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不远处突然吵吵闹闹起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朝着发出噪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什么情况?”
周琢斐和杜虞也跟着张望起来,杜虞还感到很稀奇地调侃了一句:“真是每个地方都有热闹可看,今晚可真够精彩的。”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琢斐却好像是从中抓到了什么关键点似的,该不会这么巧吧?
但是不对啊,要真是这剧情,她应该不在场吧?
周琢斐正在思考,从隔壁桌客人的对话中陆续听到了服务生、客人、找茬之类的话语。
她下意识地想要过去看看,但刚走一步就被杜虞给拽住了。
“你干嘛?不要什么热闹都往前凑!”
“不是,我看看是不是我邻居出事了。”
杜虞一听,当即松开了周琢斐,只是叮嘱她小心一点。“别往前凑啊,看一眼就得了。”
“知道了,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周琢斐顺着人群挤过去,好不容找到一个“观景位”。
身着制服的安保人员将两张桌子以内的范围隔离起来,座位上坐着几个男人,果盘酒瓶撒了一地,一旁站着一位明显受了惊吓的女服务生,看背影好像是岑欢,而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换掉了cos服的江慎。
周琢斐忽然想起来,新世界是江家的产业,江慎会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此时江慎正用着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腔调吩咐着安保人员:“好了,不要影响其他客人消费,把这几位请到调解室去。”
为首的安保人员应了一声,立马看似客气,实则强制地请众人离开。那几位客人也意识到惹了麻烦,当即开始服软,最后还是乖乖跟着离开了。
周琢斐正想看清楚服务员到底是不是岑欢,忽见江慎朝她所在的人群看了一眼,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可眼里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眼神透着一股阴森,他环视四周似乎是在判断周围是否还存在着威胁。
光是被这样骇人的眼神看了一眼,周琢斐便感觉后背发凉,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此时她才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肖望对她的警告。
肖秘果然没有骗她,江慎的确是个危险人物。
此时她也顾不上去思考那到底是不是岑欢,而是想快速回到座位上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杜虞。
反正江慎都出来控场了,说明那位女服务员肯定没有吃亏,而且她也没有看见凌煜,说明剧情还没有开始。
一回到座位,她便将事情告诉了杜虞,这样做倒不是为了给肖望正名,而是她发现杜虞对江慎印象很好,将这事情告诉她,起码让她心里有个数。
杜虞听后思索了一会才说:“这也正常,娱乐场所和私家侦探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东西。”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又没害我们,还帮了我们不少,面子上客气点就好啦。”
杜虞和江慎接触更多,自认对他的了解也更多一些,江慎明显是个性情中人,虽然有时候做事可能会偏激一点,但是对朋友肯定是没得说。
不过周琢斐会担忧也很正常,她是中规中矩的上班族,接触不到那些城市的黑暗面,看到江慎表现出市井江湖气息会感到害怕也是常规反应。
正好杜虞也有些醉意了,于是她对周琢斐说:“时间不早了,等我喝完这瓶就走吧。”
周琢斐答应地很爽快,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能早回家自然好,而且她今天戴了好几个小时的假发,幸亏现在不是大夏天,不然她的头皮早就被憋死了。
她趁杜虞不注意,快速伸手挠了挠头。
杜虞将最后一点酒喝完,叫来服务员结账,两人便一同往门口走去。
周琢斐见她走路有些不稳,不放心地想要扶一把:“你行不行啊?不行就牵着我走。”
“哪有这么夸张,我又没喝醉。”
说完杜虞便打了个趔趄,得亏周琢斐给接住了,她真该庆幸自己和杜虞体型差不多,要是她再瘦小一点,说不定就跟杜虞一起摔倒了。
“女人,你的名字叫逞强!”
