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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下人(吴若离)


赵西辞摸摸鼻子,接道:“没有人,猫猫狗狗也可以,带眼睛就行了!”
巧善又被逗笑,应道:“会越来越好的!西辞,我们这么努力,有资格问老天爷要一份回报!”
“嗯。睡吧,过几日,又要在车上颠簸了。”
行军打仗要力气,吃得饱力气才足,她们这没有精米吃,但不仅有粮,还有菜,绝对管饱。
十天半个月吃一次肉,天冷了,一碗热乎乎的肉汤下肚,能把五脏六腑哄得服服帖帖。
每回到前边去报账,总有人注目或是抱拳行礼,还有那胆大的,特意凑上来,叫一声“王大人”,“赵大人”。
这对她们来说,是莫大的鼓舞,因此钱一到手,就想着再去找点荤腥回来给他们打牙祭。
天冷了,得防着伤寒、风湿和冻疮,还要采买药材。后来的兵没有棉衣棉裤,也得供上——再往北,就要对上冰天雪地了。
褚颀和他父亲都镇守过西南,那里的人代代感念褚家军的恩德。官员接了出兵的旨意,但不敢轻举妄动,一是粮草供不上,二怕还没出门,本地也造反了。包抄指定不成,极有可能没走出二里地,就被百姓抄了底,只能先拖延。
西南无战事,可以去探探。
她们在天黑后悄悄地离营,接着搜寻过冬的物品。
被拐带出来的徐风芝一路忐忑,巧善和赵西辞夹着她哄,每到一处,都把她拉下车来看看,让她认认地方,看看百姓过的什么日子,谈买卖也要带上她。
这些事,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尤其是看到赵西辞骑羊摔下来,险些吓晕过去。
赵西辞大笑着多滚了半圈,赖在干草地上撒娇,好姐姐好妹妹地喊,叫她们过来帮她除草屑草针。
她们忙着帮她清理,她惦记上了吃的:“这羊一身的力气,腱子肉指定香,今晚就尝尝。”
徐风芝捻着手里的草针,忘了阿弥陀佛,只记得笑。
小留带一队人守着熏猪羊,她们接着往南走,买到接骨散再回来会合。
带的人手不少,轮番赶马,日夜兼程追上去。
拉回来的东西还没交完,一落地就得了个坏消息。
有人趁她们不在,要带走廖宝镜,说什么“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叫她顾全大局,去招降曾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曾总兵。
小五她们自然不肯,两头差点打起来。幸好有人悄悄往上头报信,小徐大人被小将带走,听说还被他爹杖打了。
巧善一阵后怕,赶忙去看望廖宝镜。
廖宝镜被心病纠缠,气色很差,蜷缩在竹板上。
巧善拦着不让她坐起来,柔声劝说:“你安心养病,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廖宝镜闭上眼,万念俱灰道:“我早该死了!她们说我一抹脖子,母亲也活不了。我信了,什么脏脏臭臭都忍着。不能自尽,可以假装失手误杀一个,让他们来杀我。我以为我是太傻了没想到,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懦弱。我学了十几年功夫,却任人宰割,我就是怕死而已!巧善,还是让我去吧,别因为我而得罪那些人。美人计,美人计……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就这副皮囊能看。能做点有用的事,洗洗罪孽也好。”
“不行!”巧善痛心,半抱住她,安慰道,“你从来没做错什么,以前那些事,本就不该由你去承受。一个人想活下去,是生来就有的意识,不是错,在困境中能坚强活下去,是很难得的事。宝镜,你没做错什么!不要信那些鬼话,没用的男人才会想到这些龌龊诡计。你不要轻看自己,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你能做很有用的事:等你好起来,教我们学功夫吧,原先的师傅上阵杀敌去了,小五腾不出空,只有你了!”
