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巽任由她捂住唇,眉眼含笑。
“还没, 等我一下。”倪音应了声。
说完,她迅速起床, 看着歪倒在床上的闻人巽比了个嘘的手势,男子挑眉。倪音没再理会他,放下床帐,偏头快速看了眼铜镜里自己的模样,还好,嘴唇红肿得不明显,晚上光线暗,应该看不出什么。
几步走到门前,倪音伸手拉开房门。
看见倪音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衫, 以及身后放下的床帐,谢寒楼温和地问道:“刚刚正在休息吗?”
“嗯, 有点困,眯了一会会。”倪音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床上的闻人巽眉头挑得更高了,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她是不是也是这般骗他的?
“喏,给你买的酸枣糕,快尝尝喜不喜欢?”薛临适时出声。
闻言,倪音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油纸袋,用竹签叉了色泽晶莹的酸枣糕,张口咬下。
“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倪音夸赞道。
“你喜欢就好。”薛临笑了起来,虽然他觉得这酸枣糕甜味很淡,酸味更浓,根本不符合他的口味,但只要倪音喜欢就可以。
“我很喜欢,谢谢你薛临。”倪音笑着说道。
“喜欢的话,以后我还给你买。”薛临语气轻快。
“太破费了……”
“破费什么,你忘了我还欠你救命之恩呢,就是给你买一辈子也是应该的。”薛临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
谢寒楼眼睫垂下。
床榻上的闻人巽,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我可以尝一下吗?”谢寒楼的声音忽然响起。
“当然可以。”倪音眼眸微亮。
因为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谢寒楼的双手依旧放在木制的车轮上。
见状,明知道身后闻人巽正在看着她,倪音还是捏着竹签,戳了块酸枣糕递到谢寒楼的嘴边。
谢寒楼放在车轮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知道自己此举非君子,可是……
在薛临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谢寒楼吃下了一整块酸枣糕。
“味道如何?”
“很好。”很甜。
薛临愈发不可置信,毕竟别人不知,与寒楼一同长大的他还能不清楚吗?
寒楼自幼口味清淡,不喜任何味道过重的食物,这酸枣糕酸成这样,滋味怎会很好?他分明是因为倪音亲手喂的,才这般说。
想到这里,薛临心中一动,“倪音我……”
“时辰不早了,谢公子,可否让店小二现在就将热水送上来,有点困了。”倪音及时打断薛临的喂食要求,喂一个就算了,再来一个,她怕闻人巽直接给她掀帐子,到时候可就真的不好收场了。
何况她发现,面对薛临,最好的攻略手段就是不满足,他才会一直保持渴求的状态,也是最容易刷好感的状态。
“好,我让谢二前去告知。”谢寒楼语气温和地说道。
“麻烦你啦。”倪音弯起唇角。
“不麻烦,晚上记得早些休息。”谢寒楼叮嘱。
“嗯,我会的,谢公子你也早些休息,还有薛临,明早见。”
“明早见。”两人齐声说道。
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开,倪音这才合上房门,缓步走到床边。
刚掀开浅色的床帐,一只冰凉的手掌立刻攥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倪音整个人便被人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之上,抬眼,她看到的便是闻人巽似笑非笑的眼。
“某些人还真是雨露均沾啊。”闻人巽的阴阳怪气技能直接点满。
“你胡说八道什么,哪有什么雨露均沾?”倪音嘴硬。
“刚刚我只是见谢公子的手不方便,才喂了他一块酸枣糕,朋友之间,这样的事很正常啊,我以前也喂过你不是吗?”倪音越说越理直气壮。
闻人巽都要被她气笑了,手指不断收紧。
“朋友?你说你对谢家那位所做的一切,捏手,同用一根玉笛,喂食糕点,都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怀?”闻人巽反问。
“当然了。”倪音睁着一双荔枝眼向他看来。
闻人巽眯了眯眼,唇角忽然勾起,“没记错的话,我也是你朋友是吗?”
“嗯。”倪音点头。
“那我也想尝尝所谓的酸枣糕滋味如何,你喂我。”闻人巽轻声说道。
“可以啊,你得先松开我。”倪音提醒他。
闻人巽松开她的手腕,倪音坐在他的对面,戳起一块暗红的酸枣糕,正要递给闻人巽。
男人却忽然偏开头,“我不要跟别人一样的喂食方式。”
倪音:“……”
倪音:“那你要怎么样嘛?”
