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栈掌柜笑问:“那你家娘子现在可安好?”
祁晟应:“挺好的,在夜市摆小食摊,叫苏记小食,若掌柜得空了,可以去尝一尝。”
小栈掌柜笑应:“一定一定。”
说罢,瞧了眼他身后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问:“不过,二位现在是要住店?”
祁晟摇了摇头,应道:“不是,来寻人。”
小栈掌柜疑惑道:“寻谁?”
祁晟:“现在住在对面屋子的黄鹂,现在可还住在这?”
小栈掌柜的神色中顿时浮现些许的警惕,试探道:“不知郎君找黄鹂娘子作甚?”
虽说这黄鹂不好相与,嘴巴有时跟淬了毒似的,但小栈掌柜夫妇也念她一个女子讨生活不易,所以也没和她计较过。
陈副将做事素来干净快速,更见不得旁人废话,径直拿出了令牌:“公门办案,需要向她询问一些事情。”
小栈掌柜看到令牌,一瞬白了脸,忙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爷莫怪。”
他是真没想到,这郎君与娘子刚住进小院的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才几个月,眼疾好了之后,竟然还成了公门中人。
到底有两分相熟的交情在,祁晟面色倒是和睦,声音平和道:“掌柜莫要紧张,我们过来也只是例行询问而已,不会为难掌柜,更不会为难那黄鹂。”
小栈掌柜道:“黄鹂娘子还在原先的屋子住着,我领着两位爷上去。”
他从柜台后走出,随即压低声音道:“这黄鹂娘子也不容易,若是没犯事,还请二位官爷莫要张扬。”
祁晟道:“自然,我们今日来,常服出行,正是如此。”
小栈掌柜才领着他们上楼。
小栈掌柜敲了房门,里边传出黄鹂恼怒的声音:“敲什么敲,现在才什么时辰,不知道我要歇到晌午吗?”
小栈掌柜道:“黄娘子,有人寻。”
好半晌,房门打开,黄鹂一脸哀怨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待看到是祁晟后,倏然清醒,往后退一步,正要关门时,一只大掌撑住了门扉。
陈副将冷色道:“怎的,公署办案,你不愿配合?”
黄鹂心肝胆颤地往上抬头,看向那高大且杀气重重的男人,没有上妆的一张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哆哆嗦嗦地道:“愿、愿意的。”
她怕自己一句“不愿意”,就被这壮汉拎小鸡似地扔了出去。
祁晟:……
他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谁承想让证人开口,只需要一个陈副将。
祁晟见她怕陈副将,便让陈副将来盘问。
陈副将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就问:“那晚砸摊子的人, 每个人的讯息, 我都要知道一清二楚。”
“可我要是说了, 那些人知晓了,肯定会报复我的, 就是这瓦子也不可能留我,到时我便一无所有, 还要担心被报复。”
陈副将翻了个眼白, 显然没有闲心和她闲扯下去,道:“今日来询问过你的事, 我们不会与外人说道, 便是瓦子那边, 我给你去撑场子, 如何?”
黄鹂僵硬着脖子转向祁晟, 眼神动了动,似乎在问眼前这位是什么来头。
祁晟道:“县丞身边的得力属下, 虽跟在县丞身边,但依旧有八品官位的宣节副尉。”
陈副将如今是与县丞平起平坐的关系, 但依旧效力县丞, 且整个公署除却县丞外,还有知县外, 其他人都在他之下。
黄鹂虽然听不懂什么宣节副尉,但听懂了八品官员。
她再看向陈副将的时候,眼里已然没了方才的畏惧, 反倒多了些我见犹怜:“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陈副将面色一沉:“我堂堂一个副尉还能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成?”
有了他的话,黄鹂这松了口气,道:“他们算是瓦子里的熟客了,平日三天两头都会来瓦舍见一些人。”
“我记得我听到他们说那些话前,看到了一个身形发福的中年男人给了他们一个钱袋子,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后来我就无意听到他们要砸苏记小食的摊子,我因着认识苏娘子,这才多留心了,然后跑去通风报信,没成想后脚他们就来了,我也就跑了。”
说到这,她看向祁晟:“你家什么情况,都认识这么个人物了,怎的还会被地痞流氓欺负?”
