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仔细问询了同一个队的人，他们的说辞都差不多，一时间没有什么进展。
秦砚只好让他们离开，而后让人挨个去敲门询问周围的邻居。
他们应该是最早赶到现场的，那么多人，他不相信没人看到可疑的地方。
周边的宅子基本都是那些得脸的太监宫女的宅子，他们平日里在宫里当差，休息的时候也就住在此处。
这些人也会采买一些下人在府里伺候着，不在宫里当值的日子，这些得脸的大太监跟大宫女的日子其实过的还是很不错的。
这些人在配合度上没话说，所以秦砚让手下的人去询问。
他自己则再次走到那个被烧的最严重的屋子里。
仔仔细细看了一圈，最后站在被烧毁的床跟前。
虽然被烧毁了，但还是能大致看出来这是个床。
床已经塌陷，只剩下碳化的架子。
秦砚站在那床前，半晌后自言自语“被子呢？”
就算被子被烧了，但也得有那一团灰烬吧。
但没有，这里只有木头架子，以及些许一团团纠在一块的黑色物体。
他猜测可能是床幔之类的烧纠在一块。
就这点灰烬，不可能是被褥。
看来是有人披着被子跑了出去。
他将目光放在那浴桶上，很可能这屋子里的人用打湿的被子披在了身上跑了出去。
想到这里，紧绷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松快。
他希望是她，希望她趁着乱已经逃出去了。
“大人……”外面有人喊。
秦砚立刻走了出去。
“大人，盯着摄政王府的探子回，子时左右，宋广元带着不少人匆匆离开了王府。”
“去了哪里？”秦砚追问。
“当时人一离开摄政王府范围就散开了，盯梢的人没办法跟着，不过目前为止，宋广元还没回来。”
第475章 寻找（1）
秦砚心头一震，这是不是说明辛夷跑出来了？宋广元着急所以亲自带着人出去搜寻了？
想到这里秦砚立刻喊“莫少棠……”
“在……”
“你立刻带着人在周围搜寻，找到可疑的地方立刻汇报，不要轻举妄动。”
“是。”莫少棠带着十几个人立刻散开了。
之所以不用这些武侯跟禁军，是因为秦砚不相信这些人。
他也想去，但他得尽快找到线索，毕竟那些都是猜测。
等人走后，秦砚站在门口，闭着眼睛开始想，如果真的是辛夷，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怎么自救？
“如果是我，先制造混乱，甚至这把火就是我放的，好引来更多的人，然后将被褥打湿，趁着火起的时候披着被褥跑走……”
“不行……”他很快就否定了。
这样很容易被认出来再次被抓。
“大人……”有人跑回来汇报“最早发现走水的人找到了。”
说着侧身让开，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些瘦小，被秦砚一盯，对方立刻跪下道“启禀大……”
“起来回话就行。”
那人道谢后站起来“启禀大人，确实是小的最先发现走水的，当时就赶紧把院子里的人都喊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秦砚问。
“小的是尚宫局汪司令家的。”
“什么时候发现起火的，你当时在干什么，详细说来。”
“这不是大年初一吗，难得放假，我跟几个人凑了点钱，买了酒跟一些零嘴，几个人就在屋子里喝酒。”
“小人是出来出恭的时候发现隔壁有亮光，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了走水了。”
“当时就回去喊人了，等我们提着水跑到门口的时候，就发现这家的门是开着的。”
“你知道隔壁这家是谁的吗？”秦砚问。
那人摇头“这边住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小的们哪里敢问，平日里各府之间也很少出门交流。”
秦砚问“那你这几日没有没发现这家有什么异常之处？”
那人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
“只管说你觉得奇怪的地方，有没有用本官会判断的，要是你提供的线索真的有用，本官一定会奖励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人立刻道“不是我发现的，是府上做饭的婆子发现的，说吃晚饭那会儿，听到隔壁有女人吵架打架的声音。”
