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西百晓生驻扎的茶楼得知,百晓生外出还没回来。
临渊彻底觉得无趣了。
两人并肩走回落阶的小院。
路上临渊蓦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你说今天卖糖葫芦的狼妖在吗?”
落阶差点忘了这茬,不过,她不了解永夜城其他人的出摊和收摊时辰,还是很了解小狼妖的。
虽然永夜城只有黑夜,但是城中还是按照城外昼夜算时间的。
小狼妖一般晚上会收摊回家,这个时辰应当不在了。
胸有成竹的落阶千算万算,没算到小狼妖今天的糖葫芦没卖完,剩一支孤零零插在草把子上。
落阶不敢过去了,怂恿临渊上去把最后一支糖葫芦买了,这样小狼妖今天就收摊了。
临渊假装闲庭信步的路人去买糖葫芦,小狼妖递过糖葫芦,“你……你上次……不……不是……跟……跟落阶……上神……一……一起……出门……的……吗?”
临渊拿着糖葫芦愣了一瞬,没想到这口吃的小东西记性这么好。
临渊点头,“是啊,我找落阶上神有事。”
他看了看手中的糖葫芦,继续瞎掰,“去别人家做客总不能两手空空,买串糖葫芦做礼。呵呵。”
然后,他成功看到小狼妖的笑容凝固。
小狼妖也跟着他呵呵一笑,他挠挠头,跟临渊说:“但……但是,落阶……上神……很……很久……没有……回……回来了。”
“这样啊,那我下次再来。”临渊丢下这一句话,下一刻消失在人潮如织的长街上。
只留下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小狼妖。
冬日的昆仑山长阶结着霜。
寒深露重,薄雾缭绕。
落阶在山门处被人拦了下来。
守着山门的两个仙将说:“近日昆仑山戒严,闲杂人等不得上山。”
一万年了,落阶还是第一次被拦在昆仑山下。
“我找辰枢帝君有事。”
那两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未得辰枢帝君口谕,我们不能放任何人上山。”
落阶更觉奇怪,昆仑山有结界,闲杂人等不能山上,故而一直都未曾设守将。
“辰枢帝君在山上吗?”她又问。
“不在,辰枢帝君下凡历劫了。”那两人大约是认出她,虽然不让她上山,还是有问必答。
落阶蹙眉。
对,辰枢是下凡历劫了,七月十四那日,她和呈越还把辰枢送到轮回台。
既然辰枢没回来,为什么昆仑山多了两个守卫?
如果不是眼前两人确实是仙族,落阶都怀疑是不是魔族或者妖族攻上去了。
守将:“落阶城主莫要为难我等。若确实有事,落阶城主可在永夜城稍等。辰枢帝君回来,我等会汇报辰枢帝君。”
落阶知道现在此刻是上不去了,只道:“那辰枢回来让他去永夜城找我。”
落阶琢磨着回了永夜城。
临渊正在躺在她的吊脚竹床上赏着兰花,见到她这么早回来有些惊讶。
“不是给狰锻造一把刀吗?材料这么快送进剑炉了?”
落阶坐在竹子搭成的阶梯上,摇了摇头,“我没能上去。”
“哦?”临渊确实是有些意外,虽然落阶成了堕神,但神族的人还是对她毕恭毕敬,就连天君妄师都给落阶几分薄面,所以没能上去,就很让人考究了。
昆仑山上,灵狱深处。
空中挥舞的金色长鞭发生可怖的呼啸声,抽在肌肤上瞬间氤氲出一道血痕。
长鞭一下一下的抽在被玄铁链锁着的人身上,被抽打的人却咬牙一声未哼。
遗音身上的红衣是法器,但是灵力被禁锢,法器已经护不了她。
她所受的痛,如若她能活着出去,终将还给他们。
三十鞭子打完,动手的仙将退下。
昏暗角落里放着一张椅子,椅子上的呈越开口,“还是不说么?”
