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元是榜首第一名,殿试又被钦点了状元,萧婉华气急攻心,几度喘不上气。
苏姑姑急得不行,“公主,您就是见了皇上您说什么,他只会觉得你是为了二公子而诋毁旁人,你总不能把事情说出来。”
苏姑姑压低声音,“那可就真压不住了,现在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萧婉华死死握着手,用力到指甲折断。
苏姑姑也无计可施,犹犹豫豫的说不出来。
“看到他那张脸,我就想起那个贱人,现在他还成了状元,何等的风光!不仅压了我漾儿一头,那个贱人在地下知道了,不知要怎么得意。”
萧婉华眼里满是不能接受的恨意,“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你们可看到状元郎御街夸官?”
殿外传来宫女交头接耳的声音。
“看到了!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而且状元郎生得也出挑了,好看的简直不似凡人,像是仙人之姿!”
“仙人之姿?”萧婉华眼里满是狞冷,他也配?
那个贱人的儿子不过也是个下贱人,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苏姑姑,“那个贱人是个淫坯子,治都治不好。”
苏姑姑不明所以,点着头道:“正是。”
林鹤时的母亲体质异于常人,可现在她人都死了,公主现在说这个又是何意?
“没准那孽种也是呢。”萧婉华眼睛越来越亮,“即便不是,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让他是,你说是不是。”
苏姑姑心头生寒,“公主想干什么?”
仙人之姿?春风得意?萧婉华没有作声,眸光悠悠转动,抿唇冷笑。御街夸官后,就是圣上特赐琼林盛宴。
除了新科进士外,能入宴的皆是王公子弟,其中不乏还有公主千金,借着宴席相看优秀的郎君。
而全场最受瞩目的,无疑就是林鹤时,无论才学样貌,皆让在场的不少女子倾心,频频投去目光。
林鹤时目光不偏不倚,内敛清正气质配上他极为出挑的容貌,愈发让人脸红心跳。
不时有同科的进士去与他敬酒,林鹤时始终一派含笑有礼的模样。
宋泊站在远处,时不时看向与人谈笑的林鹤时,身旁同为庶吉士的进士问他,“你往日不是与林鹤时最为交好,怎么都不见你过去?”
宋泊低下头羞愧不语,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没脸去。
他差点害得他十年寒窗苦读都白费,现在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林鹤时没有被自己所害。
“皇上驾到,华容长公主到——”
随着宫人的唱声,众人纷纷弓腰请安,宋泊也赶紧拱手。
“平身吧。”皇上声音低沉醇厚,与生俱来的天子威仪让人无不肃然。
“谢皇上。”
庆安帝目光睥过众人,眼眶周围的深壑略显苍老,眸光看似浑浊,落到身上却让人倍感压力。
萧婉华眼神如毒蛇般怨毒的盯着林鹤时,面上却是一笑,“本宫听闻状元郎文采斐然,不如赋诗一首,让我们见识见识。”
林鹤时自人群里走出,拱手道:“是。”
他略作思忖,就着宴上景色作了一首七律。
萧婉华心里一阵舒畅,就算他当上了状元郎,也不是要对她毕恭毕敬,至于林鹤时做的什么诗,她根本没心情听。
“不错,来人,赏。”
直到座上传来庆安帝的赞扬,萧婉华的脸色再次变得不难看。
林鹤时略低下身:“臣谢过皇上。”
他腰脊虽低着,却不让人觉得卑微,绯袍束着他劲瘦的腰身,秀骨如松如竹。
年轻的状元郎,玉树琼枝的绰约,一时间,不知引得席上多少女子春心萌动。
“父皇,女儿也想作诗一首。”
随着少女娇俏的声音响起,众人目光的也移过去,一袭明艳的大红色华裙,发髻簪戴着硕大的南珠步摇,华贵矜然,正是七公主萧姮。
也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之一。
“哦?姮儿也要作诗。”
“正是。”
庆安帝开怀一笑,“好。”
箫姮走到席中央,清了清嗓子,同样作了一首七律。
庆安帝阖眸笑听着她念完,连胜夸赞,“好好,朕也要赏公主。”
箫姮矜傲扬眉,目光看向林鹤时时,又添了一份娇俏,“状元郎觉得如何,可能与你一比?”
