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祁实在忍不下去,一巴掌呼在林江白脸上,害得他鼻子嘴巴糊在一起,又用力把他推开呵斥道:“你小子正经点!”
林江白听出陆南祁的羞恼,嘴上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其实心中暗自得意。
陆南祁今天不值晚班,于是早早便回了家。
程衿身上的疑惑让他整日忧神,加上林江白这个话痨子在旁边滔滔不绝,一天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倒了一杯温水,抬眼间才注意到手机屏幕闪烁的消息提醒。
双击点进去是程衿的微信回复——
程衿:【今天多谢啦!真是麻烦你们了(双手合十)】
陆南祁将聊天记录划到上面,这条回复的上方是他几个小时前就发送的把外送点心妥善交到顾客手里的照片。
“居然这么忙么……”陆南祁唇珠浅浅抿了少许温水,对程衿隔了几个小时的回复自言自语。
陆南祁:【真正麻烦的应该是那个买家,他看到是两个警察在敲门,脸都吓白了。】
程衿:【哈哈那警察确实不适合我们店哦(旺柴)】
陆南祁盯着屏幕垂头哑笑,眼里是微光照映的温柔。
陆南祁:【看来店里生意不错,你居然忙到这么晚。】
程衿那边沉默了半分钟后发来一个新照片,陆南祁点开发现是一个古装剧里常出现的三层红木精美点心盒。
程衿:【这不是忙着给你做谢礼嘛!】
陆南祁:【不是已经答应下次免单了吗?就不必再花心思做礼物了。】
程衿:【不一样,这个是专门给你做的。】
陆南祁:【给我做干什么?】
程衿:【休休那么喜欢你,我做主人的爱屋及乌,当然也很喜欢你呀(坏笑)】
陆南祁双目骤然一深,眼底星星点点的温泽聚集,嘴角的笑意丝丝缕缕漫溢开来。
陆南祁:【那现在要换我感谢你了。】
程衿:【我不方便送到派出所,要不你找个时间来店里拿吧!到时候可要记得换上便服哦~】
程衿的几句话不知有什么魔力,让人人吐槽呆板的陆南祁心底忍不住变得温软,对话框里的每一个字都能使他的眼神不自觉深陷。
他作为警察的戒备,好像只要面对程衿,就不由自主地消失殆尽。
二人刚结束聊天,不知怎的,陆南祁竟鬼使神差点进了程衿的朋友圈,迫切地想要更加深入了解她的生活。
程衿的朋友圈设置了仅半年可见,发的图片也大部分都是店里的糕点和各种姿态玩闹的休休。
虽然大多千篇一律,陆南祁还是一张张划到了底部,最后一张图是程衿靠在休休身上的俯拍,她的卷发散落在耳边,右手比了个手指爱心。
这些都不稀奇,只是陆南祁却敏锐地观察到她无名指上戴着的白金钻戒,钻石大小估计有一克拉,是前几年很流行的婚戒款式。
“她结婚了?”
夜晚十点,程衿送走了小杜,一个人静默地坐在店里,不做声响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陆南祁最后回复的一个“好”字若有所思。
她松开紧咬的嘴唇,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屏幕关闭,用手把落在视线前方的头发撩至脑后,眼神落寞捏紧手指,心里堵得厉害。
程衿挽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贝母盘手表,缓缓转动角度,表带上镶嵌的是从钻戒上取下的钻石。
指腹摩挲表面,好似能借此抓住与曾经恋人模糊的联系。
“开玩笑,男朋友谁没有?”程衿自嘲,“我还有未婚夫呢……”
陆南祁的求婚并没有女孩想象的那样盛大,甚至可以说是出奇的简陋,与当时风靡的“仪式感”大相径庭。
东川靠近南边,气温普遍偏高,尤其到了夏天,连夜晚也常常湿热得难受。
但是那天晚上,却是几年来最凉爽的星夜。
程衿照常去派出所接陆南祁下晚班,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挽手走在路上,互相聊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走到中心公园就能听见大爷大妈火热的音响节奏,十几个人聚在空地排列起整齐的队伍,伴随耳熟能详的凤凰传奇跳起广场舞。
程衿来了兴致,拉着陆南祁站到队伍后面悄咪咪跟着一块舞起来。
她不太会跳舞,动作有些僵硬笨拙,因此陆南祁才能牵住她在空中晃动的右手,为她戴上在口袋里藏了不知道多久的戒指。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队伍后的阴影里,只有微凉的晚风才能发现他们。
没有海誓山盟的宣誓,也没有一掷千金的典礼,只有两人紧紧相拥的体温。
他们在四月相遇,用了一年相爱,两年结果,三年分离,又在四月重逢。
原来人生兜兜转转,还是离不开那个人。
