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袋子里那个短袖是你师父给的。”
陆妈指了指陆南祁抱在怀中的袋子,又潇洒转身,乐呵呵地朝大厅里的同事打招呼。
起初陆南祁报警校她和陆爸都是不同意的。
工资少,加班多,加上有些警种甚至还有生命危险,谁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受苦?
不过陆南祁这次似乎下定了决心,本是不善言辞的他居然破天荒地与他们促膝长谈了整整一晚。
最后这一对夫妻终于在不情不愿下妥协了。
最初得知分配到东川的时候,陆妈还会隔三差五去探视一番。
后来发现同事和领导都挺关照他,更何况还有个真心待他的师父,这才放按下心来没闹事。
陆南祁将怀中的袋子搁在地上,拿起放在最顶上的短袖。
是一件包装精美的名牌短袖背心,纸盒的缝隙里还夹了一张小纸条,上面还是师父熟悉的飞扬草书——
「好好工作!」
陆南祁看了后展颜一笑,眼底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感谢和思念。
自从三年前从东川调到清安,陆南祁和方成便各自忙碌,原本亲如父子的师徒二人也是一别经年,鲜少碰面。
偶尔的礼物来往便代表着这两个不善言语的师徒,即使相隔两地也依旧不变的惦念。
“哎呦,陆阿姨,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和陆南祁恰恰相反,林江白是个天生的捧哏,总能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因此陆妈很喜欢他。
“来给我家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送点家乡菜,”陆妈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江白,嘴里还不忘呛陆南祁几句,“儿子,你记得给人家小林分点儿啊!”
林江白倒是一点儿也不生分,自然地挽住陆妈的手臂就将她往陆南祁的工位带,还偷偷给身后的陆南祁投了一个得意的炫耀眼神。
“陆南祁,阿姨都给你带了好吃的了,你不表示一下?”
林江白冲他奸笑,眼神不停瞟向刚刚藏起程衿给的定胜糕的抽屉。
陆南祁算是斗不过这个千年马屁精,只能无奈拿出盒子,给陆妈和林江白一人分了一块。
“哟,这糕点真挺好吃的,你们这儿哪有卖?”陆妈浅尝一口也啧啧称赞。
“人家免费送的当然好吃啦!”林江白这话说的有点阴阳怪气。
“免费?”陆妈被挑起兴趣,“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不会是贿赂警察吧?”
“哈哈哈哈哈……”林江白听了瞬间捧腹大笑起来,“阿姨,您看陆南祁那‘白脸包公’的正直样儿,怎么可能贿赂得到他啊?”
陆妈转头上下瞅了一眼陆南祁,摸着下巴点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陆南祁担心林江白这收不住的嘴说多坏事,赶紧将他的嘴捂住,拉开他和陆妈的距离。
“就帮一个朋友办了些事,她送的谢礼。”陆南祁尽量解释得冷静,生怕陆妈看出什么端倪。
“朋友?你的朋友不是几乎都在派出所里吗,怎么还有会做糕点的朋友?”陆妈表示怀疑,“你那个朋友是男的女的?”
“女的!女的!”林江白突然跳起来,高声喊道,就怕陆妈听不见似的,“还是个大美人儿!”
陆南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林江白打入阴曹地府。
只是就怕即使隔了十八层地狱,林江白这碎嘴皮子也能从地下飘上来噎他几句。
“哟,是个姑娘啊……”
陆妈听闻也瞬间起了心思,眯起眼睛贼兮兮地靠近陆南祁,嘴角几乎要咧到后脑勺了,
“儿子你终于开窍啦?”
“妈,你在说什么啊?就是一个普通朋友,你别听他瞎说。”
陆南祁赶紧把林江白推得更远些,不能再让他“妖言惑众”了。
陆妈见陆南祁这矢口否认的样子,有点扫兴。
她拍了拍陆南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也不管真的假的,你都快三十的人了,确实也该找个女朋友。”
“现在男女比例失调严重,每一个女孩子都是抢手货,你这么大年纪了也该下手了。”
果然是亲妈,儿子在她眼中简直槽点满满。
“如果喜欢,那就去追啊,”陆妈懒散坐在陆南祁工位上,“难道还指望人家姑娘主动?”