“啊……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家禾的功夫就是在廖家学的,可厉害了,他说你很勤奋,也很厉害。”
廖宝镜眼里有了神,撑着坐起来,抓着她的手问:“那徐家怎么办?我知道徐家的二爷三爷都……徐大人又是得力干将。不行,不能叫褚大人为难!我这样的身份,本没有脱身的机会,他大费周章才把我弄出来,我却给他惹出麻烦,实在不该。”
“不要想那么多,这不是为难事,大人不会在意。徐家老大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褚太太也是徐家人,她和我们要好。你可能不知道,这趟她跟我们一块出门了。她也是个和善的人,等你好了,我带你去见她。”
廖宝镜松开手,捂住脸,哭诉那些积压的委屈。
同胞姐妹,那个什么都用最好的,将来好做尊贵的皇妃。在她这,就是怎么糙怎么来:不能穿漂亮的裙子,伤了不许哭,一定要粗着嗓子说话,六岁就被带去刑场看砍头,八岁逼着她杀了陪伴几年的马,来了月事也要接着练武,背不下兵书舆图,就必须去全是男人的学堂。
“我什么都做不好,书上的字会搅乱,我总是认不全。跟廖秉钧比,差太远了,我就是个废物,连擂台都不敢上,只能叫少观
家禾以前的名字
代我去。就这个名字,也是别人不要了才有的。”
“谁说的?廖秉钧心肠歹毒,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你不需要跟他比。宝镜,从前种种,都放下吧。你喜欢什么名字,仔细想想,再取一个就是了。你好点了吗?去帮忙吧,拉回来很多伤药,要分出来装好。”
“啊?好多了,我去,我愿意去。”
野外扎营,没有现成的宅子给她们住。褚老太太留在清源县养病,徐风芝的住处就在主帐后方。她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方便走动,特意叫身边人过来赔礼道歉。
巧善惦记一件事,叫住婆子问了两句,心里有了数,才去家眷待的南营房找人。
王朝颜一脸不情不愿,垂着头说:“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谢谢你!”
王朝颜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察觉到失态,赶忙把脸又转回去,嫌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贵人,我可担待不起。”
巧善装作没看到红肿的那半边脸,走近了,摘下特意戴出来的两只金镯子,抓了她的手,强塞给她。
王朝颜撇嘴,气道:“干嘛,想收买我?”
“不是,总之谢谢你。朝颜,向京这边有场硬仗要打,你愿不愿意过去帮忙?你学得快,缝得很好。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在预备,药膏提早熬好了,用棉篓子捂着,不结冻,随时能挖。伤药多数磨成了粉,配药方便,用方寸匕一舀就能成。还多了许多新鲜玩意,你想看了,随时找过去,我们在那等你。”
王朝颜看了看远处,压声说:“知道了。”
她看巧善要走,忍不住,又叫住她:“那高小留还跟着你们?”
“是的,他一直在帮忙做事。”
“行,我知道了。走吧走吧,到处乱跑什么,真是的!”
巧善思来想去,决定和小留说一声。
小留笑笑,说:“三嫂,她不是坏人,以为我卖了身,管三哥要契书呢。她也不知道我另外有家,托萧大哥把那房契留给了我,还有些银子。几时她用得上了,您跟我说一声,我给她送去。”
“你……”
是不是还念着她?
算了,眼下这情形,说什么都不好。
巧善点头,“你说得对,她不坏,终究是故人,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
“好,劳动嫂子费心了。”

接连几天都是寒风伴冷雨,没法拔营。
事过去了这么久,没人来计较,廖宝镜总算去了心病,安心分药,教擒拿。
巧善却越来越愁,总是回想起王朝颜的脸。
王朝颜跟的那男人,是褚家的老部下,和徐家有多年的交情,自然不愿意得罪上官。王朝颜为了帮她们,去告徐丰岭的状,捅了这个马蜂窝,在那家还有立足之地吗?
虽说战时大家不约而同地改穿了布衣,可至少颜色是鲜明的,而王朝颜那一身,是不知道洗了多少水后褪出来的陈旧。
她过得不好!
巧善不懂妻妾门道,不知道能不能帮她脱身,只好找赵西辞商量。
赵西辞听了王朝颜的义举,笑道:“这人还算有救,我去吧,你帮我算完这些。婉如身上有了,我叫她多躺躺。”
巧善先惊后喜,理好算盘,一面拨,一面盘算:“月份浅,不要跟着奔波了,到了向京,需要人留下来看顾,正好让她领头……”
“你别多想啊,你还小呢。”
“啊?”巧善算完了这一页,才明白过来,笑道,“不会,我真心替她高兴。”
“知道你好着呢,怪我不该多嘴。我去去就回,别偷吃我的宝贝咸梅,我要留着它捉弄人。”
“又淘气!”巧善仔细叮嘱,“寒从脚侵,要打伞,也要穿屐子,别不当一回事!”
