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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奚里)


陆南祁,三年前你头也不回狠心离开,三年后你又带着一脸无辜,贸然闯进被你打碎的生活。
爱恨嗔痴,因缘果报,神佛怕是管不了。
那我便自渡。
程衿目光转深,眼底仿佛被落叶覆盖,掩藏了原本的波光荡漾。
“施主求个签吧。”
站在一旁的僧侣见程衿从拜垫上起身,主动拿着签筒走到她面前。
程衿从僧侣手上接过签筒,轻轻摇晃。
竹签在筒内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响声,似是命运的低语,又或者是呢喃的天机。
随着她手腕的轻轻摆动,一根竹签不觉从筒口滑落,缓缓落地。
僧侣弯腰拾起地上的签子,捧在手中定眼凝视签面上的解语,面色骤然一沉。
他将竹签藏在掌心,双手合十深深朝着程衿鞠了一躬,声音低沉:
“阿弥陀佛,青山长掩没,白水易缁绯。”
“施主切记,放下执念,万不可强留。”

陆南祁关切的声音轻飘飘从背后响起,程衿这才在原地回过神来。
“没什么!”她这声回复情绪激烈,二话不说就拉着陆南祁走出大堂,“我们快走吧!”
陆南祁看得出她心事重重,可程衿实在嘴硬,他也没法子。
也许是带着点被戳穿心事的气恼,程衿一路抓着陆南祁几乎是飞奔出去。
快步走带起来的风将发丝胡乱地糊在脸上,脚步踏得很重。
什么破签!
这小和尚净瞎说!!
陆南祁望着程衿气急败坏的背影,尽管一头雾水,却也听话地挨在后面跟她走,挤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
“大家跟紧了啊!接下来我们去寺里一座有名的古塔,周边草木多,别走散了!”
导游举着旗子对着后头跟着的大长队扯起嗓子呐喊,人群一窝蜂涌了进来。
旅游团里各种年纪的都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背着大包小包四处走走瞧瞧。
就这么活生生把二人冲散了。
“陆南祁!”
程衿拼命踮起脚想要在人群中寻找陆南祁的身影,然而眼中只能看到不断涌动的人头。
女人的香水和男人的臭汗混在一起,叫人干呕。
陆南祁那么高,不至于找不到人呀?
程衿突然慌了神,心底一沉。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脚跟,再次踮起脚尖,继续在人群中不停张望。
“陆……陆南祁!”
她的心跳加速,焦虑感逐渐上升,声音不知道是否因为着急,音调有些颤抖。
然而眼前的人群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程衿感觉自己夹在中间喘不上气。
她努力穿过人海伸长手臂,摸索着扶住旁边的大理石栏杆,这才从人群中心挤了出去。
可是这群人实在数量太多了,她好不容易逃离了中心,却依然被紧紧挤靠在栏杆上,艰难前进。
也许是由于眼神一直盯着面前推搡的游客,她一时没注意脚下,硬生生踩空滚落了阶梯。
一阵眩晕后,程衿用手肘撑着身体艰难直起背来,她尽力将眼睛睁开,却只有一片模糊。
腿上、背上的疼痛令她无暇顾及,她只是楞楞坐在地上,低头轻声啜泣起来。
其实摔下楼梯的疼对程衿而言算不上什么,然而再一次目睹陆南祁与她相隔人海,一转头便不见踪影的画面,才是她的心病。
无数个自我折磨的日夜像找到引线一般,重新在她脑海里弥散开来,满满的都是自嘲和悲戚。
她倔强地用手背用力擦去滑落的泪水,眼眶下的泪痕逐步转变成了泛红的血丝。
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沿侧脸掉落,在平台的石面上留下溅开的痕迹。
只是烈日当头,炽热的天气瞬间将其烤干,石面上又重新盖上一层薄灰。
「“阿弥陀佛,青山长掩没,白水易缁绯。”
“施主切记,放下执念,万不可强留。”」
程衿脑海里不适时又响起那个小和尚的解语。
“呵……果然,连佛祖都不帮我……”
这一刻,程衿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周围的喧嚣隔绝,整个世界只剩下可笑的自己和无助的悲伤。
脚踝的痛感不断加深,疼得她抱着头蜷曲起身子跪在地上。
“程衿,”
是陆南祁的声音。
“你怎么了?”
