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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之下(石阿措)


他并未说任何话,低垂的目光和往常一般温柔平静,仿佛躺在床上的人只是睡着,而非死亡。
他定定地望着床上的人片刻,忽然扭头离去,他看向一旁的吴峰,“走吧,本相还有许多公务在身。”他语气轻松地与吴峰道,仿佛只是来探望一个睡着的人。
吴峰诧异地看着他,他步伐稳健,背影优雅,正当他以为大人真没事时,走到门口的人忽然伸手扶住了门框,仿佛浑身的力气突然被人抽干,急需要一个支撑一般。
傅清玄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不由得剧咳了几下,一股腥甜弥漫在口腔里,他若无其事地将其咽了回去,又抬起袖子擦去唇角的血迹,待他稳住身形,眼里便只剩下一片死寂。
傅清玄走了,屋里的其余人这才放声大哭起来。“小姐,您怎么把奴婢丢下了,早知道那日奴婢该跟着您一起去的,如此您到了黄泉路也就不孤单了……”元冬更是扑倒床上那具尸首身上,痛哭流涕。
回府之后,傅清玄便到了书房处理公务,一切如往日,并无不同,甚至还接见户部尚书李丙正。李丙正一见到他先是说了公事随后便滔滔不绝地说起这阵子以来的压力,因为实物折俸之事,弹劾他的折子就跟雪花似的,上朝时官员也当面攻讦他,因为这件事他愁得都想告老还乡了。傅清玄知晓那些人表面是冲着户部尚书,实则是冲着自己,谁不知道户部尚书是的左膀右臂,除去他等同于砍断他一条臂膀。户部尚书也知晓这一点,所以这次来表面是商议公事和抱怨自己的压力,实际上是让傅清玄赶紧想办法解决此事,但他并不知晓这里面的水比他想象得要深得多,傅清玄无法告知他,一番恩威并用将人打发了去。
临去时,他却留下了一句话:
“首相,您的脸色很苍白,可是旧伤未愈?您还是多加休息吧。”
休息?他若休息了,谁来处理这些没完没了的政事?傅清玄并未理会他,强行咽下喉咙里的那抹腥甜,将吴峰叫到了书房。
吴峰在书房里待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墨竹忧心忡忡地守在外头。
“怎么样?大人说了什么?”墨竹小声问。
吴峰脸色凝重:“全都是公事,未谈其他的。”
陆夫人身亡,他却如此淡定,但就是这样,才越让人感到不安。
“他昨日不曾用晚膳,今日不知在宫里吃过没有?”墨竹是伺候傅清玄饮食起居的,询问这些也是她的分内之事。
吴峰摇了摇头,“我没见大人吃过,但兴许和皇上官员们议事的时候用过了也不一定。”说完便叮嘱她,“我要去办事情了,你守在外头,等吩咐吧。现在莫要进去,大人说了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墨竹点点头。吴峰去了。
这一夜,书房的灯一直未灭,直至次日临近上朝前傅清玄才从书房出来。
墨竹已经守在门口,身后跟着几名捧着盥盆、巾子、镜匣、朝服等物,时间紧迫,她必须赶在平日上朝的时间伺候傅清玄整理好仪容。
几名小丫鬟抬眸,一看到傅清玄,脸上皆不由得露出些许惊讶之色,被墨竹暗暗一眼扫过去,慌忙低下头。
“大人,奴婢等人伺候您洗漱。”墨竹面不改色,手脚麻利地开始安排工作。
墨竹并未像以往那般,将镜匣打开放在傅清玄面前。一盏茶的功夫,墨竹便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吴峰已经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傅清玄出来时,和几名丫鬟一样,他眼里有惊讶之色。
吴峰张了张口,却被墨竹一手肘撞过去,立刻噤了口,他怔怔地看着走向庭院的那抹修长的背影,清晨的微风吹起他身后的长发,有几绺仿佛被霜染白一般,十分显目。
一夜之间白头,加上他脸上病态的苍白,都让吴峰与墨竹无比地担忧起来,却又无能为力。

第54章 (二更)
陆老太太是第二日才得知了苏清妤的死讯,那时她刚用完早膳,听到那消息,先是无比错愕,而后内心狂喜,心中暗忖,这贱妇终于被老天爷收走了。她压下心里的欢喜,佯装悲痛,而后便带着张嬷嬷一干人等赶到了苏清妤的宅邸。
因为事情太突然,元冬等人只顾着悲伤,却不知该如何办丧事,棺材也不曾买,她让人通知了陆老太太还有王氏,但王氏随着周管事出门办事了,听说今日方能归来。
苏清妤的尸首依旧放在床上。陆老太太一进屋,看着床上盖着白布的人,立刻装模作样的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嚷嚷着:“我可怜的儿媳啊,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去了……”
