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想象了一下，又问道：“从脖子上飞出去打架会很酷？”
虽然他不懂很酷是什么意思，但感觉是个和他很相称的词。
“绝对很酷！比如你一抬手，乾坤圈响应召唤，超酷的！”白芷努力忽悠，因为眼神太过真诚，以至于哪吒也觉得似乎确实有一点酷的样子。
他满意的点点头，寡淡的脸上流露出一点点笑容，连带着那双傲视睥睨一切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了一点：“成吧。”
乾坤圈化作三条游鱼飞在了他脖颈处，化作金项圈，落在他红色的劲装上，金色的项圈搭配赤红的衣服，白芷连声感叹：“帅呆了！”
这个小妖怪不错，有好吃的还有眼色，哪吒一秒决定，就承认这家伙是他的好朋友好了。
“还有混天绫，缠绕在手臂上让它飘在身后也很酷啊，你飞起来的时候，混天绫随风飘动，赤红的绸缎夹杂着忽隐忽现金色纹路，比霞光更为耀眼，映衬着你那张帅气（可爱）的脸，绝对很棒！”吹捧的话不要钱一般往外扔。
哪吒觉得很好，按照她说的让混天绫飘在自己身后。
终于感觉这个哪吒才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版本，强迫症患者白芷狂喜，“哪吒你超帅的！”
“嗯，我本来就很帅。”完全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哪吒淡定的接受来自她的夸赞。
看到三头身的小哪吒板着脸的模样，白芷狂喜，这跟真人版手办有什么区别！
“认识你真好，哪吒。”白芷感动的说道。
就算是一贯感情淡漠的哪吒，在听到这毫不掩饰的真诚，也难免感到有些不适。
“……”
满足了自己现实观看童年偶像的梦想，白芷心满意足，眼神亮晶晶的上下打量他，不愧是童年男神，就是可爱！
哪吒有点头皮发麻，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别看。”
白芷眨眨眼，疑惑看去，余光瞄到他微红的耳尖。
耳朵红了！
啊啊啊！这是什么天赐小可爱！
只不过，靠谱是有，但不多。
行了一路，七扭八拐的，混天绫带他们抵达目的地，就是这地方也有点不太对劲。
他们来到了……港口。
刚好遇到港口一批出海的船陆续回来，港口处都是等待卸货的商贾与百工（工人、下人）。
以她们俩的小身板，估计刚进去就被挤出来了。
“是这里？”白芷看向眼前的酒肆，往左看，是人来人往、来来往往的码头。
临近港口，不少船只停靠在岸边，还有出海回来的，密密麻麻，排了一长串，百工从船上拉下一框框海货放到路上，等候的商贾立刻上前瓜分。
虽说在沿海地区海货不值钱，但到了内陆这些可都是好东西，价格能翻了几十倍不止。
海运、河运从古至今、往后千年一直都有。
作为一只合格的妖怪，白芷来到陈塘关之前还特地研究了一下商朝的律法，对商贾挺严的，要收数次征税，诸侯收一次、商纣王再收一次，遇到祭祀还得出钱，而这个时代是最喜欢祭祀的，这让白芷试图在商朝干出一番事业的梦想逐渐萎靡。
后来知道，商家不仅要交官员商税，还需要上下打点，遂放弃。
“这里真的会有妖怪？”白芷还是不可思议。
“嗯。”，哪吒微微颔首，可以看出他相当信任混天绫。
白芷蹲下身，凑到哪吒身旁小声嘀咕：“但是我闻不到妖怪的气味欸。”
哪吒冷着一张素白的小脸，蹙眉，冷淡的表情更显出几分烦躁，显然也极为不喜如此人多的地方。
他环顾一周，在往来的人脸上驻留片刻，摇头：“是没出现。”
“……”
没出现他们来着干嘛？白芷想吐槽混天绫不靠谱，但混天绫也不是捉妖罗盘，能带路就不错了，又不可能真的把他们带到妖怪巢穴。
这么一想，白芷顿时觉得，不能对可爱的混天绫要求太多。
混天绫这么可爱，当花瓶都行，于是白芷摊摊手：“好吧好吧，反正来都来了，要不要吃海鲜烩饭？”
哪吒疑惑看她，“海鲜？不要，不好吃。”
海边的人多数都吃腻了没味道的海味。
白芷一副你还差得远的眼神，神神秘秘的开口：“和你以前吃到的不一样，我准备了生蚝酱和酱油，超级好吃！”
大天朝的吃货绝不亏待自己的味蕾。