陈副将喝道:“是我们问你,不是你问我们,别顾左右而言他,说正事!”
黄鹂被喝得身躯一震,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我就是好奇。”
陈副将:“继续说,这些人叫什么,还有什么特征,都在什么地方出没。”
黄鹂不敢再说旁的,便只能把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把每人的特征和叫甚都一一道来。
“他们的去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他们常来我们的瓦子,只是现在知道有官差查他们,肯定会避风头,近时间肯定不会再来了。”
站在陈副将身后的祁晟道:“仔细想想,他们先前都透露过什么讯息。”
黄鹂仔细想了想,随之道:“我记得里边鼻翼有痣的徐六是个赌鬼,时常被豹哥训斥,让他戒赌,不然这人生就毁了。”
“但这赌一沾上就难戒掉了,我瞧着那人虽应得诚恳,但肯定还会继续赌,昨日才有银钱,今日就会拿去赌的可能有七八成。”
祁晟:“知道他常去的是哪几个博坊吗?”
黄鹂眼珠子往上抬,拧紧了眉头仔细回想了好一会。
“好像……还真听说过,我想想。”
广康城说大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很小,这合规的博坊,大大小小有五间。
但不合规的地下博坊,不知道有多少间,一一排查只会打草惊蛇。
“好像听到过千金博坊,还有什么逍遥博坊。”
这赌徒可不会轻易换赌场,有了消息,两人也不耽搁了准备离去。
离去前,祁晟还是朝黄鹂道:“我听丽娘说你昨日特意来提醒了,这件事多谢了。”
“今日打扰了。”
黄鹂愣了一下,忽然笑了,道:“你原来还会好好说话呀?”
祁晟颔了颔首,然后与陈副将一同离开。
不是他不好好说话,而是这有时候的特别情况,就得说话绝一点,才能杜绝麻烦。
祁晟和周副将行事极为迅速,这一问到地方,两人立即分头行动,一逮到人,就立刻汇合。
陈副将全然没有大材小用的不耐,反倒都是查案的亢奋。
再说祁晟去的是千金博坊,入了博坊后不久,就找到了徐六。
祁晟在二楼观察了许久,看着徐六把身上的银钱都输完了,骂爹骂娘后,才从博坊出去。
只是经过巷子时,忽然有没看清的长物抵了过来,他恼骂:“那个王八……”蛋字还未出,就在看到一把未开鞘的刀就抵在了他的脖子处,他看得出来,是官府的佩刀。
他惊恐地抬眼看向来人:“你、你是谁?”
祁晟笑了笑,道:“你们摊子都砸了,怎么,不认识我?”
徐六心头一惊,故作镇定道:“我不懂你说什么。”
祁晟道:“苏记小食摊的年轻妇人,是我家娘子,不巧,你们砸的正是我娘子的摊子,更不巧的是,她郎君争气,在公署砦官一职,所以今天才能给她讨个公道。”
徐六听见他在公署当值,好像官还不小,心里直骂娘。
“官爷这肯定是认错人了,我虽好摇几手,可我这也是良善之辈,怎可能会做出砸人摊子的事情来!”
晟挑了挑眉:“要不要当面对峙?”
