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他出身秦家。
何其可笑?
他自以为是地和长辈顶撞,可长辈们的存在,才是他追求阮棠最大的底气。
“奶奶,我……”秦煜失魂落魄的,眼泪无声无息地在眼眶中打转:“我是不是很糟糕……一无是处……”
“怎么会?”明明话题是自己挑起来的,可真正看到秦煜毫无自信的模样,秦奶奶又开始心疼了。
她上前几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秦煜,慈爱地帮秦煜拍掉了身上的灰尘。
“阿煜,你才十九岁,还小,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未来无限可能。”秦奶奶循循善诱:“如果你真的喜欢棠棠,那就抓紧时间,努力成为更优秀的自己。”
“当你什么时候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站在棠棠面前,脱离秦家人的身份,仍然有信心向棠棠表明心意,我们绝对不会阻拦你的。”
但想要凭借秦家、阮家的婚约走捷径,那是绝无可能,死了这条心吧。
最后一句话,秦奶奶没有直白地说出来,话语中的意思却很明显。
秦煜遭受的打击太大,浑浑噩噩的,听了秦奶奶的话,只觉醍醐灌顶,一股脑地点头。
是了,他得努力进步,努力成为配得上棠棠的人。
因为跪着的时间太长,秦煜的双腿有些发软,整个人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拼搏的动力。
秦煜心潮澎湃地走了,秦奶奶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感到了几分口渴。
她正打算喝两口茶水,却发现自己常用的杯子已经被砸出去了,成了一地的青花瓷碎片。
秦奶奶扶了扶额头,正想说什么,另一个青花瓷茶杯被递到了面前,茶水装得七分满,清透澄澈,茶香氤氲。
是秦爷爷。
“怎么,有话要说?”秦奶奶没好气地夺了茶杯,一口气饮尽了茶水,重重地将茶杯砸在桌上。
追根溯源,这都是秦爷爷造成的麻烦。
要不是他执意为秦家、阮家定下了婚约,哪会有今天的头疼事儿?
秦奶奶责怪之意溢于言表,秦爷爷吹胡子瞪眼的,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怪我?”
“不怪你怪谁?”秦奶奶哼了一声,把茶杯推了过去,示意秦爷爷再给她倒一杯水:“不讲道理的古板老头儿!”
不讲道理?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前几年,秦奶奶还在夸他慧眼识珠,早早地定下了阮棠这么优秀的儿媳妇。
不然,就按照秦渊那个把事业当老婆的工作狂冷峻性格,生人勿近的,说不准一辈子都讨不着媳妇儿!
现在倒全成了他的过错了,还说他古板!
行!既然都说他不讲道理了,可不能平白担了这个名声,得将这事儿做实了才是!
秦爷爷气得胡子翘得老高,往茶杯里添了大半杯茶水,忿忿地塞到了秦奶奶的手里。
“反正我不管,秦家和阮家两家的婚约是绝对不能取消的,不然我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茶水温热,刚好入口。
秦奶奶又喝了一口茶水解渴,舒服了不少,斜了古板的老头子一眼,懒得和他细讲。
这老头子,脾气来了的时候倔得很,听不懂人话,说了也是白说,不如省点力气。
可这样的态度着实气人,秦爷爷生气地追着她说话:“不是,你什么意思,怎么讨论到半截停掉了?”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等人老了,和小孩的脾性也差不了多少,幼稚得很,现在的秦爷爷便是这幅模样,闹腾腾的。
两人闹了一会儿,余光瞥见二楼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离开,才不约而同地停了动作。
他们对视一眼,刻意营造出来的轻松神态消失无踪,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忧心。
“阿渊回去了?”秦奶奶压低了声音问。
秦爷爷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道:“应该是。”
说完,他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不确定地问:“这样真的会有效果?”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反正,再坏也不会比现在糟糕。”秦奶奶深深地叹了口气,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憔悴悲伤。
她捂住了眼睛,眼泪从指缝中滑落,连哭声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这样的事情,偏偏就让阿渊遇上了……”
“事情要往好的方面想。”秦爷爷将秦奶奶揽在怀里安慰,眨了眨眼睛,遮掉了眼里的晶莹。
“阿渊还算幸运的,至少还保下了一条命。只要还活着,就还有未来,还有希望。”
否则的话,白发人送黑发人,对秦家只会是更加残酷的打击。
秦奶奶哽咽着,泪眼模糊地看向了二楼:“我就是心疼阿渊……他习惯了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那般骄傲的他,却忽然变成了这般模样,怎么能受得住?
