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他说。
“我吃完这个,我们进去百货公司看看吧,那儿暖和。”
“听你的。”唐山海说。
徐碧城继续往前走,唐山海还站在原地。
刚刚她叫我什么来着。
山海?以前不都是叫唐先生吗?
今日的约会也圆满达成,唐山海和徐碧城在伦敦经人介绍自由恋爱,然后结婚,今后档案上这么写就完美了。
唐山海送徐碧城回公寓,他自己打车回酒店,在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他叫车停下来。
九点多钟了,珠宝店快打样了,唐山海走进去时老板并不热情。
唐山海慢慢地看玻璃柜中的每一个珠宝。老板敲了敲桌面,“先生,”他用英语说,“我们要关门了。”
“抱歉。”对于赶客,唐山海并没有生气,他指了指玻璃柜中一对戒指,“给我看看这个好吗?”
老板忍住脾气把戒指拿出来给唐山海。
唐山海对着光,细细看着这两个戒指,白金打造,样式素养,朴实无华,第一印象就会想到清清淡淡的徐碧城。
“就它了。”
老板并没有想到这个亚洲人会这么痛快地买下这对戒指。要知道这对戒指虽然样子普通,但却是名家设计的,价格不菲。
“先生,你确定吗?”
“是的。可以刻字吗?”
“要付现金的。”老板再次强调。
唐山海面色不好看了,国人在外被人如此质问,他内心不甘,但又无法,积贫积弱的国家如何叫人看得起。
“我给你现金,”唐山海说,“而且我要刻字。”
直到唐山海打开钱包,老板从他进店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好的,先生。你要刻什么字。”
“法文的,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论
☆、归途
本来戒指可买可不买的。
或许是气不过英国商人的嘴脸,或许是想到了徐碧城,唐山海用他自己的钱买了那对戒指,他告诉自己买了就买了,作戏要做足,以后这对戒指肯定会有大用场的。
徐碧城在跟唐山海回国之前,还要对付大学的考试。放了十多年的功课徐碧城念起来特别费劲,连跟唐山海约会的时候,都在看课本。
“读什么?”唐山海还是约在圣詹姆斯公园,他在不远处喂黑天鹅,徐碧城抓耳挠腮的在啃课本。他看徐碧城就像看最普通的一个女学生一样,好不悠闲祥和。
这样多好啊,他感慨。
“西方艺术史。”徐碧城有点着急了。要是考不过,还得留下来补考,那就耽误了回国的日子。
她记性不错的,在黄埔十六期的时候其他的不行,密码电报她是记得最快的那个。
可谁也没告诉她会重返十八岁,美索不达米亚和巴底农神庙,圣威塔尔教堂和罗曼,早就被徐碧城抛弃在特工生涯中,要在短短的时间内从头读这些细节,她实在记不住。
“不着急。”唐山海拍拍身上的面包屑,抽过徐碧城的书。
“诶,你干嘛!”徐碧城着急的眼睛都红了,“你也懂艺术吗?”
“去黄埔之前,是燕京大学建筑系的。”唐山海说,“略懂一些。”
唐山海他家祖籍江苏,祖父早年参加科举中了进士,父亲和兄长曾追随孙中山先生,他自己辗转北平、南京和重庆,念燕京大学,读黄埔第四期,年纪轻轻就担了上校军衔,书香门第,根正苗红。
徐碧城自恃清高,在唐山海面前,她却总会底一头,倒不是唐山海比自己大好几岁,而是谦恭儒雅的态度让人不得不尊敬他。唐山海从未失态过,他每一次怒吼都是因为自己犯了错。
“你看我做什么?”唐山海问。
徐碧城收起思绪,“我看你厉害啊。什么都懂。”
唐山海微微扬起手中的书,佯装要敲徐碧城暴栗,徐碧城缩着脖子躲开。唐山海咧嘴笑了,也不过吓吓她,他从口袋里掏出笔,坐在徐碧城身边,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根线。
“什么意思?”
“这根线是时间轴,你按照时间来背。每一段历史进程都是相互的,他们互相影响,互相推进,艺术也是这样。”
徐碧城看着那根线,她接过唐山海的钢笔,接着那根黑线的尾端,画成一个圆圈,她把画摊在唐山海面前,轻声问:“山海,你觉得时间会倒流吗?”
“你在问广义相对论?”
