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魔杖被她咬得嘎嘣直响。
克里斯托夫一只手把餐桌上剥开的糖纸拍进罗米手里,另一只手捂着嘴:“唔唔唔!”
糖纸画着一个戴着帽尖装饰铃铛的双角小丑帽的圆身子小人,一只角红一只角绿,也像克里斯托夫一样惊恐地捂着嘴,罗米伸出手戳戳他鼓鼓的肚子,旁边的空白处跳出一个歪歪扭扭的“是!”,小人儿却用刻意而滑稽的
口音叫嚷道:“那不可能!”
“颠三倒四糖。”露易丝凑过来眯着眼睛读起上面的说明,“吃掉这块糖,感受一下口是心非的快乐……这有什么好快乐的!”
“哦,颠三倒四糖,原来这是两个包裹。”罗米把袋子开口朝下控了控,一张印着佐科笑话商店老板卡通头像的卡片掉下来,她翻了个面,留着黑卷发的简笔画小人叉着腰和她对视,罗米把卡片和剩下的糖收进外袍口袋里,控制不住地想笑,“听说最近很流行,会让人不停地说反话。”
“去破釜酒吧开个房吧,你们俩。”露易丝疲惫地撑住脑袋,她无法对占了半张卡片的“F”视而不见。
“不要去!”克里斯托夫说完立刻捂住了嘴。
罗米心满意足地叼着甘草糖收拾挎包,余光看见不远处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穿着猩红色校袍的侧影也结束了早餐,是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和她的研究进展还算顺利,至少她们从伊丽莎白的手稿中得知弥达斯首先麻痹被施咒人的脊椎,进而石化骨骼,中咒后的肋骨会开始变长变宽,直到和其他骨骼连成一片,或者说一块石头。雕塑家往往擅长从顽石中窥见万物,而伊丽莎白的魔咒却让生命凝固成无言的大理石。
现在她才能确定德米提雅还没完全了解和掌握自己继承下来的古老咒语,比起步祖先的后尘,她显然更像是想在穆迪面前出点风头,顺便给她不专心的搭档一些教训。
罗米回过神来,对克里斯托夫和露易丝道别,像上一年一样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如果她今年没选占卜课,她也能像克里斯托夫和露易丝一样继续坐在礼堂的长椅上再吃两个华夫饼,而不是背着水晶球塔罗牌和《拨开迷雾看未来》去北塔楼爬银色长梯。
左肩膀突然一沉,罗米差点被挎包的重量坠得摔倒在地,露易丝抓着她的包带,威胁她,“后天的三强争霸赛,如果你再敢爽约或者迟到——”
罗米连忙伸出三根手指发誓,尽管声音听起来心虚至极,“我也不是经常这样……”
克里斯托夫终于体会到颠三倒四糖的乐趣,他诚恳地大声说:“这段时间罗米和我们简直形影不离!”
罗米愤愤地踩了他一脚。
或许,或许罗米最近是有些沉迷于和新朋友研究一个被破解可能性渺茫的黑魔法咒语的活动,以至于缺席了几次晚餐和一次霍格莫德开放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完全和露易丝失去了联系——至少她每天晚上都回去睡觉。
露易丝松开了手,指了指罗米,手掌往脖子上一抹,罗米回赠给她一个飞吻。
克里斯托夫吃完半个华夫饼时,背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罗米一掌拍在他肩膀上,“你确定你吃的是颠三倒四糖吗?”
克里斯托夫用柳橙汁把噎在嗓子眼的华夫饼顺下去,伸出三根手指,“我发誓。”
“非常好。”罗米满意地转身跑开,克里斯托夫转头向露易丝抱怨,“我觉得红头发再不约她出去,她就要疯了。”
猩红色袍子向一无所觉的黑袍子缓慢靠拢,直到相遇,两个人停在过道上聊了几句之后,迪特里希拿起书,和罗米一起向礼堂外走去。
金发女巫收回自己的视线,把餐盘里的蓝莓戳得稀烂,“她没疯,她笨得要命。”露易丝郁闷地说。
“真的吗?”克劳迪娅说,“盥洗室?”