周琢斐只能将杜虞扶起来,本来她还打算把杜虞送上车再走的,现在看来非得把她送到家门口自己才放心。
两人走出大门,此时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路边有不少从里面出来的客人在外面等人等车的,也有聚在树下抽烟的,周琢斐正思索要不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打车,但看杜虞这样子,怕是多走几步就费劲。
就在这时,江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就说刚才像是看到你了,但一回头你人就不见了。”
周琢斐和杜虞齐齐回头,看到江慎不慌不忙地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有凌煜以及肖望。
她就说凌煜是随机生成的NPC吧!
本来一看到江慎,周琢斐还有些警觉,但是一看到肖望瞬间便放松了不少,视线直直地看着他,用眼神打着招呼。
江慎笑眯眯地说:“早知道你们是来这里,刚才就跟你们打电话来我们包厢了,正好你还能和你们凌总活络活络感情。”
这冷笑话说的也太冷了,周琢斐扯了扯嘴角,挤出个勉强的笑容。
虽然她知道这样很狗腿,但还是和凌煜打了招呼。
“凌总,肖秘。”
凌煜依旧还是那副反应,沉默地点头,肖望倒是冲她笑了笑,同时投来了问询的目光,仿佛在问“你们还好吗?”
周琢斐扁了扁嘴,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肖望还在担忧但凌煜已经抬脚往前走了,他只能先跟上去,临走时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周琢斐几眼。
“这就走了?凌煜?”江慎扯开嗓子喊着凌煜的名字,这要是放在寰宇绝对是吸睛场面,但放在深夜的酒吧门口,并没有多少人在乎凌煜是谁。
江慎继续喊着:“哪有你这样无情的雇主,利用完就把人甩了?”
凌煜压根不理会他,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江慎这才收回视线,对着周琢斐和杜虞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说:“你看看,不是所有雇主都像你这么好说话的。”
杜虞问:“那你会给他们打折吗?”
“当然不会了。”江慎理直气壮地回答说:“能赚资本家的钱干嘛要手软?咱们工人阶级要团结!”
周琢斐就差直接发出一声爆笑,你也算是工人阶级?
江慎将两人表情看在眼里, 问:“怎么,你们不信啊?”
“怎么会不信呢。”杜虞已经明显有点醉了,说话也有些大舌头, “我当然信你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杜虞摆摆手,直说:“没喝多少。”
江慎自然是不信的, 他选择看向周琢斐问:“她到底喝了多少?”
“我们点了一个双人套餐A,酒都是她喝的。”
“你这酒量也不行啊。”江慎感慨完意识不太对, 看着周琢斐:“你没喝?”
“没喝, 今天主要是陪她来的。”
江慎冲她竖起大拇指,“够意思,那你们现在是打算续场还是回家?”
“不早了, 得回去了。”
“也是, 今天毕竟是工作日。”江慎边说边看向路边, “不过这时候打车不方便, 要不我送你们吧?”
周琢斐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好。
目前的最优解当然是蹭江慎的车回去,要是等车还得先送杜虞, 不知道得多花多少时间, 可要是答应了,岂不是又欠了人情?
周琢斐看了看杜虞的状态,想判断一下到底该如何选择。
“小周。”
肖望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周琢斐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但还是猛得扭头朝着听到动静的方向望去。
她看到了肖望从原先的街角又走了回来。
对方路过一个又一个路灯,阴影与光亮中不断地交替出现,在明暗间,他的身影就像是在梦境与现实中穿梭,直到最后走到周琢斐的面前。
那一刻周琢斐真的有种梦境成真的错觉, 就像是电视剧里那样,当女主有需要的时候,男主会打破一切逻辑恰到好处的出现。
肖望看着她,脸上是熟悉的温柔笑意,“要不要我送你们?”