遗音坐在地上,红色裙摆像盛开的扶桑花,妖艳凄绝。
她抬头看向他,明明是笑着的,眼中的恨意如同藤蔓缠绕着他。
遗音冷笑,“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说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么?
呈越理了理衣袖,“跟你做交易的凡人的名单。”
遗音不说话了。
两方安静对峙,谁也没有再开口。
昙华从灵狱外走进来,跟呈越道:“呈越上神,方才守山门的仙将来报,说落阶上神来了。”
遗音听到落阶的名字,睫毛轻颤了一下。
呈越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没接昙华的话。
昙华继续道:“不过被守着山门的仙将拦了下来。”
呈越看着遗音,“有没有说上来做什么?”
昙华摇头,守门的人没说,“但是往常落阶上神往来昆仑山从未有人拦着,我怕她发现端倪。”
呈越嗤笑,“我们做的又不是见不到光的事,你在怕什么?”
昙华没接话,心想,既然不怕落阶上神知道,为什么要拦着不让人上来?
“不过,”呈越笑了笑,“倒是有意外发现。”
他看着眼前的幻魅,“你认识落阶对吗?”
遗音不说话。
呈越讽刺一笑,“落阶啊,就喜欢跟你们这种妖孽为伍。”
遗音狠狠瞪了他一眼,“呸,伪君子。”
呈越站起身,问昙华,“辰枢帝君还要多久回归神位?”
辰枢投身轮回台下凡历劫,数日前昆仑山一战,遗音把行苍这具身体捅死了,按照流程,辰枢要去幽冥司消阳籍,随后上神归位。
为了快些走完流程,幽冥司司主璃月全程陪同。
但是好几日了还没见人回来,而眼前的幻魅又什么都不肯说。
真让人头疼。
听了呈越的问话,昙华愣了一瞬,呈越都不知道的事,她如何能知道呢?
昙华摇摇头,“应该快了,我派人去幽冥司看看。”
呈越:“落阶发现了不对劲,最迟今夜,她就会偷偷上山。”
他看了一眼幻魅,勾唇笑了笑。如果他猜得没错,落阶认识遗音。
如果落阶知道遗音关押在此,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雨来?
昙华应下,觑了呈越一眼,试探性问道:“要不要加强昆仑山戒备?”
呈越觉得好笑,“找十万天兵天将拦着落阶吗?”
昙华低下头,从前落阶还是上神的时候,对神族和仙族有所顾忌,他们也没本事拦着,何况如今再也没人能压制。
天君来了都不一定听话的人。
昙华只是一介仙君,不懂之事当然得谦虚,故而她问:“怎那我们怎么办?”
“派人去幽冥司催一催辰枢,辰枢回来后,把落阶交由他负责便可。”只要辰枢能把落阶忽悠走就行。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遗音突然开口,笑容里都是嘲讽,“落阶来了,你心虚?”
呈越嗤笑,“明日再打三十鞭。”
他拂袖而去。
昙华叹气,劝道:“你又何必呢?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尽力满足的。你这样犟着,受罪的也是你自己。”
“好啊。”遗音突然道。
昙华一愣,惊喜道:“你说说,我回禀上级。”
遗音浅然一笑,“把刚刚那个人杀了,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昙华又一愣,知道遗音是溜她玩,不再说话了。
遗音笑了,笑得开怀,“你们这种在人间的戏折子里,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她收敛了笑意,一字一顿,“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落阶出现在大殿前的空地上,发现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白天的时候,守山的仙将明明说的是昆仑山戒严。
人影都没有,戒什么严?