秦砚心里一震，“听到吵架内容了吗？”
那人摇头“听不清，当时那婆子还跟我们开玩笑说是不是隔壁的大人金屋藏娇，被夫人发现打了起来什么的。”
秦砚点头“刚才说到门开着的，然后呢？”
那人的思绪立刻就跟着秦砚走“当时门开着，我们就冲了进去，但火已经从后面烧了起来了，我们就喊，但没有人出来，当时火势很大，我们那点水根本不够，再加上害怕跟呛人，大家都跑出来了，等武侯过来……”
“你们当时过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什么吗？”秦砚问“有没有人之类的？”
那人想了想摇头“就算当时有人，但他只要藏在黑暗处我们也发现不了。这边就是宫墙，那么高，阴影罩下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秦砚又把问题调换了位置详细的询问了一下，都没什么发现。
“多谢，你可以回去了，回头要是想起来什么，就跟你们的汪司令说。麻烦把那位婆子叫过来。”
“是。”
说完那人就走了。
不一会儿，那婆子战战兢兢的过来了。
秦砚道“把你听到吵架的事情说说。”
“大人，老婆子就是信口胡说的。”那婆子有些害怕地道。
“那你就再跟本官胡说一下。”
婆子讪讪，见搪塞不过去，只好道“当时大概是酉时过半，我们府上一般都在那前后用晚饭。
我们府里人少，就七个人，我是负责做饭的，当时饭做好了，我去给汪司令送饭，送完饭回来的时候，就隐约听到隔壁在吵架，那声音，听着像是女的。”
“有听清楚什么内容吗？或者你听见后下意识觉得是什么内容都可以说说。”
那婆子看着秦砚。
秦砚直接从袖口里掏出一张银票“消息有用，这张就是你的了。”
一张银票最少十两，婆子立刻道“虽然听不清楚，但大概是一个女子说要把谁给打死，听着像是婢女勾引了主子被夫人发现了要打死贱婢。”
秦砚皱眉。
那婆子似是怕秦砚不给她钱，豁出去后道“我好像隐约还听到本县主什么的，后来一想又不可能，估摸着可能是那位夫人要先煮什么东西吃。”
秦砚精神一震，“还有吗？”
那婆子见状，眼睛滴溜溜的在那银票上转。
秦砚立刻把银票给她“把你的揣测都说出来。”
一看是五十两的，婆子立刻把钱塞进腰带里“大人您也知道，这片宅子都是连着的，有时候声音大点隔壁也能听见。
但隔壁这户人家常年没动静，就跟没人住一样，也没看到隔壁有人出门采买什么的。
但过年那天宅子里有光，老婆子当时就想着这位大人可算是能歇一歇了，初一早上，天刚微微亮的时候，我起来做饭，好像听到了有马车的声音，当时也没多想，不过上午好像也听到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动静还是比较大的。”
说完那婆子就不说话了。
秦砚又给了她一些碎银“你再仔细琢磨琢磨，关于隔壁的一些动静想起来什么再来找我。这里这几天外面都会有人留守的。”
“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那婆子拿着银子美滋滋的回去了。
被问个话就有这么多钱拿，确实不错。
秦砚脑子里想着那两个个人说的话，而后站在那四处看着。
往北是丹凤门，往东过去就是摄政王府以及敬王府等皇亲国戚的聚集地。
这件事毋庸置疑是宋瑾干的，把人安置在这里，也符合他们从禁军那边问出来的消息。
当时只有延禧门那边的禁军因为吃坏肚子跟人调换了值班时间。
从延禧门到这里，时间不用太长，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会忽然就消失在了宫里。
如果她真的被宋瑾关在了这里，这场大火如果真的是她放的，她趁乱跑出来后会去哪里？
往西是围墙，翻过去就是东宫，但东宫已经闲置了很多年，她也翻不过去。
往南就是永兴坊，也是达官显贵的聚集地。
她会往永兴坊跑吗？
想到这里，秦砚跟看守的武侯交代一声，沿着高大的宫墙墙根往永兴坊走去。
第476章 寻找（2）
此时此刻，走了许久的陆辛夷穿着一身丫鬟的服饰躲在一处堆放了杂物的暗影里喘息。
不能跑了，再跑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还有她腰特疼的厉害，有点跑不动了。
她刚才感觉有人跟着自己，所以才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这会儿得以喘息，就赶紧在脑子里复盘今晚的逃跑计划。
