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苒有点依依不舍地说了谢谢，快步朝着后门走去。
启明星幼儿园确实不大，她从小区后门进去，走了几步就看见幼儿园的正门。
这让陈苒有点可惜，她还以为陈一金能给个错误地址，激将系统再来个任务呢。
她刚走到门口，等待已经的小园长和袁国忠就眼前一亮。
个子高高的女生，身材健康壮实，高马尾绑得一丝不苟。
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是合格了。
“每天做两顿饭就可以，一顿午饭一顿晚饭，每顿饭两个菜，一荤一素，早饭有专人做面点。大锅菜做过吗？能做好吗？”
袁国忠紧跟其后又补充了一句：“面试就是做一顿晚饭，只要过得去就行。聘期一个月，两千块，不耽误做饭的情况，行吗？”
这个工资确实有点低。
不过，在现在的陈苒看来，只要有个地方打工，哪怕她倒贴钱都可以。
“没问题！”
她愉快地跟着袁国忠来到了幼儿园的后厨。
整个幼儿园的后厨有三个人，一个洗碗杂工，负责洗菜刷碗等等。
还有一名专门做面点的阿姨，一般是做早饭，平时也会帮忙打打下手。最后就是袁国忠这名大厨了。
一直没招到新帮厨，后厨已经做好准备，实在不行晚饭就光吃牛肉饼。
再甩个黄瓜蛋花汤，反正晚托的小朋友只有十几个。
后厨的台面上，正堆着一些准备做牛肉饼的牛肉和洋葱胡萝卜，还有十几根洗干净的黄瓜。
袁国忠带着点忐忑地领着陈苒走进来，观察她的举动。
现在离幼儿园的晚餐时间只有半小时了！
陈苒戴好了厨师帽，仔仔细细地把头发掖好，拎起菜刀，观察了一下菜板上的食材。
牛肉是牛颈肉，这个部位的肉比较紧实，这块肉看起来比较瘦，也很新鲜。
这块肉拿来红烧或者炖煮都不太合适，倒是拿来做个小炒牛肉，一定味道很不错。
小朋友也会很喜欢。
至于黄瓜，就随便炒个鸡蛋就可以了。
“黄瓜切片，用盐腌一下。”
“五十个鸡蛋打匀，加一勺白醋。”
“洋葱切丝。”
还没正式在陈家学上灶，但并不意味着陈苒没做过菜。
相反，她做过很多次。只不过，当初的陈云从对这个曾孙女寄予厚望，一直在夯实她的基本功。
陈苒把厨间几个人指挥得团团转，自己提刀迅速切薄牛肉，腌制，上浆。
袁国忠看着陈苒熟练的动作，看着她明显有一层薄肌的肩背，觉得这次的帮厨应该是稳了。
他从身后看着陈苒熟练地把牛肉片倒进大锅，之后微微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不习惯大锅菜吗？”
大锅菜最难做的就是爆炒。锅子这么大，锅中心和边缘的温差巨大，翻炒得不到位，很容易有些肉偏老、有些又不够熟。
不过，对于翻勺技能C级的陈苒来说，这是小事。
她之所以刚刚顿了一下，是因为，她感觉到了被动技能的威力！
小炒牛肉的腌制是不能放盐的，不然会让牛肉提前失水，从而达不到嫩滑的效果。
加盐必须在出锅之前。
失去了味觉的陈苒曾经私下无数次重复这个步骤，但是没有味觉就是没有味觉，她或许能做出中规中矩的家常菜，但却再也调不出足够好吃的味道。
如果她曾经学艺经年，或许能够凭借经验做到。
但是，陈苒过去全部的学厨经历都在夯实基本功，根本没有足够的经验来凭感觉调味。
可就在刚刚，她伸手去拿盐勺的时候，她突然有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不用看克重，不用尝菜，就用盐罐这么一洒——
小炒牛肉出锅！
充满弹性的牛肉片，像被网中的鱼，扑腾着滑落进盘子里。泛着一丝油滑的光亮。
凭借着过去无数次后厨的经验，光是看味道闻气味，陈苒就知道，这道菜绝不仅仅是合格！
她的心中突然充满了巨大的满足感。并不单单是因为对未来前途的焦虑消失，也不单单是因为报仇的路途似乎光明起来。
而是因为——她真的，很爱做菜。
还能做菜可真好啊！
她爱做菜！
