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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风暴(曲三宝)


他这一偏,被我发现他脑后有一小撮头发不合群地翘立着。
我掏出魔杖,跃跃欲试:“今天刚从玛丽那里学会了一个打理头发的小魔咒。”
话出口的一瞬,我依稀看到乔治的嘴角微微下垮。眨眨眼,再看过去时,他神色如常。
应该是幻觉吧。
我清了清嗓子,念出咒语。
“嘭”地一声,乔治的脑袋上被我烫出一只红色鸟巢。
弗雷德坐在对面最先看到,噗嗤笑出声。
我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扑过去,趁其他人还没发现,用臂膀把他的脑袋遮挡住:“玛丽,玛丽。”
“怎么了?”乔治整个人都被我圈了起来,有些懵。伸手从桌上摸下来一只银勺放在面前比划着,试图照清自己的样子。
玛丽正在和茱莉娅说话,听到我的催促,走过来,看清状况后呵呵直乐:“你在这孵蛋呢。”
周围的学生听到动静陆续站起来张望,我努力踮起脚,用身体挡住乔治。乔治把勺子放进礼服口袋,驼背躲进我的怀抱:“其实吧,我还挺喜欢这个发型的。”
可我不想和鸟窝跳第一支舞呀!
所有桌子开始嗖嗖往墙边飞,舞会即将开始。我不得不在乒铃乓啷的声响中再次催促玛丽。
远处,高台搭起,麦克风发出尖锐啸叫,一闪即逝,像是一颗火星,引爆周围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浪一阵盖过一阵。
“嘘。”主唱轻柔的嗓音被麦克风无限放大。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短暂沉寂后,悠扬乐声响起,乔治的头发也终于披散下来。
勇士纷纷进入舞池中心,跟着音乐起舞。
我站在舞池边缘,双臂垂下,叹了口气:“之前做的发型没了。”
玛丽掂了掂手里的魔杖:“那个最快也要十分钟才能做出来。”
乔治重新把勺子从口袋里掏出来,照了照:“就这样吧。老实讲,刚刚那个发型,我觉得挺拘束的。”
我撇撇嘴,刚刚怎么就手贱想用魔咒给他捋头发呢。
“原来你喜欢大背头,我明天找找有没有永久背头的咒语,以后天天背头给你看。”他用变形咒把勺子变成一枝银色玫瑰递给我,“现在,能赏面与我跳支舞吗?”
“那倒不用,天天看就没惊喜了。”我被他上下嘴唇一碰就能跑出一辆火车的本事逗乐,懊恼的心情一扫而空,欣然接过他手里的玫瑰,随手插进头发里,跟着他一起滑进舞池。
和有求必应屋门口的走廊里一样,他退一步,我进一步,他左右摇晃,我也跟着摇晃。我觉得差不多该转圈了,便把他的手抬起来搭出一道桥从桥洞里钻进去。我们偶尔也会动作打架,好在手始终牵在一起。有音乐托着,看起来也似模似样。
间奏的时候,萨克斯悠扬吹响,灯光暗下来,朦胧感像一个玻璃罩扣在舞池上方,温度随之升高,暧昧在人群里发酵。
乔治微微弯腰:“跳得不错。”
“你也是,”我歪头看向他,“独领风骚?”
乔治没想到我还记得他随便夸下的海口,闷闷笑出声。我贴近他的胸膛,感受从胸腔发出的震颤。
暧昧在甜蜜里发酵过了头,有些醉人。
曲终,人群散开,我如梦初醒。
“亲爱的,我可能要失陪一会儿。”乔治牵着我的手从舞池退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见卢多·巴格曼吻了一下麦格教授的手,穿过人群准备离开。
像是服用过福灵剂般,脑中灵光一闪。
乔治察觉到我的异常:“你没事吧?”