程衿重新把袖子扯下,严严实实盖住腕表,起身牵起休休引到门外,惯常锁住店门。
落地玻璃窗折射出对面店铺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倒影,程衿背对灯光,暗暗下了决心——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只不过是把同情和怜悯不断放大而已。
陆南祁,你忘了最好,这样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你在我这放了三年的东西,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难得的短暂休息时光陆南祁却没能好好珍惜,关于程衿的一切塞满了他的脑海,几乎一夜未眠。
在意的复杂情绪不见得是动心,更多的还是出于好奇,程衿的每一步都似乎在虚虚实实推动着什么,是否和他失去的那些记忆有关,陆南祁尚无从查证。
一大早,他就挂了个嵌在眼周的醒目黑眼圈来到工位,经过的同事无一不被他这模样骇住,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遭鬼附身一般,气场阴沉丧气得很。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拎着大袋小袋喜气洋洋冲进大厅的林江白,这种不多见的场面引得办公厅里的众人团团围上去凑热闹。
“别急别急,每个人都有啊!”
林江白处在人群中心,手忙脚乱地给同事分发手中拿着的那些礼品袋,率先分到的小姑娘打开一看,惊叹连连。
陆南祁向来不爱凑热闹,一个人突兀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江白早就清楚陆南祁的调性,作为“真爱”的他穿越人海茫茫,历经千辛万苦来到陆南祁身边,重重放下一个精巧的纸质手提礼品袋,一只手傲气地支在工位隔板边缘:
“尝尝吧,刚买的徜徉梦的百合芋泥酥。”
由于这几天和程衿交往过于密切,导致陆南祁一听到“徜徉梦”三个字就有些条件反射,原本因失眠的黯淡双眼隐隐发亮:“你还真不客气,让人家给你免了这么大一单。”
林江白不仅没听到想要的感谢,反而还从陆南祁这儿得到了责怪,瞬间不耐烦啧了一嘴:“你小子什么态度,这叫密切与人民群众的联系,帮人家打响名号呀!”
陆南祁对他这套说辞有点无语,摇头嘲讽地哼哼轻笑几声,一边拆开纸袋拿出包装精细的百合芋泥酥。
林江白对陆南祁的反应不服气,带着小情绪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
陆南祁没坐稳,加上林江白这么开玩笑的一推,引得上身左右摇晃得厉害,不停咳嗽。
林江白以为是自己无心的玩闹害得陆南祁被点心呛到,着急忙慌就跑去饮水机前替他接杯温水清嗓。
只有陆南祁自己才知道,林江白力气不大,刚才的咳嗽其实并不是因推搡呛到,而是当他咽下小半的百合芋泥酥糕时,那股记忆深处熟悉又冲击的味道。
与平常熟知的荷花芋泥酥不一样,程衿创新选用了百合花,粉糯清甜的口感恰到好处地与广西荔浦芋头的涩味中和,造型做成洁白的莲花模样,很是喜人。
在他尚存的记忆中,明明应该是第一次尝到这类新鲜糕点,但这独特味道一入口,便好似萦萦绕绕牵扯了一段朦胧,只是自己怎么回想也找不出根源。
还没接到林江白赔罪的那杯温水,所里就猝不及防慌乱起来,王队领了一班人马火急火燎往外头赶。
林江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箭步流星地跟上队伍,随机抓住其中一个警员问具体情况。
“长和街那边有紧急警情,据说是出车祸了,一个女孩子和一条狗被撞得血淋淋的,看起来很严重。”
长和街?不就是程衿店开的那条路吗?又刚好是一个女孩子和一只狗……
林江白简直细思极恐,转头打算通知陆南祁,没想到陆南祁耳朵灵敏得很,早一步就跟着大部队出警去了,慢半拍的林江白也在后面吭哧吭哧跟上。
和王队同步了事故信息,发现事发地果然就在徜徉梦店门不远处,陆南祁心中一沉,迅速甩远众人,侧身拨开围观人群,急切冲到中央了解具体事态。
肇事司机颤颤巍巍躲在车门后,面包车前照灯被撞得稀碎,地上血糊了一大片。
陆南祁远远便闻到刺鼻的血腥味,越靠近中心脚步却越迟疑,周围人嘈杂的议论更是加剧了他的紧张,手心不断冒出细细的冷汗。
一阵熟悉的铃铛声从杂乱的人声中骤然冒出,紧接着就是叼着浸满鲜血布块的休休从车侧面探出头。
“休休快去!”直到亲耳听见程衿的声音,陆南祁才稍微放下心来。
程衿浑身都是伤者流出的血渍,她跪在伤者身边不断用干净的布块为受伤女孩临时止血,陆南祁能看出她双手在明显颤抖,但熟练的手法和脸上的坚毅又令人安心。
“救护车来了,大家让一让!”