袁国忠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准备尝一下。
小炒牛肉在腌制的时候，需要以油封肉，做菜的时候也是宽油，否则达不到足够的嫩滑程度。
这就意味着另一件事——做得好，这道菜是嫩滑无比叫人恨不得吞掉舌头，可是要是做不好的话，这道菜就是油腻腻的，叫人倒胃口。
袁国忠夹起一筷子牛肉，他惊讶地发现，牛肉上挂的油非常少。
这就说明，炒菜的人对火候的控制功力非常高强。
至少比他强。
他复杂地把牛肉慢慢地放进了口中。
后厨的几个人一齐盯住他。
“怎么样？”
“哎呀马上就得吃晚饭了，前面好几个小朋友都饿了！”
小园长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袁国忠面无表情地尝着菜。
她有点担心，难道这个帮厨也不行吗？
“说话啊！”
看着袁国忠不说话，小园长忍不住自己抓起一双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就往嘴里塞。
还没塞进嘴里的时候，她就感觉：这味道可真香！这牛肉可真薄！
可等牛肉塞进嘴里的时候，她顿时觉得，刚刚的感慨实在是太浅薄了。
嫩到极致的牛肉片，夹在筷子上活蹦乱跳的，轻松地咀嚼几下，就在口中充满了浓郁的香气。
那香气让她几乎把舌头跟着一起卷下去。
适当的咸鲜口，恰到好处地激发了牛肉本身的一丝丝甜香。
明明是味道相对较浓郁的肉类，但是因为切薄片滑炒的工艺，吃到嘴里，只觉得香而不腻、厚而不重。
连里面的配菜洋葱都这么好吃！完美地保持了脆的口感，却去掉了属于生洋葱的呛口，一丝微微的甜辣，叫人欲罢不能。
小园长想说点溢美之词，又深恨自己文化水平不够，只得狠狠夹了一筷子，满嘴鼓鼓囊囊地问：“为啥不说话啊？这多好吃啊？”
袁国忠沉默。
他怎么说，难道要说担心这个帮厨会挤掉他的大厨位置吗？
他默默在心里流泪，为什么能把菜做得这么好的人，会跑来幼儿园应聘什么帮厨啊？
陈苒看着袁国忠头顶的满意值跳了几个+5，有点疑惑。
这大哥嘴这么刁吗？还是说这个满意度任务这么难？
不过，小园长头顶及时跳起的+100，让她重新找回了自信。
把腌制好的黄瓜过水攥干，陈苒开始做第二个菜。
眼看着陈苒已经开始炒第二个菜，小园长赶紧指挥大家动作：“快！装铁盘里，马上就要上菜了。米饭搅松！快！”
幼儿园的小朋友可不禁饿，晚太多要哭的！虽然晚上只有十三个小朋友，但还是很麻烦。
尤其，这里面还有个吃饭困难户，中班的钱瑞小朋友。
他妈妈几乎被孩子搞到焦虑症，平均每天要给老师发二十几条微信。
今天，又到了每天的微信大赏时间。
中班的王老师愁眉苦脸地看着微信，上面已经攒了好几条未读消息了。
她一咬牙，点开了。
“老师啊，辛苦您了，钱瑞前几天在家的时候多吃了几口鱼肉，今天幼儿园能不能做点鱼啊？最好是淡水鱼，前段时间的排海事件我有点担心……”
“王老师，您别介意，能不能拍一下钱瑞晚饭给我看一下啊。”
“我今天可能稍微早点到，辛苦您多哄哄。”
王老师要昏过去了。
“怪不得他妈担心，这钱瑞也是够瘦的了。个子也不够……听她妈妈说，实在不行要去打激素追高了。”
几个幼儿园老师都对钱瑞妈妈有点无语。但无语之外，大家对孩子的担心都是一致的。
这个小朋友吃饭也太难了吧！
“要不，把祝况况放他对面吃？那个小胖妞吃得好香，我每次都能多吃一碗饭。”
“别了，她家长说要给她控制饭量呢，别再把钱瑞的饭吃了。”
“这两天做的饭菜也实在是……”
几个老师想起这几天的饭菜，纷纷摇头。
之前的饭菜好歹也是家常菜的程度，这几天直接变成学校食堂了。
还是外包给校长亲戚的那种。
“不过，你们闻到了吗？今天有点香啊……”
一股子牛肉的香气飘进了教室，后厨的员工端着铁盘和装米饭的保温桶走了进来。
小园长的脸上，笑得尤其灿烂。
“来来来，开饭了开饭了。”