她之前本想一把火从里面烧起来，烧到等她们想抢救都抢救不了的地步。
等他们进来抢人的时候，她就躲在门后混在一起跟着他们跑出来。
但又觉得不妥。
那些人没看到自己肯定会找，一找自己就露馅儿了。
二而且火真的烧起来了后昏迷的丫鬟就算没被烧死也会被呛死，心里更是天人交战。
她想活，但丫鬟也想活，丫鬟不欠她的。
最后，陆辛夷还是不忍害了那小丫头的命。于是又吭哧瘪肚的把罩住的小丫鬟给拽了出来，接着把手脚上的绳子都给解开，最后用湿漉漉的棉被给她弄醒。
这个时候火还只在屋子里面烧，火不大，但烟已经不少了。
丫鬟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待看到火后吓的就要尖叫。
陆辛夷也没阻拦，她的尖叫加上烟雾，终于让外面的人醒了过来。
趁着人赶过来的功夫，陆辛夷对她道“不知道怎么起火了，我们想要活着出去等下就得披着这个湿漉漉的被子，放心，我肯定能护着你出去的。”
丫鬟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没时间思考，在大火以及烟雾的双重催命符的催命下，丫鬟闻言只本能的点头。
这个时候外面也嘈杂起来。
陆辛夷忍着紧张跟心跳，将自己跟丫鬟罩在棉被里，有湿漉漉的棉被阻隔，呛人的烟瞬间就不见了，呼吸都顺畅起来。
但丫鬟还是怕，怕的都站不住。
外面有人在喊，似乎在喊丫鬟的名字。
但丫鬟都吓傻了，没有回应。
这正符合陆辛夷的心意。
她一边咳嗽一边喊“快开门啊，县主已经被烟给熏晕过去了。”
趁机又将用衣服快速的擦着已经烧了一会儿的木头，从上面蹭了不少的灰使劲儿往脸上涂抹。
外面听到里面人的喊的话，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世子爷临走的时候可是说了，要是人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就都别活着了。
等他们七手八脚将门打开的瞬间，屋子里的浓烟冲了出去，那些人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时候陆辛夷也已经将头发弄散了，脸上又被抹着灰，低着头冲冲进来的众人道“快，快，已经用湿被子裹了，我们快出去。”
众人闻言根本不多想，簇拥着被推过来被从头裹着的丫鬟往外冲。
也不需要陆辛夷故意落后，这些人为了抢功劳，早就将丫鬟周围的位置都给抢占了去。
陆辛夷反倒被挤到了旁边。
这样正好。
只是当她刚要趁着混乱跟着这些人跑出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绊了她一下。
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去。
这一下正好将腰杠在了门槛上，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气。
结果一下子将那些烟吸到了呼吸道，给她差点呛背过气去。
“救我……”她喊“咳咳咳……”
但根本没有人理会她，那些人簇拥着丫鬟往外奔逃。
陆辛夷骂了一句娘，忍着呛人的烟以及巨疼的腰站起来。
还好她披着被子的时候衣服也都湿了，这会儿一手拿着湿袖子捂着口鼻，一手扶着墙壁，顺着长廊往外跑。
但她不太熟悉这边的路，那些人已经跑远了，陆辛夷只看清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
结果走了半天都没能出去，好在也已经远离了起火的那间屋子，呼吸顺畅不少。
只是还没等她跑出去，就看到几个护卫打扮的人从另一个方向往她来时的那边跑去。
陆辛夷赶紧躲了起来，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她刚要出去，就听到从一个方向传来不少人喊救火的声音。
看来是周围的邻居来救火了，大门应该在那边，刚才那几个护卫来的也是那边。
她看了一眼走廊的那头，估摸着那些人不敢从正面出去了，于是赶紧跑到大门后面藏着。
等有人进来扑过的时候，她趁着黑暗跟慌乱，混在那群人里跑了出去。