当下周琢斐不再犹豫,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好啊,麻烦你了肖秘。”
肖望说了句没事,又对江慎解释说:“小周家和我家同一个方向,我送比较顺路。”
“这样啊。”江慎露出玩味的眼神,不断在周琢斐与肖望之间徘徊。
很明显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太一般,但也没有到那个程度。
当然重点还是周琢斐的态度非常明确,刚才她还在犹豫,但现在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肖望,所以再争执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那就拜托肖秘了。”
“应该的,那我们先走了。”肖望招呼着周琢斐和杜虞和他一起离开。
等走了一段距离,周琢斐才问肖望:“肖秘,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以为你和凌总一起走了呢。”
“我和凌总不是坐一辆车来的。”肖望简短地解释了一下,并没有说出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担心周琢斐。
从江慎的态度中,他越发地感到不安。所以把凌煜送上车,他便立刻折返回来,果然看见对方还没走。
“那还真是巧了,不然我……”周琢斐稍稍停顿了一下,冲肖望笑了笑,声音中充满喜悦:“反正就是很巧啦!”
有些事情倒也没有必要说得那么明白。
肖望一看到周琢斐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他们没机会说话,现在他总算有机会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了。
“你今天的打扮和平常不太一样。”
“哈哈,这是cospaly啦,是不是没认出来我?”
“那倒也不至于,感觉服装风格很不一样。”
周琢斐在公司绝对不算是打扮最精致的那批女同事,只要达到衣着整洁,妆容素雅,她自然怎么方便怎么来了。
肖望的确很少看到周琢斐盛装打扮的样子,仔细想想,好像也只有每次年会才有机会看到。
不过那时候他和周琢斐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也很少打交道,但他曾经听同事讨论过行政部有个很漂亮的女孩,所以记忆中残留着一些印象。
“这样吗?大概是因为我戴了美瞳吧。”周琢斐睁大眼睛,朝肖望那边凑了凑,想把眼中的彩色隐形眼镜片展示给他看:“你看我的眼睛,是薄雾紫哦。”
肖望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聚焦在她的眼上,如梦似幻的紫色在她眼中绽放,就像是午夜盛放的紫罗兰,簇拥着他一步步走进迷离的薄雾。
周琢斐努力睁着眼睛,直到撑不住了,才眨了眨眼。
肖望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夸赞道:“很漂亮的颜色。”
得到肯定,周琢斐更嘚瑟了,“我也觉得漂亮。”
“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是一个我最喜欢的动漫里的女配角啦,虽然是配角,但是性格和成长路线都非常棒!”
一说到喜欢的东西周琢斐便停不下来,她唠唠叨叨说了一路,直到三人来到肖望的车前。
肖望将汽车解了锁,帮周琢斐打开后排车门,和她一起把杜虞送进去。
他不方便触碰杜虞,手一直护在她的头顶上方,避免磕碰到。“小心头。”
送进去后,肖望对周琢斐说:“先送你的朋友回家?”
“嗯,好的。”
周琢斐想着不能让肖望一个坐前面,这样实在是不太礼貌,于是就提出自己坐副驾驶,杜虞一个人在后排也能躺着休息一下。
她还特意小声嘱咐杜虞:“你可千万别吐了。”
杜虞还没醉到那份上,听到好友这么说,立马拧了她一把以表抗议:“你是真把我当醉鬼了咩?”
行,还能这么骂她,那就是有意识。
周琢斐一边揉着被掐的部位,一边坐到副驾驶,肖望在问清楚杜虞的家庭住址后,就启动了汽车。
这回不用周琢斐主动找话题,肖望就询问她们今天为什么来酒吧。
两人今天这个打扮,又是工作日来喝酒,怎么想都是因为有事发生。
周琢斐自然是痛快地将今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杜虞时不时地补充两句,肖望认真倾听着,直至听完,通过车内后视镜看着后排的杜虞说,“杜小姐,恭喜你今天彻底解脱。”
“谢谢!我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杜虞声情并茂地痛斥韩楚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能跟他谈就不错了,竟然还想着勾搭沐沐,简直死罪!”