见她说的如此认真，又想到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哪吒思考了下，应下：“好吧。”
“生蚝酱是什么？酱油又是什么？”
哪吒又问，这时候倒是有点小朋友的样子。
虽然从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并看不出好奇。
“是调味料，我还打算用这些调味料在陈塘关这一鸣惊人来着。”回不到现代也就算了，要是连吃的东西都寡淡无味，白芷觉得不用等到封神大劫，她现在就可以上吊自杀，重新投胎。
出于对零食的信任，哪吒纠结了一下，选择相信她。
白芷和哪吒来到散摊上，挑选了几尾新鲜的鱼，还有一些虾，有看到一旁被扔掉的生蚝，感叹不识货。
“老人家，这些怎么卖？”白芷问道。
“十五币。”老人张手比了个五。
不是很懂购买力，但白芷会砍价呀：“能便宜点不？”
“十四币不能再少了。”老人拿来类似于芭蕉叶的东西准备给她装起来。
白芷戳了戳站在一旁的哪吒，对他使眼色。
哪吒疑惑脸：“？”
“你不会没带钱吧？”白芷大惊。
被问的一愣，哪吒一直觉得自己从容，但他总觉得自己今天无话可说的时候特别多，而尚且不知道还有“无语”一词，所以哪吒自己也不是很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
就有点懵懵的不知所措。
虽然不是很理解自己的状态是怎么回事，但哪吒清楚，自己没被妖怪迷惑，想了下，从怀里掏出钱递给老人。
白芷立刻美滋滋的收起老人递来的食物，抱大腿的感觉就是爽。
看她笑的一脸灿烂，哪吒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情绪，“……”
“你别笑。”哪吒开口。
白芷茫然脸：“为什么？不好看吗？”
哪吒认真回答：“看你笑，我想拿乾坤圈砸你。”
白芷：……
原来你是这样的哪吒！！！
哪吒见她不语，心情舒畅了点，连紧皱的眉头都跟着松开，又问道：“如果我没带钱怎么办？”
“额——”白芷其实有值钱的东西，比如珍珠什么的，完全够换这些小鱼小虾，至于什么让哪吒付钱？倒也不是故意逗他，只不过哪吒神情淡漠疏离的模样，带着一种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冷漠。
坦白来说，哪吒比白芷更像是一个对这个时代没有安全感的“穿越者”。
让白芷生出一丝丝感同身受的悲伤，比起如神祇注视蝼蚁一般睥睨淡漠的眼神，白芷觉得还是这样子的哪吒比较有趣。
“哎呀，你不是李总兵的儿子嘛，总能刷个脸不是？”白芷揶揄到。
“刷脸？”又是他不懂的词。
白芷拎着鱼，极为自然的拉住哪吒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顺带给他解答道：“就是靠脸吃饭，人家看到你这张脸就认识你。”
“他们不认识我。”哪吒反驳，语气并不激烈，风轻云淡的说着：“父母说我身染一千七百道杀劫，不让我出门。”
“……”这倒是和她知道的封神设定又对上了。
这诡异的世界，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和她所知的神话或者二创对上，真叫人、哦，不对，现在是妖了，真叫妖一言难尽。
哪吒看了眼被她握住的手，犹豫的一瞬，已经失去把手抽回来的机会。
算了，这也没什么。他想。
“一千七百道杀劫啊。”白芷啧了一声。
哪吒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悦，用着云淡风轻但透着丝丝阴冷杀意的口吻说着：“也许会杀了你也不一定。”
“……”白芷低头看他，有点怀疑这哪吒是不是什么疯批设定，不不不，哪吒怎么能是疯批呢，这都能说是毁童年了！
“不会的。”白芷拿出一块糖塞到哪吒嘴里，“我们可是好朋友，哪吒怎么会杀好朋友呢，是吧。”
嘴里是甜甜的糖味，比他吃过的任何糕点都要甜，甚至比麦芽糖还要甜。
哪吒被甜味吸引，瞬间忘了刚刚的话题，准确来说，大概是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问道：“为什么你的糖那么甜？”