眼见蒙混不过去,徐六只得承认:“是我们,但那也是因为你家娘子的摊子上不……”干净二字还没出,刀子出些许刀鞘,发出利器划出的声音,听得人心惊惊。
“是因为老大让我们做的,我们不得不做!”在这吓人的声音之下,徐六立马改了口。
“你 们老大在哪?”祁晟问。
徐六摇头道:“我不知道,平时都是老大找到我们,约好时间在瓦子聚在一块。”
对于一个赌徒的话,祁晟一个字都不会轻信。
省得废话,他押着人从小路走,去和陈副将约定的地方。
徐六想法子逃跑,经过摆放竹子的巷子,眼珠子一转,但身后的人却忽然喊停了他。
随后不知那男人从何处寻来的绳子,径直反绑了他的手,
徐六:……
不是,他总觉得他看穿了他,知道他想干什么。
祁晟暼了眼那些个竹子,把绳子的另一头在自己的手腕上多缠了两圈,确保他跑不了。
多缠了两圈,确保他跑不了。
等出街道前,祁晟在徐六自己的衣裳上撕了一块布,蒙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以防有人认出来,从而去通风报信。
陈副将没有在另一个博坊找到人,就去了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了。
等了许久,就见祁晟拉着一个蒙着脸的男人走来。
二人也不废话,直接把人拽到了巷子。
陈副将行伍出身,手段狠厉,心肠冷硬,让他来逼供最合适不过。
陈副将逼供,祁晟则站到巷子拐弯处盯梢。
陈副将也不急着逼问,他把徐六的嘴捂住,随之拖进了巷子尾。
祁晟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凄厉的闷哼声。
不过半晌,这声音就停了,但能听见说话声,
前后不过半刻,陈副将拎着徐六从巷子出来。
祁晟看了眼苍白得没了血色的徐六,目光落在他那变形的手指上。
收回目光,看向陈副将:“可问出来了?”
陈副将冷嗤了一声:“还当他多有骨气,多有义气,这不还是招了,不过他确实不知道与他老大接头的人是谁,只知道和公署的人有关。”
“既如此,我们抓人去。”
豹哥正往家里挑水,就被人给拦了下来,他们手上还押着徐六。
徐六满脸苍白,脸上都是汗,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他已然变形的手指。
豹哥不由得警惕了起来,他放下了胆子,朝着两人一拱手:“ 不知道我这弟兄怎么得罪了二位,二位出手这么狠?”
祁晟开口:“夜市街,苏记小食。”
徐六有气无力地道:“豹哥,是那妇人的郎君,在、在公署当职。”
豹哥一怔。
让他们办这事的,也是公门中人,不是说这事情很容易摆平吗?!
豹哥眼里出现的惊讶,可没逃出两人的视线。
祁晟道:“是你跟着我们走,还是我把你弟兄的十指彻彻底底地掰断,然后再强迫带你走?”
豹哥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你把我兄弟放了,我跟着你们走。”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
陈副将一把把徐六甩到地上,徐六便是手被掰折了,求生的本能还是驱使着他连滚带爬地逃跑。
陈副将已然抓到了豹哥的手臂,却不想那豹哥身手也利落,利落转身,犹如泥鳅一般从陈副将的手下挣脱。
见此,陈副将的脸上顿时闪过兴味。
看着身形壮硕的陈副将,动作却非常灵活,在豹哥挣脱的下一瞬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动作极快的扯上了对方的领子。
豹哥见逃不了,干脆直接对上手。
祁晟在旁观战。
这混混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不过也仅此而已。
七八个招式过后,人就已经被陈副将压在手肘之下了。
豹哥趴在了地上,被陈副将的手肘压得动弹不得。
陈副将啧了一声,道:“倒是有几分能耐,就是没用在正途上,要是跟着去剿匪,不仅有赏银,还有名声,可不给人做打手强?”
“奈何不做英雄,偏要做狗熊。”
说着就把人给拽了起来。
豹哥冷嗤道:“你们这些做官的又能有多清白,不过也是鱼肉百姓的其中一人罢了,与你们同流,那才是够狗熊。”
陈副将冷下脸:“冥顽不灵。”
豹哥道:“我冥顽不灵,你们公门的人寻的我砸摊子,做出买凶行凶之事的公门,还英雄呢!呸。”
说到这,他猜测道:“我不过只是砸了摊子,赔钱便可,何至于你们两人出来抓我,你们怕是为了指使我的人来的。”
祁晟上前,把他双手绑住,道:“既然猜到了,就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分头行动,祁晟骑马回去,拴上马车,一刻时返回,和陈副将把人带走。
