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面面相觑。
鲍玹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宋瑾的话不可信，上次赈灾款被偷盗，当时他说是明喆干的，如今又说是世子干的。”
“他还有三个庶子，是不是这三个儿子还能替他挡三次灾祸？”
鲍玹此话一出，很多人纷纷点头，这摄政王有点废儿子。
傻子才相信这样的事情是宋世子干的。
左相站出来道“陛下，宋瑾这么些年也给大胤做了不少的贡献，崔大人也说龙袍是从宋世子的院子里搜出来的，会不会摄政王真不知道？所以老臣以为还是慎重一点比较好。”
宋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右相也站出来“臣以为既然开封府这边说了宋瑾造反证据确凿，那就该接受惩罚。”
“左相说得也有道理，过去的十来年，陛下年幼，太后娘娘精力有限，朝廷也多亏了摄政王在操持，但这十来年，他也没少利用职务之便以权谋私。”
“更何况辅佐陛下本就是他作为臣子的本分，如何还能邀功？宋瑾当了太长时间摄政王，早就不把皇权放在眼里，不把律法放在眼里，如今更是私藏龙袍，实乃罪大恶极。
不过他到底是陛下的亲叔叔，老臣觉得，不如就让摄政王去皇陵，余生就去太祖皇帝跟前请罪，去先皇跟前忏悔。”
不少人闻言纷纷点头。
“臣附议。”
“臣附议……”
一时间大臣们纷纷表态。
宋祯点头“诸位大人言之有理，皇叔确实为大胤做了不少贡献，念在其一时糊涂的份上，就让二叔去守皇陵吧。
至于封地，自然是要收回的，相信二叔在皇陵面对大胤的诸位列祖列宗，会幡然醒悟的。”
诸位大人纷纷点头，高呼“陛下仁慈”。
宋祯又问“府上其他人要如何处置？诸位爱卿可有法子？”
崔胜适时站出来“启奏陛下，明喆没有死，当初被河流冲走后被救了，根据他的供词，当初他不是落水，是被宋世子带人追杀无奈之下才跳河逃生的。
开封府也已经查明，当初偷盗赈灾款的事情确实跟明喆无关。”
“这次之所以能这么快将二人抓获，也多亏了明喆，是明喆带着人找到摄政王跟宋世子的。”
宋祯满意点头“明喆是个深明大义的，既然他没有偷盗赈灾银，这次又立了大功，那朕就要赏罚分明。
三位宰相也知道，本来打算年后封二叔为荆王的，如今肯定是没办法了。
竟然明喆是无辜的，这次又站出来大义灭亲，那就封明喆为景王，另赐王府。”
众人再次高呼“陛下仁慈”。
大朝会一直开到午时才结束。
这次来参加朝会的大臣，有一些人在朝会结束准备走的时候，被禁军给请走了。
至于去哪里，没人敢问，只庆幸抓的不是自己。
众人在开朝会的时候，敬王宋勉带着秦砚跟明喆在天牢里跟宋瑾说话。
宋瑾不意外看到前面两人，但再看到明喆的时候，很是意外。
明喆笑一声“父王是不是很意外我还活着？”
宋瑾不说话，只是那眼神犹如实质一样射在明喆的身上。
他终于明白为何自己逃到约定好的地方不但没有看到自己的大军，还被人来了个瓮中捉鳖了。
宋瑾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指着明喆骂“是你这个小畜生坏了我的大事，是你。”
“我是小畜生，那父王就是老畜生了。”明喆并不生气，反倒还笑盈盈的回怼了一句。
不等宋瑾发火，他继续道“父王不是一直教育我们，要沉得住气，要谋定而后动吗。”
“这大半年，我给了张远不曾从你这里获得的荣华富贵，更是保证事发后保他去家一命，既然我能在事发前找到他，他自然知道谁才能救他。”
“十月份接到您让张远带着人悄悄潜入京城开始，我就在期待这一日了，我的好父王，您觉得儿子我这一招瓮中捉鳖玩的您可还满意？”
宋瑾被气得胸口起起伏伏，最后哈哈大笑“傻儿子，你以为宋祯那小儿能让你活？
宋祯小儿不会让你活着的，他一定会处处设防，以后你的子孙后代绝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们只不过要你当条狗而已。”
明喆“父王不用担心这么多，毕竟你也看不到那天了，陛下根本不需要设防，等我也死了后，我们这一脉就绝后了。”
