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你不会逼我吃完吧!”
 谢晋嘴角轻轻一挑,“刚不还表哥表哥叫得欢,现在就直呼名字了?”
 “这么没有尊卑观念吗?”
 姜鸢气得面红耳赤的,若是细看,能感觉到她的身体都在发抖。
 “我吃不下!”
 谢晋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眼中尽是满满的占有欲。
 他夹了一块鸡肉放入她的碗中,“鸢儿,我最近耳朵不好,你刚才说什么?”
 姜鸢本想很出息地拒绝,然而一对上他的眼睛,心中瞬间就有了怯意。
 竟然完全不敢拒绝了。
 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若是真的拒绝了,这事儿怕是没完没了了。
 于是,她咽下心里的委屈,夹起碗中的那鸡肉,慢慢地开始吃起来。
 鸡肉味道鲜美,然而,她却没有欣赏的心思,尤其盯着谢晋那如老鹰一般的眼睛,更是吃不下了。
 姜鸢强迫着自己吃完了那一块鸡肉,赶紧再次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主打一个,他不夹她不吃。
 见状,谢晋再次夹了菜过来,姜鸢全部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在她真的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谢晋终于高抬贵手了,只听见他淡淡地问道:“既然爱吃江南菜,为何在谢府从来没有说过?”
 姜鸢身体微微一僵,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到底是继续吃好还是被他质问好。
 “表哥,夫人虽待我不错,然而毕竟不是我的母亲,何况谢府众人,除了我还吃得惯江南菜,你们都不爱吃。”
 “尤其我清楚表哥的口味,知道你不爱吃甜,我又怎么会想要天天吃江南菜呢?”
 谢晋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存着一丝疑惑,“那便可以十五年不碰?”
 谁说她十五年不碰?
 沈元州就带着她去吃过江南菜,然而,这个绝对不能跟谢晋说。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嘿嘿,表哥,我本就不爱吃饭。”
第70章 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总是在骗我?
 谢晋吃完,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淡淡道:“往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若是让我发现,你再有隐瞒的地方,我定会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见你。”
 话音刚落,谢晋就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点子。
 至少,往后她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人。
 姜鸢心头不自觉地蔓延上一层恐惧,她听出了谢晋话里的认真。
 他是真的想把自己关起来。
 “谢晋,你讲讲道理,我什么时候隐瞒了?”
 内心猛地崩溃了,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谢府众人从未吃江南菜,我又何苦一定要说?”
 “何况……”
 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又岂会不知道她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姜鸢没有将话说出口,反而止住了话头。
 内心之中觉得与谢晋谈论这个很没有意思。
 “表哥,你一点都不讲道理。”
 闻言,谢晋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笑意,他眉眼一挑,反问道:“是我不讲道理?还是你总是在骗我?”
 “鸢儿,你何时才能对我坦诚?”
 “你说我多疑,可我又有哪一次是冤枉你了?”
 话音刚落,谢晋心里也不是滋味。
 两人之间错误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弥补。
 姜鸢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两年她一直在本能的抗拒。
 看见眼前这人,心里就极其不痛快。
 十五年中,他是比沈元州还要对她好的人。
 两人关系其实一直不错,只不过在他上战场那几年,稍微有些生疏了。
 若是他愿意当兄长,姜鸢心里是感激的。
 “表哥,若是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日后定不会欺骗你。”
 “何事?”
 姜鸢站起身,走到窗户面前,推开窗子,抬头一看,外面天空之中正挂着一轮明月。
 明月皎皎,莫非快要到七月十五了吗?
 她看着那明月,就好像是那自由一样,明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谢晋跟着起身,来到了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鸢儿,你还没说是什么事情。”
 姜鸢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胸膛上。
 靠得很近,能听到他的心跳之声。
 “表哥,无论我往后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你都不会把我关起来好吗?”