林鹤时谦逊道:“公主聪慧过人,自是臣不能比。”
箫姮又是一笑,眉角眼梢,无不是满意。
座上的庆安帝当即便明白自己女儿的心思,他对新进的状元郎也十分满意,开口道:“林卿可有娶妻?”
皇上话一出,在座的女子皆听出是什么意思,皇上这是有心要给林鹤时指亲,一时间各个脸红心跳得飞快。
相似的局面,林鹤时曾在万宗林那里遇到过,那时他厌恶万宗林意图拿捏他,现在依然。
默了须臾,林鹤时一掀衣摆,跪地道:“回皇上,臣还未娶亲。”
箫姮一喜,却听他清润的声音又响起,“但臣已有心仪之人,进京前臣曾向其许诺,若有幸高中,必不负卿意。”
箫姮重重拧起眉,第一反应就是不满,并非她有多喜欢林鹤时,而是她身为公主,金枝玉叶,得到的该是拥护,可林鹤时竟然没有为她倾心颠倒。
“那就是没有媒妁言定了?”箫姮高高在上的问。
“是。”林鹤时却接着又说:“可两情既定,岂会差着一纸媒妁,臣知皇上与皇后娘娘便是年少相知,而后数十年更是鹣鲽情深,为世人所羡,臣迟钝,但亦折服于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情深,故而斗胆想效仿。”
众人无不心惊,当年先祖也不允皇上迎娶娘娘,是皇上冒着大不韪也要娶,林鹤时说效仿皇上,那若是皇上现在驳了他的话,就是驳了自己和皇后娘娘的情分,他竟然敢这么冲撞圣威。
庆安帝目光锐利盯着林鹤时,一时间寂静无声,林鹤时低眸而跪,轻手的脊背挺直,不抗亦不卑。
“好。”庆安帝的声音响起,他赞许颔首:“不愧是朕挑中的状元郎,有风骨有气节。”
“按例,状元及第衣锦还乡,朕特许金骁卫替你开道,归乡礼节。”
帝王的恩威无人能揣度,前一刻众人还以为林鹤时必定犯盛怒,不想下一刻,皇上就赞赏了他。
“谢皇上隆恩。”林鹤时叩首道。
箫姮心下不满,“父皇。”
庆安帝扫去一眼,箫姮立即噤了声。
“起来吧,等你回京就是翰林院述职。”
“臣遵命。”
萧婉华原也以为林鹤时这次会惹怒皇上,没想竟然又让他出了风头。
她强压着不悦,朝庆安帝笑道:“皇兄不如开宴吧。”
庆安帝虚一颔首,宫女端着酒水菜肴鱼贯而入。
萧婉华看到酒水端上桌,早已迫不及待,端起酒盅,“这是皇上所赐的佳酿,本宫就以此佳酿敬祝各位从此青云直上,报效朝廷。”
长公主敬酒,谁敢怠慢,纷纷举杯,苏姑姑则站在了林鹤时身后,亲眼看着他把酒水喝下,而后朝萧婉华颔首示意。
萧婉华抿唇一笑,为保万无一失,再次提杯,“状元郎,这一杯,本宫单独敬你。”
“臣不敢。”林鹤时起身,低头饮下茶水。
萧婉华等着看他圣前失仪,看看状元郎沦为人人不齿笑柄会是什么样子,然而宴过一半,一切都如常,林鹤时微笑着和旁人闲谈对酒,没有一点异样。
怎么会这样?
她凌厉看向苏姑姑,苏姑姑同样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保万一,她亲手放得药,更是亲眼看着林鹤时喝下,怎么会没反应。
萧婉华咬紧牙根,转头对庆安帝道:“说起来,臣妹先前安排乐坊排的舞乐已经妥当,不如让她们上来。”
“也好。”庆安帝颔首。
萧婉华一击掌,苏姑姑立刻领命下去安排。
不过一会儿,身姿窈窕的舞姬在曲乐声音翩然入席,吃谈饮酒的众人纷纷欣赏起来。
林鹤时轻抬着眸,嘴角噙着微笑,如身边众人一般赏舞听乐,其中一个舞姬甩袖飞旋着,离他越来越近,忽的身子一斜朝他跌过去。
一只手扶在了林鹤时膝头。
林鹤时面无表情的推开面前的案几,起身,那舞姬的手也顺势跌落。
“姑娘留心。”
一时舞乐皆停,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萧婉华手紧紧扶着座椅的扶手,竟然真的没有一点反应!
