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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欢(九月流火)


“好。”赵沉茜小心翼翼扶住容冲的头,将他放在地上,问,“当日他将她的灵脉换给我,再换回去,神医有把握吗?”
“有倒是有。”鬼卿子看着赵沉茜,叹息道,“可那样,你不就死了吗?而且他中了妖毒,妖毒会侵蚀灵脉,迟早还是会死。何苦拿你一条命,换一个根本活不了几年的人?”
“我本就是个死人,还怕什么死。”赵沉茜道,“神医一生醉心医术,不知敢不敢赌一把,做古往今来医道第一人。”
鬼卿子默然看着她,问:“你想做什么?”
“将灵脉还给他,并将他体内妖毒渡到我体内。反正我都要死了,不如让妖毒侵蚀我,而他拿回了自己灵脉,余生可以尽情施展剑术,快意恩仇。神医,我不愿用那些攻心之术激您,恳请您,帮我最后一次。”
赵沉茜声音冷清平静,但鬼卿子看着她的模样,发自内心害怕,及佩服。
疯子不可怕,但不要命的疯子就很吓人了。而一个不怕死、意志强大、能冷静安排好每一步的疯子,有的人称其为阎王,也有人称其为神灵。
鬼卿子深深叹气,可能是他年纪大了,竟不如两个小辈有胆量、有魄力。鬼卿子知道她不会听,但还是提醒道:“同时换灵脉、渡妖毒,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便是我,也只有一层把握。你当真要试吗?”
赵沉茜站起身,环顾江上猖狂肆虐的妖魂,低低道:“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只要能救他,便是只有万分之一,也值得试。神医,麻烦您准备吧,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就可以开始了。”
鬼卿子耸耸肩,道:“幸好我是一个老光棍,余生只需要和花草药材为伴。爱这种东西,比天下至毒还可怕。”
是啊,爱上一个人,就是中毒。不可理喻,无法控制,除非对方回馈以同等爱意,否则无解。
赵沉茜冷静得要命,思绪无比清晰,接下来每一步都想得明明白白。她拿出招魂幡,解开禁制,立刻有一股强大的怨煞之气侵来。赵沉茜都来不及反应,煞气已冲到她面前,里面的人黑气缭绕,看不清面容,唯独一柄银枪势如游龙,直奔她的喉咙而来。
赵沉茜的衣服被煞气震得猎猎作响,煞气太重,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赵沉茜费力挡着眼睛,疾声喊道:“容沐将军!”
黑影顿了一下,赵沉茜知道她猜对了,她放下手,将面容坦露在对方枪尖下,道:“我是赵沉茜,本来该成为你的三弟媳,但你也猜到了,婚礼没有办成。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我无法一一像你言明,但请将军相信,我绝不会害容冲,也不会负百姓。昭孝帝假借他人躯壳复活,打开了镇魂塔,如今万千妖魔正在长江两岸肆虐,再耽误下去,它们还会祸害更多人。我恳请容沐将军与五万振威军将士,杀妖物,救百姓。”
容沐在人间滞留太久,又被煞气侵染,记忆已十分模糊。他扫过不远处的男子,记起来这是他的三弟冲儿,后方的镇魂塔是爹娘的至宝。有了锚点牵引,黑影想起来更多,对的,他叫容沐,在金陂关守疆,他手下的将士骁勇善战,军号振威……
容沐忽然暴戾起来,长枪一扫,赵沉茜被震落在地。掌心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赵沉茜一声不吭,抬头,隔着几乎就顶在她血管上的枪尖,看向容沐。
“将军不信我吗?”
“我为何要信一个赵家人。”容沐银枪又往前递了递,煞气刺破赵沉茜皮肤,滴滴答答渗出血来,“我早就说过,赵家居心叵测,绝非良缘,要不是三郎实在喜欢你,我怎么会允许你成为三郎的妻子。婚礼未成,振威军孤军深入,援兵迟迟不到,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亲眼看着五万热血男儿一个接一个倒在我前面,那时我就发誓,便是化作厉鬼,也要将赵家碎尸万段。现在三郎就躺在那里,你还想利用他骗我,诱振威军为赵家天下卖命?”