“你……”宋瑾看着他“你这个逆子。”
“这不都拜父王所赐吗？”明喆忽然发狂，声音尖锐起来“要不是你，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哈哈，你不会还在隐隐希望我给咱们家这一脉留下子嗣吧？
那您可想多了，我虽然逃过了大哥的追杀，但以后再也不能人道了，我的好父王，对于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宋瑾不敢置信。
明喆看着他眼里闪过的惊慌，哈哈大笑的走了出去。
等他一走，敬王才道“二哥，我跟陛下早就掌握了你的那些私兵，你让他们来京城的消息，我们也知道。”
“之所以没有动你，是念在大家都是一个祖宗的份上。陛下跟我说了，只要你不动，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家人，你还能安度余生。”
宋瑾露出嘲讽的笑。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掳走辛夷，更不该动那份藏宝图的心思。”
宋瑾啐了他一口“是本王看走眼了，早知道你是一条不会叫的恶狗，本王应该早早将你除掉的。”
敬王也不生气，只道“二哥确实不该心软，你要是在去年发动政变，真有可能让你成功。”
“只可惜你太贪心，既想要名，还想要皇位，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呢，对吧。”
宋瑾点头“确实，本王应该早点动手的，宋祯那小子倒是像你，装了这么多年的孙子，让本王小瞧了他。”
“二哥，你想过没有，为何父皇不立我们为继承人？”
“因为我们不是嫡出。”
敬王摇头“皇爷爷也不是嫡出，但为何太祖皇帝立了皇爷爷呢？你就别不承认了，父皇不选我们，实在是因为我们不是当皇帝的料，除了不够聪明外还自以为是，也不够狠。”
“你要是够狠，这些年你有的是机会，这江山说不定早就是你的了。”
宋瑾不说话。
敬王继续道“你以前都没动手，就更不该在陛下亲政后还把着权力不放，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皇帝能放任权臣活的太久。”
“不出意外，陛下不会杀你，你后半生大概率是要在皇陵度过了，我要是你，我就直接去下面跟列祖列宗忏悔。
但我赌二哥不敢，你这个人，坏不能坏到极致，狠又不能狠到六亲不认，装又不能装的彻底，你这辈子注定是守皇陵的结局。”
说完这句敬王站起来，而后放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在他跟前。
“你要是死了，我可以跟陛下请求，保证嫂子跟丹阳的后半生不用吃苦。”
“世子跟你那三个庶子肯定是不能活了，明喆不能人道，如今就只剩下丹阳。”
“丹阳是个姑娘，我求一求陛下，以后还是能给你留下血脉，也不至于你这一支就这么断了。”
说完敬王起身离开，秦砚什么也没说跟着离开。
他一走，宋瑾看着眼前的药瓶，上前拿起，半天后鼓起勇气就要吃。
但最后还是不敢，一生气狠狠将瓶子摔在了墙上。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只要还姓宋，宋祯那小子就不敢杀自己。
在小窗口看见这一幕的敬王摇头叹息。
他这个二哥啊……
“送摄政王上路吧。”敬王说了一声。
须臾后，天牢里传出宋瑾的咒骂声。
等那声音彻底消散后，敬王叹口气“二哥，我这么做，实在是为了你好啊。”
说完这句，他离开天牢，一刻钟后出现在了宋祯的御书房内。
看到他来，宋祯放下手里的笔，“四叔。”
敬王跪下“臣犯错了，望陛下惩罚。”
宋祯上前将敬王拽起来“四叔犯什么错了？说来听听，要是小事，朕就免了。”
“我杀了宋瑾。”
“什么？”宋祯惊呼“四叔为何要这么做？你这是何苦呢？”
敬王低头道“因为……是他害死了崔允。”
宋祯惊呆。
“当年是宋瑾推了崔允一把，所以崔允才替三哥挡了那一箭。”