程衿愣神抬头看向他。
肌肤因泪水的浸润而显得有些泛白,眉头轻轻蹙起,额头上还留有几缕凌乱的头发。
陆南祁见她捂着脚踝,一脸担心:“是脚痛吗?”
程衿被这一问,呼吸声顿时加重,但没有言语。
双眸中的泪意并非嚎啕大哭后的残余,而是情感压抑许久后,难以释放的微妙波动。
陆南祁不顾程衿的反应,伸手轻轻将她捂住的手拿开,肿胀的脚踝令他吓了一跳。
他二话不说把程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用力起身将程衿背了起来。
没有过分的惊慌,也没有责怪。
二人紧紧相贴着,除了从背部传来的心脏跳动,只剩一片安静的沉默。
“哎哟喂,怎么去一趟给伤成这样儿了?”
姚姐看见程衿脚踝的大鼓包高声惊叹,忙不迭进到屋内拿出跌打损伤药膏进行紧急处理。
程衿这个当事人反倒一点儿也不在乎,另一只没受伤的腿无聊地晃动。
陆南祁注视着她的小腿,有些恍惚。
太瘦了。
刚才背着她的时候也是,感觉她整个人轻飘飘的,只薄薄一层似的贴在他的背上。
就像很多人说心理医生都有心理疾病一样,难道糕点师也有厌食症?
程衿的余光能感受到陆南祁灼灼的目光,她用手在陆南祁面前小幅度晃了晃:“嘿,在想什么呢?”
陆南祁只摇摇头不说话。
不一会儿,姚姐就从屋里抱出来一箱子的药膏,陆南祁赶忙上去接手,在药箱里精挑细选,终于找出一款温和的气雾剂。
“滋滋滋”
药水从药罐的喷口里喷出,刚接触皮肤便有些火辣辣的烧灼感,程衿暗自抓住板凳边沿,指甲扣进木头里偷偷用力。
直到陆南祁上药才发现,原来程衿的脚踝肿得这么厉害。
“你到底是怎么弄得?”
他有点不明来由的生气。
程衿瘪瘪嘴,眼神偷偷向上瞄,满不在乎:“关你什么事。”
陆南祁拗不过她,只能无奈叹气。
姚姐反倒好奇起来:“是啊,这到底怎么弄的?小陆你没看好小程吗?”
“我们在寺里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大群旅游团,就把我俩挤散了,等我从另一边下了楼梯就发现她已经摔在了地上。”
陆南祁看着程衿异常肿胀的脚踝,瞬间蹙起眉头,一边为她上药一边回应姚姐的疑问。
“你,你们,既然去了寺庙,那要到白芸豆了吗……”姚姐这话问得有些迟疑,眼神不自然地闪避。
“啊……”陆南祁没多想,顺手准备从背包里拿出那盒白芸豆,结果突然被程衿抓住手腕,将他拦下。
“就是没有啊!”程衿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姚姐,你不知道那里的小和尚多凶呀,一听到我们是应你的要求来找正定法师,他们就急哄哄地赶我们走,白芸豆一个都没要到。”
姚姐面色骤然突变,身子摇晃站不稳,脚跟后退了半步,低着头喃喃自语:“果然还是这样……”
“姚姐,而且你知道吗,那儿的小和尚不知吃了什么火药,怒气冲冲地就冲我俩大喊,说什么‘给谁都不给你’!”
程衿这谎话编得面不改色,还真像那么回事。
“所以您和正定法师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哪?”