 她身体微微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谢晋心疼极了,赶紧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好,我答应你。”
 “我知道你怕黑,我不把你关起来。”
 话音刚落,姜鸢身体微微一怔,内心有些疑惑,她什么时候怕黑了?
 脑海之中不期然地想到,有一年中秋,谢晋非要拉着她出去,但是她不愿意出去,随口说了一句怕黑。
 没想到,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她答应不欺骗他,因此,只能沉默着不说话了。
 “鸢儿,你明明看见我与公主在一起,为何不问问我?”
 闻言,姜鸢心头更加疑惑了,谢氏有意跟公主结亲,谢晋怎么会不知道?
 既然两人往后会是夫妻,相约着一起吃个饭,这事儿她又何必要询问?
 “表哥胸有乾坤,我要做的仅仅就是相信表哥,既然如此,我又何须多问?”
 何况,她又以什么身份来质问?
 谢晋神色缓和了些,她确实知道,该说什么话会讨自己开心。
 “鸢儿,这个给你。”
 姜鸢低头一看,他手心之中愕然出现了一支石榴红的步摇。
 “对不起,当年是我被嫉妒蒙了心,忘记帮你找回来了。”
 那年,他无意之中从谢芝口中得知,这支石榴红的步摇是沈元州送赠送。
 一看到她拼死拼活想要那支步摇,他的心就开始疯狂吃醋。
 那个时候,哪还想得到要去找那支步摇。
 姜鸢接过那支步摇,心里激动极了,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伸手慢慢抚摸着这只步摇,神色越发喜悦起来,或许,这就是失而复得吧。
 印象之中,应该有一处印记。
 她颤巍巍地举起步摇,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果然,隐约发现有两个小字。
 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是婉娘两个字。
 以前,听李氏说过一嘴。
 她的父亲亲自做了一支步摇给母亲,上面刻的是母亲的小名。
 这步摇是她父母爱情的见证。
 但据她所知,父亲这礼算是送到了马腿上。
 母亲不爱繁复的首饰,经常也是用一根布带绑着。
 很多时候,看到顾思思,心里总是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她。
 一则是因为她明艳的姿态,是自己所没有的。
 二则,她头上的布带,总有一种故人之姿的感觉。
 谢晋看她一直拿着这支步摇,心中更加后悔,当年为何要无端端吃醋,不能将这步摇早点送给她。
 “鸢儿,往后你有想要的,一定要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都能帮你取来。”
 姜鸢回过神,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表哥有心了。”
 “我看这步摇有些陈旧了,待到明日,我去打金师傅帮忙修复。”
 谢晋对于这些是一窍不通的,闻言,略微一挑眉,“这金饰还能修复?”
 姜鸢好似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好似在奇怪他为何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转念一想,谢晋对于女子之事,什么时候了解过?
 她微微一笑,“自然,不仅是古画,银饰金饰都可以修复的。”
 “有些师傅手艺可是很不错的,明日,我定好好去找找,找一个手艺好的师傅。”
 谢晋再次伸手抱住她,一脸宠溺,“好,明日我派十七跟着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吩咐。”
 姜鸢心中暗自感慨了一声,明明是黑甲卫首领,偏生成了她的保镖。
 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心里知道有一个人在跟着自己,但她从未见到过。
 “表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莫非你还怕有人害我?”
 谢晋微微蹙眉,月光洒在他挺拔的鼻梁之中,投射出了一片阴影。
 “鸢儿,京城之中暗潮涌动,并非表面一般太平。”
 “即使外人只当你是借住在谢府的表姑娘,也难免有心之人生事。”
 “十七武艺高强,有他在你身边护着,我会放心一些。”
 闻言,姜鸢心中闪过一丝复杂,也不再婉拒他了,“多谢表哥。”
 本以为,他将十七派在她身边是为了监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保护。
 “表哥,你从未对我说过这些。”
 谢晋眼光微微闪动,心里也有些无可奈何,“鸢儿,太子与宸王终有一战,两人早已经势同水火。”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行事要小心。”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眼前女子是一个乖巧的,每日乖乖地等着他回来。
 可如今对她的了解已经多了一些了,这哪里是一个安分女子?
