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婆子也没傻到在大庭广众下,问孙媳为什么涨价。
她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你去接水吧。”
陆鸢便去提水了。
等她提了大半桶水回来,何老婆子还没卖出一碗豆乳呢。
如今这买豆乳喝的,都认陆鸢这个人,见着她本人,才纷纷过来买豆乳喝。
何老婆子则在摊子后头帮忙洗碗。
陆鸢顺道推销笋干,说:“要不要试一试我们自家晾晒的笋干?有客来食肆有一道笋干炖肉的菜,菜里边的笋干,用的就是咱们家的。”
陆鸢这么一说,还真有人提道:“我吃过有客来的笋干炖肉,还别说,那笋干真下饭,可这咋做的?”
陆鸢笑着与他讲做法:“若是家里四五口人,一小把笋干就够了。用温热水泡小半个时辰,泡软了就拧干水切段,放到锅里把水炒干捞起,再炒香猪肉后,放一碗水一块焖,焖得水快干了就可以。”
那人仔细听了,就问:“小把多少钱,大把的又多少钱?”
陆鸢笑吟吟的应:“大家都是老熟客了,定然不会要价太高,所以这小把就只要三文钱,大把的才五文钱。”
坐在木墩子上洗碗的何老婆子,在心下默默道:我瞧着你像是杀熟的。
“那给我拿把大把的。”
陆鸢欢快地应了声“哎”,忙拿起一把大的笋干,顺道再从筐里拿出两三条笋干塞进去,说:“都是老熟客了,就多给你一些。”
那人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那便谢了。”
旁人见状,也道要买,无一例外,都让陆鸢多给点。
陆鸢当着他们的面,都往扎好的笋干多塞几根笋干。
一时间,笋干也卖得很好。
有人要笋干,也有人要买豆乳,陆鸢兼顾两边,忙得都没闲下来过。
好不容走了一拨人,只陆陆续续来一两人喝豆乳,陆鸢这才能歇上一口气。
趁没客了,她赶紧再何老婆子身旁蹲下来歇一会。
何老婆子压低声音,问她:“你有没有瞧见,你斜对面卖豆乳那家瞧你的眼神?”
陆鸢闻言,悄悄抬眸瞅了一眼,再对上斜对面豆乳摊主的眼神,顿感杀气,她连忙低下头。
“瞧见了,像是要把我吃了的眼神。”
何老婆子佯装看向别处,嘴巴微动:“我方才看了好一会,他们家摊前冷冷清清的,偶尔才有一两个人去喝豆乳,生意这般冷清,再瞧你这摊子,生意红火,那摊主可不就想把你生吞活剥了。”
陆鸢也看着别处,愣是不敢与对面的摊主对视。
“这也不能怪我呀。这做生意,总是有好有坏的。”
“他们不琢磨改进配方,只怪我抢了他们的生意,这生意也做不长久呀。”
镇上的客流量就这么大,有两家价格和品种都一样的吃食,味道却大不同。这顾客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该选哪家。
一家生意好,另一家自然也就差了。
何老婆子:“他们的生意真做不下去了,你信不信,他们第一个就拿你这个妇人来开涮。”
陆鸢琢磨了一下,说:“我觉得他们下回肯定得降低价钱。”
何老婆子道:“这都一文钱一碗了,他们还能降到哪里去?”
陆鸢看了一下来逛集市的人,说:“这来逛市集的,也有结伴而来的,说不准人家这一文钱能卖两碗呢。”
何老婆子道:“可这挣头不就小了?”
陆鸢心底有别猜测,但人家都还没实施,她也就没把这猜测说出来。
没歇一会,就有人来买豆乳,陆鸢也就继续忙活。
围山村。
祁晟坐在院子里,两个孩子也都在院子里。
祁晟眼盲瞧不见,也就一直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没一会,听到院子外头似乎来了人,他问:“谁?”
陈家小虎是认识他的,喊:“晟叔,是我,小虎。”
祁晟诧异:“你怎么来了?”
陈家小虎趴在栅栏上,看着院子里那两个小小的妹妹,说:“丽娘婶婶不放心,让我过来带妹妹玩。”
说是来带妹妹玩的,其实是想过来找晟叔玩的。
祁晟以前打猎厉害,这村子里男娃都特别崇拜他。
而且祁晟还经常给孩子们打麻雀,打鱼烤来吃,所以村子里的孩子都喜欢他。
“那你自己开门进来,进来后,再把门带上。”
得了应允,小虎立马就进来了。
关上门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搬了个杌子在祁晟身边坐了下来,盯着他的双眼瞧。
“晟叔,你眼睛还能瞧得见不?”