周琢斐只能劝她:“好了好了,都过去的事情了,就不要老想着嘛。”
“不行,我必须得把他当成教训!我算是看透了,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说完杜虞感慨完又补了一句:“肖秘,我没有说你。”
肖望语气平和,并无任何不快:“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在恋爱关系里女孩子的确更容易投入,也更容易吃亏。”
杜虞就像是找到知己一样,激动地直拍座椅,“说得可太对了,凭什么女生交了男朋友安分守己,男人却得陇望蜀见一个爱一个?嘴里还说着什么有你就够了,听了就想吐了。”
“大晚上的,你这话题也深刻了吧。”周琢斐默默地捂住了脸,总感觉杜虞还是喝多了。
但肖望却仍然耐心地回答着杜虞的问题,“我觉得这应该和性别没关系,只能说她或者他根本没有做好走进一段忠贞感情的准备,并且默认其他人也是这样的,他们只是想经历一段艳遇,并不是想找一位伴侣。”
“也许是吧,肖秘你说得很对,没想到原来男生里也有这么有通情达理的人。”
“谢谢夸奖,你要是渴了的话,后排矿泉水你可以拿来喝。”
杜虞长叹一声:“哎……要是那混蛋有你十分之一的体贴周到,就算劈腿我也认了啊……”
周琢斐看她越说越没谱了,赶紧打断她:“那什么,你还是喝点水吧,补一补水分。”
“不喝啦,今天已经喝了够多了,我又没哭,补什么水啊。”
周琢斐被胡乱怼了一通,她做了个深呼吸,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能和醉鬼一般见识,接着拿起手机故意恐吓她:“你给我老实一点,不然我就把你今天的丑态拍下来,回头你求我都不会删掉的!”
“你敢威胁我周琢斐?你信不信我把你大学时候的糗事都说出来!”
“我……”周琢斐现在恨不得扑到后排去把杜虞的嘴堵上,你就消停会吧,朋友!
但她又不敢做出太大动作,或者是发出太大声音打扰到肖望开车,只能咬牙切齿地说:“我今天不跟你算账,你明天死定了。”
“哎哟~沐沐生气了~我真害怕,切,你当我会信?”
生气到极致人就不会生气了,周琢斐冷笑一声:“杜虞你明天就知道死活了。”
“哎呀,你也就是说说,我永远都是你心中的亲爱的对不对?”
“哼哼,你很快就不是了。”
周琢斐说完狠话,用余光瞥见肖望脸上挂着饶有兴趣的浅笑,忽然才发觉自己和杜虞打嘴炮打习惯了,都快忘记这是在对方车上了。
当即不好意思地对肖望说:“不好意思肖秘,我们俩是不是太吵了?”
“没事,平常的开车的时候我也喜欢放点音乐,听你们俩拌嘴也挺有意思的。”
“我们这么吵习惯了,上大学的时候就这样,没想到上班之后还是这样,特别是她。”周琢斐加重语气埋怨道:“跟大学那死样子一模一样。”
“可我感觉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和在公司时也不太一样。”
“我……”
周琢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杜虞打断说:“都是装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她跟我一样闹腾,进你们寰宇就变样了。”
“我这叫成熟!”周琢斐即刻为自己正名,“上班就得有上班的样子,这就是专业,什么装的,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杜虞听出周琢斐的恼羞成怒,立马笑了起来。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好在夜晚路况好,肖望开得也比平常快一些,总算赶在周琢斐崩溃前到达了杜虞家。
停车后,周琢斐向肖望发出请求:“肖秘,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把她送回家,她家就在楼上那栋,很快的。”
“当然可以,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帮忙?”
考虑到杜虞家里的状况,周琢斐只犹豫了两秒就选择了婉拒,“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
“好,那你小心一点。”
周琢斐搀扶着杜虞走进小区,对方和她一样租住在没有电梯的老式小区里,杜虞家住在三楼,周琢斐费尽功夫才把杜虞给扶了上去,在目送对方进门后,又匆匆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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