我飞快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我有一个价值三十七加隆十五西可三纳特的想法。”
乔治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眯起眼巡视礼堂:“先让我找找玛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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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曼先生。”我双手拿着饮料横跨礼堂,赶在卢多巴格曼离开前截住他,“终于找到机会和您交谈。”
趁巴格曼愣神的功夫,我把饮料塞进他手里,强行与他碰杯:“我爸爸是您的球迷,我从小看您的比赛长大的。”
“谢谢,不过……我今晚喝得有点多”巴格曼面露难色。
“放心,只是橘子汁,”我笑着说,“我们就喝个气氛。”
巴格曼松了口气:“好的,我是说,当然。你喜欢我的哪场球赛?也许我可以送你一张签名照,由你转交给你的爸爸。”
他一边说,一边喝下橘子汁。
“真的吗?太感谢了。”我稍等片刻,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说到签名照,感觉这是个不错的商机呢。您的人脉里应该有很多运动员吧,可以售卖他们的签名照,运动服。只要前期投入一点成本,等到商业链条成熟,一定赚钱……不过,您应该看不上这点小钱吧?”
巴格曼垂下头,盯着手中杯子,沉默片刻后,平静开口: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我佯装惊讶:“怎么会?我记得在世界杯,您还拿出好多钱和别人打赌。“
“我找小妖精借了一笔钱,还不上,他们在世界杯之后找到我,掏空了我的全部家产。”
“够抵债吗?”
“远远不够。”
“那怎么办?”
“我和他们打赌哈利会赢得三强争霸赛的冠军,如果赌赢了,债务一笔勾销,如果输了,我听凭他们差遣。”
“梅林保佑,希望您能赢得赌局。”
“安妮!找到你了,过来,陪我喝酒。”玛丽突然从旁边闪现,递给我一杯啤酒,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旁边的人群里挤。
“录下来了吗?”等到离得远了,我小声问。
玛丽交给我一颗拳头大小的玻璃球,看着球内涌动着浑浊的絮状烟雾,我知道,这事成了。
“你好淡定,原来我姐姐是个演技派。”茱莉娅摘下伸缩耳还给乔治,敬佩地说。
我一口气饮尽手里黄油啤酒,双腿一阵阵地发软:“是吗?”
只有我知道自己的心跳得有多疯狂。
玛丽靠近茱莉娅耳边:“你姐姐只是面瘫。”
“哈喽,”我无奈提醒,“我听得到。”
乔治有些担忧:“他会记得这段对话吗?”
我看了眼还留在原地望着手里杯子出神的巴格曼:“不会。”
“那就好,”乔治长舒口气,不到一秒,又陷入惆怅,“看来他是真的没钱,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哈利夺冠了。”
“冠军是塞德里克的。”茱莉娅小声为自家学长应援。
乔治不以为然,正准备发表看法,我把录音球塞进他手里:“哈利夺冠,我们就能拿回钱。没夺冠的话,把消息卖给丽塔·斯基特,多少也能赚一笔。”
“倒也是个办法。”乔治掂量着手里的录音球,问玛丽,“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玩意?”
“商机懂不懂?”玛丽扬起下巴,自豪地说:“老娘随身带的东西可多了,谁知道哪天就能推销出去。。”
提起这个,茱莉娅满脸敬佩:“刚刚跳舞的时候,她就在兜售录音球,看中一个潜在目标,就交换舞伴,给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可太豁得出去了。”
“那当然,只要豁得出去,你就可以做成任何事情。”玛丽一边说,一边拉着茱莉娅往礼堂的另一边走去,“安妮的吐真剂威力真大,走,我们去找扎比尼试试。”
我抬头:“要我们帮忙吗?”
她摆摆手:“你们留在这腻歪吧。”
我揉了揉发烫的脸,思觉迟缓:“腻歪?”
“嗯。”乔治笑了,学着我的语气重复,“腻歪?”
他的笑容在灯光下化成一团又一团的光晕,我忍不住踮起脚,想要看清楚些。他配合地俯下身,温热宽厚的手掌覆在我的后脑勺上,我们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直到一个努嘴就能吻上。
“耳朵。”我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得转向,一个急刹加右拐,趴到他耳边,兴奋地说:“呼叫耳朵,呼叫耳朵,听到请回答!”
