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像没听见一样继续问:“马克是谁?”
“另一个男人?”罗米假装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别忘了规定,你不走的话就只能待在这儿看着,不许插手。”
“事实上,兄弟,我们只能再待三十分钟。”乔治严谨地说,“下午我们约了佐科的老板见面。”
“乔治!”弗雷德说。
罗米走到沙发边上挨着马克的朋友坐下,留给他们两颗距离过近的后脑勺,乔治拍了拍他,把肉色细绳递给孪生哥哥。
“不许插手,但没说不能偷听,对吧。”
前二十五分钟,他们被迫听了一连串蹩脚的笑话和自吹自擂的工作经历,附带着颐指气使的人生经验和生活感悟,这让那张还算俊朗的长脸都变得蠢钝起来,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女伴,罗米的笑声总能适时出现,仿佛她真有看上去那么崇拜他,像是虚荣演员请来的假观众。
乔治摁住想要取下伸缩耳的弗雷德的手。
“……让娜,你知道的,我在大学里认识了几个学比较文学的朋友,他们应该会对你店里的藏品……”
“藏品?”弗雷德尖刻地说。
“……很感兴趣,如果你晚上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们。”
“他们喜欢哪类书?”甜丝丝的声音问。
“这要当面聊,让娜,我也不太了解文科学士的生活……你知道……”
“她不知道。”弗雷德咬牙切齿道。
“……我在商学院的朋友更多一些,啊,罗伊可是个有趣的家伙,或许我可以带你去他开的健身房打壁球?”
“听起来不错。”女声说。
“那今晚你来吗,就在隔两个街区的老猫酒吧……”
乔治扯下伸缩耳,“我们得走了,兄弟,这儿不能幻影移形,赶过去要花点时间。”
“非得是现在吗!”弗雷德说。
“留点悬念嘛。”小天狼星推了他一把,“去工作吧,这儿有我盯着。”
21:00
弗雷德和乔治赶回布莱克书店时,小天狼星正给大门落锁。
“等等!”弗雷德叫道,“她人呢?”
“和傻瓜男出去了。”小天狼星说,“听着哥们,虽然我很想帮你,但你们确实分手了,罗米和谁约会都是她的自由,咱们谁都没资格干涉,即便那人是个自大的——”
“太好了。”弗雷德和乔治击了个掌,“让我们进去。”
小天狼星一愣。
“兑这些英镑花了我半个月时间。”乔治弹了弹手里的信封,“这里面是张支票,赌约是不许亲友帮忙,没说不许本人花钱,对吧,弗雷德用假名在这儿给一家福利院买了一百本儿童读物——不小的开销啊,韦斯莱先生。”
“你们这样做不公平。”小天狼星不赞成地说,“罗米现在没什么钱……”
“这就是给她的。”弗雷德说,“约会能等下次,房租等不了,我说的没错吧。”
弗雷德拿过信封塞进收银台摞起老高的书堆里,只露出雪白的一角,“罗米受不了桌面太乱,只要她晚上回来整理桌面,信封打开之后赌约会把这笔钱归给她的,那时候她就赢了。”
“多么伟大!”乔治说。
“多么感人!”弗雷德说。
小天狼星似乎是花了点时间理解他说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弗雷德……”他慢慢地说,“伦敦和霍格沃茨不一样,比如有些人在约会结束后,是不会返回各自的寝室睡觉的。”
有那么一会儿,双胞胎兄弟脸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直到窗外汽车刺耳的鸣笛声打破了静谧,弗雷德脸色一变。
“我们得去老猫酒吧!”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
22:45
“我得回去。”弗雷德在冷风中哆嗦着,“回书店,在时间截止前打开信封,这样罗米就不能和那个草包继续约会了,她得和我出去!”
“我得回去。”乔治在冷风中哆嗦着说,“维丽蒂说她忘给商店锁门了。”
“什么?!”