两盘子热气腾腾的菜摆放好，小朋友们一个一个排着队过来盛饭。
“别急，别急，慢点！”
“对，吃完再盛。”
队伍的最后，照例是钱瑞小朋友。他一步步慢慢滴往前挪，把餐盘递给老师。
“钱瑞爱吃哪个？多盛点牛肉好不好？”
钱瑞摇头。
打饭的老师叹了一口气，给他盛了牛肉和黄瓜炒鸡蛋，又打了半勺饭。
这孩子吃饭像数米粒，不光吃得少，还吃得慢。
每次少给他盛一点，接下来再多盛两次，不然等到他吃一半饭菜就凉透了。
等给小朋友打完饭，王老师也端着自己的餐盘坐了过来，准备开始哄钱瑞吃饭。
“钱瑞，今天的牛肉看着很好吃哦！刚刚园长说，今天来了新的厨子，要不要尝尝试试看？”
“先吃一口就行，咬一下，尝一尝！”
钱瑞别别扭扭地拿起筷子，在老师的温柔催促中，夹起了一片牛肉。
他最讨厌牛肉了，有股味道，嚼着还特别硬。家里每次妈妈烧牛肉，他都要偷偷地丢给狗狗几块。
“吃一口，钱瑞，一会儿你妈妈就来了。”
看着老师笑着哄自己吃饭的样子，钱瑞低下头，有点不情愿、但又小心翼翼地把牛肉塞进嘴里。
他不希望妈妈再跟老师抗议了。
今天妈妈又要来，他要是能吃下去饭，妈妈就不会生气……
钱瑞小心翼翼地咀嚼了几下嫩滑的牛肉片，王老师甚至从小孩子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神情。
这牛肉！好香！
王老师本来也很焦虑，这几天幼儿园的伙食不好，她每天三顿饭都在幼儿园吃，跟着也吃得不好。
看着钱瑞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小猫，王老师也跟着尝了一口牛肉片。
“好吃！我的妈呀，小园长你多少钱请的大厨啊？”
“是啊，这咋这么好吃？”
祝况况小朋友已经吃完一份了！她甚至顾不上用筷子，第二次去打饭的时候，伸出有几个肉窝窝的小手指挥老师：“给我一把勺子！”
刚刚的那一盘饭菜，祝况况小朋友是端起来用筷子扒完的。
“黄瓜也多来点，牛肉也多来点，米饭多来点！”
她豪气地端起盘子往回走，路过钱瑞的时候，还不忘记伸头看一下。
过去这么多天，她早就知道了，这个钱瑞吃饭几乎只能吃几粒米。上周的肉丸子，上上周的虎皮鸡蛋，都便宜她了。
可是今天，祝况况有点震惊地发现，钱瑞吃了一半了！
王老师也笑眯眯地一边猛扒饭，一边跟祝况况讲话：“怎么样，况况，钱瑞今天是不是吃饭吃得很棒？”
祝况况点点头，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吃。
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连钱瑞都开始吃饭了，那她今天就吃不到第三盘了！
今天的菜好好吃啊，吃不到就可惜了。
牛肉嫩嫩香香的，连这个黄瓜炒鸡蛋都特别好吃。
鸡蛋不是嫩滑的口感，而是带着一点点棕黄色的焦香。
更绝的是这个黄瓜片！
王老师也在感慨：“这个黄瓜好脆啊，又脆又清香，这怎么炒的菜，怎么一点汤都不出呢？”
她平时吃的炒黄瓜，都是软软的，菜里全是汤。虽然有汤也蛮好吃的，但是这种脆脆的黄瓜片，显然更符合她的口味。
而且，这黄瓜虽然脆，但一点生黄瓜的口感也没有，兼具了味道和口感。
光就着这个黄瓜，她就可以吃下一碗米饭！
旁边几个老师纷纷附和：“确实好吃，这个鸡蛋虽然火大，但是油好像放得不多，一点也不腻。”
“对对，我去再盛点，给你带一勺子不？”
“多来点！”
牛肉本来是为了做牛肉饼准备的，分量并不太多，眼看着已经见底了。
王老师迅速加快动作，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准备去抢最后一勺牛肉。
她刚刚要站起身，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比她更快地冲了过去。
居然……是钱瑞？