陆老太太扑到床边,一吸气正要大哭,却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差点没呕吐起来,夏季闷热,尸首放了不过一日,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陆老太太想逃开,然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忍住了那股冲动,一边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吐,一脸还得装作一副哀痛凄惨的模样。
她一边拍打着尸首,一边痛哭流涕,却不小心扯开白布,看到那张血肉模糊,已经爬了虫子的脸,她惊叫一声,跌坐在地,而后狂吐起来。
吐罢之后,陆老太太也自知失态,尴尬地起身,干哭着离开房间,而后与元冬等人道:
“妤儿她乃是我陆家的儿媳,我会安排好她的丧事,这宅邸太不吉利,她才搬来几日就出了事,等棺材送过来,便将她的尸首送回到陆家吧,还有她的东西,也一并搬回到陆家。”
仍旧处于悲伤中的元冬一听此言,震惊错愕不已,她说她怎么带了那么多家丁过来,原来目的在此,她家小姐尸骨未寒,她就开始惦记她家小姐的嫁妆,实在欺人太甚,然而她一个小小婢女又岂能反抗她?元冬想到她可怜的小姐不由得又泪流满面。
“先把屋里那些箱子搬出来吧。”陆老太太指挥着庭院里的家丁道,她方才进到苏清妤的房中,便注意到了好几只上了锁的箱子,那里面分明是她的嫁妆。
那些家丁正打算冲进屋中,门口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声音:“慢着。”
陆老太太看过去,见王氏领着几人走进来,她眉眼凝寒,但细看之下暗藏悲楚。
“亲家,这是在做什么?”王氏来到陆老太太跟前,肃色询问,早在外头她就听到了陆老太太的那句话,一进来又看到这副架势,便明白陆老太太的心思了。
她知道陆老太太势利太财,却没想到她竟到了这种可怕的地步,她恨自己当年把女儿嫁到她家去了,想到此,心中肝肠寸断,却不得不强忍着这份痛楚。
王氏在外人看来虽然端庄贤淑,但陆老太太知晓,但凡涉及到女儿的事,她就会很难缠很不好惹。
虽然她如今沦落教坊,然而她身上却多了几分凌厉气息,少了几分婉约,这让陆老太太心生忌惮,加上她女儿已死,怕刺激到她,她只好将姿态略放低些许。道:“妤儿母亲,你别多心,我只是觉得这地方不吉利,想把妤儿带回到陆家,再进行安葬,既然回了陆家,她的东西留在这里也不大妥。”
王氏冷笑,“我多心?我看你们这是要抬走妤儿的嫁妆吧?”
陆老太太没想到她如此直接,脸皮一阵红一阵白,“亲家,你的话有些过分了。”
“不及你儿子做的事过分。”王氏目光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你儿子做了何事,可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陆老太太面色一僵,她已经从苏清妤那里得知了陆文旻与红苑郑蓁的事,若她将此事告诉所有人,他儿子的名誉将毁于一旦。
王氏见她一副哑巴吃黄连的模样,心中冷笑,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妤儿的…身后事我自会处理,不劳您操心了。”
陆老太太皱紧眉头,“她毕竟是我陆家儿媳,丧事却由娘家来办,这不妥吧……”
王氏已经深感不耐烦,“我说妥便妥,亲家,你可以走了。”
陆老太太本来好像说几句,但见王氏面色严厉,目光含恨,担心她因为女儿之死悲痛过度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便只能忍气吞声地同意了她的请求,随后带着人悻悻而去。
陆老太太走后,王氏挺直的腰杆垮下,目光望向屋内的方向,终于忍不住留下凄楚痛苦的泪……
苏迎雪也是今日才回到红苑,她比王氏晚一些得知苏清妤身亡的消息,当时的她正准备喝丫鬟送来的醒酒汤,听到苏清妤遇难,她手中的醒酒汤摔落,瞬间变得清醒无比,她第一个念头并非去看苏清妤,而是去找傅清玄,她想看看傅清玄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她想知道傅清玄对苏清妤到底在不在意。
苏迎雪算着傅清玄回府的大概时间,便坐上轿子去了,到了相府,从守门人那里得知傅清玄在府,便与他说有要事与他们大人相商,因为她先前来过,那守门人便进去通传了,没过多久就有人出来领着她去见傅清玄。
苏迎雪被领到了书房,当看到坐于案前的人时,她心中的期待顷刻间没了,无需任何言语以及试探,她已经明白她输给了苏清妤,输得一塌糊涂,可她心有不甘。
既然她已经死了,就不要再阻碍她了,就让她来代替她,成为他在意的人吧。
“苏姑娘有何要事?”
