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婆子朝屋子瞧了眼,点了点头,问:“你这要干啥去?”
陆鸢:“把衣裳拿到陈二嫂家一块做。”
何老婆子:“那你去吧,大山媳妇针线活也挺好,你不会也能问问她。”
陆鸢点了头,把两个孩子都带了过去。
祁晟这一觉,睡至午时。
许是补足了先前缺的觉,醒来时,便觉得脑袋一片清明。
祁晟起了身,出了屋子,喊了声:“丽娘?”
厨房里做着中食的何老婆子闻声,走了出来,应:“你媳妇去大山媳妇家做针线活去了。”
祁晟问:“什么时辰了?”
何老婆子:“快午时正了,你坐一会,一会儿就能吃中食了。”
祁晟点了点头,摸索到桌前坐下。
一直静心听着院外的动静。
直到听到清脆欢快的声音传来,嘴角微微勾起。
陆鸢带着两个孩子进院子,说:“好了,玩了半天了,去洗手准备吃中食吧。”
陆鸢路过祁晟,道了声:“醒了呀。”
她把篓子放到屋里,再出来倒了一碗水喝。
喝好了,问他:“你要喝水吗?”
祁晟摇了摇头:“我渴了会自己倒,你忙你的。”
陆鸢喝了水就进了厨房,问:“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何老婆子道:“把粥盛起来,端出去。”
陆鸢便把浓稠的粥盛到碗里,问:“咱们家是不是又要买米了?”
何老婆子应:“还能吃两天。”
陆鸢:“一会我拿六十文钱,再买十斤回来。”
何老婆子愁道:“十斤米,顶多六七天就没了,粮食真费钱。等晟哥儿眼睛好了,咱们再开垦,把田种起来。”
听到种田这两个字,陆鸢想想都觉得害怕。
大热天顶着烈日割稻谷。
踩在软烂泥土里,还有可能被蚂蟥缠上吸血。
想到这些,她顿时打了个冷颤。
她宁愿多累些做买卖,买米吃,也不想下地种田。
她没应,也没反驳。
这事,得和祁晟说,再让祁晟和他祖母说。
陆鸢又出一次摊。
对家摊子还是卖一文钱两碗,只是门可罗雀,没几个人去他家喝豆乳。
倒是陆鸢这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一个半时辰,就把带来的豆乳和豆花都卖完了。
陆鸢觉得对家摊主的眼神都可以化为实质利箭,把她射得千疮百孔了。
卖完了豆乳豆花,陆鸢把桶放到牛车上后,就和何老婆子逛起了市集。
去了肉摊,原本只想着买点板油和猪肉就回去,可一看到猪手和排骨,陆鸢可馋了。
猪手和瘦肉一样的价钱,十二文一斤。但有骨头占了重量,有人觉得不划算,也就留到了现在。
陆鸢让屠户对半切,要了一半。
这猪不算大,半只猪手一斤十四两,二十三文钱。
陆鸢想到做紫草膏,家里也没有油,便又买了一斤二十文钱的板油。
灯油和盐也都添了一些。
何老婆子瞅着这一样样,眼里都是心疼,但也没说啥。
陆鸢最后去药材店要了些八角,桂皮,香叶,还有花椒,每样少量。
最后买了豆子,才回去的。
虽然买了这么些东西,花了不少钱。
但等祁晟再去城里前,还会再摆一次摊,她也留够了给祁晟治眼,还有在城里住宿的银钱。
而且还能再卖一次菌干,还能挣些差价,她心里也不慌。
归至家中,陆鸢就开始去焖猪手。
现在买的猪手,可不帮烧猪毛,只能是到家里后,拿着烧得旺地树枝烧上几遍。
烧过的猪手皮又黄又黑,得涮洗两遍才能剁。
剁好了猪手,陆鸢便烧水间拍了几块姜扔进去,水沸腾后放猪手进去焯水。
最后捞起,用一勺麦芽糖炒香了猪手,再放进砂锅里,放盐,放姜蒜,还有买回来的香料,都放了少量。
这时代的猪肉味重,特别是猪手,想做得好吃,就必须加一些祛味香料。
焖着猪手,她又开始炸起了板油。
陆鸢忙活着,身后也跟着两条小尾巴。
小尾巴闻到香味飘出来了,两只鼻子忍不住一拱一拱的,要不是没东西投喂,陆鸢都能把她们投喂得肚圆。
熬好的猪油分了两份,炒菜的油盅里扔了几颗花椒和两个八角的角,能让猪油更香,也能放得更久。
何老婆子瞅了眼厨房里忙活的孙媳,又收回目光赶工帕子。
今日花了那么多的银钱,毕竟都是孙媳自个挣的,她也不好说什么,但她心里还是觉得慌。
这晟哥儿治眼疾,确切要花多少银钱也不清楚。而医治的花费,都得孙媳一个人承担,万一花费多,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钱,她能挣一文钱是一文钱。
近黄昏时,便吃上了暮食。
焖猪手,油渣焖笋,还有一个蛋花汤。
春花认真数了数桌面上的菜,问:“娘,今日过节吗?”