“耳朵听到了。”乔治后退半步扶住我的肩膀,哭笑不得,“你又醉了。”
我皱眉:“两杯啤酒怎么会醉?”
“我想,可能,大概,也许,是因为你的第一杯拿的是可以无限续杯的酒杯吧。”
我好像真的醉了,声音在耳边低空掠过,大脑却做不出解析,意识独自逗留在之前的对话中:
“听到就好,要一直听到哦。”
头上一沉,紧跟着又一松。
“当啷~”
是银勺落地的声音。
第二天,天刚亮,玛丽就把我和秋拉到礼堂用餐。她给自己拿了一份意大利面,一盘烤土司,和一碗奶油蘑菇汤。一边风卷残云,一边满足地感叹:“啊,碳水!”
我偷偷把蒜香法棍藏进她视线死角的更深处之后,担心地问:“这么多不会吃撑吗?”
“不会的,”玛丽嘴里塞满食物,摇晃手里的刀叉,含糊作答,“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秋哭笑不得:“好,知道你的实力了,慢点吃吧,没人和你抢。”
弗利维教授突然出现,把我叫到礼堂外。
“恐怕你得和我一起去一趟校长办公室。”他眉头紧促,说完便一马当先地走到前头领路。
我小跑两步跟上:“教授,我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弗利维教授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到校长办公室就知道了。我心里惴惴不安,一路走,一路猜测是昨晚对巴格曼使用吐真剂的事情败露?还是……什么更糟糕的事情?
我感觉自己的胸腔变成一只半满的水桶,走起路来,水桶不停晃动,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十二月的冷风一吹,便一阵阵地发寒。
大概是我面色太过难看,到达办公室门口,报口令之前,弗利维教授飞快地说:“是克里斯汀,她父亲来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校长办公室里,邓布利多教授依旧坐在他的办公桌后,花白的胡须掩盖住他的下半张脸,也掩盖了他的大部分神情。克里斯汀在他对面,视线飘忽,不断微调着坐姿。她旁边坐着一个面容与她相仿的男人,见到我们,双手交叉环在胸前,不耐烦地开口:“终于来了。”
“安妮,过来坐。”邓布利多温和地开口,“有件事情想找你确认一下,今天一大早,菲尔德先生,也就是克里斯汀的父亲找到我,说前不久你把她的女儿变成一只柯基戏耍,以前还故意在她身上使用催痘药水。所以我想向你求证,这些是你做的吗?”
原来只是兴师问罪。
我心下一宽,平静作答:“是的,教授。”
空气静默了一秒,估计在座的人都没想到我会这么快承认。
邓布利多的眼镜反出一道白光,神情看不真切:“那么,原因呢?”
菲尔德愤怒地打断他:“她都承认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问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你是不是想包庇她?还是想压下这桩丑闻维护学校的声誉?告诉你,我只有一个诉求,那就是开除她。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就上告董事会。”
弗利维教授出声劝解:“菲尔德先生,请您冷静一点。询问事情经过是正常流程,我们并没有包庇任何人。”
菲尔德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女儿在学校里被人霸凌,你要我怎么冷静?”
克里斯汀被他的暴怒吓得瑟缩了一下,眼眶一点点泛红。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我轻声开口:“好啊。”
作为被威胁开除的对象,我的声音听上去轻描淡写,实则是被突如其来的拍桌吓到,怕再大声一点就会带出抖动。这种情况,最忌讳的就是露怯。
没想到,菲尔德把我的藏拙理解成了傲慢,他从座位上跳起来,怒吼:“你什么态度?”
弗利维教授侧身挡在我和菲尔德之间:“有话好好说,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平视弗利维教授的后脑勺,想象它是菲尔德暴跳如雷的脸,深吸口气,把刚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娓娓道来:
“如果想要辩解,我当然也有许多理由,比如我只是自卫……可能也有些防卫过当。但我觉得没必要,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接受被开除这一惩罚。不过我也想在我还是霍格沃兹学生的时候提出我的诉求-克里斯汀不仅仅是受害者,也是施暴人,她在这四年里一直霸凌我,不止一次偷我的东西,甚至对我进行非法囚禁,已经严重侵害到我的心理健康。请问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值得一个开除?”