偏偏秦渊寡言冷淡,哪怕是在父母面前,也从来不愿意泄露太多真实情绪,全部沉甸甸地堆积压抑。
据医生说,这样很伤身体,对普通人的伤害都很大,更不用说身体极度虚弱的秦渊了。
所以,在秦渊面前,秦爷爷和秦奶奶总是努力装出轻松的状态,好像双腿残废根本算不得什么。
今晚的事情,也是顺水推舟,希望能给秦渊带来几分改变。
阮棠能成为秦渊的情绪支柱吗?
未婚妻被侄子觊觎,能不能引起秦渊感情上的波澜,促使他生出活下来的强烈欲望?
秦爷爷和秦奶奶不知道,但这是他们想出来的唯一
的办法了。
别墅中的气氛沉闷伤感。
几秒钟后,秦爷爷低声恶狠狠道:“阿渊那边暂且不提,阿煜绝对是欠教训了,打得太轻了些!”
为了真实感,他们并没有提前和秦煜通气。
也就是说,一切言论都是秦煜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小兔崽子,亲叔叔还躺在床上,他倒好,关心没几分,甚至还惦记起亲叔叔的未婚妻来了!简直是欠揍!
对于这一点,秦奶奶难得的全盘赞同:“等阿渊情况好些了,在阿渊面前打,我给你准备棍子。”
秦爷爷:“……”
别墅二楼。
眉眼冷峻的青年坐在光影分割线处,轮廓分明的面孔一半在明亮的灯光中,一面在沉郁的黑暗里。
狭长的凤眸深邃,眉峰凌厉,脸色却是病态的苍白,身形瘦削,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分辨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青年的身材比例极佳,肩宽腰细,但再往下,淡灰色的薄毛毯遮住了双腿,他坐在轮椅上,清瘦的肌骨修长挺直。
凤眸青年神色冷淡,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好像被排斥在整个世界之外,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不远处的黑衣男人却没受到任何影响,吊儿郎当的,嘴角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不知道是从哪里拔来的。
“啧,秦渊,瞧你这生活,还过得挺多姿多彩的。”黑衣男人啧啧赞叹,带着明目张胆的调笑之意。
他留着寸头,青色的发茬后面印着大片的黑色纹身,从脖颈处盘旋而下,没入后背更深处。
纹的是一只不知名的狰狞凶兽,戾气横生。
贲张的肌肉透过薄薄的黑色T恤显露出来,存在感极强,整个人好似是只择人欲噬的野兽,凶猛烈性,侵略性十足。
秦渊的声音稍有些沙哑,却更增添了几分磁性的质感。
他不冷不热地看了黑衣男人一眼:“蒋野,你来就是说这个的?”
“哎呀,咱们多少年的兄弟了,我特意上门探望,怎么说也是个客人,你就这幅态度招待我?”蒋野嬉皮笑脸地开口。
秦渊面无表情地戳穿他:“客人?一个绕过门口守卫、从二楼窗户跳进来的客人?”
蒋野权当没听见他讽刺的话,厚着脸皮摊手,看起来好像有几分失望的样子。
“没办法,谁让你们别墅区安保做得太差了,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不过,要不是偷溜进来,他还真的差点错过了这场好戏。
阮家的阮棠?叔叔和侄子共争一妻?
嘶,简直是太刺激了!
蒋野挑眉,感兴趣地问:“你未婚妻到底长啥样,有照片吗?能瞅一眼不?”
秦渊的面色更冷了,没说话,眼神里像是冻结着冰块。
蒋野讪讪地摸了摸下巴:“开个玩笑!”