她想不明白。
守将说辰枢还没归神位,这话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决定天亮之前把昆仑山翻一遍。
不过现在还是先去山巅看看冰魄寒珠,冰魄寒珠是昆仑信物,闪失不得。
路上寂静,连个守将都没有,唯有寒风拂过吹起繁复的裙摆。
山巅的瑶池依旧没人,结界完好无损。落阶用法术探了一探瑶池的水底,冰魄寒珠好端端在池底。
“莫非那两个人拦的就是我?”落阶百思不得其解。
她势必要在昆仑山找一个答案。
昆仑后山。
今日雾重,昆仑山山巅被遮在重重浓雾之下。
呈越负手而立,看着瑶池方向,他看着山,却更像穿过山看向虚空。
那里放着冰魄寒珠,是落阶放回来的。
几千年过去了,人间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他却从未等到那一场昆仑雪。
很多凡人修仙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而他们这种生来长生的人却妄想祈求一场白头。
赴黄泉又如何?总归有人相伴。
曾经天阶并肩同行,而走着走着只剩下他一人,路很长,繁花似锦,心却荒芜孤寂。
与他一同生于洪荒的同窗所剩无几,就连师尊都闭关不理世事。
但是他不敢停下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路,他只能往前走。
馥虚灵镜里的八万魂魄是瑶玄用命守护的,遗音凭什么?
真是可笑。
寒风呼啸,吹散了些云雾。
蓦然间,云雾中紫色法术一闪而过。
在他身侧汇报着事务的昙华也看到了,她愣了一下,“这是法术波动,瑶池有人上去了?”
呈越未动,“落阶上去了。”
虽然他与落阶都无法认同对方的想法,但是在瑶玄这件事上,他们目标一致。
落阶怀疑昆仑山出事了,会第一时间上瑶池看看。
他从未怀疑落阶对瑶玄的真心。
可惜,他们终究殊途不同归。
“辰枢和璃月回来了吗?”
昙华:“还未曾。”
“你去问问落阶上来做什么?”
“是。”昙华应下告退。
灵狱昏暗,壁上烛火微弱。
遗音在这里被关了数日,早已不知朝夕。
石壁的角落上滴着冰水,让山洞中更加幽寒。
从前有灵力相护,馥虚灵镜的冰天雪地也不觉得冷,而现在,灵力被禁锢,法衣没有了作用,她竟然感受到了寒冷。
身上的伤很疼,坐在地上很冷,但是她没力气起来了。
好想出去把他们都杀了。
但是怎么才能出去呢?
他们说落阶上来昆仑山了,也不知道落阶愿不愿意救她。虽然落阶是堕神,但也不代表她会与神族为敌。
她其实也愿意把所有宝物都给落阶,换落阶救她,就怕落阶看不上她的宝贝。
忽然,灵狱中传来了脚步声。
自从被关进来之后,她每天都要被打三十鞭。遗音琢磨着,今天应该没过完吧?
所以,来的人是谁?
她很希望来的人会是落阶,但是也知道不可能是落阶。
就算落阶发现端倪,哪里能这么快找到她。
灵狱的山洞是一条很长的甬道,来人走得从容,不紧不慢。
在山壁的火光下,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那人眸光平静地看着她,“看见是我,你为什么这么失落?”
白衣神君负手而立,清冷出尘。
他身姿颀长,眉目如画,一如那年古战场初见的模样。
遗音笑了笑,“是啊,看见你还活着确实有些失落。”
他向前走了一步,壁上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
辰枢皱着眉,有些不悦,“他们打你了?”
遗音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们做神仙的真虚伪,打了这么多天还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呢?”
辰枢眉头皱得更深了,“打了这么多天?”
他上前一步,大蹲下身撩开她的衣袖,入目之处全是血痕交错,触目惊心。
“啪”一声,辰枢被遗音下意识的一巴掌打得偏了头。
他看着她。
遗音愤怒,“掀我衣服你不觉得冒昧吗?我是阶下囚你就敢来掀我袖子?”
辰枢才反应过来自己确是冒昧了,默不作声地把她的衣袖扯好,盖上可怖的伤痕。
玄铁链除了锁着手腕脚腕,还锁着脖子,白皙娇嫩的颈脖已经一圈血痕。
她刚刚一动,玄铁链陷进肌肤中,顿时血流如注,手腕亦是。
他看着她脖子的伤口,眸光晦涩不明,“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我上次一骨头捅坏了你的脑子?”遗音一脸莫名其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辰枢无语,深吸了一口气问她,“能不能好好说话?”
