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的伙计上前说:“姑娘随意看看,二楼有专门空屋可以试衣。”
花漓点头给自己和林瑶都选了几身衣裳往楼上去,走上二楼特意往下望了眼,两个护卫一个守在铺子门口,另一个走去了外头,不出意外是去靠窗那头。
她进了屋子,立刻推窗往外看,果然是。
盯得如此紧,她要怎么走。
花漓心不在焉的给林瑶试衣裳,脑中想着办法,林瑶换了衣裙走上前腼腆的问花漓,“姐姐好看吗?”
“好看。”花漓笑捏了捏她的脸,想了想道:“就是感觉颜色不太对,我再下去挑挑。”
花漓说着下楼重新挑选,门口的护卫也朝她看来,花漓神色神色如常的挑了几身往楼上去,不多时又再次下来,连着三次后,护卫便没之前那么紧盯不放了。
而这几次上下,她也发现从掌柜柜台后,可以直通外面。
林瑶连着换了几身衣裳,花漓还要让她换,不免有些奇怪,“姐姐这些都不好看吗?”
“我是想给小瑶多挑几身。”花漓笑着解释,眼神里含了不舍,只是不能再拖了。
花漓硬下心肠,“还有一身最好看的,我去拿。”
她最后摸了摸林瑶的脸,快走出屋子,这一次她没有下楼,而是矮身躲到了一处栏杆后。
在她离开快半炷香的时候,林瑶忐忑不安的走出来查看,左右不见花漓又跑下楼,花漓借机躲进屋子,特意没有关门,将门大敞开
楼下的护卫见林瑶神色慌张,立刻上前询问,“林姑娘,出什么事了?”
林瑶急切比划,奈何护卫看不懂她的手语,林瑶跺了跺脚,看到柜台上有纸笔,立刻拿来写:“姐姐说下楼拿衣服,没有回来。”
花漓听到楼下问查的声音,心中说不出是紧张还是闷堵,又小瑶证明她下了楼,铺子里又有别的出口,多半不会细查铺子内,但愿他们不会发现她。
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花漓猛地松出一口气。
镖局以押运货物为主要营收,惯与鞍马场开在一处,镖局的几个镖师正往下卸货,一个清脆的男音传来,“走货吗?”
搬着货箱的镖师回头上下打量一旁的少年。
此刻的花漓一身男子短打,把样貌扮成往日花莫那样,神色也学着她看什么都跟看空气似的,只是她怕自己没花莫装得像,会被看出端倪,于是摸了块银子放到货箱上,“接不接?”
那镖师瞥了眼银子,朝花漓抬抬下巴,“进去谈。”
花漓昂挺着下颌走进镖局。
“你先坐,我去把东西卸了就过来。”
花漓四下看看了,走到中庭的石桌旁坐下,盘算后面事,她得尽快出城,这些镖师多有门路,藏个人问题不大,等离开这里,她就可以拿路引走。
花漓想得专注,没注意到朝自己走来的人,直到脚步停在身后,才回过神,她边回头,边道:“我今日就要出。”
她坐着,身后的人站着,目光恰好定在他间,而那方腰带,是她清早亲手给林鹤时系上的。
花漓脑中空白了一片,喉咙干滞,根本不敢抬眼去看对面人的脸。
落在身上的目光,熟悉的逼人感将她层层困缚,让她连侥幸的机会都没有。
“你今日就要怎么样,漓儿。”
他找来了。
花漓第一个反应, 竟然觉得鼻子发酸,可眼下的局面容不得她想别的,林鹤时找来, 她岂不是走不掉了。
该怎么办, 花漓想着要不拔腿就跑,可显然不切实际。
一时间僵持着谁都没有开口,时至傍晚,头顶的太阳逐渐落下,花漓感觉身周的空气开始泛冷。
林鹤时始终在看着她, 低垂的眸中似带着犹疑, 从哪一句开始是假的呢?
哦, 应该都是假的, 她从没想过要留下, 而他明知她说的都是谎话, 却一次次沉迷进她的温柔娇意之中。
林鹤时似乎勾了下唇, 忍敛的神色却陡然变的锋利。
花漓只觉林鹤时的目光让她喘不过气, 心下更是纷乱到了极致, 她捱不住, 轻抬起眼眸,“你就让我走吧。”
怒到极致, 林鹤时目光里甚至带着笑, “用自己的身体来让我放松警惕, 是不是太舍得下本了?”