“知道了,我乖着呢,嘿嘿。”
事办得快,她刚理完账,王朝颜就被人送了过来:脸色不好,两边袖子一深一浅。
巧善忙起身来迎。
婆子送到就告辞了,王朝颜拦着不让巧善去找衣服,先说急事:“赵家禾是不是提早去了向京?那边出事了!房三爷他们打前哨,不知怎么地泄露了踪迹,被人活捉了去,如今都挂在城楼上。常大人的内侄也在那里边,只有他身份最低,被丢出来当信使。连夜滚回来的,天亮得的消息,他们怕动摇军心,瞒了,正在主帐商量呢。我出不来,方才褚太太派人来接,我借口肚子疼,先过来告诉你一声。”
他的确是去了那边,二十多天没来信了。
巧善心慌不已,把她拉到衣箱那,颤着声说:“你自己挑,赶紧换,别冻坏了。”
她走过去守门帘,不断念叨:“没事的!朝颜,会没事的,家禾很厉害,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王朝颜胡乱拣了一件换上,走过来耳语:“你跟赵西辞说一说,让她去劝劝褚大人,叫他们不要再拖了。这么冷的天,吊在雨里,铁打的人也熬不过。别提赵家禾,就说是为他们着想,叫他别寒了部下的心。被抓的人,都是那几家的命根子,特意派出去挣脸面攒功劳的,他们也盼着赶紧去救。赵西辞帮了这个忙,那些人要记她的恩,将来少不了要通融,一举两得的事,你不要怕她为难。”
巧善转头看着她,摇头,恍恍惚惚答:“朝颜,这样赶过去,人乏马疲,还没赶到就要折损一半,这仗没有赢面。不能这样,不能拿那么多人的性命去填……”
王朝颜泄了气,小声嘀咕:“那我还能待这吗?”
“能,你就住在这帐里,安安心心的。你留在伤兵营,是来帮忙的,抬头做人。朝颜,我要出去一趟,你先歇一歇。”
“我跟你去吧,你这副样子,办不成事。”她见巧善转头看自己,又不耐道,“诶呀,我一个人在这待不住啦!”
巧善要找的人是赵东泰,如今他被安排在火器营,火器最怕下雨,他必定守在那些炮车附近。
万幸军中都知道她是管着吃喝的账房大人,没有为难,一路畅通。
赵东泰盯着她后方的王朝颜看。
王朝颜会看脸色,将刚收的伞又撑开,留在帐外等着。
巧善本意是找他打听,谁知他听后,立马说:“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我先去看看。”
“去哪?”他没答,巧善看明白了,慌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有你的职责,我只想问问你知不知道……”
“你想去找他!”
他的笃定让她没法再欺瞒,她垂眸,认真道:“我知道鲁莽做不成什么,不会冒冒失失去送死。我只是想离得近一点,兴许能帮上忙,就算不能,早点知道消息也好。”
“我送你去!”
巧善心惊,猛摇头,立刻往后边退。
他跟上来,急切地说:“你们是我见过最和睦的夫妻,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有什么。我会赶马,有点功夫,我在向京待过两年半,知道一条本地人才会走的小路,不用担心盘查。”
“七爷,不行,你这里,你的前程……”
“是为了我的前程!方才说的是假话,我不是为了赵家禾,是想立功。被抓的那几个,都是年轻子弟里的佼佼者,就算救不下人,找点有用的消息传回来,也能出风头。”
她不信,伸手拦他,“七爷!”
“我去请命,一刻钟后,后营见!”
他左手拿斗笠,右手拨开她,大步走进了雨中。
巧善跟出来,王朝颜跟上帮她撑伞,不咸不淡道:“他心悦于你。”
巧善转头,无措地看着她,懊悔地喃喃:“我是不是不该来?”
