母亲,他做了父亲,他除了抱着她,还要抱两人的儿女。
崔延昭想得长远,不知不觉也合上了眼,与她同入了梦乡。
当马车驶入广州境内,已过了大半个月,舟车劳顿下,薛明英困倦不已,拉了拉崔延昭衣袖,道了句“哥哥,到家了叫我一声……”
便窝在他怀里,合起了双眼。
本睡得安稳,忽然感觉到天旋地转,惊醒过来,睁着有些雾蒙蒙的眼道:“怎么了?”
“车被人碰了下,无碍。你继续睡。”
崔延昭说得异常笃定,到了岭南,便是都督府的治下,不比在上京要小心谨慎,这里只有旁人要对他小心谨慎的份。
薛明英却睡不着了,慢慢坐起来,身上盖着他的玄黑大氅滑落到腿上,听见外头争执声不断,凝神听了听。
“你等何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平白无故为何要抢道?”
“抢道?你们车队这么长,占了我们的道才是!”
“蛮不讲理!我们车队成列而行,这么宽的路,怎么会占了你们的道?还不快速速闪开!”
“你们挪开才是!我们可是都督府请来的贵客,若叫都督大人知道了,当心治你们的罪!快点让开!”
薛明英推了推崔延昭,笑着悄悄道:“哥哥,是去家里做客的客人,排场好大。”
“白白搅了你的睡意是不是?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崔延昭将玄黑大氅捡起,盖到了她身上拢紧,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原来是去都督府的客人?哪一位?”
他嘴角噙着笑意,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对面人马,在看到马车上悬着的“穆”字时,几乎便猜到了是哪里来的贵客。
土司府穆氏,俚族之人。
此次平定安南叛乱,穆府出了不少力,父亲将穆府之人请来都督府还礼,情有可原。
但不知哪个贵客,只是客人而已,就敢在广州境内这般嚣张跋扈?
崔延昭笑中带了冷意。
薛明英极少见哥哥用这样语气,一听倒领悟到了母亲为何说哥哥处事稳重,是个可靠之人。
“哗啦”一声,她推开了车窗。
与此同时,与他们相撞的那辆马车也将车窗一开,从里头钻出个肤色白皙的异族娘子,她穿了身满是银饰的衣裙,双手撑在车窗上,眼里含光地看着那人。
“崔将军!”
薛明英不明所以地看向崔延昭,他认识这人?
这声招呼之下,崔延昭皱了皱眉。
在岭南时他收到的倾慕不少,对这等视线自不会感到陌生。
但他在那娘子出车窗时就想起来自己不过和她在穆府花园偶然见过一面,穆家女儿之一。
当时她和他表露过一番心意,说自小听说他的事迹,便心有向往,此番从她父亲那里得知他骁勇善战,更是心中仰慕,问他是否愿意接纳她。
他说了已有妻室,无打算再娶。
她却说,她父亲亦有多妻,相处和洽,不曾有些许罅隙。她身为穆府娘子,自有容人之量。
崔延昭见她纠缠,便抬出都督府的规矩,道崔家从他父亲起便只有一妻,他不会再娶第二房妻子,让她死了这个心。
随后,他便从穆府匆匆告辞。
没想到她这次竟是被当做贵客,请来了都督府。
崔延昭脸色越发肃然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道:“穆娘子,广州境内之道,我并未听说只能都督府上的客人才能走。”
穆尤珠见到他就已然心潮澎湃,哪里管他话里态度,只是见他这么一说,自己是来做客的,也是奉父亲之命,来都督府拜见两位长辈,在他面前这般抢道,倒是娇纵了。
她脸兀得一红,说我这就命人退开后,便缩回了马车里头,捂住了自己通红发烧的脸。
他……他不会就此厌恶了她罢?
她心中忐忑,忍不住又向外看去。
刚好她的车往旁边退了一退,空出个可以通行的地方了,那车队便缓缓动了起来,她瞥过去时看见那人拥着个娘子,神色温柔体贴,仔细地替那娘子拢了拢大氅,还在那娘子耳边亲热地说着什么……
穆尤珠脑中轰然一声炸开了来,旋即,她感觉自己的东西被人强占了般,一股又一股的酸涩涌上心头,随之而起的,还有浓烈的恨意与厌恶。
那就是所谓齐国公府的娘子吗?
凭了一道圣旨,嫁进都督府而已。
不,是逼着那人娶她!
那人这般待她,只是碍于圣旨的情面,才不得不好声好气。
穆尤珠低下头,将腰间的香囊取下来,从里头拿出颗晶莹剔透的碧琉璃珠,握紧了贴在胸前,想着定是如此,那人绝不是真心喜欢上京来的那个人。
马车动了起来,薛明英眨了眨眼问道:“哥哥,这个贵客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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