平时最多两个菜,今日她却做了三个菜。
陆鸢道:“对呀,今日是我的生辰,所以得吃好一点。”
何老婆子和祁晟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祁晟:“你生辰?”
陆鸢点了点头,道:“前两日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听里正提了提日子,我算了算也就是今日生辰。”
今日确实是陆鸢的生辰。
春花和秋花姊妹俩都一脸疑惑。
春花问:“娘,什么是生辰。”
苏丽娘的记忆里,从未过过生辰,孩子们也没过过,自然也不知道生辰是什么。
陆鸢解释:“生辰呢,每个人都有,是为了纪念从他娘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一日。”
秋花闻言,眼睛望向她娘的肚子,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何老婆子皱了皱眉,道:“你怎不早些说?”
陆鸢无甚在意地笑了笑:“我这不做了好吃的,说不说都无所谓。”
祁晟却是沉默了。
坐在他对面的陆鸢,夹了一块肉给他,说:“你现在还是得忌点油腻,虽不能多吃肉,但还是能吃两块的。”
何老婆子在旁道:“若知你生辰,我一早就给你煮两个红鸡蛋了。”
想了想,又说:“这生辰就得吃红鸡蛋,不成,一会吃完之后,我再给你去煮两个做夜宵吃。”
陆鸢古怪地瞧了眼何老婆子,说:“那上回的红鸡蛋和这回的红鸡蛋有什么区别?”
祁晟知晓她问的是哪一回,面上顿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反观桌上的两个女人,却是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何老婆子道:“没啥区别,都是喜事,就连你和晟哥儿以后生了孩子后,也得吃。”
“咳咳咳”祁晟咳嗽了几声。
何老婆子忙道:“咋了,被呛着了,赶紧喝口水。”
说着给他倒了碗水。
陆鸢瞧了他一眼。
心道那里是被呛到了,分明是被他祖母和媳妇的话给噎着了。
相处都快一个月了,自然知道他瞧着沉稳,但实则纯情得很。就是因为他现在还纯情,她才老爱逗着他玩。
等以后不纯情了,那就不好玩了。
祁晟喝了一口水,道:“吃饭吧,旁的别说了。”
瞧瞧,真被她猜中了。
祁晟未听到她说话,以他对她的了解,便知她眼里定然全是揶揄。
何老婆子给两个孩子夹了肉,道:“吃吧吃吧。”
她也尝了一口猪手,眼神骤亮。
入口软烂,满嘴香味,一点猪骚味都没有。
何老婆子道:“丽娘,这个猪手好吃!你这都可以摆摊了,要是能摆摊,就不用那么辛苦做豆乳豆花了。”
被夸厨艺好,就没有人不高兴的,陆鸢不自觉挺了挺腰,看向祁晟:“郎君,你快尝尝,瞧瞧是不是真能摆摊卖?”
祁晟拿着碗,凭着感觉夹了碗里的肉来尝。
尝了一口,他道:“口感确实是很好,只是没有放酱油,少了一味。”
陆鸢后腰顿时耷拉了下来。
祁晟又道:“不过便是没加上酱油,你也比有客来的厨子做的要好吃,若加上酱油,能赶上城里的厨子。”
陆鸢的后腰又挺了起来。
“那你觉得我卖猪手能挣钱吗?”她问。
祁晟点头:“能是能,但不是在镇上。”
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祁晟继续给她分析:“这生猪手本就不便宜,再加上香料价钱,一斤得按十四文钱算,你定价多少钱一斤为好?”