“假的。”
罗米随手推开一间隔间的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那就是高估了自己对日程的安排能力,当距离第一场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克劳迪娅跑过来告诉她,想给她展示一个在德姆斯特朗不被禁止的“小把戏”,而她竟然头脑发热地答应了,却为了找一个不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花费了二十多分钟。
“这个马桶下面有个巨大的实验室,你要跳下去吗,要的话抓紧时间,第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露易丝给我留了个好位置。”
客人来访,霍格沃茨理应表现出东道主风度,各学院院长多次规训以外,费尔奇简直发挥了一个哑炮在魔法世界能有的极致才能来驱赶未经允许擅自使用教室做魔咒或魔药实验的学生,为的就是让这些骄矜的外国人在走廊上路过时不会对着一间被富有创造精神的学生弄得满是青蛙脑浆和蟾蜍粘液的教室发出冷笑,罗米试了几次,都险些被费尔奇抓住,最后自暴自弃地选了二楼的女盥洗室——他绝不会踏足的地方。
克劳迪娅对尖锐表达的回应方式是不作回应,她把厕所隔间的门一扇扇推开再合上,罗米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魔杖,地上路过的一只爬虫被她接连变成纽扣顶针和生锈的啤酒盖,她余光里的克劳迪娅还在谨慎地排查着盥洗室可能藏人的角落,这让她不禁想到德姆斯特朗的校长
在藏起那所名声不算光彩却响亮的学校时脸上会不会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别找了。”魔杖在罗米手中转动,可怜的小虫飞出门外,“这儿不会有其他人,大家都在看台上坐着呢,事实上,就算有人想要回来上个厕所霍格沃茨的女孩儿们宁愿多爬一层楼梯也不愿意来这儿。”
克劳迪娅迷惑地挑起一边眉毛,“为什么?”
“因为——”
回答淹没在被克劳迪娅松开的隔间门合上时发出的巨大响声中,与此同时,珍珠色的幽灵从另一隔间的门缝中挤了出来。
罗米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无礼!粗鲁!”桃金娘对克劳迪娅愤怒地尖叫。
“你是谁啊?”克劳迪娅问,“所以你活着的时候都是开着门上厕所的?”
罗米虚弱地说:“克劳迪娅,快闭嘴。”
桃金娘反应了一会儿,似乎正在脑子里把她口音浓重的英语再翻译成英语,但珍珠色的眼泪已经一颗接一颗熟练地滚落下来。
“没礼貌——”罗米震惊于桃金娘在抽泣的同时还能口齿清晰地发出控诉,如果不是天赋,那只能说是熟能生巧。
“没礼貌的大块头!”桃金娘冲克劳迪娅喊叫,“你都没死过,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就敢拿我开玩笑……我就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个神经兮兮的丑八怪,每天只会哭哭啼啼……”
罗米很有先见之明地给自己罩上一层防水咒,这样她好饶有兴趣地靠在洗手池边上,看克劳迪娅被哭泣的桃金娘泼水泼得毫无还手之力。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克劳迪娅吃瘪。
“……差不多得了。”克劳迪娅躲过一道水柱,魔杖紧跟着扬起,动作流畅如同每年弗立维教授手中的指挥棒,罗米的笑容还停在脸上,手却提前做出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要感谢穆迪这几个月的训练。
桃金娘猛地钻进下水道,盥洗室里还残留着尖叫的回声。
被铁甲咒挡下的冰凌落地摔成细碎的小块,背后发冷又隐隐出汗,罗米放下胸前的魔杖,克劳迪娅收回魔杖的姿势更像是将长剑送回剑鞘。
“你干什么?”罗米拿鞋尖扫开地上的碎冰,它们很快和地上的积水融成一片,短靴的硬底踩上去,像是雨后幼童跳进水洼的声响,“桃金娘只是个幽灵。”
“就像你说的那样。”克劳迪娅轻飘飘地说,“只是个幽灵。”
所以用黑魔法攻击她也没关系。
这已经不能算是弦外之音。
“克劳迪娅……”罗米走近她,心里唾弃自己胆怯的同时在背后握紧了魔杖,“我认为我们得谈谈,关于这件事的……一些分歧。”
比她高出不少的女巫挑了挑眉毛。
罗米刚要开口,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木棍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她按下克劳迪娅想要抽魔杖的手,得到了一个无奈的白眼。
好吧,是清理一新。
最后一道水渍消失在盥洗室的瓷砖地面上时,粗声粗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谁在里面?”穆迪问,“出来。”
“这里是女盥洗室,先生。”罗米背着手站在他面前,克劳迪娅紧随其后,“还有谁能在里面?”