原来目的在这。
陆南祁瞬间明白程衿的意思,站在旁边也跟着点头应和。
也许姚姐也自觉有些愧对二人这么白跑一趟,更何况还莫名其妙受了气,轻叹一声,默默松了嘴。
姚姐口中的故事很长,但是长不过眼里的遗憾。
据姚姐的坦白,她和正定法师有过一段俗缘。
二人是青梅竹马,自小便生出情愫。
正定法师的俗名姓李,在村中算是家境不错的出身了。
优渥的条件足以让他受到更好的教育,早早便考出了乡村,去到县城最好的中学读书。
姚姐一家条件也不差,可偏偏是靠手艺为生。
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家里就姚姐一个独生女,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总得有人继承。
于是这个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却把姚姐锁住了一辈子。
正定法师天资聪慧,苦读六年终于学有所成,考上了省城里的一所好大学。
出分那天,他兴冲冲地拿着录取证书和户口本找到姚姐,拉着她的手承诺要跟她过一辈子。
大人们总说,那个时候他们都很专一,一辈子只爱一人。
姚姐和正定法师也是。
但是大人们却没告诉我们,自以为是的爱情抵不过现实的洪流。
正定法师的家里不愿浪费他这个大学生的身份,以死相逼,威胁他必须待在省城工作。
姚姐家里也不放人,说祖传的定胜糕手艺不能在她这一代断了根。
姚姐受不了两家人喋喋不休的争吵,于是瞒着家里人偷偷找到正定法师,计划和他一起跑到不远的镇上躲一阵子。
不料这一躲,连带着姚姐父亲生的希望一块躲起来了。
老人家以为二人不顾家庭远走私奔,一瞬间就被气倒了,不久便撒手人寰。
谁能想到,最初以死相逼的李家,到头来个个安然无恙,姚家却被折得分崩离析。
姚姐感叹既然二人爱得太辛苦,不如都各自安好,再也不见了吧。
正定法师也试着挽回过,但无奈父亲的死犹如天堑,而他们的爱还不至于到达足以隔绝生死的地步。
姚姐放弃了,她以为正定法师也会放弃。
如家人所愿,正定法师此后的余生都没有回到村子里。
他在距离村庄不远的寺庙里,守了佛像和执念一辈子。
当姚姐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已是二十年之后了。
一颗白芸豆在某个平常的早晨出现在姚姐家门口,从此将姚姐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相爱是真的,不能厮守也是真的,捻断佛珠超度三千佛法,只求生生不见,也是真的。
程衿听完故事心中像钝刀划过一般,隐隐作痛。
额前冒出的细汗,不知是因为脚踝的疼痛难以忍受,还是因为从姚姐的故事里读出了自己。
“我知道我们是相爱的,”
姚姐眼神落寞,嘴角咧出一丝苦笑,
“但我们都不愿意承认,我们早就不再是曾经的我们了。”
“所以有些人,注定要在分不清的过往和事实中,纠葛一辈子。”
程衿眸光失色,侧眼看向身旁听得认真的陆南祁。
是啊,和她纠缠一辈子的人,不就在眼前么。
但是,姚姐和法师至少是相爱的。
可陆南祁呢?
他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陆南祁了,早已不是爱着她的那个陆南祁了。
原来,程衿不管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时光的夺取。
程衿仿佛能看见,曾经的陆南祁在朦胧的浓雾中转过身向她招手,笑得灿烂:
“衿衿,再见啦。”

夜幕降临,被薄纱笼罩的村庄没了白日里的刺眼,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也许万籁俱寂,正是入睡的好时机。
即使是白天嘈杂的蝉鸣,此刻也只剩下零星的几声,于是程衿坐在路边的青砖上的轻声哼唱显得愈发明显。
“小心别掉下去了。”
陆南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程衿嘴角勾出一个俏皮的笑,转头看向他。
他刚从不远处的小卖部回来,手上是刚买的一瓶清酒,还特地找姚姐要了些花生米。
“怎么才买一瓶啊?”程衿悻悻地抱怨。
“我等会儿还要开车,喝不了。”
陆南祁挨着程衿坐下,放下手中的一碟花生,用手指了指她的脚踝,
“你也不能喝多了,脚踝刚受伤,喝多了酒不容易恢复。”
程衿冲他不服气地瘪瘪嘴,没底气哼哼了几声。
她拿起放在碟子里的酒起子,熟练地轻轻摇晃瓶身,让酒液充分呼吸。
“啵”的一声,金属瓶盖被起子翘起一角,终于从瓶嘴松开,程衿的虎口处还洒落了几滴。
清亮的酒水顺着瓶壁缓缓流入口中,程衿满足地长长感叹了一声。
陆南祁看着她的目光柔和,眼底笑意温软:“真是个酒鬼,酒量怎么样啊?”