傅清玄微笑询问,态度十分和善,从他的脸上更是看不出一点破绽。
苏迎雪看着他这模样,仿佛回到当年。
清雅绝伦,丰神秀逸,他仍旧是那个少年,只是面庞更加成熟了些。他的脸色很苍白,两鬓夹了灰白的发,这样的他反而有股堕仙般的破碎残殇之美。
“大人,你知晓我姐姐的事了吧。”她很镇定地道。
“若只是为了你姐姐的事,你可以离去了。”他面色未变,仿佛并不关心苏清妤的任何事情,而不是在逃避着什么。
若没看到他此刻的容貌,苏迎雪真要信了他对苏清妤一点都不在意。

第55章
“大人,我的姐姐,她死了。”苏迎雪道,就像是当年一样,只要她想,她的目的就一定能达成。
她以为会在傅清玄脸上看到难过之色,然而他却莞尔一笑,眼眸的笑意温柔似水,映得整间屋子仿佛都变得柔和,“所以呢?”他站起身,身姿优雅地行至苏迎雪身边。
苏迎雪怔住,看着眼前看着迷人又暗藏危险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他真的不再是当年那个任由人摆布的少年了,只是他温柔无害的表象带给了她错觉。若无深不可测的城府与手段,他又怎能从寒门少年变成把持权柄的权相。
“大人,您请节哀。”苏迎雪当即不敢再放松警惕。
“节什么哀?”他目光专注地望着她,语气明明温和,却仍然让人感觉到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苏迎雪突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好,但见他靠近自己,忽然想到过去他对自己的情意,不觉使出在临猗坊所学到的手段,纤纤玉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大人,其实我一直爱慕着您,看到您这副模样,我很难过……”
傅清玄目光瞥向她那只白皙的手,微微一笑:“苏姑娘,你可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苏迎雪眼里露出些许迷茫之色。
“苏姑娘,本相对你并无任何心思,过去没有,往后也不会有。”哪怕是拒绝的话语,他都说得温温柔柔,正是如此,才让人寒心的同时又禁不住一头陷进去,渴望独占他的柔情。
这就是傅清玄。苏迎雪深刻地体会到了苏清妤和柳瑟的那种无奈与恼恨。
哪怕内心在流血,他表面也只是一副淡定自若,无懈可击的模样,仿佛不动七情六欲的真神。没人能够激怒他,若妄想激怒他,最终只会自食恶果,他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既然大人从来都无心于我,为何当初还收下我送的香囊?”
傅清玄并不回应,唇边浮起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让苏迎雪不由得陷入无尽的猜测与好奇,却又得不到一个答案。
“吴峰,送客。”傅清玄道。
苏迎雪不觉得收回手,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眸中闪动着怒火,“你当初便喜欢我姐姐吧?”