徐碧城摇头,“我不懂。”
“爱因斯坦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理解,现在还没法证实,也没法推翻。”
唐山海舔舔嘴唇,刚继续解释,可徐碧城困惑的表情明显不懂理科的世界,他只好说:“可能吧。”
“我也觉得,很有可能,在某时某刻,我们会再次相遇的。”
“怎么会说起这个。”
“没什么。”唐山海侧着身子看着徐碧城,不懂这孩子小小的脑袋里在想什么,一个学美术的人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
“你别这么看着我。”徐碧城低着头,夕阳照着她的脸几近透明,她说:“我要看书了。”
唐山海先是愣了一下,干咳一声,砰地站起来,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挠挠头,指着公园的东门说:“那个,我去买点点心,你要吃什么。”
“牛角面包。”
“好。”
一周后,徐碧城跟所有人考完试的学生一样,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在公寓里面收拾行李,明天9点的飞机前往香港。
“克里斯汀,你什么时候回来?”丽萨靠在门上问徐碧城。
“应该很快吧,丽萨。”徐碧城背对着丽萨,现在她撒谎没有一丝的犹豫了,她不会再回来。伦敦悠闲时光就要结束了,她回到重庆就会按照戴老板的安排,立马跟唐山海结婚,然后唐山海背叛国民党,投靠汪伪,他们没有一刻喘息。
好在她现在已经习惯了,相对于之后的卧底生活,这样的强度徐碧城根本不在话下。
她从容地微笑着转身,拉过丽萨的手,“我会想你的,丽萨,我给你寄明信片。”
“好啊,我再多发明几种松饼的烤法,你回来吃啊。”丽萨的鼻子通红,脸上的纹路皱成了一坨,双手绞着围裙,眼中带着不舍。
“好,我会续租。”徐碧城伸开双臂拥抱了这个善良的犹太女人。
就在几个月前,她的丈夫和三个儿子在波兰丢了性命,那时纳粹正在攻打华沙。唯一一个孩子逃了回来,但还是瘸了腿。
为了自由,为了和平。
徐碧城告诉自己,总要有人在黑暗中前行。
第二天清晨,太阳在雾都的一角挣扎不出来,天还未亮,唐山海叫了车接上徐碧城一起往机场去。
丽萨带着她那个跛脚的孩子站在公寓楼外面,久久看着徐碧城的车轮滚滚,就好像知道徐碧城不会再回来一样。
“怎么了?”唐山海看出徐碧城情绪不佳。
“没事。”徐碧城微笑相应,刻意让自己不去看老友伤离别的神情。往日不可追,是个战士就要勇敢向前。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综一点伪装者,
猜猜谁会头一个出场?
☆、求婚
知道徐碧城故事的人,偶尔会问起陈深来。
那时徐碧城已经定居北平,陈深卧底在香港。对于陈深她只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和陈深就像两条交叉线,在错过交汇点的那一刻,就注定再也不会走到一起。
陈深和唐山海不同。
徐碧城看不透陈深。可能是多年的特工生涯,让他总是在不自觉的伪装自己,忽近忽远,得不到,心牵挂。
陈深相貌英俊,而且不显老,你看不出他多大了,他会老气横秋的讲课,也会笑得跟少年般。这样的男人让少女时期的徐碧城为他疯狂,在前世徐碧城不顾一切要保护陈深,甚至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而唐山海不一样,他对别人不晓得,对徐碧城却是掏心掏肺,他的思想真诚感情炽烈,对徐碧城包容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几乎要灼痛徐碧城的手,不敢想,不敢要。
这些徐碧城都知道。她也曾经想过,如果那时她接受了唐山海,会不会他就不会死。
可惜她这样想的时候,唐山海已经牺牲很多年了。
自己爱不爱唐山海呢?
徐碧城在独活的时候时常这么问自己,这是她打发危险而无聊的时间最好的方法。
可想了很久,徐碧城都没有答案。
不管爱与不爱,愧疚是肯定有的。自己当初当特工的那段时间做了多少蠢事,真是令徐碧城不堪回首。
她不仅没办法保护自己,更加没办法保护搭档。
不过好在,还有机会,徐碧城看着坐在身旁翻书的唐山海。
还有机会,她可以弥补,可以战斗。为了自己,也为了搭档。
“徐小姐。”唐山海叫了她一声。
“什么?”
唐山海递过来一本书,是法文的,徐碧城法文不好,看不太懂,“什么意思?”
“这个啊。”唐山海手上一翻,书拿开后,一枚戒指出现在徐碧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