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跟你待在一起,就是舒心。”她轻轻一叹,苦笑道,“我们这些人,前半生都过得苦,最缺的就是舒心和安定。巧善,你想要我做的,我都会去做:做个好大夫,为天下女人治病。还有什么,你只管说。”
“不。小五,做你自己就好了。”
小五莫名其妙笑一阵,翻身面对她,闭着眼问:“西辞要去多久?”
“不清楚。你不要担心,她带了护卫,还借了人手。你不要总想着别人,我们各自做自己想做的事,等需要帮忙的时候再伸手就好了。”
怪不得她从来不干涉赵家禾去处。
“好。”
四面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八月十五也团圆不上,赵西辞到了八月二十四才返程,接上她们一块回玉溆。
婚期定在九月十八,剩的日子不多,幸好活也不多,路上有空,慢慢商量,细细安排。
男方没有正经长辈,省了许多麻烦。新人要穿的鞋,那边直接买了现成的送来,不叫她们操一点心。
待嫁娘不用绣嫁妆,太太为她准备的盖头和喜服就很好。
陪嫁的首饰也不用额外去打,太太备了几样,他早前买了许多,下聘的时候又送来不少。赵西辞没有张扬,送了一匣子日常穿戴的银首饰和一顶镶珠的花冠。
姑娘们齐心协力,赶着为她缝了新衣裳和被子枕套。
铺子里送来一车棉被,十铺十盖,厚厚薄薄都备齐了。
再是家具器皿,日常用具,文房四宝……
一天几车往回搬,把这宅子填得喜气洋洋。
赵东泰从南边回来,正巧赶上梁武等人在商量床要怎么包角。
“这是在做什么?”
唐家那边还没签下和离书,总不至于这么快就要嫁下家了吧?
梁武笑着答:“王姑娘从这里发嫁,喜日子定在九月十八,七爷不着急走吧?那正好能赶上吃喜酒。”
赵东泰皱眉道:“哪里又来一个王姑娘?”
“还是那个,先前在老家,只在长辈跟前行了简礼。禾爷不想委屈她,正经再办一次,风风光光迎娶。”
“王巧善?”
“是。七爷,姑娘家的名字,不好……”
赵东泰垂眸,冷声说:“知道了。”
他转身往二门去,叫婆子去传话,自己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赵西辞出来见他,随口解释:“里边堆得乱糟糟的,还有客人在,就不叫你进去了。阿七,你这趟回来,是得了允许,还是向人家告辞了?”
赵东泰对着空处长吐一口气,闷闷地说:“因为你没给他生儿子,他就这样对你?要是我早一点出息,你是不是就不用受这气了?”
赵西辞欣慰地笑道:“是我要这么对他,他家气坏了,听说接连请大夫进去。你看我,出来以后多滋润,阿七,为我高兴吧。”
赵东泰转头盯着她看,确认没有强颜欢笑,这才说:“那就好。三叔要是怪罪,你往我身上推。他固执,满嘴古董道理,听不进别的。你就说是我冲动行事,在唐家闯了祸,和他们家结了解不开的仇……”
“断不至于。散了就散了,你三叔管不到我,他不是做官的料,被人弹劾是好事,免得再混下去,误国误民。”
赵东泰点头,抬头瞧一眼院墙,缓缓说:“这趟是公务,褚大人叫我回来递个信,有你一封,一会还要去褚府。这宅子怎么没名字?”
“还没想好。难得自在,自在馆怎样?”
“还行。王……姑娘大喜,我该不该送贺礼?”
