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了学习桌上，吓得李景恩一个激灵。
“你在画符呢？准备去驱邪？”
李景恩眨眨眼，看看自己写的字，伸出手把作业又撕了。
周勇深呼吸一口气，他手把手教自己儿子写字。
在周勇几次血压飙升，几次暴跳如雷后，李景恩的作业终于写完了。
周勇揉揉太阳穴，李景恩把作业本收了起来。
坐在南炕的李彩云：“到时间上学了。”
三个孩子拿起书包，笑嘻嘻离开了家。
周勇生一脸无可恋一屁股坐在北炕炕沿边上，心说：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个这么气人的熊孩子？
李彩云看着周勇：“你在发啥呆呢？”
周勇揉把脸，他起身来到南炕：“我在想下午要不要去大队。”
李彩云缝补衣服：“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周勇不想去上班，问题计生办的人在，要是有事找他，他在家会显得不好。
他欲要离开家去大队上班熬时间，赵春花一脸慌张之色来了。
“周勇，养殖场死了两头猪…”
上午猪还好好的，吃过食没一会，就有两头猪口吐白沫没了呼吸。
李彩云听完赵春花的陈述：“嫂子，不会是猪瘟吧？”
赵春花摇摇头：“我也不知是不是猪瘟，现在只能让周勇过去看看…”
周勇二话不说跟赵春花离开了家，到了养殖场，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猪圈消毒，若是猪瘟能防止瘟疫蔓延。
死的两头猪从外表什么都看不出来，周勇骑着自行去了红旗公社。
他给畜牧局打个电话，与领导说明事情经过，想让领导派个兽医前来看看情况。
此事畜牧局十分重视，若是猪瘟的话，蔓延开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当天下午畜牧局的人就开车赶了过来，经过检查，确认就是猪瘟。
好在周勇提前就给猪圈做了消毒，加上兽医赶来的及时，猪瘟才没蔓延。
畜牧局的人在槐西村养殖场待了三天，第四天他们一行人才回去。
这三天周勇陪着畜牧局的人在养殖场了，等他回家才知道，村里因为计划生育闹出了人命。
有户人家小媳妇二胎怀孕了，计生办的人劝她去打胎，人家不愿意去，拉扯中小媳妇额头撞在门框上导致的死亡。
“计生办的人呢？”
“都走了。”
闹出人命，计生办的人心虚回了县里，死者家属闹到了派出所。
这事儿即便闹到公堂，死者也不占理，毕竟政策摆在那里呢，是她反抗造成的后果。
李洪军不是心思的开口：“真是作孽。”
做不作孽也不是他们能说得算的事儿，但是这事儿源头在齐淑荣那里。
“齐淑荣呢？”
李洪军撇嘴：“昨天她就没来大队，估计是躲起来了…”
是齐淑荣带着计生办的人去的死者家里，虽然这是齐淑荣的工作，但她不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毕竟村里没结扎，怀孕的妇女多了，显然齐淑荣是在挑软柿子捏。
周勇眯了眯眼睛：“齐淑荣这个妇女主任干到头了。”
李洪军看向周勇：“你说咋把她搞下去？”
齐淑荣丝毫不顾念同乡之情，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想想等计划生育这阵风过去，她会有什么下场。
周勇笑了笑，两人交头接耳一番，李洪军眼前一亮，不住点头。
下午死者娘家人去齐淑荣家闹的惊动了治安大队，李洪军磨磨蹭蹭带人过去的。
齐淑荣被打的仅剩下一口气，死者娘家人依旧不肯善罢甘休。
事情影响很不好，齐淑荣被送去医院救治，期间死者家属又去医院打了她一回。
派出所介入，但对于这种事情，除了拘留几天死者娘家人，他们拿死者家属也没办法。
毕竟是齐淑荣带人带门的，又是一尸两命，死者娘家人心怀怨恨闹也是人之常情。
齐淑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最后她主动提出了离职。
这份工作她没法干，因为她再继续干下去，将会连累全家人。
齐淑荣离职，妇女主任的位置空了出来，这烫手的山芋给谁谁不要。
徐建民一个头两个大，正在搞计划生育，槐西村没有妇女主任工作就无法展开。
“周勇，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齐淑荣离职十多天了，槐西村迟迟没有选出来妇女主任。