枪尖不断逼近,赵沉茜不闪不避,直视着容沐已经变成血红的眼睛说道:“如果是我害了容冲,我为什么还要将你放出来,等你来杀我吗?我确实无法向你证明我和赵修不是一路人,但我相信,振威军征战沙场,镇守边疆,绝不会坐视百姓被妖魔屠戮而不理。”
容沐不动,赵沉茜见他没有反应,就壮着胆子坐起来,双手结印,低低念出咒语。镇魂塔金铎齐鸣,以江岛为圆心,一圈圈无形的波浪传向悠悠江水,濛濛水雾,与天地江山、万类霜天合奏一曲镇魂曲。
化作煞气在四周横冲直撞的怨魂听到,行动渐渐缓慢下来,黑气退散,突出一张张淳朴刚毅的脸。赵沉茜看到鬼卿子那边已准备好,吃力爬起身,说道:“今日是景明元年,三月十五,我和他大婚的日子。天下兴亡,百姓何辜,我想救他,也想救百姓。我不敢奢求你信我,作为他的新婚妻子,景朝的君主,前燕朝的公主,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求你,江南江北共有十万景朝士兵,勿要让他们,成了新的振威军。”
赵沉茜的眼眸漆黑决绝,竟然比他这个入煞的冤魂还要疯魔。容沐冷冷看着她,铮然收枪,呵道:“振威军何在。”
江水内外,传来震山撼海的轰鸣:“在。”
容沐单手持枪,一马当先冲向前方:“随我杀敌。”
赵沉茜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英雄哪怕被奸人算计,误入魔道,也不会伤害无辜百姓。他们,永远都是为国为民、铁骨铮铮的振威军。
赵沉茜脖子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毫不关心,快步走向容冲。她试了试容冲的鼻息,确定还有气息,只是已十分微弱,耽误不得了。赵沉茜忙道:“神医,开始吧。”
鬼卿子看了看正在净化怨气的镇魂塔,问:“你确定?控制镇魂塔不能分神,但抽灵脉、渡妖毒每一个都极疼,你受不了的。”
“我可以。”赵沉茜说,“容冲,百姓,除妖,渡化英魂,每一个都重要,每一个都不能等。我忍受的了,神医不必顾忌我,一切以救人效果最佳为先,开始吧。”
求医之人不要命,鬼卿子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听着玄妙的镇魂曲,摇摇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容冲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与赵沉茜完婚,回到了山上,与二哥把酒言欢。他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剧痛。
他怎么了?
容冲躺在地上懵了一会,猛地反应过来,不对,他在樵山与赵伋、赵修决战,他记得自己已至强弩之末,再无生机,怎么又活过来了?
容冲的心忽然狂跳,生出一种极不愿想象的预感。
容冲爬起身,看到鬼卿子盘腿坐在不远处,平淡道:“你醒了。”
不祥的预感成真,容冲立刻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从不远处,一个女子合手躺在地上,恬淡美丽,像睡着了一样。
容冲瞬间浑身冰冷。
鬼卿子由衷道:“我老头子孤僻乖张,恃才傲物,活到这把年纪很少服什么人,唯独发自真心服两个女人。一个是你的母亲,一个是她。”
鬼卿子也不知道该说容冲命好还是不好,他的母亲和妻子强大而爱他,但两个女人都离开了他。鬼卿子长叹一口气,起身拍了拍容冲的肩膀:“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有权力知道,她将妖毒引到自己身上,把灵脉还给你,期间一直坚持念镇魂曲,为你二哥和振威军渡化除煞。我看着都疼,她一个女娃娃,却能一声不吭。你的毒解了,镇魂塔里的妖魔也被振威军重新抓回塔里,只待封印。振威军刚出来的时候,满身煞气,一看就是厉鬼,但她一直念咒,他们出现在百姓面前时,英勇洁净,威风凛凛,一都不坠振威英名,百姓争相奉他们为神军。今日过后,容家声望更隆,江南根本不用打,你只需振臂一呼,天下就是你的。”
容冲跪在赵沉茜身边,想碰又不敢碰。他鼓足勇气,却碰到了她冰冷的手指,整个人忽的溃不成军:“为什么?我只是想让她活着,为什么!”
