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鹤龄真有坏心,指不定现在会对她做出什么,光是想想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就心跳如鼓,赶紧将心思转移到分析寻找神砖上才算好些。
风月城兴起,不仅是月牙城的女子受到了祸害,连带着周边的姑娘也都变得更加危险,就算阴阳脸的姑娘也都来者不拒,可见这花街对女子的需求之大。
想到这花街上,还有不知有多少像莲歌一样被拐卖来的姑娘正在遭受磨难,楚弦月面上的红晕就淡了几分。
月牙城这么猖狂,就没有人管吗?周边这么多女子被拐,就没有人追究吗?
楚弦月想着,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那伙计敢让莲歌将自己被拐卖来的事情说出来,便是笃定就算此事被人知道也没事吧,更何况莲歌还说出了自己家乡的位置,如果他们怕的话,就不会让莲歌说了。
月牙城为何能猖狂至此?
楚弦月看着身边络绎不绝的人潮,想起了那六十两银子的胭脂,想起了当地人为了赚钱的言语。
是呀,能来月牙城玩的都是周边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富豪乡绅,月牙城若出了事,他们也会受到牵连,自然会保护着。月牙城得诸方庇佑,又岂是寻常官府能动的?
楚弦月很想帮帮莲歌她们,可她好似无能为力。
第41章 美人皮(六)
楚弦月一边想一边走,此时已经没有了游玩的兴致,待走到街尾,准备回头的时候,路上拥挤的人群已经少了许多,多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地方玩了。
最后一家铺子是卖书画的,老板和伙计正在向人兜售艳图。
楚弦月瞥了一眼,转身要走,听得有人在念:“世人皆愚痴,拜龙不见龙,求神不识神,魑魅冒作真神显,鬼妖也能成仙人……”
嗯?这莫不是在讽刺花街众人拜蚌仙的事情?
楚弦月闻声看去,发觉是有个人在念画上的题字,遂挤进其中,看了看那幅画。
画上是一幅求雨图。
龙与蛇同,其性本淫,无所不交,故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于是有人便觉得天下大旱,乃是龙王发怒,需得向它献祭美人,才能消它怒气,降下甘霖。
画上祭台高筑,台上跪着五个被绑着的女子,她们身着吉服,头盖红巾,好似新嫁娘。
祭师手持法器正在做法,台下跪着一众诚心求雨的人。
而在白云之上,已有两蛟龙盘旋,两条蛟龙各圈住了一女子,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不是画的蚌仙呀。
楚弦月看了一眼落款,这幅画的画师叫做三眼居士。
这名字倒是稀奇。
传闻人有三目,除双眼外,眉心还有一目,长在内里,谓之天眼,天眼开的人可以洞悉鬼神,故而许多神仙都有三目,最为世人所知的便是二郎神了。
三眼居士是觉得自己洞悉鬼神吗?
楚弦月想了想,眼神落到了那云中蛟龙之上,传说当中,蛟龙多是鱼、蛇等水中族类修行所化,蛟龙历雷劫之后,才会化龙成神。
蚌精也是水族,这会不会是三眼居士的暗喻呢?
“可还有三眼居士其他画作?”楚弦月问老板。
“还有一幅。”老板往箱子里翻了翻。
另一幅画的是中秋行乐图。
天上圆月高挂,照耀着月牙湖,湖边张灯结彩,聚齐了许多人。
岸上人们身着华服,点燃篝火,有的在抚琴,有的跳舞,还有的在湖里戏水,水里的人们,也不管是男是女,全都毫无顾忌脱光衣裳,月光、火光将他们的身影映照在湖面上,水里面的他们面容扭曲,表情狰狞,一颦一笑好似不受控制,就像是戴了一层面具。
这幅画旁边的题字是:鬼做人时人亦鬼,人做鬼时鬼亦人。生不逢时人做鬼,世道浇漓鬼做人。”
人是鬼,鬼亦是人,那么这在月下狂欢的,究竟是人还是鬼?他这话究竟是在写画还是写月牙城?和月牙湖又有什么关系呢?
