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日子定在明天,今日她则要去见一次白石先生, 等拿到苦坨石, 就可以和花莫走了。
她叮嘱花莫不要离开家中,自己谨慎拉开门,四下瞧了瞧,确定没有人才提步往外走。
一道隐晦的目光自远处睇来,始终紧追着她娇小的身影。
段祤正要跟上, 余光触及一旁, 脸色微微变, “林大人。”
林鹤时轻瞥着花漓消失的方向, 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般问:“段统领怎么在此。”
知道他是明知故问, 段祤却不能发作, “路过罢了。”
“原来如此。”
“倒是林大人, 没有告诉你的未婚妻, 今日要动身了吗?”段祤声音带讽, 云鸢是不准备跟他走, 还是又准备逃?
林鹤时于她,也没有什么区别不是么。
林鹤时轻笑着, 视线落到他身上, 无声的锋芒射出, “段统领既然知道马上就要动身, 就该尽到自己护卫的自责,旁的, 还不用你来管。”
段祤嘴角一沉,他不会提醒林鹤时, 他巴不得云鸢逃走,这样他才能把她抓回身边。
花漓去到凌雅阁,得知白石先生还没到,不由的心急,明日之前,她一定要走掉才可以。
陆知誉宽慰道:“你别急,想来白石很快就能到。”
花漓按下心里的焦灼,轻轻点头。
陆知誉想了下,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嗯。”花漓朝他感激一笑。
陆知誉推开雅间的门往楼下走,正看到林鹤时从大门处进来,他快走几步上前,“花漓等了你很久。”
“是么?”林鹤时问的极轻,笑得亦浅。
等了很久?只怕看到他,就得要逃了吧,林鹤时唇角的弧度加深,难辨喜怒。
“快上去吧。”陆知誉催促说。
“我要单独与她聊。”
花漓焦灼等在雅间,听到身后门被吱呀推开,惊喜望过去,仅仅是一瞬,脸上的笑意僵住。
林鹤时踱步走近屋内,反手轻轻门合上,眼帘掀起,花漓丝毫没有防备,就跌进来他深沉如渊的瞳眸里。
林鹤时只是看着她,目光如同洞悉一般一点点将她剥开,花漓心口不断被束紧,眼前的状况,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林鹤时怎么会在这里。
她脑子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才张开唇瓣,断断续续的呢喃,“你,怎么来了?”
林鹤时想看到她希望落空时的慌乱,狡猾的小狐狸,就该有教训,一再的欺骗戏弄,甚至把他当成和旁的男人一样。
念及此,林鹤时眼尾乍然透寒。
积攒的怒气在花漓忐忑的眸光里释放,视线寸寸走过她的眉眼,最终定在她紧咬的唇瓣上,嫣粉柔嫩的唇被扯咬着逐渐失去血色。
林鹤时拧起眉心,四窜的怒气里生出几许不舍,他缓缓调息,或许她拿苦坨石也未必就是要逃跑。
林鹤时换上和煦的笑容:“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不知有没有吓到你?”
花漓怔忡看着他含笑的眉眼,后知后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林鹤时,白石……
“你是白石!”
花漓几乎惊呼出声,所以他才会如此轻松的临摹出那些字画,那苦坨石岂不也是。
花漓一阵晕眩,她竟然还想着拿了苦坨石逃走。
“我也是直到你要帮何玉娇,才知道你就是陆知誉口中的琴谱姑娘,那时不知怎么解释,之后又离开的匆忙……”林鹤时看似歉疚解释,视线始终注视了花漓的表情,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明明还是温和的目光,花漓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好像伺机而动的野兽,只要她有一丝破绽,他就会扑上来。
“往后,你不用再担心苦坨石了,我会安排好。”
花漓简直欲哭无泪,这样她还怎么走。
“你可是,不高兴?”林鹤时问得清浅,平和下的危险涌动。
花漓眼皮慌跳了一下,勉励抿了个笑:“怎么会。”
为了打消林鹤时的疑虑,她亲昵走上前,将小手放进他掌中,细指轻绕进去,勾住他修长的指,脑中也冷静下来,“你若早告诉我,我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轻撅的唇又嫩又饱满,残留的齿印先前还林鹤时不舍,此刻,却勾挑出温雅皮囊下野性的欲望。
想亲自给她留下印子。
“是我不好。”林鹤时捏住她的一根细指轻缓摩挲,“你放心,我准备了很多。”
花漓眼睛一亮,既然有很多,那只要把它找出来就可以了。
花莫已经在家中收拾好了东西,就等花漓回来,听到开门声,她快走到院里,看到花漓,紧张的神色微微松懈,旋即又问:“可以走了吗?”