他以为七年前感受着她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变冷就是世间最大的痛苦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再经历一次酷刑?她又是这样,早就想好了一切,为所有人都安排了妥善的结局,唯独没有她自己。容冲小心翼翼抱起她,不管不顾问:“神医,怎么救她?你医术高明,博览群书,你一定有办法的!”
鬼卿子看着容冲的样子,他也希望他能说出些什么,可是,偏偏没有。鬼卿子叹道:“容冲,我也想帮你,但是,七年前你从雪原抱着她过来时,她已严重失血失温,我尚且可以为她换灵脉,但现在换灵脉这条路也走不通了。她没了灵脉续命,又身中妖毒,对凡人而言天命已尽,必死无疑。”
容冲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会不会是他太想念她,所以自己编织了一个梦境,幻想多年不见的故人突然给他发消息,他赴约而去,在旷野救起了垂死的她,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续命,由此和她续缘。现在时间到了,梦要醒了。
可是,怎么可能是做梦呢?她为他编得平安符还贴在心口,让他如何将一切当做一场梦,像没事人一样活下去?容冲还是不能接受,问:“神医,算我求你,真的没办法吗?无论是什么偏方,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哪怕没有可能,我也愿意尝试。”
他都在说些什么胡话了。鬼卿子叹气:“我知道你想听到什么,但是,我真的没招了。她没有灵脉就撑不过七年前的致命伤,有了灵脉会被妖毒侵蚀,这两者已成死局,还能怎么办?”
“等等。”容冲忽然停住,眼珠飞快转动,“对正常人是死局,但她不一样。她很可能其实有灵脉,只是被太祖封住了!如果引导妖毒化开她的灵脉,这个死局不就解了?赵伋说过他想冲开灵脉,重新修炼……那本秘笈!”
容冲立刻回头,在赵伋的身体上翻找。鬼卿子听不懂容冲念叨了一顿什么,诧异问:“你再找什么?”
“找秘笈。”容冲将赵伋衣服翻了个底朝天,不可置信道,“这么重要的秘笈他肯定会随身携带。不应该啊,东西呢?”
电光火石之间,容冲想到一个人:“不好,赵英!”
准确说是赵修,赵修听到了赵伋的话,他不露痕迹抢占了赵英的身体,怎么舍得错过修炼秘籍?镇魂塔封印破后,一连串事情应接不暇,谁还能注意到赵修?那本书,被赵修顺走了!
容冲一刻都不能耽误了,说:“神医,你看着……不,不安全,我带着她,去找赵修那个混账。”
鬼卿子听得云里雾里,着急道:“你到底要找什么?到底是什么秘笈?”
“是这本秘笈吗?”
容冲和鬼卿子都吃了一惊,容冲本能按住剑,回头,却看到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谢徽?”
谢徽青衣染雾,站在半暝半暗的江风中,掩唇轻轻咳嗽。他气色虚弱,形容也有些狼狈,看得出这一夜过得并不轻松。他从袖中拿出一本书,上面还凝着大片鲜血:“如果你要找的人是太子,或者说先帝的话,就不用麻烦了。这是我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数个时辰前。
谢徽站在甲板上,看着黑茫茫江面,本能觉得不安。太安静了,也太顺利了。谢徽借着散步的名义往外走,发现船舱各出口都有人把守。
多年从政的嗅觉告诉谢徽不对劲,谢徽回房后便联系暗卫,悄悄离船。他谨慎惯了,提前让暗卫为他备了船,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救了他一命。
半夜,果然有蒙着脸的黑衣人登船,一刀结果一个人,完全是不留活口的架势。宋知秋逃跑不及,惨遭灭口,恐怕到死,她都不知道是谁在杀她。黑衣人发现谢徽不见了,到处寻觅,谢徽躲在暗处,注意到黑衣人的刀法很熟悉,明显是大内刀法。
赵伋要灭口?既然他没打算让船上的人活着离开,那为何要同意议和呢?