“想送就送吧,没那么多破规矩。”
赵东泰点头,转身要走。
赵西辞看出点什么,叫住他,意有所指道:“阿七,你长大了许多,虽然此刻不知你的缘分在何处,但我相信你一定能配个好姑娘。”
赵东泰闻言,像吃了酸梅,脸皱得厉害,嫌道:“怎么突然就婆婆妈妈了?别胡乱拉纤,及冠之前,我不想谈这事。”
他走出去两步,到底不放心,又回头叮嘱:“谁提都不要应准,就算是我娘也不行。我要趁年轻做一番事业,二十四五再成婚,正好。”
“说得好,果然有志气!我这就写信回去,提醒他们太早成亲会耽误你立业。你放心,局势不定,此时议亲容易沾上祸,谁知道那家背后在琢磨什么。我这样一吓,保管他们听得进。”
“行。”
褚家的信,有两封要送,一封给管家,一封给副将。
赵东泰不耐烦交际,递完就走,只是没想到出来会撞见赵家禾。
赵家禾明显是在等他,一见他露头,就离开拴马桩,走向他。
“赵兄弟,十八我娶亲,想请你来喝喜酒,人多了热闹。”
赵东泰点头。
赵家禾一直在盯他,见他面色平静,安心了,领头往外走。
赵东泰跟在后边,主动说起南边的局势,在即将出褚府前叫住他,说了最想说的话:“要是你留在那不走,这功劳就不算徐丰岭的了。”
赵家禾回身看他,满不在乎道:“这样的机会,往后多的是。娶亲是人生大事,耽误不得,轻易就能取舍。”
赵东泰笑笑,点头致意,越过他,先走了。
黄历上写十八是个好日子,可是老天爷向来对他不仁,连日晴,偏就这一天一副要晴不晴,要雨不雨的样子。
初来乍到的冯稷有些担忧,赵家禾喜庆洋洋,并不在意,嘱咐他找两个靠得住的师弟再去买灯笼,越多越好。
就算此刻乌云遮蔽黑了天,也要照个灯火通明,决不能耽误。
两处宅子离得近,晨迎昏行,怎么都来得及,不会误了吉时。因此迎亲的人一过去,就有九九八十一难等着,领头人正是赵东泰和梁武,后边还有一众娘子军。
赵家禾娶妻心切,不得不服软求情,“好兄弟”、“好姐姐”喊个没完,这才接到人。
男女两家的人都面生,街坊不认识,沿途不断撒囍钱散囍饼,肯惠及乡邻,那就是好人,因此贺喜的话一路说不完。
屋里屋外都摆了桌,北辰巷从头挤到尾,路过都能坐下吃肉喝酒。
有那机灵的,瞧见褚家也正经派了几个体面人来吃酒,赶忙回家报告老爷,现写了贴,备上礼来恭贺。
两家在本地没有根基,婚事却办得体体面面。不过,赵家禾仍觉得不够,门一关,赶紧认错赔礼:只怪他心急,不然可以做得更好。
外边听房的萧寒起哄:“这不得跪一跪哟!”
门外哄笑声一片,里边的新娘子也在笑。
赵家禾笑骂了一句“有你们什么事,散开”,回头便如了他们的意,单膝跪下,说的却是:“我看这睡鞋不错,先试试。”
外边那伙人以为他拉不下脸面,借试鞋混过去,一齐嘘声。
巧善捂着嘴笑,想躲,没躲掉。
他不碰她的脚,只抓着睡鞋来套它,像捉淘气小猫似的,一会在后边追,一会在前边堵。
耽误越久,他就跪得久。
她只能依了他的意思,谁知他穿完鞋还不放,捧着细看,指尖沿着绣样从鞋头划到鞋尾,藉机刮了刮踝骨。
“痒!”
外边又起哄:“什么,什么……大点声!”
她往后抽,他没争,人和手顺势跟上去,单手托着脚往下放,另一只手撑床板,半扑在她腿上,再双手合抱住腰身,把脸贴在那,像个孩子似的。
这么大一个脑袋,都顶到她胸下沿了。她羞答答地说:“别这样,你起身,那一只鞋我自己来。”
“本地习俗,新郎官要伺候好新娘子,不然就是为人不可靠。”
“你胡说的吧?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习俗。”
他赖皮地眨眨眼,不肯认。
她掩着嘴笑,挥着喜帕“扇”他。
“哎哟!”他故意高声惨叫。
门外那伙人果然来了劲,齐声叫:“再来,用点力!”
她从善如流,拿帕子扔他。
他任它盖住脸,轻吹一口,让它飘起来一半,抓紧说:“那年你生气,也往我头上扔布巾。还记不记得那回?”
她按着肚子大笑。他摘下帕子,挨过来,贴心地问:“我给你揉一揉吧?”
手一来,就往小腹上方按。
不正经!
她想起昨晚听来的“教导”,羞得脸通红,侧身躲开。
“我手大,劲巧,来试试嘛……”
声越来越小,外边贴门贴墙的听不清,立马吵了起来。
“哪样了?”