“放心吧,兄弟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对女人压根不感冒。就算是妲己、褒姒转世,我也绝对不会动心的,就是八卦一下。”
再说了,兄弟妻,不可欺,这点原则他还是有的。
甭管那位阮棠大小姐生得如何的祸国殃民,有秦渊在这里,他绝对不会生出半点冒犯的心思。
蒋野一口保证,秦渊却不知道相信没相信,只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情绪古井无波,又变成了冷寂的一潭死水。
蒋野是个跳脱的性子,平时野惯了,肆意散漫,懒得守世俗的规矩,厌恶束缚。
这次潜入秦家别墅,单纯只是为了看看秦渊的情况。
算起来,秦渊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兄弟之一。
虽然平日交流不多,但真到了危机时刻,是可以互相交托性命的。
听说他出了车祸生死一线,还在外地的蒋野把手头事情全抛了,急急地坐飞机飞回了江城。
如今亲眼见到,蒋野倒是放了几分心。
不同于秦爷爷、秦奶奶他们,发现秦渊双腿残疾后愁眉不展,满腹忧心难以排解。
对蒋野来说,除生死外无大事,既然命保住了,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瞧见秦渊眉眼中的倦意,蒋野主动提出了告辞:“得了,我走了,回见!”
蒋野大大咧咧地朝秦渊挥了挥手,身形矫健地从窗户边一跃而下,动作熟练。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手臂撑着窗户,肌肉硬邦邦的,对着秦渊咧嘴笑了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我最近应该会在江城待一段时间,你有我联系方式。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通知我。”
蒋野眸光微暗,舔了舔唇,面上仍是笑着的,眼底却缭绕着凶戾的杀意。
他的视线在轮椅上一扫而过,哑声问:“不过,真是意外吗?”
要是这场事故是有人算计,他不介意血债血偿,扒了那些人的皮!
“确实是意外。”秦渊冷静地回答。
“那就行!”蒋野抬了抬下颌算作回应,肌肉虬结的手臂一松,轻松地跳进了花园里,身影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
今晚月色正好,星星却不多,只有寥寥几颗,点缀在莹润的月亮旁边。
秦渊透过窗户看见了皎洁的月光,感受不到腰部以下的存在。
那场事故的确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剥夺了他躯干的所有权。
秦爷爷和秦奶奶强装松快,心底却隐藏着忧虑和焦心,秦渊当然知道。
但是,他实在没有心力去安慰他们,让他们放心。
秦渊一直觉得自己是无可匹敌的强大,再大的挫折和磨难都打不倒他。
一路走来,虽然有坎坷,但整体还是顺风顺水,充斥着赞誉和仰慕。
但他一向淡然处之,喜怒不形于色。
谁能想到,打击不来则罢,一来就来了个狠的,活生生撕开了他的血肉,疼得鲜血淋漓。
秦渊好像隐隐又能感知到附骨之疽般的疼痛。
他闭了闭眼,苍白的手背绷紧,凸显出皮肤下淡青色的血脉筋络。
不能回想……不能深想……
秦渊艰难地挪开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多次被提起的“阮棠”身上,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事实上,他已经许久未曾见过这位未婚妻了。
阮棠比他小六岁,三岁一代沟,他们之间跨越了两个鸿沟,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
再加上阮棠高中学业紧张,他接手秦氏集团后,公司扩展得很快,耗费了大半精力,也就没时间去想那些风花雪月。
上次见面,应该还是五年前,他的小未婚妻才十三岁,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模样生得精致可爱,粉雕玉琢的,像是个甜软的糯米团子。
秦渊不是变-态,不可能对这么小的小姑娘产生男女之情,但好感是有的,不讨厌,不排斥。
在秦渊心里,阮棠是个讨人喜欢的漂亮小妹妹,他会保护她,会承担起对她的责任。
因此,乍然听见秦煜对阮棠的心意时,秦渊只感觉几分古怪,外加几分不理解,但更多的,却是没有的。
他心中装的东西太多,阮棠占据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如果秦煜对阮棠是真心的,那将婚约对象换成秦煜,也未尝不可。
现在的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谈得上给旁人幸福?