他声音同样很平稳, 温柔像在耳语,但花漓知道不是这样。
含笑的眸光下渗出淬冰的寒意, 落在她身上,冰冷的好似锁链, 不带留情的将她束缚。
之前自己妄图要走,林鹤时就已经动怒,这次她是实打实逃了,甚至在离开前与他缠绵整夜,然后骗了他。
她已经不敢去想他的愤怒。
花漓心上闷涩,“你就当是补偿,我一定要走,我们没有婚约,你,不能硬留我。”
林鹤时眼里如同冰封,从她提出要出府,他就一直在自欺欺人,甚至来的路上,他还在想,或许她会有一点不舍,可她毫不犹豫。
也怪他,一而再再而三沉溺在她的谎言里。
林鹤时睇着她冷嗤,“你走的掉么?花莫的药,你不想要了?”
花漓目光一变,林鹤时轻声笑开,她在意的,恐怕只有她那弟弟。
“林鹤时,我也与你直说了,我根本就不叫花漓,我不过是个青楼女子,看过见过的男人无数,段祤便是我那时哄骗着玩的,你以为你有什么不同,你也。”
花漓情急之下,也不管不顾的说着伤人的话,直到看到林鹤时越来越危险的目光,铺天盖地的寒意透入肌骨,才噤声抿紧唇瓣。
“接着说,我也什么?”
林鹤时眼中噙着笑,眼角却狰狞抽跳,仿佛压抑到了极致,盯着她那张鲜红嫣然的唇,昨夜她还在他身下极尽展露着妍媚,唇被他吻得红肿,现在却敢说出这样的话。
“你嘴里又有什么真话?”
“若是说够了,我们回去。”
“林鹤时。”花漓眼眸止不住泛红,她都把话说的那么伤人难听了,他竟还是要留她吗?
那句反问,也更像是他在说服他自己。
林鹤时目光掠过她,先行转身,花漓无力低垂着头跟上,跨出镖局,却见林鹤时停下了脚步。
花漓木然抬眸,一辆马车横停在开外,车轩被推开,萧琢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
花漓觉得就是再倒霉应该也不过如此了,这两个男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林鹤时欲擒故纵,萧琢恐怕也是无时无刻盯着她。
逃跑是无望了。
“影月。”萧琢开口唤的花漓,视线却一直睥着林鹤时。
目光相对,一道锋利,一道冷然,剑拔弩张的气氛,绷紧到了极致。
林鹤时率先而笑,“六皇子,下官还要带未婚妻回去,就先行告辞。”
他伸手去牵花漓,后者轻轻避开。
萧琢似满意的弯着笑,林鹤时缓缓低下目线,压低的眉眼萧肃危险。
花漓扯了下嘴角,既知走不掉,那么她就不可能逃过萧琢,莫莫的身份不能被发现,林鹤时也不能因为她而出事。
花漓轻呼了一口,让自己放松下来,她习惯了虚以为蛇,也随波逐流惯了,到哪里都一样,也一样可以和萧琢周旋。
“林鹤时,我说的不是假话,只是在那之前,我和殿下在一起,我们因为误会分开,才会有后面的波折。”
“看着我说。”
林鹤时目光似箭,他真恨不得将她刺穿看看。
花漓习惯了用言语来让情形变得对自己有利,她不觉得为了自保而巧言令色有什么问题,可她现在却怯于去看林鹤时眼睛。
眼睫几番颤抖才终于抬起,林鹤时双眸充血寒冽,逼视的目光似在她心上压了快石头,难以呼吸,好不容易汲取到一丝空气,却也像开了刃的刀,刮得她肺腑生疼,说话都变得艰难,“我骗不了自己,我还是心悦殿下,对不住。”
“司徒洺。”萧琢淡淡下令。
司徒洺走上前对花漓做了个手势:“姑娘请。”
林鹤时身形才动,他便一个错步拦住,如刃的眼神冷射在身上,司徒洺定了定神,提醒说:“林大人冷静,万不要要做出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话里的警告之意已经不言而喻,花漓紧张出声,“林鹤时,我选择跟殿下走。”
她说完不敢有一刻的迟疑,朝着马车奔去,踩上脚蹬才敢稍稍回眸,林鹤时整个人被拢在暮色下,垂低的头颅看不见情绪,身影被暮色拉长的萧条。
“影月。”萧琢沉声催促。
花漓不敢犹豫,咬牙忍着心上的顿顿痛楚,撩开布帘进入马车。
萧琢伸手去拉她,花漓下意识避开,看着她眉眼间的挂恋,萧琢脸色变冷,“舍不得?”