祁晟点头:“应该能。”
小虎拍着胸口,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要是看不见了,得多难受压。”
说完后,他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瞧的两个小姑娘,咧嘴露出大白牙一笑:“春花妹妹,秋花妹妹好呀。”
秋花呆呆地眨巴了眼睛,然后抬起手,把手里的草蚱蜢亮了出来。
小虎愣了愣。
他咋觉得这小不点像是在炫耀呢?
可抬眼瞧见那呆呆木木的表情,好像又不是在炫耀。
小虎纳闷地凑近看了眼,问:“这是晟叔给你做的吗?”
秋花不知道他说的晟叔是谁,就指了指祁晟。
小虎顿时看向晟叔,惊讶道:“叔,你看不见都还能编蚱蜢呀?”
祁晟点了点头:“你想要?”
小虎道:“我想要,也想学!”
祁晟:“我教你也可以,桌面上有水,你给春花秋花,还有我都倒一碗水,等我们喝了水,我便教你。”
小虎立马上前,殷勤地倒水。
祁晟喊了声:“春花。”
春花想到他昨日给她和妹妹送了蚱蜢,知道他不像爹那样坏脾气,便应了声:“在这。”
祁晟循声面朝向她,说:“你要不要也学编蚱蜢?”
春花点了点头,应:“要。”
祁晟笑了笑:“屋子里边还有芦苇叶,你拿出来给我。”
春花一溜烟就跑进了屋子,把芦苇草拿了出来,递给了他。
祁晟道了声:“谢谢。”
小虎把水都分给了他们,然后问:“叔,能开始了吗?”
祁晟喝了一口水,把碗递给他:“行了。”
小虎逐一帮他们把碗放回了桌面上,然后连忙坐到了祁晟的身边。
春花秋花也都围了过来。
祁晟让小虎把芦苇叶子分给她们,叮嘱:“叶子有些锋利,小心别划伤手。”
这叶子最锋利的是顶端和边缘,他昨日做蚱蜢前,都让丽娘帮修剪过了。
可孩子皮肤嫩,怕被划伤,还是得多加提醒。
提醒过后,祁晟就放缓动作,边编边口述教他们怎么编蚱蜢。
孩子还小,祁晟也没指望真能教会她们,只是想吸引她们的注意力,不让她们觉得无聊,四处跑。
陆鸢带来的两大桶豆乳,还剩下几碗,眼瞅着日头大了,也就不卖了。
留了一碗给刘家三郎外,其他的都分给了左右两边的摊贩。
这里摆摊的大娘还怪热情的咧,见老太太忙活不过来的时候,也会过来搭把手。
何老婆子一张嘴也利索,一个上午就和左右两边的大娘唠嗑得熟悉了起来。
至于笋干,带了半筐过来,十一二斤也还只剩三四斤。
今日的生意是真不错。
陆鸢到常买豆子的摊子前,买了十斤豆子。
她时常去买豆子,且一下也买得多,讨价还价了一会,摊主给她便宜了三文钱。
买了豆子,她又去问了麦芽糖的价钱。
这没拉扯过的麦芽糖,得十八文钱一小竹筒。
陆鸢用小棍子醮了一些,尝了味。
麦芽糖的甜度不腻,比蔗糖的甜度低了很多。
这一罐子的麦芽糖,估计也只能兑不到四十碗的豆花,而且甜味也是淡淡的那种。
这成本高,也难怪没人在镇上摆摊卖豆花了。
陆鸢买了两竹筒麦芽糖,然后就回了摊子。
收拾收拾,陆鸢和何老婆子在斜对面摊主怒视之下,收摊走人。
到了镇口,何老婆子把最后一碗豆乳递给了刘家三郎,似乎知道对方是什么性子,便道:“卖剩下的,你也不用给什么钱。”
刘俊生正口渴着,也就没拒绝,笑道:“那就谢谢老太太和弟妹了。”
不一会,老太太朝孙媳伸手:“你给我十文钱,我去一趟药店。”
正喝着豆乳的刘俊生,瞧到素来厉害的何老婆子朝孙媳伸手要银子,嘴里的豆乳险些没一口喷了出来。
这祁家变天了?