“请皇上恕罪。”地上的舞姬慌张跪到殿中谢罪,满身冷汗。
旁人没有看到,可她刚才摔倒在林大人脚边,看得真真切切,看似平和垂低的眉眼里,是让人通体生凉的肃寒,没有一点温度。
庆安帝没了兴致一挥手,“行了,摆驾。”
众人起身恭送圣驾,萧婉华僵硬低着头,倏然抬起眼眸,看到林鹤时独自往外走去,略一思索,也跟了上去。
苏姑姑紧跟在后,“公主慢些。”
“人怎么不见了?”萧婉华咬紧着牙关,身旁的竹林里这时走出一人。
“长公主是找臣?”林鹤时一步步迈近,凉寒的眉眼里跳动着与方才判若两人的阴翳。
萧婉华惊得退了一步,苏姑姑厉声道:“你胆敢冲撞长公主殿下!”
林鹤时轻扯嘴角,“长公主与臣的恩怨,你我都心知肚明,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萧婉华缩紧瞳孔,蓦地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定睛一看,他的大片袖摆都染了血,因为是绯袍才不显,而此刻,他的手背还在往下淌血,隐约可见衣袖里扎着银针。
并非是酒无效,而是他用银针扎了自己的穴位,放血压制住了!
“长公主放心,信国公府我不感兴趣,但你一再如此相逼,闹得人尽皆知,可就不是我不想就能收场的了。”林鹤时一字一句,透着逼人的压迫感。
萧婉华冷笑,“你就不想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林鹤时上一次听到这四个字,是在沈嘲弄一笑。
而他这次的回答也一样,“不想。”
因为他要的,是整个信国公府覆灭。
林鹤时转过身的那刻,早就刻入心骨的杀意,毫不掩饰的跳动在眼尾,当初沈藏锋和萧婉华欺辱母亲的方式,也不外如是,让她尊严尽失。
只可惜啊,被他察觉了。
林鹤时诡异弯出的笑又冷又凉。
而且……林鹤时噙满阴翳的漆眸凝起,方才那舞姬跌来,他发现他毫无波澜,不仅是思绪,就连这具会失控的身躯,也毫无感觉。
可如果是花漓,仅仅是划过思绪,那股被银针压制的药性,就以不可遏止的强劲冲了上来。
眼眸几乎是瞬间漾红,林鹤时呼吸发颤,喉咙里烧出热意。
有人远远看到状元郎走过,身上绯袍端正,身形秀挺,温雅清濯,只有走近可才能发现,他低垂的眉眼昳丽惑人,就连淌过手背的血滴都呈现着异乎寻常的潋滟和吊诡。
压抑的本性,躯体的欲望,药力的作用,三重冲击混搅着林鹤时的神志,一切都被放大。
原来是只对她有反应,只被她诱惑啊。
林鹤时愉悦低笑着,拔了手臂上的银针,丢到地上,席卷的渴望让他笑得愈发妖惑。
今日就动身罢,他已经等不急。
四月春暖, 冬日里藏谢的枝丫也生出新蕊,一派生机勃勃。
花漓却唉声叹气了多日,王淑云坐在她身边择菜, 听到她又叹了声,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
花漓恹恹抬起眼睫,想说又欲言又止的把唇抿上。
王淑云见她要说不说的,更加抓心挠肺的难受,“你倒是说啊。”
花漓低垂下眼,摇摇头, 要是能说她早就说了。
她是在犯愁玉娇的事, 虽然那件乌龙事情已经过去, 但玉娇和花莫两人之间还是多了层尴尬。
每每遇见, 那古怪的气氛都让她受不住, 她也第一次这么束手无策, 即不能跟玉娇说明真实情况, 又没法安慰, 看着玉娇落寞难受的样子, 她心里也不好过。
王淑云正要再问, 只听外头传来哄闹的声音,转头看去, 大批的人正围拥着往村子西头去, 不仅有他们村子的人, 还有好些邻村的熟面孔也在, 看那架势,可谓壮观。
“这是出什么了?村里挖出宝贝了?”王淑云嘀咕着, 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门去看情况。
花漓心不在焉,只见王淑云拉住一个人问话, 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惊讶,不多时兴冲冲的跑回来。
“你可知发生什么了?”