“说的是什么?”
“不中用的东西,快让让,我来我来。”
“哪个杀千刀的把窗纸换成了纱,捅半天也不破!”
她绞着帕子,小声问:“他们要留到几时?”
“一会就收拾他们。”
不叫闹洞房,总不能连听房也不让,驱邪避灾的老习俗不能丢。
他答完话,挪开脑袋,回头去找第二只睡鞋,也换上了,再去洗手。
她起身跟上去,他把食盒打开,端起十米粥喂给她吃。
“你也吃。”
“好。”
十全十美,甜蜜如意
他再伺候她漱口,拧好帕子交给她洗脸。
忙这些的时候,他一直在说东家丢鸡、西家丢人的市井笑话。
里边笑,外边也笑,热闹不断。
他就着这盆泛红的水洗了脸,换了盆再来伺候她洗脚。
她不好意思,他很好意思,全程代劳。她又羞又痒,连声讨饶,他充耳不闻,洗完还不放,找准穴位捏起了脚。
她管不住,就不管了,靠着床柱笑到停不下来。
仍旧是洗了她的,再洗他自己的,都洗好了,武器也有了。
他端着盆走到门口,高声威胁:“我看今儿是谁最有福气,能吃到我的洗脚水!”
他的手刚摸到门上,窗外那些黑影全跑光了。
一开始是担心没有顺利洞房,长辈会在窗下听直播。后来变成保佑生儿育女的习俗,想保住隐私就摆扫把,充当听房人。
必须有,他早就预备好了一对扎着红绸的扫把,将它们并头摆在窗下,赶紧回房上闩。
第109章 别哄我
龙凤烛不能吹,要一燃到底,寓意白头偕老。大蜡烛把屋子照得雪亮,她从没在灯下当他的面解过衣衫,趁这会赶紧放下帐子,躲在后面解扣。
谁知他动得太快,一眨眼的工夫就钻了回来,把活抢走。
“说好了都我来,你不要乱动,别耽误我好夫婿的名声。”
“你在哪听来的?”
他随口胡诌:“专找那些过得好的人家打听,他们都说:夫妇和鸣,方为兴旺之家。”
他的眼睛里有火,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上它们,随手拿起盖头,搭在他头上。
盖头是个好东西,能盖,但不会蒙住眼睛,他还能看到不少,便懒得理会。
顶着盖头的新郎实在有意思,她笑到浑身在颤。
他听声辨位,估摸到她的唇在哪,隔着盖头亲一口,再退开,有条不紊地解下嫁衣,一丝不苟地理好,回头将撒落在各处的早生贵子都收走。
她赶紧掀起被子钻进去,他把盖头也收拾好,三两下解了自己的“官袍”,搭在胳膊上,再把早就摘下的花帕头拿过来,靠近了问:“这一身怎样?”
她翻身对着他,羞涩一笑,正经答:“好看。”
“将来我天天穿给你看。”
他想做官。
她温温柔柔地看着他,点头。
他随手将它们抛去衣桁上搭着,利索地脱了鞋,放下帐子,跟着钻进被窝里,黏黏糊糊地说:“你怎么不等我就睡下了?万一不小心睡着了,可怎么好?”
“嫁过来,连觉都不让睡了呀?”
他厚着脸皮凑上去咬嘴,胆大包天说:“没错!我等了这么久,总不能再落空。好娘子,我手里的银子都花出去了,你给贴补贴补。”
她捂着嘴笑,嗔骂:“哪有这时候讨钱的,该打!”
他把脸凑上去受罚。
她曲着手指,在他眉心轻轻一弹。他受了这“重伤”,立马倒在她胸口上动弹不得。
她赶紧去推,他的手蓄谋已久,早往衣服底下钻去了,嘴里振振有词:“我知道你把钱藏在哪,我来帮你找。”
“别……别……”
他的手只是轻轻擦过,她就要经不住了,浑身燥热,一只手推他,一只手去摸枕头下。
他没动真格的,只虚虚地拢在宝贝上边,丈量丈量。
还不错。
他美滋滋地笑起来,呼出的热气吹在胸口上,烫得人心慌。她一着急,就将书扔在了他脸上。
“你……太太那本要明年,这是西辞给的,叫我到了这时候找你一块看。你那本呢?”