“呸,你是什么东西配跟我好好说话吗?”
辰枢:“……”
“本来在这里就烦,看见你更烦,你能不能快点滚啊?”
辰枢被她嚣张的模样气笑了,“你现在是阶下囚,能不能有点阶下囚的自觉?”
遗音斜眼看他,“有本事杀了我啊。”
辰枢盘腿坐在地上,跟她一样席地而坐,“说句公道话,如今神族不杀你,不过是因为你手里的八万灵魂,若是天族不在意了,打算一拍两散不要那八万灵魂,你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他拿出一个茶壶和一只青铜酒盏,倒满,递给她。
被遗音一手打掉。
青铜酒盏咕咚咕咚在地上滚好了几圈。
遗音冷笑,“怎么?你们神族还喜欢插赃嫁祸啊?”
欲想捡青铜盏的辰枢顿了一下,抬眸认真看着她。
遗音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不满道:“看什么?”
“你的意思是,馥虚灵镜里其实没有八万魂魄?”
遗音移开目光。
辰枢捡回青铜盏,又重新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中,“唇都干了,喝一口罢。”
他语气温柔,带着安抚。
遗音接过,冷哼,“假好心。”
她咕嘟咕嘟把一整杯喝完,吧唧了一下嘴,“嗯?怎么是水?”
她睨了辰枢一眼,“真是小气,连杯酒都不舍得给我喝。”
辰枢拿起茶壶又给她倒满。
“虽然我把你诓过来这事是我不对,但是你捅我一骨头我不也没跟你计较么?你跟我说话不要这么恶劣行么?”
“啊哈?”遗音觉得好笑,“我们两人的事两清了,现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喜欢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你管得着吗?”
辰枢笑了,“两清?你捅了我两次,我骗了你一次。你怎么算的两清呢?”
遗音沉思,好像是这样,她语气缓和下来,“那你想怎么样?”
“我问,你答。”
遗音翻了个白眼,“啧,你算什么东西啊?你问我就要答?”
得,又回到原点。
“你怎么对这事这么抗拒?”辰枢属实不解。
“我什么都告诉你,那我这几天的揍不就白挨了?”
辰枢觉得好笑,“及时止损,现在坦白能少挨几顿揍。”
“啧,”遗音才不在乎,“你们有本事打死我。”
辰枢头疼,得,这个比落阶还执拗。
“还喝水吗?”辰枢决定换一个话题。
“不喝,没有味道不喜欢。”
两人又继续沉默。
遗音睨了他一眼,“我不喜欢没有味道的你就不会泡点有味道的?”
辰枢被她的理直气壮整笑了,“你现在是阶下囚,还要求这么高。”
“那你在这里干嘛?看见你就烦。快滚。”
辰枢大约是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得顺着毛来。
他道:“这里煮茶不合适,一会我给你煮。”
“行。”遗音提要求,“就喝我们在人间喝的那个。”
他归位那日在幽冥司,璃月指了指桌子上的杂物跟他说,他尸体衣襟袖子里的东西她都拿回来了。
他看着桌上的东西,都是一路上给遗音买的小玩意,还有用丝绸茶囊装着的半包茶叶。
他原想着都不要了的,想想还是全部收了起来。
幸亏收了起来,不然他现在去哪找她在人间喝的茶。
“好,现在我们来商量点事行吗?”
遗音看了他半晌,犹豫了很久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神族现在只是希望你把馥虚灵镜的魂魄放了,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遗音歪头一笑,眼里的狡诈让辰枢觉得熟悉,上次她就是这么笑着报复跟她吵架的男人。
果然,下一刻她说:“把打我的那人杀了。”
辰枢挑眉:“谁打的你?”
遗音想了想,“我不认识,是个男的,就那日在雪地里抓我的人中的其中一个。反正你别管是谁,你就说能不能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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