“我姐姐当年也是很喜欢你呢,可是你却把她赠与你的香囊随手丢了,她可是难过得要死呢。”
傅清玄已经坐回椅子中,手指轻点着椅沿,似漫不经心的悠然模样。
吴峰进来,想将苏迎雪请出去,苏迎雪却推开了他,笑容扭曲地看着傅清玄:“不止如此,她曾经还在别人面前替你说过不少好话呢,别人因此羞辱她嘲笑她,她也不理会,谁会想到你这么无情,怪不得她由爱转恨。可惜啊,现在她死了,你们之前的误会永远都无法消除了,除非你们二人到了黄泉底下相见!”苏迎雪说着得意地扭头,扬长而去。
吴峰不安地看了眼前面的人,随后躬身告退离去。屋内只剩傅清玄一人,他唇边的浅笑渐渐敛去,置于椅上的手不觉收紧。
“那么多官员弹劾吴丙正,可他的地位还是撼动不了!你这主意出得也不怎样。”
陈国舅一进入水榭,就怒气冲冲地往一旁椅子上放下屁股,天色炎热,他身子肥胖,不过从轿子上下来,走了几步路,就热得满头大汗,不停地用帕子擦汗。
柳折林一袭轻薄的宽袍,摇着蒲扇,懒洋洋地靠在竹榻上,竹榻旁边放着冰鉴,冰雾缭绕,冰上放着果子与甜饮。柳折林让一旁的侍女给陈国舅端了一碗冰镇过的荷花露,随后挥退了水榭里的侍女。
陈国舅饮完,眉眼舒展开,继续抱怨:“如今一个户部尚书都搞定不了,还如何打击傅清玄?如今那巡城官吏到处在找周泰,若他们查出来是我指使他殴打官员,我姐那一关就不好过了。”
柳折林悠然自若道:“国舅爷,咱们将周泰藏得那般隐秘,他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就算被人发现,咱们也可以把罪责推到吴彬头上,他作为北镇抚司长官,管束下属不利,与我们何干?他若想要攀咬您……”柳折林冷笑一声,“我可是有他的把柄。”
陈国舅惊讶:“什么把柄?”他都找不到他的把柄,他一个不涉官场的人又是如何知晓的?
柳折林目光一凝,“一个能让他身败名裂的把柄。不过这个把柄我还不能与你说,人不招惹我,我不招惹人。国舅爷只需要知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说到最后,他脸上才露出抹悠然的笑容。
柳折林虽不在官场,但作为名士的他交友广阔,来往于权贵之间,其实知道一些人的秘密也不稀奇,陈国舅释疑了,他无可奈何又不高兴地道:“你倒是再想想办法,这件事如何了结?总不能力出了,一点回报也没有吧?”
柳折林忽然神秘兮兮起来,“国舅爷,不知你可听闻一件事,秦王有意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傅清玄。”
陈国舅惊讶地摇了摇头,“这不大可能吧,他可是恨不得傅清玄死的人。”
柳折林冷笑,“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想必他知晓傅清玄不好对付,便是打算拉拢他了。”
陈国舅皱紧眉头,若傅清玄和秦王联合起来,整个天下就成了他们二人的了。
“秦王之前也想利用前礼部尚书曹胥扳倒傅清玄,可闹出那么大的阵仗却连一点涟漪都激不起,如今我们也是如此,我们断然不可小瞧于傅清玄。说到底,他的靠山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只要他们二人还信任他,傅清玄的地位便是不可撼动的,不过,就算他傅清玄再厉害,终究只不过是臣子,可秦王就不同了,他当年差点就要坐上那个位置了,若他与傅清玄结了盟,你觉得会如何?”
陈国舅听得冷汗直流,他有今日这权势都是因为他的姐姐,若秦王当了皇帝,他所拥有的一切就变成了泡影。
柳折林打量他的神色,见他又开始不停地擦汗,便道:“所以,国舅爷,我们真正要对付的人,是秦王,而非傅清玄啊。只有秦王倒了,您国舅爷的身份才不会受到威胁。”
陈国舅点点头,愁眉紧锁:“可秦王不简单啊。”
柳折林道:“自从国舅爷与我说秦王行踪诡秘之后,我便派人悄悄地去查到了,发现他有一座私宅,每次他都是偷偷摸摸地去到那里,也不知晓里面藏了什么秘密,可惜我的人无用,什么都查不到。”
陈国舅顿时心生好奇,不禁追问:“那私宅在何处?”
柳折林唇边划过微笑,摇了几下蒲扇,随后告诉了他私宅的位置所在。
又到了上早朝的时候,才五更天,天灰蒙蒙的,星月已然匿采。一群乌鸦自上空飞过,叫声凄厉,断人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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