乔治跺了跺冻麻的脚。
“分头行动吧,兄弟,祝你好运。”幻影移形之前,他说道。
弗雷德跑过缅因花园街长长的街道,几个醉汉不满地对他嚷嚷着胡话,冷风刮着喉管,他弯下腰,手拄在膝盖上痛苦地喘着粗气,热气在空中化作白色的水雾,将布莱克书店橱窗中透出的暖黄色灯光晕染得更加朦胧。
扶着冰凉的灯柱,弗雷德缓缓站直,再三确认不是幻觉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罗米盘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摆着摊开的账本,黑发蓬松地垂在肩头,对账的铅笔别在耳后被镜腿夹住。她裹着厚重的珊瑚绒睡衣,像一团巨型蒲绒绒。
蒲绒绒伸出纤细的手,支票瑟瑟作响,墙上的挂钟弹出玩具小鸟,发出整点报时的啼鸣。
23:00
“你输了。”罗米扬起下巴说道。
弗雷德把自己砸进她旁边的沙发。
“一败涂地啊,女士。”他笑着说。
23:10
“我知道他是个空有外表的草包,而且吝啬!甚至只给我点最便宜的啤酒。男人就是这样,只想付出最少的代价就能把女孩骗上床。”罗米瓮声瓮气地说,“我说要去洗手间,然后从后门溜走了。”
“长得也就一般,好吗?”弗雷德说,“你听起来很奇怪。”
“安静地接受你的失败吧,先生。”罗米弹了弹手里的支票,“下班后我去找了威廉姆斯小姐——我知道你要问她是谁,我的邻居,读书俱乐部的常客——总而言之,我去和她聊了聊俱乐部最近在读什么书,她可真是位友善的女士,在我这儿订下了未来两个月俱乐部的书单,所有人都是……”
她把支票拍在弗雷德胸口,因为这个动作剧烈地咳嗽起来。
“威廉姆斯小姐?”弗雷德一愣,定睛看了看支票上的签名,“这不是……”
“不是什么?”罗米吸了吸鼻子,沙哑地说道,“不是全款,对吗,但光是定金也够赢你了。”
弗雷德趁她抽纸擤鼻子时悄悄回头,看见信封在书堆中露出雪白的一角。
“你还没收拾桌子。”他说。
“没来得及。”罗米说,“我得把过去三个月的流水整理好,小天狼星是个好人,我知道,但他记账记得一塌糊涂,你看这页……”
弗雷德朝她伸出手。
这或许是默契最没用的时候,罗米昏昏沉沉地想,躲避的指令还没驱动身体,她已经习惯性地把脸凑了过去。
“你果然在发烧。”弗雷德说。
23:15
罗米被一条厚实的毛毯紧紧裹住,感觉自己像一个大号婴儿被放在阁楼的床垫上,她决定不去细想弗雷德到底是把店里的什么变成了毛毯,这样明天她醒过来时,还能为身上盖着纸巾或者杯垫留点悬念。
“你确定这个能行?”弗雷德举着药瓶怀疑地问,“儿童退烧止咳糖浆,橘子味。”
“我确定,上次发烧的时候艾迪就给我喝了这个。”罗米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毛毯的一角抬起来,像哄睡小孩那样拍了拍她的脸,“睡一觉起来我就退烧了。”
“那听你的。”
弗雷德把她伸出来的手塞回毯子,瓶口递到她嘴边,罗米别扭地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整瓶药,湿毛巾不太温柔地盖上来,在她脸上抹了几下。
“还要干什么?”弗雷德问。
“账本没看完。”罗米说,“你能帮我用个漂浮咒吗?”
“停在你的脸上面?”弗雷德说,“我再给它施个小魔法,让它自动翻页报数好吗?”
“谢谢你。”罗米灿烂一笑,结果被弹了脑门。
“我是在讽刺你,罗米。”弗雷德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哪儿都别想去,赶紧睡觉。”
或许是因为高烧和鼻塞,罗米半张着嘴看了他一会儿,似乎还停留在自动翻页账本的想象里,弗雷德严肃地摇了摇头,女巫猛地翻了个身,被子卷把脸埋进枕头,肩膀耸动着发出古怪的呜咽声。
“……你是在假哭吗?”弗雷德头疼地问。
被子卷翻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倒是很有用,弗雷德挫败地想。
“你知道,罗米。”弗雷德故意模仿着那人的腔调说,“我也是家商店的老板,而且我敢保证,我店里每天的流水可比你这儿复杂得多。”
罗米睁着迷蒙的绿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我帮你对账,你好好睡觉,行吗?”弗雷德挥动魔杖,账本和铅笔撞开门飞了进来,“就在这儿。”
他用橡皮那端戳了戳罗米的额头,“你不会信不过我吧?”