陆南祁立即配合其他警员将人群疏散,救护人员也迅速赶到现场,带着各种仪器检查伤者情况。
多亏程衿见义勇为的紧急包扎,女孩的伤势延缓了恶化,救助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其中一位救护人员带头夸赞了程衿的行为,周围人也投来赞赏的目光,程衿在目光中心略感羞怯,连忙摆手表示不足挂齿。
确保医护人员接手后,王队便押上肇事司机到派出所进一步了解案件详情,陆南祁则缓缓走到程衿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程衿其实也是后怕的,医护人员走后,她一直眼神涣散盯着地面,迟迟回不过神。
恍惚间,她的余光似乎瞟到一抹浅蓝正在靠近自己,抬头一看发现面前的人正是陆南祁。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程衿情绪有些绷不住,眼眶不自觉涨得通红,本是明亮的双眸内蓄满泪水。
陆南祁以为她是被这惊心的场面吓蒙了,只敢低声安慰,温柔地把她领去所里做笔录。
程衿从惊吓中缓过神,默不作声地小步跟上陆南祁。
也许陆南祁会认为她的反应是被吓坏了,只有程衿自己才知道,救援的每分每秒都能把她拉回几年前的某一刻——
陆南祁在家中好声好气为她示范急救步骤,当时的她有些没耐心不愿学,可无奈陆南祁还是态度强硬,一遍又一遍重复讲解。
即使两个人分开了三年,再次对上陆南祁那双温沉的眼睛时,程衿依旧能隔着时空感受到灵魂的抽离。
原来无论她再怎么否认,属于陆南祁记忆的碎片早已融入骨血,在一呼一吸间顺着血液重新凝聚,无时无刻都在不由自主往她心脏狠狠刺入。
痛感是未泯的爱意,是我们曾经拥有,却为何分散的克制和疏离。
可是纠结无用,即便再次相遇,也早已不是曾经相拥的彼此。
程衿理清思绪,定眼望向挡在前方陆南祁熟悉的背影,眉眼重新坚定。
待记录人员核实完笔录后,程衿才得以身心交瘁地从办公区出来,扶着大厅公共椅背吃力坐下。
陆南祁见她情绪不好,也默默坐在身边,一脸担忧却不知所措。
忽然,程衿侧过半边身子,朝陆南祁伸出前臂露出右手手腕,手腕上挂着一个浅色的肥肠皮筋。
陆南祁不明所以,却又不自觉往程衿右手手指上观察——
没有戒指。
“陆警官,麻烦您帮我扎下头发吧。”程衿微微耸肩,还未来得及洗去血污的双手无奈摊开,语气虚弱,“手……有点儿脏……”
陆南祁鬼使神差地取下她腕上的头绳,捋顺两边的头发握在一起,动作轻柔。
相比程衿单薄的颈肩,他的手是厚大的宽心,骨节分明的双手有时会不熟练地碰到程衿脖子两侧,好在动作很轻,只给陆南祁留下女孩的微热的体温。
后颈的碎发被扎起,又露出那颗小小的黑痣,陆南祁轻皱眉头,手上动作停顿片刻,深吸一口缓和情绪。
“看来陆警官适合生个女儿。”
程衿背对陆南祁语气故作轻松,双眸却早已泪眼婆娑,细细密密穿过指缝间缠绕的发丝,牵扯不清的是二人若即若离的亲密回忆。
陆南祁忘了,程衿却一直承受。
陆南祁心中暗自隐痛,默不作声地为眼前的姑娘扎完头发,程衿照了照镜子,对他手艺很是满意。
她欢快地转过身来,唇角微扬,明媚的笑意不轻不重落在陆南祁心上:
“脱衣服,今晚……去我家。”
不过她并不是表面意思。
脱衣服其实是想让他换下警服,避免太过显眼,去她家也只不过是想要把昨天做好的礼物拿给他。
不得不说,中华文明博大精深,这话不过是换了个说法,就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程衿当然是故意的,两人交往了三年,她最懂得怎么拿捏陆南祁。