王老师有点呆滞地看着吃饭都要哄着吃，肉也嫌弃菜也不爱、连米饭要一粒一粒数的钱瑞，端着餐盘狂冲到了打饭的老师面前。
短短的几步路，在老师们的惊愕中，钱瑞跑出了奥运百米破纪录的气势！
他的嘴边还沾着一粒饭粒，举着餐盘：“老师！再给我打一份！”
陈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小小的男孩子。
小男孩看起来有点瘦，举着餐盘的手高高的，手腕的骨头都凸出来了。
这么瘦弱的小男孩，头顶上冒出来的感谢值，居然是+300这种巨额数字。
现在还在持续冒！
饭都吃完了，居然还有续航！
不过，就算他吃一口饭能持续冒+300的感谢值，陈苒也不敢把这一勺牛肉直接分给小男孩。
旁边还有好几个小朋友虎视眈眈呢。
陈苒没有味觉，哪怕是系统做出来的菜也是这样。所以，她吃饭特别快。
反正就都吃下去就好了嘛。
看着打饭的老师又馋又饿的样子，她就自告奋勇过来接替对方了。
打个饭而已，她不是老师应该也能应付得来。
可是现在，看着一群眼巴巴围在周围的小朋友，根本决定不了嘛！
而剩下的那一点点牛肉，压根不够给每个小朋友分一份的。
小园长过来拍板了：“给钱瑞吧。”
她耐心地跟旁边的小朋友解释：“不是因为他不爱吃饭，是因为之前只给他打了半份，加上这点，也跟你们吃的刚刚差不多。”
陈苒挑眉看了一眼小园长，没搞“谁弱谁有理”的那一套，这个幼儿园的教育方针听着还挺舒服的。
其他的小朋友也没有特别失望，大家纷纷投入了其他的争夺战中。
黄瓜炒鸡蛋还有很多呢！
最终，每个小朋友都吃得饱饱的，太震惊的王老师含泪用半勺菜汤泡了米饭。
陈苒信誓旦旦保证：“第一次做，没掌握好量，明天一定做好！”
她没做过这样的大锅饭，也不了解幼儿园这样的地方应该怎么做菜。
第一次算是她的面试，所以袁国忠也没有出言指导。第二天她正常来上班的时候，就要按照幼儿园的正常流程走了。
袁国忠举着包得厚厚的右手，给她看幼儿园的菜单。
“咱们做菜，一方面要注意营养均衡，另一方面还要注意成本。像是昨天那样的炒牛肉，正常来说，是不会做的。”
陈苒点头。
她看了菜单上的菜，肉菜基本上以炖煮为主，蔬菜则要清淡一些。
偶尔还要给小朋友加一些适口性更好的零食菜，比方说炸丸子、虎皮鸡蛋这些。
这些菜，对有技能加成的陈苒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菜量的把握上可能稍稍有点难度，但这不是还有袁国忠在呢嘛！
她笑得很爽朗：“袁哥，那你跟我说菜做多少，我把握不好这个量。你在这干多久了？”
“干了有五年了。”
昨天回家偷偷分析了一晚上，今天的袁国忠有信心多了。
比起陈苒，他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嘛。
对方虽然厨艺好又年轻，但是他干得久嘛。
在幼儿园做饭菜，也不是光靠厨艺就行了！控制成本是一方面，控制菜量又是另一方面，做多做少了都会被小园长念叨很久的。
“你放心，就按照我说的做，肯定正正好好的。”
今天中午的菜是红烧鸡腿，山药木耳荷兰豆，额外再加一个紫菜汤。
这几道菜对陈苒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甚至，在做菜之余，她还秀了一手刀工。
——今天小朋友们吃到的红烧鸡腿，都是脱骨的！
这让王老师特别惊喜。
给小朋友们吃需要啃咬的菜其实很麻烦，虽然幼儿园有给大家准备小围裙，但是小孩子并不会规规矩矩的。
吃个需要用手抓着啃的红烧鸡腿，往往一顿饭下来，小朋友们的衣服脏了，小脸也蹭的油滋滋的。
王老师一边咬着鸡腿，一边跟旁边的老师聊天：“这鸡腿，真好吃！我还以为脱骨了会烧得柴，没想到还是这个软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