谢徽意识到岛上生变了。但现在去通风报信已经晚了,不如借着敌明我暗,在外围另寻破绽。
谢徽带着暗卫藏在岛外,既要躲避黑衣人追杀,又要随时注意岛上动向,堪称步步惊险。天边微微亮起青色的时候,暗卫禀报发现岸上有动静。谢徽用千里镜观察,看到太子赵英带着懿康、懿宁两位公主,在岸边跋涉。
这个组合十分奇怪,赵英被带到岛上还能理解,但懿康、懿宁对赵伋有什么用呢?而且,懿康、懿宁被昭孝帝宠到大,性情骄纵,眼高于顶,和宗室关系并不好。据谢徽所知,赵英很不喜她们的做派,并不亲近这两位堂姐。
为何现在他却主动在前方领路,那两姐妹看起来也对他十分信服,甚至称得上尊敬了。
毫无来由的,谢徽想起一件事,宣和三年一个太监喝醉了酒,在酒桌上说先帝没死,第二天他就被发现失足淹死在沟渠里。和他同桌喝酒之人,没几天也各自出了意外。
谢徽面上看不出表情,对暗卫说:“靠岸,让他们发现我们。”
赵英看到有商船经过,连连挥手,许诺只要送他们去润州,必有重赏。谢徽让暗卫打扮成船夫,给他们送吃食,他藏在暗道里,默默听里面谈话。
赵英很谨慎,言语间并没有透露自己身份,只是教懿康、懿宁对上岸后的说辞。然而对谢徽来说,已经够了。
赵英和懿康懿宁补充了食物和水,脸色都好看很多,帘子掀开,进来一个带着斗笠的青衣人,说为他们添热水。
赵英觉得斗笠下的脸有些眼熟,问:“你是谁,为何在屋里还戴着斗笠?”
一道鲜血溅在斗笠上,下面的人缓缓抬脸,露出一张清俊温润、谦谦君子的俊美容颜:“自然是为了来杀你。”
赵英看清是谢徽,不可置信又气急败坏:“谢徽,你竟然谋害太子!”
谢徽居高临下看着他,笑了一下,依然温文尔雅道:“昭孝陛下,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我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赵英皮囊下的赵修完全没料到自己英明一世,算计一世,竟然这样潦草得死了。他怨毒地盯着谢徽,质问道:“为何?”
谢徽淡淡擦去脸上的血滴,平静地补了一刀。待地上的人彻底没气息后,他望着茫茫江面,不知说给谁听。
“为吾妻报仇。”
他背弃理想,在朝中沉浮这么多年,哪能没发现,赵沉茜当年的死,看似是宋知秋暗算,其实是昭孝帝的势力推波助澜。
他早就怀疑过昭孝帝其实活着。亲自手刃赵修,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容冲接过染血的秘笈,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秘笈,因为封面上就龇牙咧嘴写着《秘笈》两字。容冲指尖触碰封面,发现血还是温热的。容冲抬眸看了谢徽一眼,谢徽很平静,道:“有什么问题吗?”
容冲摇摇头,沉下心思,翻开第一页。
扉页上塞满了序,和封面一样,字迹丑的颇有特色,确实是赵牧野亲笔。序没什么内容,无非是告诫后人亲贤臣远小人,和容家勠力同心,共治河山,早日收复幽云十六州。
这字实在太丑了,看得人眼睛疼,但容冲翻开下一页,马上觉得还不如看丑字。
因为后面一个字都没有,全是赵牧野亲笔所绘的小人图。太祖的绘画修养……还不如书法。
容冲皱着眉看完了,心情难以言喻。谢徽审视着容冲的表情,问:“怎么了?”
“这确定是武功秘笈吗?”容冲发自真心地疑惑,“我怎么觉得这更像是太祖的游历随笔,里面的招式既无体系,也无联系,像是他游历到哪里,看到别人的招式不错,就一股脑记了下来。”
史书记载,赵牧野起兵之前是个游侠,行侠仗义,古道热肠。但事实上他出身贫寒,当了许多年混混,既没有读过书也没有习过武,全靠一身莽劲到处闯,看到什么学什么,竟也被他练出了一身功夫。遇到习武世家出身的容峻后,他这个野路子有了内行指导,武功才飞快进阶。
谢徽看着他,问:“会不会是你水平不够,看不懂。”
“说谁水平不够!”容冲嘴上针锋相对,身体却很诚实地翻到第一页,从头看起,“真的就是一些零散的招数,没头没脑的,为何赵伋坚信这本秘笈可以助皇族打通灵脉,重新修行呢?空穴不会来风,他能坚持这么多年,定是听到了什么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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