“我要……”闻人巽拖长了音,手掌轻点倪音的唇瓣,声音微哑,“你用这里喂我。”
倪音:“……”不愧是魔教教主,大哥你玩得真花啊。
倪音脸颊微红,语气也有些羞窘,“你这,已经超过朋友的范畴了……”
见她这样,闻人巽眼眸轻垂,“刚刚安抚到一半,你就推开了我……你在门口和人说话的时候,我也听话地没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在倪音喂谢寒楼酸枣糕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掀开床帐让那两人看看,可他没有,只因为那样倪音会生气,说不定还会不理他。
他受不了。
倪音看着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明知道他是演的,可倪音还是叹了一声,缓缓将酸枣糕递到自己嘴边,含住,慢慢向闻人巽凑来。
察觉到倪音的动作,闻人巽抬眸。
烛光下,少女的脸颊绯红,含着酸枣糕向自己靠来的动作,让闻人巽的心跳一瞬间加速,干渴促使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深邃地落到倪音的眼上、唇上。
直到倪音来到他的面前,嗅到糕点的酸甜香气,闻人巽才看着她的眼睛,张口咬下一点,又咬下一点。
男人慢条斯理的撩拨,让倪音都有些不好了。
她蹙眉向他看来,闻人巽唇角轻扬,张口吃下最后一块糕点,然后用力吻住倪音的唇,重重一吮。
不知过了多久,他喘息着将倪音整个地拥进怀中,脸颊埋进她的发中。
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那种事情,如果是倪音的话,会不会没有那么恶心?
看着闻人巽头顶彻底亮起的半颗心,倪音乖巧地伏在他的肩头。
“对了,闻人,之前你一直都在附近吗?为什么不出来啊?”倪音在他耳边问道。
“有仇家,不便现身。”闻人巽哑着嗓子回答。
“仇家?很厉害吗?”倪音有些担忧。
“还好。”斩月教中人和四大家族里的某些人勾结,想要挑起两边的纷争,好坐收渔翁之利,对闻人巽来说,本来就是还好的程度。
他顺从教中意思,出现在此次武林大会,主要是想来看看倪音,顺带看戏。
反正什么斩月教、四大家族,他一个人也不喜欢,就是全都死绝了,他也不会在意。
“那就好。”倪音放下心来。
闻人巽缓缓松开怀抱,低眸向她看来,“伸手。”
倪音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地伸出右手。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一股沁凉贴上她的手腕。倪音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一只纯白的,里头流动着艳丽血色的手镯便被闻人巽套在了她的手腕。
倪音诧异地向闻人巽看来,“这个……”
“看你手腕空荡荡的,送点首饰给你。”闻人巽弯唇。
“这个是不是很贵?”
“普通货色。”
系统44417:“宿主,他说谎。这个是药玉,普通位面戴着可以延年益寿,武侠位面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还能改善体质经脉,养成先天武体,习武一日千里。这种宝贝,就算在系统商城价格也不便宜。”
倪音眼眸轻垂,随即抬头在闻人巽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很漂亮,我很喜欢。”
“就知道你会喜欢。”闻人巽笑了起来。
这次离开斩月教时,他唯一带走便是这枚手镯,这枚从小用他自己血液温养出来的手镯。
当初他那个畜生父亲本想用他养出这枚镯子,帮助自己突破武功瓶颈,可还没来得及突破,就被他给宰了。
之后这镯子就被他随手丢在一个角落,再也没理会过,直到遇到倪音。
他忽然觉得这枚手镯真的很适合她,而且如果是倪音,他曾经那些好像牲口一样被逼着放血的行为也变得甘甜起来。
更重要的是,倪音戴着沁着他血液的镯子,让闻人巽莫名有种和她时时刻刻贴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好。
天色已晚,闻人巽不便逗留太久,最后在倪音的眉心吻下一记,闻人巽离开了。
第二日,倪音等人得正式进入华佗谷了。
倪音依旧坐上谢寒楼的马车,几乎刚上车,谢寒楼便注意到倪音左手手腕上多出的镯子。
只一眼,谢寒楼便知道,闻人巽怕是已经接近过她,极有可能是昨晚。
谢寒楼心头微涩,看着倪音在他身旁坐下,还是微微向前屈起身子。
好一会儿,倪音才发现谢寒楼这个屈起的动作竟是在给她遮挡东边的阳光,对方应该是之前就发现她不喜阳光,才会做得这般不着痕迹。
不得不承认,谢寒楼真的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倪音转头向他看来,唇角高高扬起。
“怎么了?”谢寒楼问她。
“我觉得谢公子你真的很好,非常好,江湖上是不是有很多女子仰慕于你啊?”倪音问道。
谢寒楼轻笑,“还好。”
“肯定有很多,因为谢公子是个温柔可靠的男子。”倪音真心实意道。
“真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倪音托着下巴看他。
谢寒楼的视线落到倪音的脸上,许久,才温声问道:“你呢?”