王朝颜摇头,看着雨帘,冷冷地说:“你又没逼他,他乐意,就让他去呗。再带上廖宝镜,别看她一副软骨头,射箭厉害着呢,当年没人能赢过她,再荒废,也不比弓箭手差。”
“不行,她……她身子弱,还得好好养。”
“你傻呀,听不懂话?孤男寡女出行,将来你还要不要活了!”
家禾不会那样想!
王朝颜才不管她答不答应呢,迳自找到廖宝镜,把事说了。
一旁的小五先应了,立即起身去找小四。
巧善不同意,小五答得有理有据:“仗还没开打,原先的伤兵都安置好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呢。提早过去,不会耽误事,只有益。”
小四帮着说了两句,见巧善有松动,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五望着他的背影,心念一动,追出去叫住他,笑着说:“我先陪巧善去,在那边等你来。”
小四听懂了,咧着嘴乐,接连点头。
“傻,别忘了刷鞋啊!”
“好!”
一人独行,变一男四女同往,借口去收驱寒的干姜,悄悄出发了。
五个人里边,只有她没功夫,学了三天擒拿手,擒不了,拿不下。好在背医书时,顺道背了穴位图,关节穴位认得滚瓜烂熟,结合这擒拿术,知道掏出小菜刀后要往哪砍,拔下簪子该往哪戳。
廖宝镜来回摸着弓,王朝颜拿着雕花小菜刀啧啧嫌弃,小五顺口问道:“朝颜,你擅什么?”
开锁和耍花招。
巧善想拦,可是来不及了,只好抢着答:“她功夫比我好!”
王朝颜扬眉,大大方方答:“还会撬锁。”
巧善和小五同时夸有用,她靠着车壁笑,没一会又嫌弃车太破,路太烂。
向京那么多人要吃喝,城门照开,横竖沿途大道都有设卡严防,能进城,但要严查,防着有奸细混进去。
破马车,旧篷布,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三个蓬头垢面的畏缩姑娘。说是来投奔亲戚,仍旧被叫到一旁,细细再盘问。
那次出逃,跟着逃难的人听来许多信,来的路上就编好了身份,人文山川,对答如流。
守卫瞧不上小五,盯着赵东泰上下打量了几回,丢给他一块木牌,叫他安顿好家人后,就凭这个去铃鼓塔搏前程。
赵东泰不会唱戏,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小五会,扒着守卫的胳膊哀求:“好大哥,我虽矮了些,可不差力气,您行行好,也救救我吧!”
大战在即,多一个兵是好事,又得一枚牌子。
城中到处有巡兵,这牌子便派上了用场:一问,就答是表哥替他们寻的门路。
上一封信里有青枫茶楼,一路打听,天黑才找到地方,但吃了个闭门羹。
上手一摸,铜环上都有灰了。
巧善暗叫不好,小五却说:“是个好落脚地。”
几人默契地聚拢,将王朝颜围在中间,让她安心撬锁。
王朝颜拿下锁,顺手往里推,门刚开寸长的缝,就有寒光闪出。
赵东泰拿包袱去挡,同时一个垫步蹬腿攻向那只拿剑的手。小五左手拨人,右手抽走巧善腰间挂着的小菜刀,用力掷了出去。
里边这人武功不差,同时躲开了,藏在柱后拔备用的剑,影子细长。
巧善满怀希望,低声喊:“家禾!”
不是他,但对方听到这个名字便收了势,将剑又推了进去,连退几步,跃上庭中戏台,远远地看着他们。
才下过雨的初八夜,彼此看不清楚底细。
王朝颜立刻把门关上。
赵东泰将包袱抛向她,斜蹬凳面让它扬起来,顺手接住,抓着它向前,同时问:“你是哪家的人?我叫赵七,是赵家禾的族兄弟,家乡遭难,活不下去了,特意找来,想托他找份差事,博个前程。”
来人深知拿不下他们,跳下来,抽出火折子,擦亮了,举着它扫一圈,把人脸都记下后,冷声说:“赵爷身上有事,出不来,嘱咐我来取一样东西。眼下他没空管你们这些闲事,赶紧走!”
小五要说话,巧善拽了她一把,率先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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