陆南祁的眼神忽闪出某些迷离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指腹,呼吸变得深沉。
“而且你这从小到大木木的性子,我有时候见你都闷得慌,赶紧找一个活泼开朗一点儿的姑娘,让我们两个老人家热闹热闹呀!”陆妈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陆南祁摩擦指腹的动作让手心不自觉便紧握起来,挤压塑料袋发出沙沙的淅索声,惊得他忽然回过神来:
“哎呀,妈,您就别操心了,我现在走不开,您拿上钥匙,帮我把这些菜放冰箱吧。”
陆妈从陆南祁手里接过钥匙,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噘起嘴带着扫兴离开了。
陆南祁望着陆妈离开的背影,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刚才她说的话。
思绪复杂到只剩一片空白,一颗心脏孤独而强烈地跳动着。
好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被亲儿子赶客,好心当成驴肝肺的陆妈一脸扫兴地来到儿子公寓放下物品。
陆南祁公寓的装修风格和他的性格一样冷冷清清——
墙面被漆成淡灰色,整个空间布局简洁明了,家具的选择也严格遵循“少即是多”的原则,屋内丝毫没有人的生活气。
单就这事,陆妈也没少和他争执,但次次都落下风。
陆妈无奈打开冰箱,里面不出意料地只简单放了几瓶矿泉水,蔬果区也只有几朵蔫蔫的青菜。
“这孩子……总是不知道心疼自己……”
她把已经不太新鲜的菜叶摘掉,空出一些位置把自己带来的菜放了进去。
尽管本身冰箱也不算大,可塞了好几盘菜进去也依然觉得空空荡荡,背面的冷气迎面吹来,不禁让人感到哆嗦。
常年空无一人的公寓,灯罩和大型家具顶上都积了薄薄一层灰。
她知道陆南祁作为警察工作忙,这些家具上也只是积了极少的灰,说明陆南祁是只要有空就会打扫的。
可是她还是不禁从心底生出一股伤感。
整个公寓连个电视机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花花草草之类的活物了。
她能想象到儿子从疲惫的工作中回来,家中却死寂一片的压抑。
母亲总是感性的。
她也曾不顾陆南祁的反对,私下偷偷给他买了一台挂壁电视,想让他回到家能听到些别的声音,哪怕只是电视里合成的响声。
可陆南祁虽然表面上没有同他们发生争吵,却背着二老默默又将电视退了回去,换回的钱都给他们买了保健用品。
孤独大概是每个游子的心病,即使陆南祁不承认,陆妈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只是感慨,从老家到东川,从东川又来了清安,陆南祁似乎从来没有热闹过。
“要是像之前……”
陆妈看着有些心疼,但话没说完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继续。
收拾完冰箱后,她又转到客厅,发现沙发垫被放在茶几前的地板上,急冲冲走上前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嘴里骂骂咧咧:
“这死孩子,还像之前一样,总是喜欢坐地上。”
可刚准备把坐垫重新放回原位,陆妈就无意间瞥到茶几角落里有一缕白色的东西。
她蹲下身子捡起来,放在手心仔细地瞧来瞧去,眉头紧皱,心中一沉:
“这是……狗毛?”