他拿起书,飞快地翻了几下,当即丢到一旁,翻身起床,将《玉蕊香》找出来放到枕边,把人抱起来,再拿给她看。
“她这本不好,是长辈传下来的旧本,太糙了, 想是出嫁时家里人不上心。”他把人抱到自己腿中坐着,从后方搂住腰身,脸贴脸,一本正经说,“上回答应了要陪你看,要说给你听。做人得有诚有信,我这就讲给你听。”
她又想笑,又害羞,脚趾往里卷,想找个藏身之处。
他碎碎地动了动,不叫凶器吓着她,又要让小腿完全贴合她,上边也没停着,手又伸进去“找银子”了。
她逮到它,隔着中衣按住,羞答答地说:“真没放在身上,都收在箱子里。”
“我不信。”
“别闹,我……”
他识好歹,果断抽出手,翻过一页,像授课一样,对着图讲解:“姑娘十五,该说亲了,跟着家人去庙里问姻缘。求了支好签,丫头恭喜,她也欢喜。这小子隔着墙听见佳人笑,动了心,爬上墙一看:声美,人更美,呀!魂没了。”
“登徒子!”
他权当没听见,接着翻,接着说:“他回家求了爹娘,赶紧找媒人……媒婆是个机灵的,攒了个局,叫他们‘偶然’遇见。女方见他才貌双全,也有意,正是天作之合!”
“这是什么字?”
字小,喜账又有两层,账内昏昏暗暗,看不分明。
他信手拈来:“心心相印,念念不忘。”
她笑着戳穿:“你胡说,字数不对。”
他装不下去了,把脸埋在她肩上笑。
她也在笑,得意道:“你没说错,我故意使诈,骗你的。别的看不清,单这两个,指定是心字,四字两对,正好八个。你教我不要随便信人家说的话,怎么自己反倒忘了?”
“唉,没办法,你太厉害了,一骗一个准。”
她转了头,主动亲在他脸颊上,认认真真承诺:“你放心,我只会小小地骗你,且一定会立刻告诉你。”
“真好!”
他轻捏住她下巴,顺势吻上去。
跟头次成亲一个样,嘬得卖力,像要把她的魂吸走,吮得她心醉神迷。
她有些害怕,手搭在他胸口轻推。他一离开,她赶紧转回头,胡乱找借口:“他们会不会杀回马枪?”
“不会。门上了闩,院墙上泼了猪油,谁敢攀上去,指定要叫。洗脚水没倒掉,留在外边,先来先得。”
她靠在他胸膛上大笑,他心满意足地搂着,手规规矩矩地轻拍,接着说书。
“……三书六礼,来来回回,太繁琐。这一两年不能见,相思难耐。咳……”
他擅说笑话,这情情爱爱的故事,讲起来却磕巴。
她摸著书上的字,自觉续上了:“公子念着小姐,小姐也想着他。院里的菊花开得正好,要是他也在这就好了,这里有诗文,必定有花有他。月中的夜色真美,倘若他也有感,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一眼,那便是同心同意,共赏明月了。”
“这书不错,讲的都是真心话。”她的指尖在圆月上擦过,实心实意说,“这阵子有人陪,高兴又热闹,不过,总是想着你在外边好不好?那铜包角的箱子里装着吃的玩的,全是给你攒下的。”
这话熨帖,说得他心里暖烘烘的,一时又为那私心而惭愧了,抚着她胳膊说:“你年纪尚小,还能再长一长,凡事放宽心,忧思过度伤身子。我答应你,一定会小心谨慎,也会保养好身子,活过百年。”
“好!你也别操心,我跟着她们,过得很好,悠闲自在,都爱说笑,总少不了快活。”
“你愿意……”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你聪明睿智、目达耳通,只做点小买卖,那是大材小用,可惜了。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不要做拖累。”
他想说‘我哪也不去,就守着你’,可是心里又有不甘,想说一声“好”,又觉得对不起她。
好在她并不在意,单为此刻相依相偎心满意足,反手想摸他下颌。他顺势将脸贴上去,等她收回手,便埋在她脖窝,小狗撒娇似的蹭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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