“什么?”倪音没听懂。
“倪姑娘钟意什么样的男子?”谢寒楼认真问道。
“我吗?很简单,首先要对我好。”倪音掰起手指头,“包容我,喜欢我,会哄我开心,觉得只有我是世间最重要的宝贝。当然,还要相貌英俊。”
听她这么说,谢寒楼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笑,倪音也跟着他弯起嘴角。
从陵游客栈到华佗谷本就离得不远,没过多久,队伍就停在了宫家门口。
看着眼前巍峨壮阔的青色牌楼,倪音跟在众人身后上了台阶,进去之后,首先印入眼帘是由白石砖砌成的台阶与广场,台阶的顶端才是宫家气派的门派大殿。台阶的两侧是打理精致的荷花池,荷叶青翠,荷花鲜艳,莲蓬硕大,根本看不到一丝枯败的痕迹。
不愧是大家族,连这种细枝末节都照顾得这般精细。
跟着宫素衣上了台阶,进了大殿,少女便爹娘爷奶地唤了起来,看得出来,极受家人喜爱。
没一会儿,一名花白胡须的白衣老者就从后厅走了出来,“都多大了还这么咋呼,不像话。”
老者嘴上说着不像话,眼里的喜爱却根本掩饰不住。
宫素衣立刻凑上去一阵腻歪,老者训斥她有外客在,不许这般没大没小。
宫素衣冲他一皱鼻子,丢下一句她去找她爹娘,便雀儿似的扑向了后厅,一会没了踪影。
这时,谢寒楼和薛临才跟宫老见起礼来,倪音自是跟着他们一块行礼。
行完礼又聊了两句家常,谢寒楼才将倪音体内的奇毒全盘托出。
听闻倪音体内的毒素竟然可以与谢寒楼相克,老者立刻来了兴趣,慈和地冲倪音招招手,让她来自己身边,他给她把把脉。
倪音缓步来到老者身边坐下,冲着他伸出自己右手手腕。
老人干燥的手指刚搭上倪音的手腕,眉头就皱了起来。
将近一刻钟的把脉结束,他才缓缓开口,“妙!如果老夫没有猜错,姑娘脸上的红斑应该不是胎记,而是块毒斑。你体内的毒素确实与寒楼体内的相克,互渡津液也的确能够祛除寒楼的奇毒,只不过治标不治本,唯有搭配我们宫家的药泉,才能彻底将毒素析出。”
老者忽然起身,来回踱步一趟,才再次开口,“只要你二人同在药泉内泡上七七四十九日,每次泡足半个时辰,然后每隔七日互渡一次津液,谢家小子体内的奇毒自会无药而解。”
“我体内的奇毒会无药而解,那倪姑娘呢?”谢寒楼十分敏锐。
“对啊,倪音呢?”薛临也有些急切。
“这……”宫老有些犹疑,但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这位姑娘中毒颇深,除非再找到同样身中此毒之人与她互渡,否则……”
“请问宫老可否加重我体内的奇毒……”谢寒楼忽然问道。
“要不宫老你研制出这样的毒素,由我服下也可。”薛临补充。
宫老诧异地看向二人,旋即轻轻摇头,“若老夫能研制出这等奇毒,也就不会因寒楼体内的剧毒为难至今。”
见状,倪音慢慢抬起头,“无碍,先给谢公子解毒便好。”
谢寒楼转头向她看来,心头一阵涩疼。
“既如此,老夫即刻命弟子将药泉空出,今晚便可进行第一次互渡。”
“今晚?可三日前他们二人才互渡过,不用等足七日吗?”薛临问道。
“无碍,只要不同处药泉之中,他二人就算日日互渡津液,也只会让毒素析出得更快。”宫老捻着胡须说道。
日日互渡津液……
薛临的心头登时有些酸涩难当起来。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试探询问,“必须要寒楼与她互渡吗?如若换成我,能否帮倪音压□□内毒素?”