等到陆南祁回到家,陆妈早就已经离开了。
家中上上下下几乎都被简单打扫了一遍,冰箱上贴了一张叮嘱他怎么处理那些菜的便利贴。
没有提起狗毛的事。
陆南祁打开冰箱,发现里面的碗碟摆放得整整齐齐,都是陆妈小心翼翼地将带过来的小菜倒入洗净的碟子,又认真一个一个套上了保鲜袋。
他的手在空中定住,思绪万千。
自己当初选择警察这个职业,并没有和父母商量,而当自己如愿以偿真正成为一位警察的时候,这些年来陪伴两位老人的时间屈指可数。
他的愧疚,父母的惦念,都在时间长河里被双方悄悄隐藏起来,不希望成为负担。
「“你赶紧找一个活泼开朗一点儿的姑娘,让我们两个老人家热闹热闹呀!”」
这句话不知道是母亲的玩笑,还是借着玩笑说出来的真心。
陆南祁陷入沉默,关上冷藏的冰箱门,蹲下来从冰冻里拿出剩下的速冻饺子,倒出几个煮着垫垫肚子。
白色的蒸汽缭绕在空中,惹得陆南祁的眼睛有点发酸。
盛着刚煮熟饺子的瓷碗温度极高,他只敢浅浅捏着边缘,迅速转移到餐桌的木垫上,桌面右边放着的“徜徉梦”礼品袋重新吸引了他的目光。
里面的定胜糕在陆南祁的力挽狂澜下,保住了一个没被林江白抢走。
他拆开外面的包装,在等待饺子变凉的间隙吃掉了最后一个。
细腻软糯的口感,让本不喜甜食的陆南祁也回味无穷。
也许其实糕点并没有那么贴合他的口味,只是因为它牵扯那段的回忆,在陆南祁心中烙下了重重的印记。
所以陆南祁很喜欢。
「“如果喜欢,那就去追啊。”」
脑海中不断回放的声音,让陆南祁独自坐在餐厅的灯光下出神。
微暗的白炽灯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没入深邃的夜空。
扯着喉咙瞎叫唤的群众陆南祁在所里见得多,不过一声不吭的林江白倒是令他感觉稀奇。
气场忧郁的林江白十分惹眼,陆南祁刚到工位就发觉他的不对劲,试探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
林江白被这么一问,阴沉着一张脸转过来,眼神幽怨:“有个拍摄幼儿园纪录片的团队过来了。”
“所以呢?”陆南祁不慌不忙穿起外套,一边问道。
“咱们所今天刚好要去那个幼儿园进行交通安全宣传。”林江白显然气还没消,说话一段一段的。
“那个任务不是早就定好了人吗?你又在生什么气?”
“定什么人啊!”林江白突然跳起来,情绪激动,“就是因为正好碰到有拍摄,所以换了人,说是为了整体效果,要所里挑两个好看的警员过去。”
“不会是因为没看中你的颜值,没能派你过去就生气了吧?”
陆南祁这一句一语中的,林江白瞬间蔫了气,憋屈地重新坐下,嘴里还在不停嘀咕:
“你说王队派你去,我也算勉强服气,但是派罗堂去是哪个意思?”
陆南祁听了一惊:“派了我和罗堂去?”
林江白没好气地冲他瞥了一眼,嘴里气鼓鼓的:“是啊,刚刚决定的。”
“你说就罗堂那损样,能去不就是因为他爸吗?”
林江白又猛地站起,一身义愤填膺的气势,就差拿起刀子干架了,
“还有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去了能给人家小朋友当榜样么?”
陆南祁赶紧捂住林江白的嘴巴,用力将他按下,言多必失的亏看来这家伙还没吃够。
“哟,陆警官和林警官这是在聊什么呢?”
罗堂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冒了出来,一脸欠揍的得意样。
林江白见他就心烦,暗自不屑地冷声哼哼笑起来。
“我们走吧,王队派了我俩去参与录制,给广大网友来个惊艳亮相。”
罗堂这下也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陆南祁的肩膀,还示意他跟在自己后面,不要抢他风头。
林江白看不惯地用力在笔记本上戳了两个洞,拳头几乎都要迎着罗堂的后脑勺捶过去。
陆南祁无奈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抚,林江白瞬间调转矛头,语重心长将双手搭在他肩上:“重任交给你了!怎么也得灭灭他威风。”
临危受命的陆南祁简直一头雾水,还没等他梳理清楚,王队便开始赶人催起行程,陆南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肩负全所的希望”,跟着摄影团队上路了。
一行人跟着拍摄团队来到幼儿园,园内的小朋友跟着老师的指示乖巧地排排坐,一个个都端正地坐在小凳子上,样子很可爱。
还在路上的时候,罗堂就一直在陆南祁耳边念叨,一定要把主讲让给他。
陆南祁知道他的心思,虽然他也能料到事后林江白如果得知这件事不知道要淬他多少唾沫,可自己实在就没有这方面的念头,便硬着头皮爽快答应了。
不过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陆南祁不争不抢却还是平白无故遭人摆了一道。
罗堂当主讲的原因,不光是为了出风头,还有因为助讲要穿上笨重的卡通汽车玩偶服,在后面做演示。
陆南祁显然中计了。
等他穿上玩偶服,又因为太高,导致下面露出的腿过长,整个人看起来很不协调。
拍摄组为了画面效果,也好声好气地劝过两人对换一下角色,但是罗堂耍少爷脾气,硬是不肯。
无奈最后陆南祁只能像个戏曲台上的丑角一样,蹲着走完了全程,偏偏又正好碰上罗堂想多留些镜头,私自即兴发挥,滔滔不绝讲了许久。
这一来一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的。
等到正式结束后,陆南祁的腿早已麻得没法好好站着,只能软软地靠在墙壁上不停捶腿。
“哎呦,怎么把我们小陆警官累成这样呀?”