玩笑归玩笑,程衿也对陆南祁这个正人君子心知肚明,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几回合便和盘托出了真实目的,陆南祁这才愿意乖乖跟她走。
徜徉梦开在架空层,程衿的小屋就在店铺上五层的地方,上下班非常方便。
屋子里装修和店内截然不同,是一种欧式极简风格,氛围偏向清淡,与程衿平日里元气灵动的气质不太相符。
趴在地上的休休一听见转动的钥匙声,就甩起尾巴吭哧吭哧跑到门口迎接,肉垫碰在瓷砖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
“哎呦哎呦,谁家的小脏包啊?”
上午休休在程衿旁边帮忙救人,也一起染得浑身是血,然而程衿下午一直在配合做笔录,小杜也在店里忙着接单,于是就没人为休休洗澡。
程衿朝休休勾勾手,试图把它引到卫生间,奈何休休打起别的主意,绕到陆南祁身后不断用头顶他的小腿,似乎是想要他一起过去。
陆南祁很快懂了它的意思,在征得程衿同意后跟着一起进了浴室。
俗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程衿负责按住休休,陆南祁则拿起喷头为休休洗净身上的泡沫,两人一狗的打闹场景,和三年前如出一辙。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控制好水温,平常很是听话的休休好像被什么吓了一跳,突然猛地跳起跑出浴室。
原本抓着休休前肢逗它玩的程衿可谓是遭了殃——大型成年犬力气本就不小,再加上休休这么突然间的一个冲刺,害得她整个人因惯性不稳,眼看就要迎面摔在地上。
陆南祁反应迅速,立刻意识到程衿要倒下的趋势,伸手准备去扶。
只不过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只打算抓住手腕将她扶稳的手,竟本能地揽住了程衿的腰,直接将她横腰抱起。
又因一时情急,陆南祁没控制好力度,程衿就这么生生倒入了他的怀里。
他手中莲蓬头的水管被休休缠在身上一起顺势带走,接口直接在开关处断开,热水似喷泉一般从洞里四散而出。
陆南祁低头看着怀里的程衿,狭小空间内弥漫的水雾和女孩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他心跳一瞬失了正常频率。
程衿慢半拍反应过来,急忙扭头看向身后脸上隐约发烫的陆南祁,连连道歉: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这都湿透了,我家里有几件男士衬衣,要不你先换上吧,别着凉了。”
程衿料定陆南祁对于这种场面难以自控,装模作样地替他擦拭身上的积水,双手轻轻扶在他的肩膀上。
陆南祁敏锐地感知到女孩柔软的指尖在自己锁骨周围摩擦,脸颊上的红晕几乎覆到了眉毛,他手忙脚乱地起身,尴尬清了清嗓:
“多,多谢,不过我,我还是先帮你修一下水管吧。”
程衿听出陆南祁语气里的不自在,背着他捂嘴偷笑,为目的达成而暗自窃喜。
已经那样热烈的爱过一次,现在的陆南祁对于程衿来说,只不过是唾手可得的掌中之物罢了。
这次意外过后,陆南祁这死脑筋生怕自己对人家姑娘动什么歪心思,迟迟不敢与程衿对眼,只顾一个劲儿埋头修理水管。
修理完成后他又慌慌张张接过程衿手里更换的衣服,全程就差闭眼摸索了。
即使这样程衿也不打算放过他,等陆南祁从卧房换好衣服出来,程衿早早关了客厅的顶灯,在茶几边缘点燃几个香薰,将整个空间营造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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