魔眼在穆迪深凹眼眶中飞快地转动了几圈,留给罗米大量的眼白和湛蓝的残影,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突然伸出手,掌心落在黑色校袍的肩线处。
“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在玩些黑魔法的小把戏……”
他只拍了两下,力度不轻不重,罗米站得笔直,尝试着露出一个穆迪在课上嗤之以鼻的,“纯血统论者圆滑的笑容”,从他的神情来看,罗米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可能真的让人想要握紧拳头。
“不会让你发现的,放心。”克劳迪娅火上浇油。
罗米哽了一下,感觉像是一个粪弹在她喉咙里爆炸了,那一瞬间她甚至做好了被变成白鼬的准备。
出乎意料地,穆迪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冷冷地瞪了克劳迪娅一眼,拿出随身携带的酒壶送到嘴边,仿佛被里面的酒浇熄了怒火。
穆迪走远了。
罗米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她活动着手腕,想要和克劳迪娅把刚才的话题进行下去,直到精巧的表盘映入眼帘。
她想起另一个金发女巫两天前的那个手刀。
从城堡到禁林边缘是一条长路。
罗米气喘吁吁,她一边爬看台高耸的木质楼梯一边寻找露易丝和克里斯托夫的位置,龙就在不远处咆哮,赫奇帕奇明黄色的聚集处掌声雷动,伴随着四周夸张的口哨声和示爱声。
不难猜出刚刚结束比赛的是迪戈里,而且成绩不错。
罗米抓住路过她身边的一个低年级斯莱特林,男孩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罗米胸前的级长徽章。
“……黑市里有很多拉文克劳!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吧,我是说,我只在他们那儿买过一瓶提神剂!”
“什么?”罗米皱起眉头。
“还有韦斯莱双胞胎!”男孩连忙加上筹码,“他们也卖些小东西,不过我从来不买格兰芬多的东西!”
“……迪戈里后面还有几个?”
“迪戈里?哦,你是想问这个!”斯莱特林男孩长舒一口气,甚至对她挤了挤眼睛,“他是第一个……你不会扣我分的对吧,我是说,我们可都是一个学院的。”
“如果你被我抓到……”罗米现学现用。
漂亮女孩总是显眼,罗米又向上爬了几级,看到露易丝的金发随风飘成明媚的旗帜,克里斯托夫在旁边,不时探过身体,和前一排的加斯帕德说话。
加斯帕德倒是很久没有出现了。
罗米又向上迈了一级,走进两排座位之间狭窄的过道,看到加斯帕德身边坐着的女孩,浓密的褐发有精心打理过的痕迹。
伊迪丝·布坎南。
倒也并不很意外,所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加斯帕德已经十七岁,早就不是她记忆里那个为了最后一块蛋糕和她大打出手的笨蛋男孩,和女孩子约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罗米收回目光,低着头向里面走,提前六个座位开始想自己的开场白。
“真抱歉我来晚了!但你们不会想到,刚才克劳迪娅和我——”
克里斯托夫坐回了原位,他向旁边挪动,试图和蒙太挤一挤,好在露易丝和他之间空出能坐进一个人的空间,但显然是徒劳。
露易丝旁边的女孩抬起头来,米兰达·沃普尔拘谨地对罗米笑了笑,“我可以去后面坐……”
她刚要站起来,被露易丝按了回去。
露易丝另一只手还拿着望远镜,镜筒的尾端稳稳停在她的脸上,好像世界上没什么能让她的注意力从布斯巴顿的勇士身上移开,而罗米的到来对她来说微不足道。
但她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罗米在四周斯莱特林投来的隐蔽的探寻眼神中耳廓发热,露易丝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她简直像个误入场地的巨怪一样傻站在这里!