花漓无从开口,抿紧唇瓣摇摇头,“恐怕还得等等。”
“为什么?可是没有拿到?”花莫急声问。
花漓自责的攥紧手心,拿不到苦坨石,花莫的伤口很快就会恶化扩散,她不想说出来让花莫担心,而且她的性子,一定宁愿不拿这苦坨石。
她却舍不得她被折磨痛苦,她一定要拿到东西,花漓下定决心,给了花莫一个安心的眼神,“你也知道,一下要那么多,肯定没那么快。”
花莫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花漓弯出一个轻松的笑脸,“你放心,还有时间。”
安抚了花莫,花漓就去了林家,东西肯定在林家,她要去找出来。
去到林家,她才发现院里格外的安静,阿婆和小瑶也不在,花漓觉得奇怪,也顾不得那么多,轻手轻脚的推开篱笆院门,走进去。
之前在林家上课时,花漓看到过林鹤时用来放药材的柜子,然而她找了一圈,根本没有苦坨石的踪迹。
会在哪里呢?
花漓紧咬着唇瓣,蹙紧眉心苦思。
她又找了一圈其他屋子,还是没有,眼看着天色变暗,她们要赶紧赶去渡口才行。
花漓急得跺脚,忽听到院外有动静,她吓了一跳,脚步声越来越近,慌乱之下,她别无他法躲到柜后。
无涯跟着林鹤时走进屋子,脚一跨进来,他就察觉到屋里藏着人。
快速看向林鹤时,后者突兀笑了一声,那笑却怎么看怎么渗人。
当真是一点不让他失望啊,她以为躲起来他就发现不了吗,屋子里都是她的味道。
“等等你先去府衙,我还要去后山一趟。”
听到林鹤时的声音,花漓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一边埋怨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一边努力缩紧身体,要是被发现她就真的解释不了了。
无涯不明所以的看着林鹤时,正要点头,听他又道:“罢了,我与你一道罢,回来再去也不迟。”
林鹤时若有似无的朝着花漓藏身的柜子处看了一眼,“走罢。”
脚步声走远,花漓一点点从柜子后探出脑袋。
确定没有人在,长长松出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过林鹤时方才说后山……
花漓想起后山那一片药圃,种得是苦坨石!
她匆忙跑出林家,准备往山上去,抬眸看了眼天色,犹豫再三,又调转方向回到家中。
花莫在院里来回快走着,看到花漓回来,不等她开口问,花漓先一步拿起包袱对她说:“你先去渡口。”
花莫停住脚步,“你呢?”
“我去拿苦坨石。”
花莫眉头紧蹙,“我和你一起。”
“不行。”花漓就是怕来不及,花莫先去好歹还能让船夫等等。
花莫一眼不错的看着她,固执道:“我要跟你一起。”
花漓情急不已,等林鹤时回来,就真拿不到了,她不得已胡扯道:“我还想去和林鹤时道个别呢,你跟着算什么。”
花莫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
“这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嘛。”
花莫想起那夜,她答应了林鹤时要嫁给他,心里生出不安,“你会来的,对不对?”
“当然了。”花漓拿起自己的包袱背到肩上,催她快去渡口。
花莫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花漓立即便去了山上。
那个药圃她之前去过很多次,十分熟悉,走了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被篱笆围起来的一小块地。
花漓一喜,快走上前,然而走了没几步,急促的脚步蓦然停下。
林鹤时峻挺的身影自从树下走出,郁秀如画的眉眼被不加掩饰的冷意浸染,薄唇划出笑,“这次,要怎么骗我?”