陆鸢琢磨了一下,皱着眉头顺着他的话分析:“卖得贵了,基本上都是家底好一点的人才能买得起,卖出去的量便少了,也就挣不了什么钱。”
这镇上人口也没多少,多的是十里八乡村子里的人。都是庄户人家,哪里舍得这么贵的银钱吃几块猪手?
祁晟笑了笑:“虽镇上卖不动,但城里能卖得动。你便是定价二十五文一斤,也有人买。”
陆鸢听了他的话,不禁认真思考了起来
吃完了饭,给祁晟敷过药,再各自洗漱过后,陆鸢回了屋,也还在琢磨这件事。
祁晟从外进来,也没听见她的声音,摸索到床边,问:“还在想卖猪手的事?”
陆鸢从杌子上站起,坐到了他身旁,道:“我原本想着请李老汉陪你去城里治眼,住上一段时日,但刚刚听了你说的话后,我觉得可以尝试。”
祁晟问:“那你这豆花豆乳的生意呢?”
陆鸢:“可以请人帮忙卖呀。”
“豆乳容易偷师,但豆花就没那么容易了,我教好老太太点好豆花,到时点好后再让人带到镇上卖。”
祁晟听着她想与他一块去城里治眼疾,下意识地对她买卖的事就特别上心了起来。
“可等我治好眼疾,你要留在城里,还是回围山村?”
陆鸢想了想,道:“我倒没想那么远,毕竟手上也没几个钱,去了县里,咱们能住的地方肯定很差,估计挣的,也只够花销。”
“而且这买卖都没办起来呢,谁知道生意怎么样,人家城里可不乏手艺好的厨子。我能做得出来好吃的菜,人家也能做得出来。我能挣的只能是不舍得常下馆子那些人的钱,所以这焖猪手估计也没多大利润。”
祁晟疑惑:“那你还放下镇上的生意,与我一块去城里?”
陆鸢上了床,坐到了里边,很自然地就背靠上了他。
祁晟不由地绷直后背。
温热的热意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裳沁到他的后背。
陆鸢感受得出来他的紧绷,却不在意,絮絮叨叨道:“主要我想请李老汉陪你去,但人家不一定能答应,工钱也不知道怎么算。再说我这三天才摆一日摊,其他时日都在家里做针线活。”
“与其浪费这些时间做针线活,那还不如给些银钱陈二嫂,让她帮忙做衣裳,我去城里再摆个小摊,挣点日常花销的银子。”
话到最后,陆鸢问他:“你觉得呢?”
祁晟满脑子都是她怎么能做到自然而然靠在他后背?
他以为她很瘦,但靠着他的后背,一点都不硌,反倒出乎意料的软和。
“我觉得,你想如何都行,只要你想。”他声音有些低。
陆鸢皱了皱眉:“怎觉得你有些敷衍?”
祁晟暗暗呼了一息,应:“因为我觉得,以你的本事,无论是在镇上,还是在城里,总能挣上银子。”
陆鸢嘴角一勾:“这话我爱听。”
说着,她便移开,躺到了床上,瞧着他绷直的腰背,问:“你绷得这么紧,都不累的吗?”
祁晟一默,应:“不累。”
“你总是这么容易紧张,可如何是好?”她摇头,笑得有些促狭。
祁晟:……
这话,他没听见。
他也躺到了她身旁,紧挨着她的手臂,声音微沉:“那多靠一靠,挨一挨,便不会那么容易紧张了。”
陆鸢嫌弃道:“我才不要挨着你,你这脑袋敷了药,都腌入味了。”
床板上也浸入了药汁。是以一躺下都能闻到浓郁的药味。
“你那么嫌弃,方才还贴得那般近?”不由分说,祁晟一把把她拉了回来,用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肩膀。
总不能回回都是她逗他,还不能让他将她一军。
陆鸢一愣。
坏了,被反攻了。
陆鸢正欲说话,忽然有人敲了门:“丽娘,红鸡蛋煮好了。”
她顿时乐了,推了推他:“松开,我去拿鸡蛋。”
祁晟:……
他默默松开了手。
陆鸢笑盈盈地应:“来了。”
听到她轻快的声音,祁晟便有种好似一拳头挥在了棉絮上,闷得紧。
陆鸢开了门。
何老婆子手上的碗里有两个鸡蛋。
她只拿了一个,说:“让孩子也吃半个吧。”
何老婆子道:“正在吃呢,你和晟哥儿吃。”
闻言,陆鸢便把碗也拿了过来。
阖上房门,陆鸢转头看到坐床边,抿着唇的男人,说:“闹不过,可不兴生气的。”
祁晟无奈道:“没生气。”
陆鸢笑了:“吃鸡蛋吧。”
祁晟伸手:“我给你剥。”
陆鸢索性把碗都给了他。
祁晟剥好了一个鸡蛋,递向她。
陆鸢正接过,便听他说:“祝愿你生辰吉乐,万事顺遂。”停了停,又多补充:“财源广进。”
陆鸢听到后头的祝福,眉眼都笑弯了,但还是佯装不悦道:“我的生辰礼就是剥个鸡蛋,说几句祝福词?”