楚弦月盯着画看了许久,久到老板不耐烦催促才收回视线。
“这位三眼居士可在月牙城中?”
“这两幅画是位姑娘拿来典卖的,应该是付不起钱的恩客拿来抵债的,客官可是看中了?需不需要我帮您包起来?”
楚弦月有心想买,可一问价钱,两幅画竟要七百两,实在太贵了,就算她有金瓜子也不经造,便还是走了。
一路上,楚弦月都在念叨着那两首题字,她总觉得这个三眼居士知道些什么。
“或许我们该去月牙湖瞧瞧,看看被封锁的月牙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今晚就去吗?”
“不急,先回客栈与程秉润、安明姣商量一下吧。”
楚弦月与鹤龄先回到客栈,程秉润和安明姣还没回来。
楚弦月先行回了房间,鹤龄却是跳上了楚弦月所在的房顶,以天为被,房顶为床地躺了下来,一如以前在宫里做暗卫保护她的时候。
听着她洗漱、脱衣、上床的声音,鹤龄也闭上了眼睛,然而还不等入眠,程秉润和安明姣就回来了,吵醒了鹤龄,也吵醒了楚弦月。
安明姣看到楚弦月给她留的灯,并没有马上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口又与程秉润轻轻说了几句话,她说:“今晚的事情不许说出去。”
“怕什么,我就不信他们两个孤男寡女搂一起逛一圈花街还能不动情,说不定鹤龄早给那小姐办了,刚刚在花街上已经胡天胡地了一遭,这才早早回了客栈歇息。”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呢?”
程秉润嘿嘿笑:“美人在怀,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住,你忘了刚刚咱们看的贵妃醉酒,便是高力士、裴力士两个太监面对美人也做不到坐怀不乱,又何况鹤龄那厮。”
房里的楚弦月和房顶的鹤龄俱是无言。
楚弦月心叹刚刚逛花街之前,安明姣还瞧不上程秉润,没想到逛个花街回来,他们就好上了。
鹤龄也不禁感叹程秉润下手的速度,心想还是个做个自私小人为好,什么坐怀不乱真君子,通通都是放狗屁。
门口两人说着说着又亲上,两人搂着抱着,亲了好一阵才松开,等安明姣进来房间,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安明姣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进去,她以为楚弦月已经睡了,却不料楚弦月正坐在床上等着她。
“你都听到了?”安明姣心虚问道。
楚弦月点点头。
“我们刚刚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那你这是?”
“刚刚听你们说起贵妃醉酒,我有些好奇花街上的戏园子与其他地方的戏园子有什么不同的。”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楚弦月管不着,而且现在管也晚了,索性也就没有多问,只是对他们刚刚说的贵妃与太监的事情起了好奇心。
阉人要如何与人耍那档子事?
楚弦月尽量平缓语气,装作平静的样子,但面上的红晕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心中的羞臊。
“我当你想做什么呢,吓死我了。”
知道楚弦月不会多言她和程秉润之间的事情,安明姣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说:“这儿的戏荤词更多,戏服也更为轻薄,都是用的轻纱软布,极为贴身。”
“戏上面也有改动吗?我听你们刚刚说的,醉酒后的贵妃娘娘与高力士、裴力士两个太监还有些不伦交好?”
“有改,咱们平日里看的贵妃醉酒是唐明皇失约,杨贵妃悲愤独酌,饮得酩酊大醉后,怅然回宫。花街里演贵妃醉酒却是让杨贵妃醉酒后与高力士和裴力士两人调情,最后三人一齐在那百花深处胡闹了一夜。”
“两个太监能怎么与人调情交好?”