徐建民没了办法，只能把周勇找来谈话。
“师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跟你过不去？”
徐建民瞪了一眼周勇，递给他一根香烟：“你别跟我说，齐淑荣离职与你没关系。”
周勇丝毫不心虚，拿着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师哥，你在说什么呢？齐淑荣离职是她难以胜任这份工作，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建民吞云吐雾：“你少来。”
周勇耸了耸肩膀，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火柴盒，点燃手中香烟。
“说说吧，妇女主任谁来接手？要是没有人选，就在你媳妇跟你丈母娘中间选一个…”
周勇嘴角一抽，他吸口烟：“师哥，你想害死我？”
现在谁不知道妇女主一职是个得罪人的工作？
不管是李彩云还是张桂芳任职妇女主任，李家从此不会再有安生日子过。
徐建民露出淡淡笑意：”这是你逼我的。“
周勇深吸一口气：“师哥，说句良心话，我做不出断人子孙的事情…”
现在计划生育抓的还不是多严呢，越往后，凡是与计划生育沾边的人都会倒大霉。
随着周勇的话，徐建民不由长吁短叹。
“你说的我懂，可你要理解理解我，你当我愿意做断人子孙的事情吗？完全是工作所逼…”
周勇当然理解徐建民，可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师兄弟对视一眼，他们眼中都是无奈之色。
“师兄，快过年了，这事儿等过完年再说吧！”
徐建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
前年也就这样了，至于过完年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勇从徐建民这边离开，他去菜社买了几斤肉。
回家的路上周勇遇到赵民与周玲。
“大哥，你等等。”
周勇停下自行车，赵民自行车停在自己大舅哥旁边。
周玲从自行车上下来，她打开挂在车把上的三角兜，从里面拿出来一些糖块与果子。
周勇望着周玲递到他面前的零食，没有伸手去接。
“孩子们不缺吃的。”
周玲知道自己大哥家什么都不缺，她说：“大哥，你咋这样呢？这是我给妞妞他们买的东西，又不是给你买的…”
自从周玲与赵民结婚以后，她每次去供销社都会给周可欣姐弟买些吃的。要是在村里副食商店买东西看见他们姐弟任何人，她也会给孩子买些零食。
虽然每次买的都不多，但这是周玲一番心意。
周勇想了想把零食接了过去，他还道了一声谢。周玲笑了笑，扭身回到赵民身旁。
他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与妹夫，骑上自行车就离开。
赵民望着自己大舅哥身影：“大哥每次看见你都冷着一张脸，就我没见过大哥对你笑过…”
周勇与周家恩恩怨怨赵民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认为自己大舅哥与周家断绝关系是正确的做法。
什么家穷无奈让周勇成为了上门女婿，这话在赵民看来就是个笑话。
前些年槐西村谁家不穷？
可只有周家逼着周勇成为了李家上门女婿。
当年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赵民还是个半大孩子，可那时他就同情周勇的遭遇。
周玲瞪了一眼赵民，不是好呛开口：“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情，你少掺和…”
第196章 什么事情都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她可以说自己大哥的不是，但别人不能说，哪怕是她丈夫都不行。
赵民是个好脾气的人：“我不说行了吧？我们回家吧！”
周玲应了一声，笑眯眯上了自行车后座，两口子说着话往家走去。
小两口向来遇到事情都有商有量，结婚三年了，他们都没红过脸。
不过周玲鲜少回娘家，即便住在一个村里，因为她受不了自己母亲每次见面就说赵民这么不好那么不好。