花漓迷茫看向她。
王淑云也顾不得卖关子,“是林鹤时,中了状元了!”
花漓慢慢睁圆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眉眼仍是懵懵的,“真的?”
“这还能有假,这些人都是听了消息来看热闹的。”
王淑云抬着下颌,作为和状元郎同一村的乡亲,怎么也算是与有荣焉。
迟迟不见花漓说话,王淑云朝她看去,被她眼里乍喜乍忧的神情弄的糊涂了,喜她还能懂,那恹恹的淡愁又是怎么回事?
花漓下意识抿起唇瓣,探眸看向外头哄闹的人群,眼睫忽闪忽闪的问:“那,他回来了?”
“没呢,归乡的队伍还没到凌州呢,是衙门先来报喜。”
花漓莹亮的眸光微微一黯,立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有什么可失望的,今非昔比,林鹤时就是回来,自己也不能再去招惹他了。
她松开抿紧的双唇,本就不振的心绪更低落了,就好像一件极喜欢的玩具,还没等玩够就要放下。
不仅以后没了乐子,就连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一回事,她都还没弄清,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花漓越想越觉挫败,把闷闷不乐的情绪全都迁怒到了林鹤时头上。
她不讲理的想着,没注意王淑云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微妙,该不会是因为林鹤时吧……
王淑云后知后觉,恍然大悟,无声一握手,怎么不会。
往日两人就走得近,她就不止一次看到花漓和林鹤时在石亭里商讨给孩子们上课的事。
王淑云又看了看花漓的神色。
这会儿再回想,她过去看林鹤时的目光,分明是暗藏情愫,而且花漓与谁都相处熟络自然,偏偏对林鹤时总是林大夫林大夫的唤。
王淑云心下愈发笃定,花漓别是对林鹤时有意。
且不说林鹤时品性就好,光是那皮囊,换了是她再年轻个十岁,也得喜欢。
王淑云也明白她是为什么落寞了,原说花漓生得也是花容月貌,两人也极为配,只是如今林鹤时高中状元,再不是从前的穷书生了,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就算是皇城里的金枝玉叶都娶得。
王淑云想的有理有据,目光心疼的看着花漓。
“王淑云,你怎么还在这。”外面有人找来,是住王淑云隔壁的妇人。
“怎么了?”王淑云问。
“你家男人回来了!”
王淑云呆了一瞬,惊喜若狂的起身,那人招呼她,“赶紧的,等你呢。”
“欸,来了。”王淑云走了一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看花漓。
花漓抿笑道:“你快去吧。”
王淑云犹豫着说,“那我回头再来看你。”
她走到门口,再次回头,只见花漓落寞的低垂头,身形纤弱。
王淑云心下更是不忍,暗道自己回头可得留心着,给花漓相看个好郎君才行。
殊不知,花漓的落寞,完全是因为以后不能再调戏林鹤时了。
甚至那落寞都没维持到她回家,就已经被别处吸引去注意力。
周铭送完喜报离开,正走着,余光里印入一抹熟悉的倩影,他移去目光,对上一双含笑怯柔的乌眸。
周铭愣了下,碍于衙门的兄弟还在,只遥朝着花漓点头致意,没曾想,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竟暗了下去。
周铭心里局促一紧,想了想,朝她走过去,看到她的目光随着自己的走近而亮起,周铭说不出什么感觉,但是走得快了一点。
“周大哥。”花漓抿笑轻唤他,心里那点遗憾彻底没了。
谁说没乐子的,走了个小大夫这不还有小衙役。
身后隐约传来兄弟起哄的笑声,“头儿,我们就先走了。”
周铭皱眉想要呵斥几个人,就听花漓切切问:“我可打扰到你了?”
周铭意识到自己严肃的时候有些吓人,松开眉头,摇头说:“已经忙完了,我是来送状元捷报的。”
“那就好。”花漓紧张的眉眼一松,“我还怕耽误了你办正事。”
周铭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说了声没有,两人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若是没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周铭说。
这时一个衙差走过来,“头儿,我们明日不是要和衙门的比试蹴鞠跑马,不如请花漓姑娘一起去看。”
周铭第一反应是,花漓这般乖娇的姑娘,一定不喜这些,他低声道:“你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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