花漓怔怔看着他,呼吸几乎都停了,她想要狡辩,可林鹤时目光已然说明他知道了一切。
不动声色的危险,比段祤的盛怒更让她心慌,她有种自己从前根本没有真正认识过林鹤时的感觉。
花漓努力让自己放松,故意做出落寞,“我只是想着要走了,便想来从来与你相处的地方看看。”
“背着包袱来?”林鹤时讥嘲一笑。
花漓脑袋懵怔住,什么狡辩的话都说不出了。
林鹤时也彻底没有了耐心,一而再再而三,试探的够多了,就是欺骗就是玩弄而已。
她有一点点的真心么,或者,对他这身皮囊,有一点真心。
林鹤时只觉可笑,握紧五指,抓在手里的苦坨石硌着他的掌心。
“你是来找这个的吧。”
花漓看到他手里的苦坨石,目光一紧,事到如今,她也没法再说谎,“林大夫,我是真的需要这个,也是真的不能跟你回京。”
“你勾引我之前,就没有想过这个。”
直白锋利的字眼从林鹤时嘴里吐出,扬起的眉梢透着近乎冷漠的昳丽,就像靡堕的仙人,四起的压迫感更是如网一般让花漓心颤。
花漓分不清,是自己让他如此,还是他本来就如此,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招惹了一个危险的人。
更要命的是,真实的一面竟然更加的蛊惑人心。
所幸花漓还没有糊涂到这地步,她尽量平静的说:“从前是我不懂事,但我不是要戏弄你,只是后来认清了我们的差距,知道自己配不上你。”
林鹤时呵笑了声,打断她的满口鬼话,“跟我走,苦坨石我会给你。”
“林鹤时!”
“不叫林大夫了么?”林鹤时淡问着,一步步朝她走进,鞋底踩过草石发出的细微声响,磨着花漓的耳根,她紧张的眼波直颤。
这还是那个一见她就面红耳赤的书呆子吗!
简直比她还会伪装!
“你,你站住!”花漓实在心慌的不行,没出息的颤出声,破罐破摔道:“我不妨与你直说,我就是认识段祤,你难不成还要娶,娶我。”
花漓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细。
她故意那么说,是想让林鹤时就把她当成水性杨花的人,可他的眼神太吓人,仿佛要把她吞没掉,花漓哪还敢说。
他越走越近,影子一点点从她的裙摆往上欺,直至尽数将她笼罩,密不透风。
“是么。”极淡的两个字从头顶落下,裹挟着一触即破的危险,“你是怎么勾引他的?”
花漓是傻了才会说,小声地嗫嚅,“没……我是故意气你。”
下颌被托起,初扼上来的力道让花漓有着一种他会掐死她的错觉,然而几乎同时,那抹温度就变得极致缠绵。
“没一句真话。”林鹤时低垂着眸光,一寸寸看着她娇艳的脸庞,手掌难以自持的轻抚过她细腻的肌肤,带着缠绵的粘稠。
无妨,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已然招惹了他,那么结果都是一样。
充满欲气的抚触让花漓几乎不能呼吸,他的指腹滑过她的嘴角,辗转压住她的唇珠,往昔的越发清晰,从试探压抑,到唯恐自己的吓到了她,林鹤时只觉可笑。
怒气中夹杂着原始的渴望,“真是枉我陪你玩了那么久。”
第48章 怕了
天色越黑, 花莫焦灼等在码头栈桥,不断张望向远处,心里越来越不安, 花漓怎么还没有来?
“小兄弟, 我们还要等多久,这还一船人呢。”船夫走过来催促。
“我姐姐还没来。”
“可这。”船夫还想说话,花莫拿了一块碎银子塞给他,“就再等一等,我姐姐马上就会过来。”
船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 “行吧。”
“多谢。”花莫扭头再次望向远处, 心中已经着急的不成样子, 一会儿想花漓是不是没拿到苦坨石, 一会儿又担心她是不是被段祤抓去了。
她胡思乱想着, 脸色微微发白。
终于, 看到花漓的身影出现在渡口, 花莫惊喜唤:“姐!”