这是啥时候开始让孙媳当家的?
陆鸢数着铜板,问:“卖啥药呀?”
何老婆子道:“晟哥儿要我帮他买几钱紫草,也不知他要来做什么。”
陆鸢数了十文钱,又多数了十二文钱,嘱咐道:“那老太太你一会顺道去买十文钱肉,和两文钱豆腐回来。今日生意好,咱们吃点好的。”
何老婆子拿过了铜板,笑声:“你总有理由说吃顿好的。”
“得了,我去了,你们先等着。”
归家后, 陆鸢吃了点东西,洗了手和脸,换了一身衣裳,就带着两孩子午睡去了。
等醒来时, 已是快申时正了。
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醒的, 她睡得沉, 连她们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她伸了个懒腰,理了理发髻才出屋子。
外头也没见着孩子和何老婆子的人影, 只有祁晟坐在外头静坐。
陆鸢倒了碗水喝,问:“她们几个人呢?”
祁晟应道:“祖母带她们去菜地浇水了。”
说着, 他拿了个小罐子出来:“这个给你的。”
那个小罐子, 好似是先前用来装金疮药的罐子。
陆鸢接了过来,打开瞧了眼, 是紫色的油, 她闻了一下, 讶异道:“紫草猪油?”
祁晟点了点头:“我还放了些枇杷叶, 可以治轻微红肿烫伤, 也可以用来擦脸润肤。”
陆鸢:“所以你让老太太买紫草,就是为了做这个?”
祁晟“嗯”了声, 继而解释:“早间听祖母说你手烫着了,正好我知道紫草猪油膏可以治烫伤, 就让祖母买了几钱紫草回来。”
陆鸢琢磨了几息, 忽然与他道:“伸手,掌心向上。”
祁晟不明所以, 但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陆鸢把罐子放到他手上:“帮我拿着,我试试。”
祁晟闻言,便握住了罐子。
陆鸢指腹沾上未凝固的紫草油, 抹到手心,两掌互相摩擦。
她双手在早上被烫了,虽然现在不疼了,但总觉着刺辣刺辣的,特别难受。
这药油涂抹到手心,没一会儿就觉得凉凉的。
这一手油,陆鸢只好手心向上平放着,问他:“这真的还能护肤吗?”
祁晟点头:“猪油膏在冬日原本就可以防止皮肤皲裂,加上紫草和这枇杷叶,效果会更佳,也可治疗皲裂。”
听到可以用来治疗皲裂,陆鸢一双眼骤亮。
她现在再用淘米水洗脸,脸上倒是没之前那么粗糙了。但长久风吹日晒带来的损害,不是洗淘米水就能修复的。
她还寻思着什么时候挣钱了,再去买面脂呢,这没承想一瞌睡,祁晟就给她递来的枕头。
虽然这枕头还是她给出资的,但还真别说,也是真真地派上了用场。
陆鸢又问:“那这头发干黄枯燥,该用什么?”
祁晟轻摇了摇头:“我了解得不多,养发的方子还真不知晓。”
陆鸢顿时泄气,不过看着紫草猪油,又恢复了好心情。
养发的方子她倒是知道,但成本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过于奢侈了。
比如鸡蛋和蜂蜜。
这前者还好说,这后者的蜂蜜,在古代是稀罕物,她可买不起。
陆鸢目光落在紫草猪油的罐子上,既然没别的可用,或许也可以试一试用紫草猪油养发。
就是这猪油有些烧钱,可比起蜂蜜,她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陆鸢素来是想到就行动的性子,她与身边的人说:“我先试用紫草猪油来养发,隔几日用一回,用上三回,若是这头发有所改善,那肯定就是有用的。”
祁晟思索片刻,道:“我也不知是否有用,你倒是可以先试试。但试用之时只涂抹在发丝上,切莫涂抹到发根,以免往后发质易油腻。”
陆鸢点头:“我晓得的。”
这和护发精油都是一个道理的,她还能不知道?
陆鸢去屋子里把铜镜拿了出来,再把发髻解下,之后便仔细地把紫草油抹到离发根赏有半指外的发丝上。
这一抹,就用掉了小半的紫草猪油,陆鸢也用得心疼。
她问:“晓得这紫草多少钱一钱吗?”
