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疼...”徐碧城的呻吟如催化剂,唐山海也顾不得她是否能承受,又进进出出起来。
唐山海向来文雅绅士,徐碧城少见他疯狂的样子,两人拥着一次又一次的纠缠,直到背脊胸口都是汗液,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做完之后徐碧城乏得很,唐山海却还捞起她的身子,让她趴在床上。
徐碧城大惊,吓得推了他一把,“你做什么?”
“啊?你不记得了?”
他这样反问,徐碧城才忆起来:当初为了怀孩子,她和唐山海一同去医院咨询,那大夫波澜不惊给了他们一本“宝典”。
其中描绘了各种姿势,中英文双语注释,哪种最安全,哪种最好受孕,介绍得非常详细。
徐碧城总归是个女子,没脸去研究这种书,唐山海却能一手啃苹果,一手翻看阅读。徐碧城几次说他,他还正色道:“这都是科学!”
徐碧城仰天长叹,自己保守如此,仿佛他才是那个出过国,学过艺术的人。
小年夜那天,一条船经由嘉陵江顺流而下直到黄浦江,鸣笛靠岸,徐碧城和唐山海早在岸边等候,可一船人走了大半,都没找到沈凤珍和李立文。
“会不会错了不是这个点的?”徐碧城又问。
唐山海耐心地与她说:“没错的,拍来的电报你也看了好几遍了,就是这一趟船。”
“那就奇怪了,怎么会找不到呢!”徐碧城正探头望着,却看到下船处一个妇人穿着褐色毛皮大衣,样子很像沈凤珍,可她身边的男孩,年轻俊朗,年纪很轻,身量却很高,那人一手插兜,一手捏着船票也在张望,还带着些许焦急。
徐碧城与他目光相接,她犹豫地确认道:“立文?”
李立文放下船票,拎着行李行到她面前,道:“怎么才来,等半天了。”
他走近了显得更高,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冲得跟唐山海一般,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胖了,瘦下来后他双眼皮的大眼睛跟沈凤珍像极了。
“你真是,真是立文?”徐碧城简直不敢相信,离家五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屁孩居然长大成人了。
“大侄女,连小舅舅都不认识了。”李立文如是说,却被身后之人叫住了,沈凤珍从后面走来,原先的风韵夫人,现两鬓已有丝丝雪银,徐碧城先踉跄着走几步,而后红着眼睛快步迎上前去,与沈凤珍的手紧紧相握。
“不哭。”沈凤珍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一行人坐在福特车里,后面还跟了一辆车放行李,唐山海开车一路跟后面两人讲解,外滩啦,南京路啦,跑马场啦诸如此类。李立文坐在车里本来昏昏欲睡,听到跑马场,弹起来问唐山海:“唐大哥,你常看赛马吗?”
在伪政府的时候唐山海时常陪着别人去,自己却没多大兴趣,其中猫腻太多,没意思的很,他们这些人不过是庄家的钱篓子,他笑道:“不常去,偶尔图个热闹。”
李立文头探到前面来又问,“美国人的军舰真的在这里驻扎吗?”
“有的。”唐山海指了指窗外,说:“天气好你就能看到了。”
李立文趴在玻璃窗户上,想看个究竟,男孩子就是喜欢枪枪炮炮之类,徐碧城也不奇怪,只怪叫道:“你怎么叫山海大哥,叫我确实大侄女。”
李立文看都没看她一眼,仍旧望着外面繁华的街道,说:“因为他确实比我大,而你确实是我大侄女。”
“......”徐碧城隐藏的暴脾气多半都是李立文点燃的,她正要发作,沈凤珍开口说:“立文,你别没大没小的。”
李立文歪在靠背上,一手撑头勾嘴直笑,“听到没,别没大没小的。”
“嘿!”沈凤珍向来是管不住这个祖宗的,徐碧城比谁都清楚,她转身过来想要理论却被唐山海看了一眼,轻声劝说:“他还是孩子。”
徐碧城蔫蔫地收了拳头,李立文冲她挑挑眉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无声斗到唐公馆。
一派下人知道这是徐碧城娘家人,而徐碧城又是唐山海心头肉,谁都不敢怠慢,迎接的阵仗与戴笠驾到只多不少。李立文先跳下车,急走几步,又转回来扶母亲下来,这才一马当先进了客厅,厨房里面炖了菜就等着把人接回家,飘香满屋李立文大叫一声:“呀,吃火锅!”