“我相信你。”罗米轻声说,把脸藏进细密的毛圈里,“是我不好。”
背对着她的肩膀僵硬了几秒又放松下来。
“别这么想。”弗雷德说,“至少你没在账本上画小狗。”
23:45
弗雷德被体温过高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下意识握住放在肩上,两个人同时僵住,弗雷德尴尬地松开手。
“哪里不舒服?“
“我赢了。”罗米迷迷糊糊地说。
“我知道,了不起的罗齐尔小姐。”他说,把罗米垂下来的鬓发别到耳后,“你总会赢。”
“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唐克斯气喘吁吁地撞开布莱克书店的大门,手里的魔杖因为进入战斗状态不断冒出噼啪作响的红色火花,肖恩紧随其后,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东西带来了吗?”小天狼星问。
“当然,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唐克斯从旅行口袋里拿出手持DV,“我还特地回了趟家,这可是我爸的老古董。”
小天狼星接过来摆弄了一会儿,摁下开机键,屏幕上出现了外甥女茫然的神情和灰褐色的短发。
“我们去楼上。”他说。
布莱克书店阁楼面积不大,只有一个带洗手间的卧室,几乎没有装潢,弹簧床垫大剌剌地铺在地上,供人临时休息,因此当这里容纳六个人时,就不可避免地拥挤起来。
“你怎么也来了?”弗雷德语气不太好地问。
“小天狼星发消息说速来!”唐克斯喘着气说,“我以为这边出事了,叫上肖恩一起来帮忙。”
“这儿很安全,你可以走了。”弗雷德说。
“天啊,老兄。”乔治说。
“嘘!”
罗米坐在床垫最里面,身旁堆着凌乱的毛毯,脸色苍白带着点病意,在珊瑚绒睡衣的包裹下像一团庄严的蒲绒绒,她严肃地眯起眼睛,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弗雷德噤声。
唐克斯发出气音,“这是在干什么?”
小天狼星笑得倒地。
“她喝了瓶退烧药,睡了一觉,起来时就这样了。”弗雷德挠了挠头发,“一直胡言乱语,你们错过她自称树精灵的时候了,现在她是什么女王。”
“北境女王。”病人说。
“我会笑死在这里!”小天狼星举着DV机说道,“为什么不再给她喝一瓶?”
“一瓶还不够?”弗雷德反问。
“退烧药?”肖恩问,“麻瓜的退烧药?
弗雷德点了点头。
“巫师和麻瓜的身体条件不完全相同,有些麻瓜药品巫师是不能吃的,退烧药就是其中一种——不然你以为圣芒戈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肖恩用冷漠的,挖苦的语调问:“这是生活常识,你不知道吗?”
“罗米也不知道,我是听她的话。”弗雷德假笑,“你怎么不谴责她?”
“她又没给病人胡乱喂药。”肖恩平静地说。
唐克斯发出一声介于惊恐和兴奋之间的抽气声,她一屁股坐到堂舅旁边,把脸凑近DV机的屏幕,“都录下来没有?”
“当然。”小天狼星说,“但说真的,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这个常识。”
“因为巫师进入魔法世界之后都会选择魔药治病吧。”唐克斯想了想,“或许这种现象在麻瓜出身的小巫师身上更常见。”
肖恩点了点头。
“这怎么没对麻瓜药剂的市场造成打击?”弗雷德若有所思,“我是说,如果我的孩子喝完一瓶退烧药之后开始说胡话,我肯定会认为这瓶药有问题啊。”
“所以罗米喝的还是儿童感冒药?”小天狼星敏锐地问。
“换个思路想,如果你是麻瓜……”乔治摸着下巴说,“你有一个能让烤箱飘在半空中的三岁孩子,她在发烧的时候说了些胡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那等药效退了,罗米还会记得这些事吗?”唐克斯问。
“不会了。”肖恩说,像是想起了什么尴尬的事。
“乔治?”弗雷德看向孪生弟弟,“我们是不是在想同一件事?”