一声甜嗓飘入陆南祁的耳朵,他应声抬头一看,对上的是程衿明媚和熙的笑意。
陆南祁原本因疲惫而黯淡的眼神,在一瞬间肉眼可见地明亮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
“你希望我来嘛?”程衿歪着脑袋冲他挑眉。
陆南祁还是往日里那副木然的模样,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程衿。
程衿意料之中地轻笑一声,扶着凳子在陆南祁旁边坐下。
“你的脚之后检查是什么情况?”陆南祁关切地问。
那次程衿的脚受伤后,他本想带着她去检查,却被一通电话紧急叫去出警,最后只能叫小杜过来陪护。
“没什么事,就是摔断了一根小筋。”程衿说起来轻描淡写,“不过因为平常走动得多,所以还是配了一根拐杖。”
陆南祁看着她被厚厚的绷带包裹起来的脚踝,感觉伤势并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可程衿倒是一脸无事发生一样的惬意。
“所以你为什么来这儿了?”
“园长请我来带小朋友做糕点。”
“挺好的,让小朋友亲身体验一下我们的传统手艺。”
程衿眼睛又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歪着身子靠近陆南祁:“给你送的定胜糕好不好吃呀?”
由于两个人距离太近,程衿身上的香气又再次萦绕住陆南祁,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一些无法控制的依恋。
面前女孩言笑晏晏,笑起来露出的洁白牙齿轻贴着粉嫩殷红的双唇,又将他勾起几天前的回忆。
这双嘴唇不经意地贴上自己的那一刻,清凉的触感仿佛融化了那夜夏日的燥热,绕着蝉鸣在他心上留下不轻不浅的微动。
陆南祁顿时往后退却一段距离,企图笨拙地藏匿起渐红的面颊。
他想,不论自己的行为多么反常,或者自己费尽心思的掩盖如何拙劣,至少必须瞒住程衿。
“好,好吃,当然好吃。”陆南祁说得有些磕巴,担心程衿不信,又相当认真地补了一句,“真的很好吃。”
程衿先是直视他的眼睛,对他莫名的认真愣神了一会儿,然后又突然仰头咯咯笑起来,身体都不自觉向后倾倒。
陆南祁怕她摔倒,赶紧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扶稳,纤细的手臂他几乎一个手掌就能全部握住。
“那我们一起再去做几个吧?”笑够了的程衿向幼儿园为她准备的厨房指了指。
陆南祁点点头正打算站起来,然而可能是刚才演示实在站得太久,没想到双腿直到现在都还在发软,脚底酥酥麻麻的使不上力气。
程衿借着拐杖先一步站起来,转头看见陆南祁颤颤悠悠的样子,本打算让他借个力扶住自己站稳,却不料罗堂突然从身后冒出来。
“程衿,小朋友们和老师正到处找你。”罗堂说这话时一脸谄媚,“你在这和无关人员耗什么呢?”
“呀,这脚怎么回事?”罗堂无意间瞥见程衿包扎起来的脚踝,大惊小怪地惊叫一声,“来来来,我扶你过去。”
说着说着他就把拐杖抢走,想让程衿扶着他手臂过去的心思昭然若揭。
“诶!你……”程衿被他这一操作整蒙了,刚想说什么却又被他打断。
罗堂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有多冒犯:“拄拐杖会累的嘛,我扶你过去就好,你可以把手抓我手臂上,我慢慢带你过去。”
被夺了拐杖的程衿也不能干杵在原地,同时也为了给罗堂个面子,只好扶上他的手肘,艰难地一下一下挪蹭过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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