花漓心惊回神,抿唇不去接话,只说:“我答应跟你走,却没有原谅你。”
萧琢眉心痛锁,确定他在意,花漓目光灼灼盯着她,“萧琢,你要让我回心转意,就不要逼我。”
马车已经行远,林鹤时站在原地久久不动,整个人看上去阴翳到了极点,周身的气氛都似将至寒潭般冰冷,“来人。”
暗中的护卫上前行礼,“公子。”
林鹤时抬起眼帘,从不显于人前的狰狞狠戾自眼底漫出,戾气一触即破,“盯紧,还有,我要见国公。”
林府,林莲萍和林瑶焦灼等在门口,看到林鹤时的身影出现,急忙跑上前,“怎么样,找到了吗?”
林瑶早就哭过一场,眼睛红肿着,比划问:“花漓姐姐是不是出事了。”
林鹤时似笑非笑的勾唇,出事?她现在只怕正与萧琢诉着情衷,难分难舍。
这算什么,破镜重圆?而他就是她解乏的玩具罢了。
无可遏制的怒意在胸口迭起,她怎么敢的?
林鹤时按着戾气,轻轻拍了拍林瑶的肩安慰,“小瑶放心,花漓姐姐很快就会回来。”
将他利用过就甩到一边?她想都不要想。
林鹤时安抚了两人,独自回到住处,推开书房的门,扑面就是残留的靡稠气味,目光扫过书桌,昨夜疯狂的种种还清晰可忆,今天花漓却告诉他,都是假的。
林鹤时阴沉着脸,走到软榻前,目光扫过上面的痕迹,他换下的衣袍就放在榻尾,已经干涸的红痕刺痛着他的眼睛。
他伸手拿起,指腹用力捻着那抹稚红,就像捏着花漓的脖颈,发白的关节似用力到了极致,补偿?她以为这就够了?
就算用自己的身体,也是不够的。
干结的血迹刮过指腹,划出的细微触感让林鹤时皱起眉,想到她因疼痛而颤缩的身子,却又不顾一切的抱着他,若真的迫不及待要和萧琢再续前缘,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被怒火操纵着,竟然没有深想在一点,她想通过镖局出城,说明最初她就并不是要回到萧琢身边。
这个念头越钻越深,林鹤时握紧五指,目光如炬。
“笃笃——”
突兀响起的叩门声将思绪打断,林鹤时不耐的开口,“什么事。”
“是我。”无涯的声音响起。
林鹤时目光稍动,走上前拉开门,屋外除去无涯,还有神色焦急的花莫。
花莫一见他便急问:“我姐姐呢?”
林鹤时没有理会她,只问无涯,“怎么回事。”
“你不是让我去查,我出城没几天就在一处客栈碰上了花莫,想着还是先把人带过来。”无涯解释说。
“林瑶说我姐姐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她出什么事了!”花莫急得眼眶泛红,两只手握的极紧,眼里满是后悔和自责,她不该赌气走开的。
在花漓离开没几天,她就因为放心不下也动身北上,只是一直徘徊在城外不敢进来,她应该早一点来的,她如果能寸步不离的陪着花漓,一定不会出事的。
林鹤时轻笑说:“我也想问问你,花漓和萧琢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跟他走。”
花莫瞳孔骇然缩紧,刻骨的恐惧印上双眸,双手颤抖着想要握紧,又无力松开,是萧琢带走了花漓……
她此刻惊怕的样子,让林鹤时眉头拧的更紧。
“我去找他。”花莫喃喃说着,就要走。
林鹤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花莫情绪激动,“你放开!”