徐碧城走进去听到他大吼大叫,想伸手敲他的脑袋,却发现他已经长得老高,再也不好敲了。
悠悠岁月,往事如昨。她与唐山海过的紧绷匆忙而不自知,时光流转倒是这少年身上映射出来。她悻悻然收了手,唐山海说他还是孩子,但人的确是长大了,她也长大了,不能在跟他斗天斗地,耍嘴皮子了。
思虑至此,又想到很多人都已故去,都已不在身旁,徐碧城陡然觉得有些哀伤,她拉着沈凤珍到了一处小屋,那是她劈出来的小祠堂,里面供奉了李儒德和她父母的灵位。
沈凤珍一路话不多,看到李儒德的牌位却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双唇抖着念叨:“老爷,碧城回来了。”
徐碧城也扑通一声跪在旁边,沈凤珍继续说道:“她不是汉奸,不光如此,她与山海能忍辱擎国难之重,是立文的榜样,楷模。你也能瞑目了。”
听到这句话,徐碧城转头看着沈凤珍,两人久久而视,沈凤珍拍拍她的肩头,慈爱地说:“你们辛苦了。”
老实说胜利之后,军中政界对唐山海夫妇颇有微词,就算重庆政府已经解除了他们两的通缉令,但还是有人私下传言,说他们二人是投机分子,墙头草,好事有做坏事做得更多,流言可畏,伤人与无形。
可有沈凤珍这句,徐碧城也管不得别人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也就够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煮的是红汤火锅,还有满桌的辣椒。李立文大开杀戒,风卷残云,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食量可谓惊人。唐山海却捏着筷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徐碧城可怜他吃不了辣,给他盛了一碗一碗鸡汤。
惹得他晚间睡下了还一趟趟的跑厕所。唐山海说:“你们可真厉害,都不怕辣吗?”
徐碧城偷笑说:这哪算厉害,还有涮完喝红汤的。
唐山海打了个颤,抱着徐碧城商量道:“我们以后少吃点辣,上海虽然也潮湿,但跟重庆不一样,会上火的,会长痘痘的。”
“好了好了。”徐碧城摸摸他的头,“我会跟厨房说。你乖乖睡觉吧.”
2月12日,蒋中正的重庆专机即将抵达上海,社会各界都提前得到了消息,这是时隔九年之后政府要员返回沪上,作为带领人民抗战胜利领袖,受到了民众空前的欢迎,沿路更有守候者,从机场一路堵到跑马场。
唐山海和军统上海局带着足足二百号外勤维持秩序,飞机还未降落,已经人山人海。陶大春从人群中挤得满头大汗,他站到唐山海身边,“粗略估计了一下,有二十万人啊!”
唐山海略有些错愕,看来大家真的厌战盼望和平甚久,他在上海生活多年,二十万人是什么概念。
整个跑马场人头攒动,犹如浩海望不到头,青天白日旗就是海中浪花,飘扬飞舞。
空中中飘荡着高台之上熟悉的校长的声音,他说:“上海是中正的故乡,中正离开家乡已有九年之久,这九年的岁月中,有整整八年上海都被敌人所占领,上海的男女老幼被敌人蹂躏,受过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正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之中。”
这些都是宣传部提前拟好的稿子,既亲民又振奋人心,可唐山海听得多了难免走神,他站在队伍左外侧的卡车上,陶大春立在身边,他环顾一周,在不远处另外一辆卡车上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亦有些走神,转头间也看到了唐山海,两人都是愣了愣,随后点头致意。
此时,台上仍在讲话:“大家知道,要是八年前我们要像今天这样在跑马厅开会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今天能够在这个地方与各位相聚,这就是由于我们全国同胞八年艰苦抗战的精神,引起了盟邦美英法对我们的尊敬和同情...”
唐山海皱了皱眉,对陶大春说:“我下去抽根烟。”
他走到外场,还有几人聚在这里歇脚,有警察局的,宪兵队,兵团的。唐山海仰头一看那人也往这边走来,面容清瘦,目光淡漠。唐山海收起了香烟,与来人打招呼:“上达兄。”
许光熙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应道:“季醴。”说话极其冰冷,不带感情,唐山海早就习惯了,他这个同学就是这样。
革命时期创建的黄埔军校是一等一的军事学校,正值社会动荡之时,各路男儿,闻风斯起,都想进来学习,出去之后便是在战场挥洒热血,报效国家。
唐山海那一期学员有出息的不少,但最出名的是两个。一个是他,一个是许光熙。他们一个是少爷派,一个是寒门派,课业都很优秀,私底下较劲儿得厉害,自然成为谈资。
唐山海与他积怨很久,最大的一个怨还是气划子事件。
虽说他本来也不想偷偷摸摸的骑,但头一个把他捅到校长处的人,就是许光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