祁晟道:“应是两三文钱一钱,我让祖母买了三钱,还剩下一半。”
陆鸢瞧了眼罐子的容量,应该用了五文钱的猪油量,这一小罐不用十文钱,好像也不是特别贵,她尚能接受。
陆鸢抹了头发,手也正好不用洗,就摊着双手,和他并排坐着。
好一会后,何老婆子和两个孩子回来了,她瞧见孙媳油光噌亮的乌发,皱眉道:“你掉油缸了?怎的满头油?”
陆鸢暼了眼身边的祁晟,说:“郎君给我做的紫草油,他说一物可多用,既可以治烫伤,也可以美颜养肤,还可以做头油养发。”
祁晟眉头一蹙。
后边的那一点,好似是她提的吧?
何老婆子一听,顿时就念叨了起来:“这猪油多贵呀,一斤板油得二十文呢。还有那紫草,花了整整九文钱呢,就这么糟蹋了?”
陆鸢叹气道:“郎君都已经做好了,我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听她的语气,似乎还很勉强。
祁晟:……
她方才还问了他护发的方子,可没有半分勉强的样子。
何老婆子瞧着自己的孙子,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只差没写着“败家玩意儿”这几个字了。
祁晟瞧不到,却能感觉到。
他笑了,只是笑得无奈:“丽娘手烫伤了,我便想着给她做些紫草油涂抹,这紫草油也正好可以用来做面脂和头油。”
何老婆子本不想说教,但实在没忍住:“你要疼你自个媳妇,那也得你自个挣钱呀。这花自个媳妇的银子心疼媳妇,有这么心疼的吗?”
陆鸢举手道:“没关系,这是郎君心疼我的心意,我也心领了。”
毕竟他解决的是她的燃眉之需,她还得谢谢他呢。
何老婆子一听,就更气了:“你瞧瞧,你媳妇多体贴,还怕我说教你,故意为你说话!”
祁晟:……
陆鸢:……
她说的真话来着。
这点小插曲很快就过了。
陆鸢敷了半个时辰后,才用皂角把头发的油给洗了。
何老婆子在旁瞧着,满脸的心疼。
陆鸢也不敢说用油养发的主意是她出的。虽这银钱是她挣的,但对于长辈们的唠叨,她还是能避则避。
洗完头,绞发至半干后,再在黄昏下的日头晾晒。
没一会,头发就干了。
陆鸢用梳篦从头梳下,顺滑得一点都没有打结。这是她到这个时代以来,第一回梳发不用烦躁的拉扯个半天。
陆鸢都想哭了。
祁晟进屋子的时候,就听见他那新婚的妻子,用柔柔地调子唤了声“郎君”。
祁晟脚步蓦然一顿,头皮略麻。
当着祖母的面,她才会唤他郎君,关上房门在自个屋子里,她都是连名带姓的喊,可从未像现在这般柔情蜜意。
柔得他都不适了起来。
祁晟默了片刻,才道:“你说话别捏着嗓子,我有些不习惯,还是如以往那般吧。”
陆鸢:……
她真是给瞎子抛了媚眼,白费功夫。
偏生他还真是个瞎子。
陆鸢自个翻了翻眼白,三下两下就用荆钗把长发盘了起来,准备出去给秋花洗澡。
“起开些,别挡道。”
祁晟一默,稍稍站偏了些。
这样的态度才对。
傍晚吃了暮食,大家也都沐浴过后,夜幕也笼罩了下来。
陆鸢用紫草油抹了脸,又拿着去了何老婆子的屋子。
她给两个孩子的脸上,还有皲裂的脚后跟都涂抹上紫草油。
何老婆子瞧着两个孩子的脸和脚,再也说不出紫草油不值当的话了。
她问:“这紫草油得用上多久,才能把这些皲裂的地方治好?”
陆鸢盖上盖子,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孩子皮肤嫩,用上一段日子应该就能好。”
何老婆子瞧了眼地上的两双小草鞋,还有丽娘脚上的草鞋,道:“明日你也别忙旁的了,就与我纳鞋底,做几双布鞋穿。”
草鞋磨脚,有布鞋,当然是穿布鞋的好。她应:“行,明日我早起些。”
不属于她的那些记忆里,也是有纳鞋底的做法,虽然她还没亲自做过,可总归还有何老婆子在旁指导,应该也不是特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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