宋祯“四叔怎么知道的？”
“是我亲眼看见的。”敬王道“只是那时候太慌乱，我也是事后才琢磨明白，但宋瑾当时已经是辅政大臣了，我一个闲散王爷，自然是没办法替崔允报仇的。”
宋祯叹气一声“四叔跟崔少保的兄弟情真是让人羡慕……”
敬王道“年少不知何为真正的感情，待发现谁对我最重要的时候，我已经没了拥有他的资格了。”
敬王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说清楚，他这个侄子也是不放心他的。
“说出来也不怕陛下笑话，我喜欢男人，不，准确的说，我只喜欢崔少保这个男人。”
宋勉知道，自己把更多的把柄递到宋祯手上，他才会对自己更放心。
他本来也没什么野心，余生也只想继续当个逍遥王爷。
宋祯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叔叔居然是这样的人。
“那你跟崔……”
敬王赶紧摆手“他到死都不知道。”
宋祯露出些许遗憾的表情。
“不提了不提了，”敬王道“我唯一的仇人就只有二哥，如今他已经死了，朝堂上再也没有人敢不听你的了。”
“我呢，本来也就不擅长这些，所以我今天来，是想把这些都还给陛下。”
说着将前段时间宋祯给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牌子以及可以调动神策军的玉符都托在手里躬身还给宋祯。
宋祯没接，而是扶起他道“四叔这是做什么，如今大胤正是缺人才的时候，我也很需要四叔。”
敬王笑道“我觉得陛下可以从年青一代的官员里提拔一些有能力有本事又有冲劲儿的官员来培养，您要是愿意，趁着这次，可以增加一场恩科，这样您就有更多的人手可以用了。”
宋祯点头“明日朕跟几位大人商量下。”
敬王点头“有事陛下跟几位宰相商量下，左相那人太过于追求公平了，其实心不坏。
有这样的人在，多少能制衡一下其他人，我已经老了，如今大仇得报，也没了心思，只想吃吃喝喝玩玩。”
“二叔，如今朝堂年轻人不缺，反倒是缺您这样的，二叔，就辛苦您，再帮帮侄儿。”
“陛下……”敬王笑道“不是我不想帮您，而是跟辛夷丫头说好了，等她跟秦砚成婚后，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去江南西路转转。”
“这些年我就在京城玩了，也想去其他地方玩玩，见见世面。”
宋祯叹口气“既然二叔想远游，我也不好阻拦，只是辛夷那边……”
“陛下您稍等……”说完他就出门，喊了一声，不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进来，进来后就跪下磕头“草民成贵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祯没叫起，只奇怪的看着敬王。
敬王道“这位是当年崔少保的贴身小厮，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在京城，关于辛夷的身世，我特意请他来说说。”
“哦，起吧。”说完宋祯走到一旁坐下。
成贵站起来，没看抬头，就这么垂着头道“当年先太子跟我家郎君一起去的花楼，不过当时太宗皇帝不允许太子去那些地方，所以太子跟小人一起假装成我家郎君的贴身小厮。”
“当时的陆羽绮还不是花魁，但在春风楼也是有点名气了，我们家郎君很少去那地方，但每次去都点陆姑娘。”
“那天出来的时候，先太子就夸陆姑娘很好，很美，后来就直接跟我家郎君说他很喜欢陆姑娘，让我家郎君多盯着点别人别的男人给碰了。到了选花魁那日，帮他把陆姑娘赎出来。”
“陆姑娘王爷见过的，她真的非常漂亮，不是那种俗气的漂亮，辛夷已经算漂亮的了，但她还没有陆姑娘的一半好看。
辛夷的眼睛像我家郎君，看着多了几分英气，反倒没了陆姑娘的风情。”
“陆姑娘的眼睛会说话，她看谁的时候就像是在跟谁诉说情谊，是个男人都受不住跟她长时间对视。”
宋祯听到这里看向敬王，敬王点头，虽然他不想承认。