宫老诧异:“自是不能。”
倪音:“……”翻车为何总是来得这般猝不及防?
因为谢寒楼与宫老还有话要谈,倪音和薛临率先走了出去。
他们刚离开,谢寒楼便严肃地看向面前的宫老:“先前您说我体内的毒素最多只能压制三年,三年之后必会毒发。那,以您老的医术,倪音体内的毒素您还能帮她压制几年?”
宫老不由得感叹谢寒楼不愧是谢家玉璧,明明他言辞间并没有提及那位倪姑娘的生死,谢寒楼却能立刻察觉到他的言外之意。
“不足一年。”宫老轻声说道。
谢寒楼放在膝上的手指用力收紧,脸色顿时苍白下来。
与此同时,拉着倪音在长廊上停下,薛临立刻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都圈在其中。
“我需要解释。”薛临紧紧盯着倪音的双眼。
“什么解释?”倪音仰头看他。
“明明我与你互渡并不能帮你压□□内毒素,你为何……”薛临的耳尖有些发烫。
“为何刻意骗你与我互渡?”倪音自动接上他的话。
“嗯。”薛临眼眸轻垂。
“因为我心悦你啊。”倪音张口就来。
薛临蓦地抬眼向她看来,头顶好感度心心闪烁。
“曾经。”倪音补充道。
薛临依旧死死盯着她。
“不然我为何要骗你成亲?”倪音笑了下,“谁知堂都拜到一半了,你却忽然要中止,我自然不开心,就骗你亲我了。”
倪音一脸的理直气壮。
薛临的心跳快得惊人。
“那在尤江客栈的那个晚上,你有没有和闻人巽互渡?”薛临忽然问道。
尤江客栈的那个晚上……
“……没有。”那天他俩只有安抚的贴贴,没有互渡,之后两天倒是有互渡,可薛临没问啊,所以倪音回答得一点也不心虚。
明明没有互渡,倪音却骗他互渡了,她分明就是想让他生气、在意。
薛临目光柔和地看着倪音的眼睛,捏了捏拳头,艰涩地说道:“既然那场拜堂那么让你不开心,要不要我再补你一个更好的?”
倪音蹙眉,“什么意思?”
薛临轻轻屏住呼吸,“意思就是,我想娶你为妻,倪音。”
薛临话音刚落,倪音便与缓缓出现在两人身后的谢寒楼对视到一起。
“谢公子……”她轻声唤道。
薛临蓦地回头,恰好对上谢寒楼温润如暖玉的眼眸。
“素衣怕是有事寻你,要去看看吗?”谢寒楼看着倪音说道。
“宫素衣吗?她在哪?”倪音下意识问道。
谢寒楼:“前厅。”
倪音:“我去看看。”
倪音走得太快,薛临甚至连阻止都来不及。
等倪音离开长廊后,薛临的视线径直落到不远处的谢寒楼身上,“寒楼,你是不是也心悦倪音?”
谢寒楼手指轻蜷,没有否认。
薛临眼眸轻垂,许久,才再次抬起,“既如此,你我公平竞争,如何?”
谢寒楼唇角轻扬,“好。”
等倪音来到正厅,才发现宫素衣因为二人的口味相似,已经将她认作自己的小姐妹了,非要拉着她去见自己的父母,奶奶。
倪音跟在她身后几乎收了满怀的见面礼,宫素衣还要拉着她去她房间,跟她玩换装小游戏。
倪音当即表示现在时辰已晚,今晚她另有要事,不如定在明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