出来后她也不敢停留，更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简单的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就往南边跑。
期间看到了禁军，但她也不敢相信躲了过去。
她能那么顺利的从皇宫里被人弄走，少不了禁军里有人相帮。
现在她谁都不敢相信。
结果没走多久，就感觉自己被跟上了。
但因为今晚是大年初一，坊间有不少人在走动。
那些人应该还是有所顾忌的，所以陆辛夷在人群里穿梭，希望能甩掉跟着她的人。
忽然，有沉重的脚步声从巷子口传来。
陆辛夷立刻屏住呼吸。
感觉到脚步声是往这边来的，陆辛夷努力将自己缩小。
忽然，不远处的门被打开了，几个丫鬟说笑着从门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还回头道“给我们留门，回来给你带酒吃。”
陆辛夷没有听到脚步声了。
不敢再耽搁，她立刻站起来，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丫鬟，并且喊道“妹妹们留步。”
因为那些小丫鬟从背影看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听到有人喊，那三个丫鬟停下来看着陆辛夷。
“你们是出去耍的吗？我也想出去看看，只是我因为肚子不舒服，府上的姐姐们都先走了，这巷子黑，我一个人有点怕，能跟你们一起吗？走出巷子就好。”
那几个人见陆辛夷一身丫鬟打扮，也没多想。
“那行，你跟着我们一起吧。”
于是陆辛夷跟着三个小丫鬟一起往外走。
但没走多久，她就又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忍着心跳很想拔腿就跑的恐惧，她手伸进袖子里，从里面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票。
当时她随身带了一万两，都是五百两一张的大面额。
她的腰带是特制的，有一段是双层的，放几张银票还是很方便的。
这会儿陆辛夷不动声色从一个小口子里抠出了几张银票。
几个丫鬟还在说笑着，说等下要买什么东西。
陆辛夷也跟着插嘴“谢谢几位妹妹愿意带我出来，要是遇见了有什么好吃的，我请几位妹妹。”
那三人闻言顿时就高兴道“那我们可不跟你客气。”
“就是就是，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都是爱吃的年纪。
“不用客气。”陆辛夷道“等下看中了只管说，我有钱的。”
在这边当差的其实月俸不低，但都是十二三的丫鬟了，知道爱俏打扮了，平时里花销大。
还有五十米。
陆辛夷这会儿已经被三个丫鬟簇拥在最前头了，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她听不见有没有脚步声跟着。
但后脑勺被人盯着的压迫感让她越来越紧张。
还有四十米。
陆辛夷迫切想要跑出去这个巷子。
忽然，她一手拉住一个丫鬟“妹妹快走，我听到有人在喊卖酒酿了，我请你们吃酒酿。”
那丫鬟被她这么拉着自然跟着跑了起来，剩下的两个闻言也跟着跑了起来。
陆辛夷趁机扭头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一个男人跟着她们，手里似乎还拿着东西。
在陆辛夷回头看对方的瞬间，那人冲她一笑，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哨子的响声。
陆辛夷心脏狂跳，拉着那丫鬟跑的更快了。
这会儿也不顾腰疼不疼了。
丫鬟皱眉“姐姐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现在多跑一下多消耗一下，等下才能吃更多的好吃的，快，跑起来。”
陆辛夷拉着丫鬟继续跑。
十米，五米……
终于，喧闹的人群瞬间映入她的眼帘，嘈杂的说话声这会儿如同天籁之音，将她心头的慌乱冲走了些许。
但刚才的哨音肯定是召集同伴的。
陆辛夷脚步匆匆，问那几个丫鬟“你们带了多少钱出来。”
几个丫鬟刚跑出来还在喘息呢，再加上年纪还小，听到陆辛夷问也没多想就老实回答了。
“我带了两百文。”
“我有三百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