林鹤时拧眉加重力气,忽觉不对,反扣住她的手腕,两指按上她的脉搏,须臾,一字一句道:“你是女子。”
心念一动,凌厉的目光逼视向花莫,“萧琢真正要找的,其实是你。”
第61章 抱紧
长久的安静, 以至于连烛光跳动时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周遭的气氛更是低压沉闷到了极致。
花莫呼吸颤抖,勉励张开苍白的唇, 问:“我都说完了, 怎么才能救我姐姐。”
林鹤时垂着眼,看似在思忖,然而,眼帘下的深眸狠狠敛紧,眼角微跳, 冷意汇聚, 冷冽非常。
相反, 一贯寡着脸的无涯, 此刻惊睁着眼, 不可谓不震惊, 照花莫的话来说, 她和花漓是双生姐妹, 但是年幼失散, 她遇见了萧琢, 且两人有过一段孽缘,后来她假死才逃脱, 却又阴差阳错落到了萧彻手里。
她被带到拂香阁, 与同样遭遇的花漓相遇, 之后两人出逃, 到了桃源村。
再之后的事情,他们已经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涯屏息看向林鹤时, 目光触到他冷骇的神色,心头一惊, 眼下的局面,是花漓顶了花莫的身份,而他们谁也不知道萧琢会做出什么事。
花莫见林鹤时迟迟不语,心急如焚,“我去找萧琢。”
“站着。”
不轻不重的一声砸来,花莫不耐扭头,正对上林鹤时掀起的眼帘,不含任何感情的冷冽一眼,寒意直逼进花莫心口。
她笃定,林鹤时一定认为是她连累的姐姐,她也一样这么认为,一直都是姐姐在保护她,甚至为了她的安全,选择让萧琢抓去。
林鹤时确实想将花莫丢去萧琢面前,但是不行,他屈指握紧,漠然吐字,“你就给我好好待着。”
想到花漓那夜的不管不顾,还有那张小嘴里吐出的冰冷字句,林鹤时又痛又怒,果然没一句真话。
花莫看他迟迟不语,怎么可能待得住,转身便要走。
“你姐姐那么做,难道是为了让你自投罗网?”
林鹤时重重阖眸,攥紧双手,直到五指失血麻木才又松开,自嘲扯笑,她只想了花莫的安全,全然没有想过他。
花莫身子一僵,眼眶涨红,内疚和自责一涌上心头,压得她难以喘气。
“先去休息,我会让你姐姐回来。”林鹤时丢下话,便不再理会花莫。
花莫魂不守舍的走出屋子,无涯蹙眉看向林鹤时,问:“现在要怎么做,萧琢无疑不会放人。”
“我知道。”林鹤时声音异常的平静,他也不能不平静,只要想到花漓在萧琢手里肯定会发生什么,他就快要发狂。
无涯站在一旁愁眉不语,听到叩门声响起,朝林鹤时看了眼,见他示意,上前拉开门。
是沈崇山安排的暗卫,暗卫走进屋内,拱手道:“公子,属下让人一路追踪,姑娘被六殿下带到了城东别院,把守森严,没法再靠近,还有国公说……”
暗卫顿了顿,接着说:“他现在不想见公子。”
林鹤时没做声,暗卫拱手退下。
无涯品味着暗卫的话,不可思议道:“你是想向沈崇山求助。”
之前沈崇几山次想认回林鹤时,他都不肯,这次竟然为了花漓退让,无涯心惊之余,想到暗卫说沈崇不见,无疑是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说明,现在话语权已经不在林鹤时手里。
林鹤时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疾不徐道:“他会见我。”
深幽的眼眸抬起,眼里是势在必得的锋芒,“正好你回来了,我有事让你做。”
城郊校场。
信国公沈崇山站在高台上,眺望着正在场上操练的将士,看到林鹤时由人引着走过来,沈崇山老练精锐的眸子半眯。
林鹤时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低眸行礼,“林鹤时见过国公。”
沈崇山目光扫过他,不紧不慢道:“即是来相求,就该换个态度。”
“孙儿见过祖父。”
沈崇山略微颔首,口中却是冷哼,“当初不是硬气的很,不肯认自己是沈家人,现在知道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的滋味了,皇权之下,任你再有谋略又如何,一个浪头,就能将你这艘船打翻。”
“罢了,等六皇子知道你的身份,也不会再为难。”
“我求的不是这个。”林鹤时声音平稳,面对沈崇山忽厉的目光,亦不为所动。
沈崇山岂会不知,他是为那个女子来,那女子来路不清显然与多人有不清不白的牵扯,还敢惹到萧琢头上,如此不知检点,这般断了倒干净。
“我以为你能堪大用,可你却这般沉溺儿女情长,实在让我失望。”沈崇山声音一沉,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压了过去。
相似小说推荐
-
cos阿卡姆骑士后和基友们穿了(月上森歌) [无CP向] 《(英美同人)cos阿卡姆骑士后和基友们穿了》作者:月上森歌【完结】晋江VIP2025.02.28完结总书评数:25925...
-
被阴戾太子听到心声后(姒倾) [仙侠魔幻] 《被阴戾太子听到心声后》作者:姒倾【完结】晋江VIP2025.03.05完结总书评数:13313当前被收藏数: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