“哦，这个啊，我用甜菜做的，其实我觉得甘蔗糖会更好吃，但我没找到甘蔗，估计得去南太平洋附近了，好像印度盛产甘蔗，哎呀，不知道印度的妖怪说的话我能不能听得懂。”白芷嘀嘀咕咕。
印度？南太平洋？哪吒听不懂她说的话，当然，她说的绝大多数话哪吒都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觉得，对方似乎是个有趣的妖怪。
哪吒低垂下眼眸，他大概不会告诉对方，其实在看到她出现在李府的时候，他就准备用乾坤圈砸死她。
至于为什么没动手……
为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但他觉得，没动手还挺好的。
“我们要去哪儿？”吃完糖的哪吒问道。
白芷一下来了精神，“去我的秘密基地！我给你做海鲜烩饭！”
“哦。”应了声，也没问具体是哪里，哪吒又道：“糖没了。”
“少吃点，我做的烩饭超好吃！”白芷习惯性让小孩少吃糖，说完才记起来，哪吒不是一般小孩，正想着他会不会生气，却见他乖巧点点头。
唇红齿白、朱唇玉面的小脸蛋带着一丝丝呆萌。
白芷瞬间有一种心都化了的感觉。
为了防止自己把哪吒真的拐跑，白芷瞬间止住想要拿麻袋套小孩的念头，扯开话题：“对了，哪吒你有忌口吗？”
“忌口是什么？”
“就是不能吃的东西。”
“没有。”
看他虽面无表情，但认认真真的回答，白芷内心在尖叫：太乖了太乖了！
到底谁说哪吒是魔童！
谣言，绝对是谣言！
四周的人烟逐渐少去，她一低头，就能看到哪吒可可爱爱的乖巧脸庞。
五岁的年纪，还不算是熊孩子，虽然眼神有点凶残，但奈何他长得可爱啊！白芷蠢蠢欲动。
“哪吒！”她特别认真的叫了一声。
哪吒抬头看她：“怎么？”
“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姐姐！！！”白芷星星眼。
童年男神叫她姐姐欸，叫姐姐欸！
哪吒沉默了下，眼神诡异，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扬了扬眉梢，嘴角扯了扯，“不要。”
叫一只妖怪姐姐？
他才不要。
“我给你零食。”试图以食物诱惑。
哪吒干脆瞥头，纯当听不见。
“……啧。”万万没想到，除了冷脸，哪吒竟然是个傲娇。
白芷的秘密基地是海边一处洞穴，到处都是崎岖的石头，风浪很大，因为下来的路很难走，平常也没什么人会往这边来。
这点高度对她和哪吒来说都不是大问题。
海浪拍击着岩石，白芷从里面拿出自制铁锅，和各种调味品。
“这些是什么？”哪吒打开一个竹筒，里面是粘稠又黑乎乎的东西。
“蚝油，我本来还打算用蚝油发家致富的。”作为一个穿越者，可不得整点东西嘛，海边又不缺盐，白芷只能从调味品入手。
哪吒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精致的小脸神情淡漠，微微歪头，透出一丝可爱劲儿：“发家致富？”
“就是变有钱。”白芷生了火，把铁锅架上，把虾递给哪吒：“来，剥虾。”
莫名接过竹子编制的碟子，里面放着还活蹦乱跳的虾，以及鲍鱼，还有各种扇贝。
“别愣着快干活呀。”
“小爷我——”哪吒正准备反驳，就听到白芷继续道：“我做的饭可好吃了！”
“……”成吧，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有多好吃。
面无表情的给虾活体解剖。
等哪吒剥好那些东西，白芷一看，陷入沉思。
实不相瞒，虾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死的那么惨，白芷盯着少了半截肉的虾肉，诡异看向哪吒：“你偷吃的？”
“谁偷吃了！”哪吒眼尾扬起，神色羞恼，反驳道：“是壳太难剥了。”
瞬间秒懂，白芷看他小小一只，认真点头，拍了拍他脑袋：“做的真棒！”
听她这话，怒气莫名戛然而止，哪吒瞥瞥嘴，啧了一声：“你哄孩子呢。”
“怎么会。”论真诚，谁能比过白芷，毕竟她可没古代人的含蓄，超热情的说道：“我觉得哪吒超棒的欸！”
哪吒不说话，双手插兜，一副冷淡小酷哥的模样，哼了一声，“要是难吃，我可不会吃。”