好不好周玲与赵民已经成为了夫妻，身为丈母娘一副瞧不起女婿的嘴脸，时间长了，即便是亲生女儿都受不了。
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周玲与赵民都闷头干，他们只想把自己日子过起来让崔淑芬看看。
傍晚，狼嚎声传入村里，不少村民在家都听到了声音。
周勇察觉到了不对劲，坐在炕上的李保田急忙下了地。
“难道有狼进了村？”
周勇跟着起身：“即便没进村，估计也在山边上呢！”
翁婿二人离开了家，像他们出来查看情况的人不少。
李洪军匆匆忙忙前往大队，召集人手准备上山驱散狼群。
若等狼群进了村，造成人员伤亡那就麻烦了。
周勇与李保田赶了过去，不少村民跟在他们身后。
入了冬，觅不到食的狼群饥饿难耐就会下山。
不过一般情况下都会是在夜里，像傍晚狼群下山，说明它们已饥饿到一定程度。
除了治安大队的人，不少村民跟着上了山。
有关所有人安危的事情，没有一人退缩。
大家举着火把浩浩荡荡来到山脚下，好家伙，几匹狼看见他们不跑，一个个龇牙咧嘴露出了獠牙，做出准备进攻的姿态。
李洪军一声令下，枪声响起，几匹狼四窜，很快一头头的狼倒在地上。
周勇上前查看，他微微皱眉，有人开口：“这狼怎么会这么瘦？”
几匹狼都骨瘦如柴，按理来说十二月份的狼不该这么瘦，毕竟刚入冬两个多月。
李洪军凑上前，他也觉得事情蹊跷：“难道山里有猛兽驱赶狼群？”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狼是群居动物，即便是猛兽，轻易不会去招惹狼群。
大家众说纷纭，也没探讨出来一个结果。
李洪军看了看，带着大家进入山里，期间他们发现不少狼的脚印。
“大队长，你看那边。”
李洪军看了过去，见几匹狼形态各异死在了雪地上。
死的狼没有皮外伤，说明它们不是被其他动物攻击而亡。
周勇眯了眯眼睛，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些狼看起来像是病死的。”
“的确，什么病能要了狼的命？”
大家你一嘴我一句讨论了起来，周勇仔细观察一番狼的尸体，随后跟着大家返回了村里。
“周勇，你要去哪儿？”
“爸，我去曹彪家一趟。”
李保田一脸纳闷：“这么晚了，你去曹彪家干嘛？”
周勇去当然是有事，李保田没再说什么，翁婿二人在路口分开的。
“嫂子，养殖场死的那两头猪，我让你们埋了，死猪埋在了哪里？”
赵春花看眼周勇：“当时我没跟着去，说是埋在了西山的山脚下。”
“你确定死的猪被埋了？”
赵春花被周勇这样一问，她说：“当时我没去，具体埋没埋我也不清楚。”
周勇问问经办人，赵春花告诉了他。
“周勇，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周勇把自己所怀疑的事情跟赵春花说了，她听后脸色不由发白。
假设狼要是因为吃了死猪造成的死亡，那么来年西山北山很有可能爆发一场瘟疫。
事关所有人村民的安危与利益，这种事情马虎不得。
赵春花陪着周勇去经办人家里，在他们一再逼问下，对方才说出实情。
天寒地冻，她们四个女人挖不动土，几人一商量，图意省事就把两头死猪扔进了西山。
周勇是什么心情？
掐死她们的心情都有了。
“嫂子，这件事情不要声张…”
事情要是传出去，会闹的人心惶惶。
赵春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周勇马不停蹄去找李洪军。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没化冻之前，进山捕杀狼群，把危害降到最低。
等周勇回家把事情跟自己老丈人一说，李保田皱眉：“不会有那么大的危害吧？”
曾经槐西村也发生过猪瘟，猪的尸体扔在了山里，后来没发生任何事情。
“爸，什么事情都不能抱着侥幸心理，万一要是爆发瘟疫，后果不敢想象…”
李保田不住的点头：“的确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这种事情谁也赌不起，万一来年山上出现瘟疫，会危害所有村民。
若是他们再把有病毒的山货卖给农业局，事情可就大发了。
第二天周勇召集了五百多村民，每个人都身强力壮，一个个带足干粮与过夜物品，大家拿着家伙事上山捕狼。
五百多人分为三队，西山北山横向推进，尽可量不放过任何一只狼。
在他们进入山里的第二天，时不时就能发现不正常死亡的野鸡野兔。