当时候他还亲自跑去看了，但陆羽绮确实好看，不论两人身份上配不配，但外貌这一块，他挑不出刺来。
贵叔继续道“后来先太子又让我家郎君带去找陆姑娘，我家郎君拒绝了两次，但后来实在是不好拒绝了，不过后面去先太子没有假扮成小厮，打扮成了一个俊俏有钱的公子哥。”
“先太子给陆姑娘送了很多东西……陆姑娘也很喜欢，但草民能看的出来，陆姑娘就是把先太子当成那种有钱公子哥了，只图他的钱。”
“她看我家郎君的眼神是不一样的，眼里有情。”
“我相信先太子也看出来了，陆姑娘被选上花魁后，先太子就直接让我家郎君出面将人赎出来了送到他在外头的宅子里，钱是先太子给的，说实话，我家郎君当时候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多少？”宋祯问。
“陆姑娘的初夜被炒到了一万两。”
二十年前的一万两，比现在要值钱多了，主要是那个时候大胤还在修生养息，钱自然就比现在之前的多。
“陆姑娘以为是我家郎君出的钱，很开心。我家郎君纵有百般不舍，但最后还是我家郎君亲自看着她上的马车，跟在马车后面将她送到了太子在外面的府邸。”
“陆姑娘一直以为她的初夜给的是我家郎君，后来先皇……”成贵看了宋祯一眼没说下去，只接着道“太子没时间，我家郎君那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跟先太子起了间隙，先太子更信任白詹事……”
“那段时间我家郎君心情也不好，陆姑娘又托人给我家郎君带话，想见他。”
“当时我也不知道我家郎君怎么想的，后来就带着陆姑娘去了江南，说出去看看，散散心。”
宋祯道“那辛夷也还有可能是三叔的。”
“时间是对不上的。”贵叔道“虽然很多事我不是亲眼所见，但陆姑娘被我家郎君带离开京城后直到先太子没了，都没回过京城。”
“这点我可以作证。”敬王道“我当时有些无法接受他跟了一个花娘，还特意找了，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俩正在一艘乌篷船上，当时陆羽绮的肚子并没有那么大，时间确实对不上。”
宋祯闻言点点头“没想到崔少保这个世家出生的郎君居然如此放荡不羁。”
说完又有些尴尬的看了敬王一眼，毕竟敬王说他喜欢崔少保的。
宋祯忽然又问成贵“三叔教过陆姑娘认字吗？”
敬王心口一跳。
成贵道“不曾，除了买下陆姑娘初夜的那天外，其他时候他见陆姑娘，我家郎君都在，我家郎君在，小人自然也在。”
“只是那样的夜晚，小人不认为先太子还有时间教陆姑娘认识什么字，而且陆姑娘本来就认识字，虽然算不上才女，但基本的字都是认识的，不需要人教。”
宋祯点点头，看向敬王，目光带着探究。
第486章 夫人手下留情
最后宋祯笑道“言之有理，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教人认识什么字。”
说完又看着敬王“可朕怎么听说辛夷认识那些奇怪的字，这还是四叔身边的人告诉二叔的。”
“这都要怪我了。”敬王道“陛下也知道，辛夷那孩子喜欢写话本子，花戏楼那边不少话本子都是她写的，她这个人啊，没有行之的三成细心，写的字不是错的就是少一笔或者写半边。”
“我当时就是跟管家说了这事，估计是被人听去了。”
宋祯点头“她写的那些话本子不错，皇后一直夸那些戏文好看，回头四叔把那话本子送来给星禾看看，她这段时间跟朕说无聊呢，她爱看那些。”
敬王点头“行，我下午就让人送来。”
宋祯点头。
敬王继续道“陛下，这次能这么顺利的扳倒宋瑾，陆辛夷也出了不少的力。”
宋祯点头“朕打算给她赐婚，再封她一个郡主，这样她跟秦砚就没问题了。”
“陛下英明……”敬王又道“我跟王妃准备了那么多的嫁妆也没人可以送，回头她成婚的时候打算挑几样送她，这样以后我就赖着她，让她给我养老了。”
“她是崔允的女儿，我呢又孤家寡人，就赖上她了。”
“能让四叔赖上，也是她的福气。”
此刻，在敬王府休养的陆辛夷除了腰还疼，不能灵活转动外，其他的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