她快跑过去, 上下快速看过花漓, 见她没有受伤没有危险才放下高悬的心, 拉起她的手道:“我们快上船吧。”
花漓却没有动。
花莫疑惑回过头。
“莫莫。”花漓抿了抿唇,“我有事与你说。”
“船夫该催了, 上船说也一样。”
她声音一顿, 看着自花漓身后走来的林鹤时, 错愕开口, “他怎么……”
花漓在心里把林鹤时这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从头骂到了脚,最后还是没办法, 只能开口:“我想了很久,我想跟林鹤时走。”
花莫僵了很久, 才朝她看去,眼里满是不解,好像听错了一般,花漓心疼不已,“莫莫。”
林鹤时微笑着开口,“花莫,你可以与你姐姐一起。”
花莫抗拒着,不能接受的摇头,声音不稳第问花漓:“你不是说我们一起走?”
花漓自然想要走,可林鹤时不仅用苦坨石要挟她,而且放了话,她如果不是他未婚妻的身份,那么段祤无论做什么,他都没有资格过问。
言下之意,已经在清楚不过。
林鹤时和段祤都不是好对付的,但起码林鹤时手里还有苦坨石,而且也不至于像段祤那样恨自己,要是真到了段祤手里,她才是小命不保。
花漓再度懊悔,自己当初怎么就能被他这张皮囊给骗了,便宜没占到,反而把自己折进去了。
更气的是她还不能表现出来,为了让花莫相信,花漓赧然朝林鹤时睇去脉脉的一眼,羞涩道:“我是真的喜欢林大夫,莫莫,我们一起走吧。”
花漓的话对花莫而言,就如同抛弃背叛,她难以接受,用力甩开花漓的手,“你明知道我不会去都城。”
花漓猜到她一定不肯,毕竟那个地方,连她都感觉到恐惧。
可眼下也是没有其他办法,花漓对林鹤时道:“我劝劝她。”
林鹤时颔首走到一旁,花漓才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有恐惧,可你也看到了,有林鹤时在,段祤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至于萧彻谋划的事,当初还没来得及实施,他就被幽禁了,更不会有什么。”
花莫不能接受的摇头,不是段祤,不是那么简单。
“我不会去的。”
她冷冷看向林鹤时,眼神就好像是他抢走了花漓,“你是要跟他走,还是我们在一起。”
花漓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花莫抓起她的手,声音带着央求,“你说过我们相依为命的。”
远处,林鹤时睇着两人握紧的手,皱起眉头。
花莫以为花漓一定会跟她在一起,她们是世上最亲的人,感觉到她把手抽出,花莫慌乱抓紧,不断摇头,“姐姐。”
花漓心上又疼又不舍,狠下心把手抽出,将袖子里的苦坨石拿出来,统统塞进花莫手里,“这些你拿好。”
花莫眼眶通红,紧紧盯着她,“你不要我了?”
花漓知道不能让花莫看出她是被逼迫,心中不舍也只能藏起,“我总要嫁人的不是。”
“我会回来看你的。”花漓道。
等找到机会,她必然是要逃的。
她的选择已经让花莫彻底失望,在她看来花漓就是因为林鹤时而不要她,只有她把她当成唯一的亲人。
“不用。”花莫涩然扯扯嘴角,头也不回的离开。
“莫莫!”
花漓急声唤,看着花莫越走越远,攥紧指尖,眼里满是担忧。
林鹤时自后走上来,“即便是姐弟,也总有要分开的时候。”
花漓扭头用力瞪他,对上他沉黑的视线,没出息的耷垂下眼睫,肩头轻颤,装着啜泣了两声,“明日才走,我能不能去看看花莫。”
林鹤时觉得好笑,都到现在了,她觉得她的装模作样,他还会信么。
“谁说明日走的。”林鹤时语气凉淡。
无涯从悄无声息的从暗处走出来,“船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船?她扭头看向码头,果然在上船不远处,还停了一艘船,因为天黑,也没有点灯的缘故,所以一时才没发现。
可是,她听到的消息分明是明日动身,花漓百思不得其解的眨眼,眸光迷惘怔懵。
还是这般样子真实一些,林鹤时温和下声音,“走吧。”
花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船,而且上了船,她发现另一个古怪,船上不仅没有阿婆小瑶的身影,连金骁卫也没有看到。
林鹤时交代完无涯事宜,准备往舱房走,被花漓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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