祁晟驾着马车, 押着豹哥朝着公署而去。
这马车还未停,远远就看到了杨主簿闺女的马车,不由地蹙眉,与马车里的陈副将道:“是杨氏女。”
陈副将调侃道:“我就从来没有这种长得好, 被姑娘妇人追着跑的苦恼。”
祁晟无奈, 道:“马车就先交给你了, 我从公署大门进。”
陈副将应了声“行”,随之警告地看了眼豹哥:“可别想逃跑, 你要是逃跑了,你的兄弟和家人估计得为你的逃跑付出代价。”
豹哥虽然被反手绑着, 嘴也被捂着, 但一双眼睛里的嘲讽明显得很。
似乎嘲讽对方一个公门的人,也会威胁人。
陈副将似看穿了他的想法, 冷嗤了一声, 道:“老子可是从刀山血海里出来的, 手脏, 心也脏着呢。”
说着, 便撩开帘子,接管了祁晟的马车。
祁晟下了马车后, 马车便往后门而去。
这还没进公署大门,就被拦了下来。
杨宝珠朝着他笑道:“祁郎君瞧着心情不大好的模样, 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祁晟转头看向杨氏女, 她脸上的笑意带着得意,幸灾乐祸, 全然不在意自己的任性,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也不会在意会不会把别人赖以生存的活计弄垮,她所在意的仅仅只是自己的私欲有没有得到满足。
这样的一个人, 祁晟不会用对寻常人的态度来对待。
在杨宝珠那得意的笑意之下,祁晟缓缓开口:“丑人,多作怪。”
看着杨氏女的笑意逐渐僵硬,祁晟收起视线,转而跨过公署的门槛,入了公署之中。
杨宝珠转头看向他的背影,道:“没关系,那你继续嘴硬吧,迟早有一日,你会服软的。”
虽还未得赔偿,陆鸢还是开始重新购置锅碗瓢盆。
双日不打算摆摊了,也就把东西都买了。
家中银钱充足,她便购置了两个铁锅用来油炸。
铁锅油炸,油耗会更少。
摊子被砸的事,也没有与老太太说,省得她胡思乱想。
陆鸢把买回来的东西都放置在夜市街的小院,瞧着天色不早的才叫了牛车回去。
最近不太平,她可不敢自己走着回去。
归至家中,老太太正在做暮食。
陆鸢佯装无事发生,笑吟吟地走近厨房,问:“今晚吃什么?”
老太太道:“先前晟哥儿不是弄了些菌子回来么,我就琢磨炖个腊鸡吃。”
“好呀,菌子炖腊鸡肯定很鲜美。”也不用太过复杂的手艺,就放点姜蒜,酱油和盐,就放在砂锅里炖,也能炖得又香又浓。
陆鸢去帮忙洗菜,心里却在想着砸摊子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陆捕快定然是信不过的,她琢磨的是杨县丞那边。
饭菜做好了,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祁晟回来。
老太太嘀咕道:“平时这个时辰早该回来了,现在怎么还没回来?”
陆鸢道:“可能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吧,咱们给他留些菜,先吃吧。”
她用空碟子拨了一些菜留给祁晟,然后才开吃。
吃着饭,老太太问:“怎好端端的想休息了?”
昨天回来的时候,陆鸢就说想休息几天,不出摊子。
陆鸢道:“得劳逸结合才行,虽然是隔日出摊,但我这身体也吃不消。”
老太太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有银子挣,都不知道累的呢。”
陆鸢回道:“我也是会累的。”
话话家常,时间也就过去了。
天色快黑了,陆鸢才听见马蹄声。
这整条巷子,就他们家有马,不消想也知道是谁回来了。
陆鸢给他去热了饭菜,也没急着问调查的事。
等孩子和老太太都回屋就寝后,夫妻两人才躲在床上,压低声音谈这事。
祁晟与她说,人抓到了。
“那把杨主簿供出来了吗?”
祁晟摇头:“嘴硬得很,什么都撬不出来,逼供也没法。”
陆鸢皱眉:“这么有职业操守?”
祁晟道:“现如今,只能是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必须从他的口中掏出杨主簿的名号,才有切入口去调查杨主簿所犯的那些事。”
陆鸢深受电视套路的浸淫,把担忧问了出来:“万一杨主簿知道你们把人抓了,也拿他家人来要挟,那怎么办?”
祁晟听到她所言,琢磨了一下后,立马起来穿衣。
陆鸢见状,问:“你要去公署找杨县丞?”
祁晟点头:“虽然现在杨主簿现在还不知道人被我们抓了,但风声很快就会走漏,我等得赶在这个时候找到那人的家眷或在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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