这样情况下，只捕杀狼已经没用了，其他动物也被列入猎杀范围之内，尸体统统焚化。
直到没在遇到不正常死亡动物这场杀戮才结束，期间他们在山上整整待了十二天。
返回来他们用了五天时间，周勇到家倒头睡了两天两夜，如他回家倒头就睡的人比比皆是。
凡是上山的人，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在山上不仅吃不好，更加睡不好。
周勇睡醒了，坐起来愣怔发呆。
李彩云望着：“你怎么了？”
周勇摇摇头：“没怎么了，今天几号了？”
李彩云瞅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老黄历，上面写的是阳历一九八零一月十七号，阴历一九七九年冬月三十。
周勇扫了一眼老黄历，他揉把脸下地出去放放水。
等他回来，李彩云问题：“你饿了吧？饭菜在锅里热着呢！”
周勇一点也不饿，李彩云还是把饭菜端了上来。
“我上山以后，村里没发生啥事吧？”
李彩云摇摇头，细心的她为周勇倒杯开水晾上。
周勇吃过饭去了大队，他在大队转了一圈，随后去了养殖场。
他的到来让养殖场不少人变得十分紧张，赵春花早已意识到自己疏忽大意给大队带来多大麻烦。
“周勇，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要处罚就处罚我吧！”
赵春花没有逃避责任，而是勇敢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
周勇听着赵春花的话，目光扫了一眼所有人。
犯了错的四个人，一个个把头垂得很低，仿佛这样做周勇就看不见她们似的！
“工作机会给了你们，既然不知珍惜，那就回家哄孩子吧！”
四人猛地抬头看向周勇，她们认为，初犯顶天是挨通批评，万万没想到结果会这样严重。
“大队长，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四人都慌了，开始为自己求情辩解。
周勇听完她们七嘴八舌各自推卸责任的话，不由暗自挑眉。
平常她们一个个亲如姐妹，涉及自己利益时，恨不得把对方踩到地底下跺几脚。
周勇抬了抬手，四人瞬间闭了嘴。
“让你们离职已经是对你们最轻的处罚了，若是让你们承担这次损失，即便你们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五百多人上山可不是义务劳动，每天每人十五个工分，每餐补贴五分钱。
若是让她们四人赔偿，砸碎她们骨头渣子都赔不起。
随着周勇的话，大家唏嘘不已，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等周勇话音落，四人其中一人站了出来。
“大队长，我有话要说。”
周勇点点头：“你说。”
“大队长，以前咱们村发生过猪瘟，死猪也有丢进山里的，事后根本就没发生瘟疫…”
周勇听完对方的话，他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你的意思是我没事找事？”
“大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你说的事情毕竟没发生，我觉得你对我们的处罚过重…”
周勇点点头，对方见此喜上眉梢，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按照你的逻辑，是想等爆发瘟疫在追究你们的责任对吗？那我告诉你，若是来年西山北山爆发瘟疫，你们四个就要吃枪子了…”
周勇不是在危言耸听，他只是以事论事。
“大队长，事情终究会不会发生，目前都是未知数。”
对方依旧不服气，有理有据反驳周勇的话。
周勇笑着说：“你说的也对，毕竟事情还没发生呢，我把你们开除的确不太合适。要不这样吧，我把防疫人员请来，再把畜牧局的人找来，你听听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不服不要紧，周勇可以让对方心服口服，只是把这两个单位的人请过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极有可能封山，等开春确定没有瘟疫在解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