“我很抱歉——”罗米听见后排有人用大声叹气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被遮挡视野的不满,只好蹲下,“是我的错,露易丝,我不应该迟到。”
望远镜终于离开了露易丝的脸,她垂下眼睛,“你不应该又迟到。”
“是的,我不应该总迟到——沃普尔,麻烦让让。”罗米笑了起来,但沃普尔没让开,或许是因为她放弃这个座位后一时没有其他的选择,或许是因为露易丝的手依然牢牢按着她的肩膀。
“你迟到了。”露易丝生硬地说,“米兰达没必要给你让位置。”
“你还在生气吗?就因为我没能及时赶到看台上?”罗米压低了声音,耳朵在冷风中隐隐发烫,她不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但她并没有在这里吵架的打算。
正如露易丝也不再有给她让出位置的打算。
她尴尬地,沉默地蹲在两排座位中间,眼神不敢飘向四周,生怕和哪一道好奇的目光相撞——那简直是一种侮辱。
“哦,罗米,别在那儿发呆。”克里斯托夫终于在和蒙太的拉锯战中取得了胜利,在露易丝和自己之间空出勉强能坐进一个人的位置,他用欲盖弥彰的热情语调说,“快坐下——那是克鲁姆吗?”
克里斯托夫装作想看清明星球员的样子把身子往前探,一手一个,抓住露易丝和罗米的手腕,“姑娘们,别把事情弄得这么僵——让罗米给你写这周的魔法史论文怎么样,露易丝?”
灼烧着罗米的火终于爆发,她压抑着自己的音调,尽可能地不被别人注意到这里有一场还没开始就要结束的争端。
“又不是我让事情变得这么尴尬——蒙太,把你木桩子一样的腿收回去!”
克里斯托夫扶着额头,对蒙太讪笑,“不过现在没那么拥挤了,不是吗?”
霍格沃茨城堡大门出现在罗米眼前时,火弩箭从她头顶疾驰而过。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克里斯托夫双手插进裤袋,对斯莱特林的背影说。
罗米转过头沉默地看着他,晚风把她的黑发从四周吹向脸颊,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顶巨大的蘑菇。
“……好吧,我问了几个人,最后在五楼遇到了斯汀森,你还记得吗,去年想约你去霍格莫德的那个赫奇帕奇,他说看到你在天文台边上发呆。”克里斯托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撑着天文台伸出城堡的平台边缘坐下,低头看了看地上如同小虫爬行的人,还是放弃了和罗米一样把腿垂在外面的坐姿,“但我没想到是这么……边缘。”
罗米悬在空中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击着墙体,“你的开场白真糟糕。”
“我认为你变成了迪特里希的应声虫。”
“真粗鲁!你都不铺垫一下的吗!”
“罗米……”克里斯托夫无奈地说。
罗米举起双手,上半身惊险地摇晃了一下,“我的错。”她说,“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我已经和她道过歉了,而露易丝依然给我难堪,这需要她向我道歉。”
克里斯托夫按住她的手,确保她像塔顶铜制雕像一样牢固稳妥地坐在天台边缘。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他轻声抱怨了一句。
“你刚才已经讽刺过我了。”罗米回敬。
“那我们就继续刚才的话题。”克里斯托夫见缝插针地说,“我认为你变成了迪特里希的应声虫,但我可以理解。”
“你真贴心。”
“露易丝也能理解。”克里斯托夫撞了撞罗米的肩膀,怕罗米不信,又强调了一遍,“她真的能,事实上,是露易丝对我说,这都是因为你很聪明。”
“她经常说我笨。”罗米低着头,闷闷不乐地找茬。
“有时候你有些咄咄逼人,知道吗,聪明到近乎卖弄,我想露易丝和我在你面前会有些自卑……也不完全是自卑,我们俩志不在此——但我们都知道你很聪明,而且这很不寻常,你能够把学新东西当作乐趣,甚至有些神经质,尤其是到了考试的时候……”
罗米在他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
“总而言之,你很聪明,我们或许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我们也知道你一个人泡图书馆总会有些孤独。”
“别犯傻了。”罗米低声说,“没有或许,你们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荣幸。”克里斯托夫微微一笑,用他向斯内普汇报缓和剂制作过程的语气继续他的分析,“所以迪特里希主动和你交好的时候,我们俩都不意外——关于你肯定会被她吸引这件事,她又有天赋,又很张扬,你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好像这才能让你的时间不被浪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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