 他也是瞎了,她眼中明明尽是不甘倔强,偏他还一直觉得她乖巧。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吧。
 在他十岁之时,她便来到了他家。
 那个时候,她穿得粉粉嫩嫩的,乖巧地喊他哥哥。
 从此以后,他总觉得她是乖的。
 姜鸢内心暗自思忖,夺嫡之争应只是在京城。
 若是她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想来,影响也不会特别大。
 普通老百姓过日子,很少在乎谁当皇帝,更多的是关心地里的粮食,交完税后够不够吃。
 她低垂着头,遮掩去了心中所有的情绪。
 心底仍是有些诧异,谢晋很少会对她说这些。
 从前那两年,他们两人更多的是在床上耳鬓厮磨。
 在她心中,谢晋就好像随时随地发情的狗一样,总是想拖着自己往床上去。
 “表哥,我知道了。”
 “想来我一个弱女子,影响不了局势,你放心,我定会小心的。”
 谢晋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令牌,将之放到了她的手中,“鸢儿,这个你拿着,若是遇到危险,拿着它到军中或者带有谢字的铺子,总能护你平安。”
 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他的喜好,至于姜鸢,知道他们两人关系的人,几乎都是他的心腹。
 然而,即使如此,心里终究还是不安心。
 宸王此人异常阴狠,若是让他知道姜鸢的存在,定不会饶过她。
 姜鸢的心猛地一颤,惊讶着抬头,“表哥,往后会很危险吗?”
 谢晋自从征战以来,几乎是百战百胜。
 她就从未听人说起过他会输。
 然而,这一次,她竟然能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慎重。
 谢晋点点头,“夺嫡自然是危险的。”
 “表哥,我知道了。”
 谢晋放开了她,牵起她的手,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姜鸢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等刚走到门口,谢晋回头看了那一桌子菜,略微一挑眉,“鸢儿,若往后还在外面瞎吃,下次可就没这好运了。”
 姜鸢连连摇头,“不吃,别人的饭我一点都不喜欢吃。”
 内心暗自腹诽,这才是谢晋吧!
 小气巴拉的男人。
 突然,她灵光一闪,这两年中,谢晋带她出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明明有那么多银子,却都不愿意请她吃顿饭。
 啧啧啧,可真是抠。
 两人慢慢地下了楼,刚到门口,便看到黑甲卫牵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姜鸢自顾自地上了马车,谢晋紧接着就跟了上来。
 她刚走进去,便看到茶几上面放着一碗药,正散发着热气。
 谢晋将药碗端给了她,“喝吧。”
 姜鸢怀孕了,哪里敢随便喝药,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什么?”
 “消食的。”
 谢晋颇有些意外,这段时间,她是越来越能吃了。
 视线看向她的腰肢,比以前稍微多了一些肉,摸起来手感都变好了。
 他也不敢随意置喙,就生怕眼前女子又开始不吃东西了。
 若是积食了会难受,因此才令黑甲卫准备了消食的汤药。
 姜鸢有些迟疑,她并不懂医术,不知道这消食汤药喝了,对孩子有没有影响。
 何况,听顾二公子的意思,孩子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她就更加不敢随意吃药了。
 “表哥对我真好,可我不喜欢喝药。”
 谢晋将汤药放了回去,视线看向她的肚子,打趣道:“吃了那么多,我怕你会积食。”
 姜鸢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其实还是平坦的。
 可能是因为她心虚,竟觉得肚子开始鼓起来了。
 慌乱之下,双手赶紧捂住肚子,赶紧转移了话题,“表哥,你可真小气,只吃你那么一点,就让我吃药了。”
 “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
 谢晋放下了手中的汤药,心里仔细回味着她的话,突然就气笑了。
 “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姜鸢毫不留情地回击,“谁稀罕你养!”