程衿微微侧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看上去自信满满:
“不多不多,一瓶就倒。”
陆南祁听了后立刻就想一手把她手里的酒抢过来,怎料程衿提前预判,灵活一个侧身躲开了。
“你不能喝酒还非要喝?”
“怕什么呀?喝不了就给休休喝呗!”程衿这话说得倒理直气壮。
陆南祁无奈扶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亏你想的出来……”
“那,那休休不行的话,就靠你了!”程衿语重心长地拍拍陆南祁的肩膀,仿佛寄予大任一般郑重。
“拜托,我可是警察,”
陆南祁觉得程衿八成已经醉了,一连串糊涂话就这么毫不遮掩地蹦出来,一点儿也不似她平日里的为人,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可是涉嫌教唆犯罪。”
程衿不在乎地嘁了一声,又灌下一大口:“这么有正义感哪,那为什么不去帮姚姐把正定法师抓回来?”
程衿这话中带着讥讽,刚说出口,两人便肩并肩陷入一片沉默。
姚姐的坦白是出乎意料的,这番剪不断理还乱的荒唐缠磨,让事先打着八卦心思的两人自惭形秽。
程衿比陆南祁反应快些,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把那盒白芸豆拿给姚姐。
等白芸豆放在姚姐手上时,姚姐早已泣不成声。
姚姐放不下,那么正定法师的态度呢?
他既然已经遁入佛门,却依然心甘情愿满足姚姐的任何要求,他这算无牵无绊,对得起佛祖吗?
相爱的人互相折磨,这就是结局么?
程衿咽下刚刚喝进的一大口清酒,嘴里有些发涩,喉咙仿佛被紧紧扯住,堵得发不出声。
她偏头偷眼看着陆南祁,温和的月色打在他干净利落的五官上,眼睛里瞧不出一片波澜。
“陆南祁。”她轻轻唤他。
陆南祁扭过头应道,双眼呆呆地凝视她。
“你……有什么遗憾的人吗?”
程衿问得很慢,带着些不可言喻的迟疑。
陆南祁摸了摸下巴,对这个问题想得很认真:“没……没有吧?”
父母健在,尊敬的长辈也会时不时从远方发来问候,身边还有相处了几年的老朋友。
陆南祁头一回发觉,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嗯,没有就好。”程衿回复的情绪冷淡,说完又喝了一大口。
“难,难道你有?”
“那当然,谁没几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没几个得不到的人了?”
这话说的,好像饱经岁月风霜似的老成,哪里像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嘴里吐出来的话。
程衿肯定是醉了。
还嘴硬说能撑一瓶呢,现在半瓶不到就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陆南祁担心她的身体,觉得不能继续放任她这么喝下去了,于是打算来个偷袭,将酒瓶抢下手。
谁知道程衿这次反应还是比他还快,一个背手,又把酒瓶藏到了身后。
她用另一只手把陆南祁推开,略带严厉地呵斥他:
“诶诶诶,干什么呢?没听过有酒有故事吗?我这故事都还没讲,你就想把酒拿走啦?太不够意思了吧。”
陆南祁拿她没办法,谁叫他平时就常常被程衿挑逗得不知所措,现在又加上耍起酒疯不要面子,更是斗不过她。
“那好吧,”陆南祁无奈,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请你说说你的故事,我洗耳恭听。”
程衿见陆南祁在话题里落了下风,有些得意,傲娇地撇过头去。
她将手中的酒瓶打横举起,但是是不至于酒水倒出来的幅度。
乡村的夜晚祥和静谧,柔和的皎月高高悬在夜空,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程衿又将酒瓶举得更高了些,恰好可以装进皎洁的月亮。
剩下的一半酒水仿佛隔着酒瓶的绿色玻璃,托起高悬的月盘,朦胧的光彩投在水面上,映照出涟漪荡漾的波光粼粼。
“我?”
程衿定眼木木地看着手中举着的酒瓶,可是手不够稳,酒水总是在瓶内晃晃荡荡,险些洒出一部分。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分享的,因为来来去去,都是围绕那么一个人罢了。”
“就,就是你那个忘不掉的前男友?”
陆南祁的思绪拉回前段时间,他第一次待在程衿家的那个晚上。
当时她是那样不咸不淡地向他提起往事,那个在她口中,即使是个十足的渣男,也依然念念不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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