秦渊还记得那个水灵灵的可爱小女孩。
于阮棠而言,同龄的秦煜应该是更好的归宿。
秦渊大方地准备“退位让贤”,蒋野不清楚他的想法,反倒是感觉到了缘分的玄妙。
他是真的没点亮爱情这根筋。
在秦渊面前说起阮棠,单纯是觉得“叔侄相争”这事儿稀奇有趣。
顺便凑凑热闹,看能不能让死寂的秦渊身上增点儿活人气。
蒋野本以为和阮棠的交集就停在这儿了,但谁能想到,几天后,阮棠的照片和姓名竟然出现在了他的桌子上。
蒋野原本是国际雇佣兵出身,刀口上舔血多年,意外结识了出国谈生意的秦渊,出手救了他一命。
秦渊是个有恩必报的,后来明里暗里护了他许多次。
前年,蒋野二十五岁,厌倦了风波不断的雇佣兵生活,在秦渊的帮助下开了家俱乐部,金盆洗手,开始了退休养老之路。
他点子硬,人脉广,背后又站着秦
家这座大佛,俱乐部发展得蒸蒸日上。
短短两年,已经成了江城豪门圈子顶尖的娱乐场所,声名赫赫,日进斗金。
俱乐部功能广泛,包括骑马、射箭、高尔夫球等休闲活动,也有枪击、格斗等高级训练项目。
阮棠报名学习的,就是高级格斗术课程。
还专门备注了,想学的是以弱制强的杀人术。
不求身手多厉害,招式有多炫目,只希望能做到出其不备,一击必杀。
蒋野:“……”
蒋野坐在高背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莫名觉得自己牙根有点疼。
“她这是把这地儿当什么了?”蒋野强调:“咱们开的可是正正经经的俱乐部,遵纪守法,按律纳税,有营业执照的那种。”
秘书解释道:“阮棠小姐是俱乐部最高等级的黑金VIP客户,直接拿了二十万当定金,用她的话说,钱不是问题,她只要能学到有用的东西。”
蒋野动作一顿,这次是真真正正感到了兴味。
秦渊的未婚妻,好像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行,这个单子我接了。”蒋野扣了扣桌面,兴趣盎然。
秘书默默地吞下了未尽的话语。
蒋野是俱乐部的大老板,也是整个俱乐部身手最好的人,什么方向都擅长。
但他其实很少接相关的教学单子,在蒋野看来,这些都太没劲儿了,花拳绣腿的。
金玉堆里长大的公子哥儿和大小姐们,手头阔绰,从没吃过太多的苦头,温室里长大的鲜花,缺少了一股狠劲儿。
所以,秘书为阮棠推荐的教练本来是另一位金牌格斗大师。
但既然大老板蒋野想亲自教,秘书身为打工人,自然不会没眼色地反驳。
毕竟真要说起来,阮棠想学杀人术,蒋野的确是最好的老师,无人可与他比较。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秘书开始报告其他的杂事,阮棠的那张个人信息表则留在了蒋野的桌子上。
蒋野习惯了一心多用,一边听着秘书的话,一边分了些许心神到表格上。
雪白的A4纸上印着少女的彩色一寸照。
白色背景,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皓齿朱唇,雪肤乌发,不施粉黛却已然是倾城国色。
难怪秦渊那小侄子春心萌动,明知她是未来小婶婶,还是不受控制地丢了心,为她神魂颠倒。
当真是漂亮得令人心动。
蒋野的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他很少能欣赏到异性的美,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些许绮思,生了些欲-望。
不过想到阮棠的身份,这点儿火花还没被点燃便熄灭了。
蒋野讨厌麻烦,更不愿意为了一点儿心动影响和秦渊的兄弟情义。
他玩世不恭地笑着,散漫地将印着少女照片的申请表反扣在桌面上,收敛了全部的心神。
蒋野是临时从外地赶回来的,手边的事务不多。
巧了,阮棠最近的时间安排也比较空闲,格斗术的优先级排在最高。
有钱好办事儿。
钱到位了,俱乐部的效率非常高,把第1节 格斗课安排在了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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