菲尔德被气笑:“你什么意思?”
我不作答,从弗利维身后探出头,看向克里斯汀。
菲尔德转头问躲在他身后的克里斯汀:“克里斯汀,她说的什么意思?”
克里斯汀心虚地把头低下,没吭声。
我看向邓布利多:“能借冥想盆用一下吗?”
“当然。”邓布利多点头,从架子上取下冥想盆。
过往种种在那面浅浅的盆子里一段段浮现又沉底,起起落落中,克里斯汀联合其他人孤立我;只要我一发声就大声地嘲笑,给我取“泥巴贩子”的外号;趁无人时把我反锁在盥洗室;在上课前一天撕碎我写的作业;偷翻我的日记本不小心碰到我涂在课本上的反向祛痘药剂;偷我的花写情书送给罗哈特;在课间趾高气扬得向我发出挑衅。我怀疑要不是因为我在这一世学会反击,盆子里的内容能轮放三天三夜。
不止其他人沉默下来,我自己也看得恍如隔世。原来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一世里走了这么远,原来有那么多曾经发生过的事无声消解于这一世。我发现把这些曾经令我无比扭曲的酸涩往事摊开向众人展示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少难过。看来克里斯汀带给我的伤痛已经在漫长旅程中自我愈合,不再连接皮肉的痂,不过是一拍就掉的垢。
“孩子,你该早点来找我的。”弗利维没想到自己的学院里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霸凌事件,脸色一时变得很难看。
菲尔德先生更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反转,他看向在他心里一向柔弱可爱的女儿,语气软了下来:“这怎么可能……”
克里斯汀脸色惨白,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掉眼泪,此刻被她父亲追问,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我提高声音,盖过她的呜咽:“你该不会觉得记忆也能作假吧?”
菲尔德轻轻搂住哭泣的克里斯汀:“你少吓唬她。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冥想盆里做了什么手脚。”
“你可以拿着我的记忆到第三方机构去做鉴定。”我看了一眼躲在父亲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不问世事的克里斯汀,心里冷笑:谁还不会装可怜了?
“菲尔德先生是在欺负我没有父亲,过来替我讨回公道吗?”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最后,还是邓布利多教授出来端水:“这件事是克里斯汀有错在先,对安妮造成了巨大的阴影和压力。在这个过程中,安妮也确实防卫过当,使用了非常危险的攻击咒语。考虑到双方都是孩子,没有大人及时疏导才会变得越来越偏激,而且也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各扣80分,并进行100小时禁闭。如果任何一方以后再犯,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开除。所以克里斯汀小姐,希望你能不要再去为难安妮。安妮小姐,也希望你有问题的时候先想到教授沟通,而不是私下解决。大家还有异议吗?”
菲尔德略加思索,提出要求:“我要加一条,给克里斯汀换寝室,既然双方都有阴影,她们现在不适合单独相处。”
“还有丽莎。”克里斯汀终于抽抽搭搭地说出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
“这样的话,最便利的做法是让安妮搬出去,只是不知道安妮介不介意?”邓布利多看向我。
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即使在寝室,我也早就当她们是空气。
“那么,事情解决,大家继续休假?我会让弗利维教授在假期结束后跟进这件事。”
事情和预想的走向完全不同,自己的女儿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菲尔德一时不知该喜该忧,他脸色阴沉,领着克里斯汀走出办公室。
等到他们出去后,邓布利多沉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态:“我很抱歉。”
“都过去了。”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一切都还顺利吗?”
“嗯。”邓布利多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挺顺利的。”
离开前,邓布利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很抱歉你经历这些,但我希望它不会让你觉得暴力才是解决一切冲突的唯一手段。”
从校长办公室离开,弗利维把我送到公共休息室:“进去吧,孩子。等开学,我会给你安排新的寝室。”
“你该早点来找我的。”作为院长,他不能偏袒任何一方,也很难过事情闹到这一步,只好无力地重复这一句。
我想起校长办公室他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的背影,一时有些愧疚:“抱歉,教授。毁了你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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