 谢晋眉头微微一挑,知道她一向不爱喝药,解释道:“特意让人加了甘草,不苦的。”
 她喜欢吃甜食。
 每每让她喝药,都要费些脑筋。
 姜鸢暗自给了一个白眼,现在哪是药甜药苦的原因。
 只不过,若是他这么觉得,感觉也不错,当下反驳道:“药就是苦的。”
 话音刚落,她还从眼眶之中特意挤出了几滴眼泪,“你让我喝了两年的苦药了,真的太苦了!”
 谢晋无奈一叹,这妮子还记仇。
 可那年冬天,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子嗣却是艰难。
 “鸢儿,相信我,药不用喝太久了。”
 “这消食汤药,你不想喝便不喝吧,只是晚上注意着些,若是不舒服定要找大夫。”
 闻言,姜鸢甜甜一笑,“我的身体就交给表哥了。”
 哪一次,不是他看顾的?
 她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他有多少真心,心中明白一二。
 他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自己无法承受他的感情罢了。
 姜鸢内心暗自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孽缘罢了。
 谢晋微微一笑,笑骂道:“出息。”
 “鸢儿,往后我定会好好待你,将你放在心上。”
 姜鸢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只好闭口不言,当缩头乌龟去了。
 见状,谢晋虽有些失望,但心中却并不气馁,凡事也要循序渐进。
 这妮子心肠可冷着呢。
 就在这时,只听到“叮”的一声,两人感到马车突然一阵晃荡。
 马车应该是被弩箭给射到了。
 “主子小心,有刺客!”
 谢晋第一时间将姜鸢护在身后,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真当是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
 只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杀!”
 姜鸢心头咚咚咚地在打鼓,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恐惧。
 她一手紧紧地抓住谢晋的衣角,另外一只手牢牢地护住肚子。
 若是谢晋这个时候回头看一眼,定能发现玄机。
 可危急关头,两人都没有想到。
 马车外面传来了厮杀声,不时有人在倒地。
 “主子,外面人数众多,还是要尽快离开为妙。”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黑甲卫焦急的声音。
 同时,马车又被弩箭射了。
 弓弩力道很大,这马车根本顶不了太久。
 姜鸢眼尖的发现,马车车壁上鼓起了一个包。
 而射箭之人,几乎就盯着这里,一而再地发射着。
 她立马提醒道:“表哥,马车撑不了太久。”
 谢晋点点头,一脸严肃。
 他伸出手牵起她的手,刚一打开马车,迎面便射来了一支弓弩。
 谢晋眼疾手快地带着她往旁边一躲,便躲开了那支弩箭。
 敌人见状,再次射出了一支弓弩。
 两人身形未稳,加之他一只手需要牢牢护住姜鸢,行动之间更加笨拙。
 姜鸢心一横,直接将人推开了。
 自己瞅准一个角落,四肢并用地爬了过去。
 姿势实在是难以启齿,但是活命重要。
 谢晋的心神完全在敌人身边,哪里想得到她竟会把自己推开。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佳人已经在离自己一丈左右远的地方了。
 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但正因为如此,他的双手反而空出来了。
 接过属下扔过来的刀,在姜鸢面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
 姜鸢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战场,发现敌人都穿着夜行衣,他们三三组队,攻击力很强。
 更令人心惊的是,上面屋顶上竟然围了一圈的弓弩手。
 他们的唯一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眼前的谢晋。
 她知道黑甲卫身上都有一个竹筒,那是可以用来求救的。
 然而,所有的黑甲卫都被弓弩手牵制着,就算只是应对弓箭,已经是很艰难了。
 哪里来的第三只手求救兵?
 就在这时,一个黑甲卫倒在了她面前不远处,大概只需要爬一丈左右就可以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