“好嘞，包哪吒满意！”超自信。
商朝不仅调味料稀少、并且做饭容器一般是青铜器和陶器，难以受热均匀，白芷拥有铁锅这口利器，再加上各种美味的调味料，做出来的海鲜烩饭一点不逊色于现代料理。
哪吒吃了一口。
虽然从他表情稀少的脸上很难看出“呆”这个词，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吃。
“怎么样，我就说我做饭很好吃。”白芷洋洋自得。
哪吒不语，只是一味干饭。
看哪吒如此捧场，白芷笑眯眯的，凑到他身边，嘀咕着：“呐，哪吒，你是不是有个师傅？”
干完一碗饭，哪吒问道：“我可以再来一碗吗？”
“吃吧吃吧。”
等第二碗开动，哪吒才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师父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
“那——”白芷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这才慢悠悠的说出自己这次的目的：“我可以拜你师傅为师吗？”
如果成功，那她也是阐教弟子，阐教可是出了名的护短，那她到时候封神大战就能上封神榜了？
对于现在修仙的人来说，肯定不愿意上封神榜受王母玉帝的指派，但作为她这种修行艰难，心脉尽碎的妖怪来说，上封神榜不用自己修炼只需要接受人间烟火，就能一直活着，岂不是很爽？
非常符合现代人摆烂，想天上掉馅饼的精髓。
活是不想干的，钱是想要的，一夜暴富是最好的，不行就祈求家里拆迁。
嗯，很符合她的精神状态。
不过也有听所阐教看不起女性，关于这个，白芷还是想试试。
听到白芷的话，哪吒停下动作，咬着勺子看她，嘴里嚼着米饭，微微皱眉，额前落下几根黑色碎发，扫过他眉心的竖痕。
“我可以给你做好吃的！”白芷热情道。
用点吃的换个神位，实在是太划算了！
满眼期待的看他。
哪吒歪着脑袋与她对视。
彼此都没说话。
见他不语，白芷期待的眼神逐渐落寞，端着碗，沉沉的叹了口气，果然不行吗？
“……我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收你。”哪吒坦言。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努力！”发挥当年找工作的死缠烂打，白芷眼睛又变亮了：“能否引荐一下？”
哪吒快速答应：“好。”
不愧是童年男神！就是靠谱！
白芷大为感动。
吃完第二碗，哪吒看向空空如也的锅，心底有点小遗憾，不过脸上丝毫看不出其他情绪，只是平静道：“那你来我家吧。”
“好呀好——”应到一半，戛然而止，白芷懵逼的看向哪吒：“什么？”
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台词。
误以为她没听清，哪吒重复了一遍：“你来我家。”
像她这么弱小的小妖怪，在外面万一被打死了怎么办？如果被打死了，他岂不是少了个能做好吃的朋友？
作为第一个成为他朋友的人，哪吒决定收留她。
“不不不，不要。”拼命摇头，白芷疯狂往后退。
哪吒看向她，神色不动，混天绫从他手臂上冒出，如灵巧的蛇缠绕在他的手臂上，殷红的绸缎随风飘逸，一侧垂落在地上，轻轻拍打着地面。
若是她一直拒绝，就把她捆回去吧，哪吒心想。
“我可是妖怪！”白芷拔高声音，焦虑的在洞穴里走来走去，“万一被李靖大人发现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把我杀死啊？”
“就这？”哪吒呆了下。
白芷俯身凑过去，情绪有些激动，凑近时，哪吒不由自主的往后仰去：“这很重要啊！我就是想保住小命才想拜师学艺！”
不然她在大海里继续混着多好。
只可惜，前有哪吒闹海，后有孙悟空闹海，再有八仙过海，总之，东海就没一天平静的，不学点本事她是真扛不住啊，也不是没想过和猴哥一样去找菩提祖师，但人家猴哥都没出生，菩提在哪儿她也不知道。
白芷深深觉得自己可太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