“我想是的。”乔治说,“三——二——一——”
“爱情魔药!”双胞胎同时说道。
“我们可以参考麻瓜退烧药的成分对爱情魔药进行改良。”弗雷德跃跃欲试,“这样中招的人清醒后就不会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这是件好事?”肖恩问。
“这是个卖点。”乔治说,“人的羞耻心可是很强大的。”
弗雷德突然示意大家收声。
罗米清了清嗓子,把乱蓬蓬的黑头发别在耳后,抻平睡衣上的褶皱。
“大臣。”女王伸出手,乔治一脸坦然地和她击了个掌。
“开始角色分配了。”他说。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唐克斯和小天狼星湖拧着彼此的胳膊,努力使对方不要发出爆笑声,肖恩目瞪口呆地挨着他们俩坐下,表情像是被什么击垮了。
咔嚓——
众人的目光转向大臣。
乔治无辜地抱起一袋刚开封的薯片,另一只手还拿着没送进嘴里的那一半。
“谁要来点?”他问。
“还想着吃!”罗米痛心疾首地指责道,按着他的肩膀往胳膊上一通捶打,“我们的疆土被鞑靼人侵犯,子民因为饥荒流离失所——”
“你管管她!”乔治捂着胳膊来回摇晃着躲避攻击。
弗雷德把罗米拉回来扯过毛毯裹好,“战争结束了,女王陛下。“他说道,尾音因为忍笑滑稽地撕裂了,“今年土地肥沃,粮食丰收,没有饥民。”
“啊?那好吧。”罗米说,乔治趁机塞了一大把薯片进嘴里大嚼特嚼。目光下移,女王陛下嫌弃地扯了扯毛毯,“这是什么?”
“您的披风。”弗雷德说。
唐克斯从堂舅手中接管DV使用权,小天狼星笑得太厉害,错误地调整了机位,录下自己狂笑五分钟的无用镜头。
“她是谁?”罗米朝唐克斯努了努下巴。
“我是你妈妈。”唐克斯顺口说道。
肖恩轻轻碰了下她的后背。
“唐克斯!”弗雷德紧张地说。
“怎么了?”她用口型问。
罗米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挣脱毛毯监狱向唐克斯膝行过来,在女傲罗面前盘腿坐下,嗅了嗅周围的空气。
“不许愚弄我。”她严厉地说,“除非你证明给我看——你的工作?”
“呃……”唐克斯想了想,“我是骑士?”
罗米哦了一声,半天没有反应,弗雷德抿着嘴,试着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像是一个信号,罗米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唐克斯。
“你是的。”她说,“我爱你,妈妈。”
“这也行?”乔治大吃一惊。
唐克斯亲了亲她的脸,“乖孩子。”
“是我的错觉,还是现在的气氛很温情?”小天狼星搓了搓手,难得局促地问。
“告诉妈妈他是谁,我亲爱的小南瓜。”唐克斯扶着罗米的肩膀把她转向肖恩。
“他是个外国人。”弗雷德说,“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下一个吧。”
“你是谁?”罗米问。
肖恩不自觉地挺了挺背,“你希望我是谁?”
“这取决于你。”罗米说,“和我的意愿无关。”
“我怎么没这个待遇?”乔治说。
“那我需要时间再想想。”肖恩说。
“那好吧。”罗米满不在乎地一甩头发,又转回去和唐克斯说话。
“这儿还有两个人呢。”小天狼星基本是躺在地板上了,他用胳膊支起上半身招呼着,“先说说你前男友是谁?”
乔治噗嗤一笑,被弗雷德跳起来捶了一拳。
罗米一愣,“谁是我的前男友?”
“这间屋子里最英俊的男人。”新身份悬而未决的前男友说。
“哦。”罗米看向小天狼星。
弗雷德一把把她捞了回去。
“是我,是我。”他说。
“可是你说——”
“我口出狂言,陛下。”
“他不自量力,陛下!”
乔治笑倒在床垫上,薯片洒进被小天狼星烟头烧出的窟窿里,潜在纵火犯往后一倒,变成黑狗远离风暴中心。
“我们为什么会分开呢?”罗米问。
“好问题。”乔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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