祁晟轻叹:“你傍晚才说,我哪去给你备生辰礼?总不能给你编几只草蜢敷衍。”
陆鸢拿过鸡蛋,吃了起来,说:“那以后一定得补回来,可不能漏了。”
祁晟轻点了点头:“定然给你补上,以后年年岁岁都不会忘。”
陆鸢顺口就道:“你瞧,第一份生辰礼都没给呢,又给我画饼了。”
祁晟:……
她这嘴呀,有时真的挺气人的。
吃过鸡蛋,简单清水漱口后,也熄灯回到了床上。
夜深人静时,陆鸢脸上的笑意敛去,表情淡淡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
若是能许愿,她想托个梦给异世亲人。
告诉他们。
——爸妈,姐,我在异世还活着,也过得挺好的,勿念。
陆鸢行事雷厉风行, 昨晚才与祁晟说过的安排,今日吃完朝食,就与何老婆子说了。
何老婆子听到让她来做豆花,眉头微拧:“可我这也没做过, 我能行吗?”
陆鸢:“这很简单的, 且行不行, 上手就知道了。”
何老婆子:“就算让我来点豆花,可你想让谁替你去摆摊?不怕到时候人家直接占了你的买卖?”
陆鸢:“让谁替, 我还在琢磨。至于占了买卖,只要方子没透露, 也要瞧他有没有本事占。”
做豆花这项技术, 她都是通过视频才有所了解。若没看过视频,她连盐卤是什么都不知道, 更别说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陆鸢看向祁晟, 视线落在布条遮住的双目上, 道:“而且, 我估摸一个月就能回来了。”
这淤血要是一个月都去不了, 那就证明大夫本事有限,得换人, 不能继续耽搁。
何老婆子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孙子:“一个月时间,真的可以治好眼疾吗?”
陆鸢没应承, 只说:“不管成不成, 一个月后都得回来了。”
何老婆子收回目光,问:“春花秋花呢?”
陆鸢看向在喂鸡的两个孩子, 轻叹了一口气:“让她们留在家里。”
要照看一个眼睛瞧不见的人,还要想法子挣银子讨生活,着实分不了心看两个孩子。
“那你怎么与她说, 还是先去了,我再与她们说?”何老婆子问。
陆鸢:“我与她们说。”
本来两个孩子就被扔过一回了,要是再干先斩后奏的事,往后更没有安全感了。
陆鸢不喜拖拉,所以与何老婆子聊过之后,便让两个孩子过来了。
她蹲下,与她们齐平说话。
“春花,秋花,我要与你们的叔,爹去城里治眼疾,可能要去一个月,也就是三个十天。”
陆鸢这些天都有教两个孩子数数,从一数到十。
春花对时间还没有太准确的概念,说三个十天,她也更好理解。
春花原本还带着光亮的眼睛,在听到她的话后,霎时间黯淡无光,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也空洞了起来。
陆鸢伸手把她和秋花都揽入了怀里:“我不是要把你们丢下,而是陪这个家里的劳动力去城里治病,等你们的爹,叔治好了眼睛,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会有人帮忙挑水,推磨,更重要的是,家里有个壮年男人,别人就不敢欺负咱们。”
好半晌后,春花开了口:“娘不会丢下我和妹妹的,对吧?”
春花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陆鸢轻抚了抚姊妹俩的头,说:“永远不会。”
已经接手了苏丽娘人母身份,自然要承担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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