“嗯……先是对嘴喂酒,唇齿交缠,然后又与之耳鬓相磨……”
第42章 美人皮(七)
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但被安明姣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之后,楚弦月还是忍不住羞涩,忍不住去想鹤龄,一想到他,想到除了亲嘴外,还能做这么多事情,面上就愈发红了。
安明姣伸手碰了一下楚弦月滚烫的脸,嘻嘻笑道:“你们今天在花街玩了什么?莫不是真像程秉润说的那般?”
“当然没有!”楚弦月赶紧否认,说完才发现自己反应好似有些大,遂又缓了缓声音,“鹤龄规矩得很,才不似程秉润。”
楚弦月说了说千秋国的事情,就算在邪祟的蛊惑下,鹤龄都只是亲了她一下,宁愿伤着自己,也不愿欺辱她。
说完,还拿出鹤龄那日买给她防身的匕首递给安明姣看。
安明姣咯咯笑了起来:“我要拿着刀,程秉润也不敢动我。”
房顶看月亮的鹤龄也笑了,可不是嘛,用手指月亮可是会被割耳朵的,又何况用楚弦月呢。
被安明姣一笑,楚弦月面上更红了,急忙道:“才不是呢,鹤龄武功那么高,他若想,我一把匕首哪挡得住他。”
看楚弦月着急了,安明姣连忙附和:“你说的是,他要有心,匕首挡不住他,他若无心,你们睡一床,他也不会碰你。”
安明姣的话让楚弦月想到了之前与他同睡一房之时,他帮她缝衣服,她都在他面前宽衣解带了,他都不为所动,还让她注意保持距离,可见对她是无心的。
思及此,楚弦月面上的红晕慢慢又淡了,心里头莫名有些酸酸涩涩的奇怪感觉。
楚弦月低头看看自己,又想到程秉润刚刚说的,美人在怀,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住,究竟是鹤龄阉人之身不行,还是她不行呢?
屋顶上的鹤龄也在思索自己究竟对她是有心还是无心,是真的喜欢上了她,还是仅仅因为欲念攒动,只想要得到她的身子?
鹤龄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房间里楚弦月与安明姣也没有再多谈此事,他也只好作罢。
第二日,楚弦月将蚌仙像的事情与程秉润他们说了说,她想去月牙湖瞧瞧,看看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觉得在不能照镜子一事上还有许多疑点,需要调查清楚。
月牙湖在城主府之后,距离市集还挺远的,按一般人的脚程,一来一回需得一天时间。
楚弦月看了看自己的脚,若是走路过去她肯定是不行的,可要是驾车骑马,未免又太引人注目了,到时候免不得要让鹤龄背。
她一个还好,就看安明姣和程秉润能不能走这么远了,如若不能,就还是留在客栈打听打听那个三眼居士的讯息吧,她和鹤龄两个人去。
几人一合计,还是决定兵分两路,由鹤龄与楚弦月过去月牙湖检视究竟。
月牙湖周边已经用栅栏围了起来,还设了哨岗,有守卫不停地在做巡逻,这和他们所打听到的一样。
白日里不好进去,两人一直在林子里等到黄昏守卫换班之时,才偷偷潜进月牙湖。
夕阳下,月牙湖里满是开得正艳的荷花,岸边放有个小木船,与莲歌说的梦境一致,却并不见蚌仙。
这场景让楚弦月笃定了蚌仙帮人变美不是依靠梦境,而是有不为人知的方法将想要变美的女子带到月牙湖来进行易容改貌。
等到夜幕降临,月亮升起,荷花丛里传来了响动,水波漾开之处,钻出了许多样貌丑陋,浑身光溜的怪物,它们齐齐面向着月亮,一动不动地,好似在吸取月华。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莲歌口中的蚌仙无疑。
楚弦月坐在树上,大致数了数,竟有二三十只,传闻蚌精不是只有几只吗?怎么变成这么多了?看着也不像是鬼魂呀,难不成……
楚弦月想起昨儿打听到的事情,当初蚌精玷污泡澡的夫人小姐,是有人生出个怪物后才被家里人发现的,莫不是这些都是人与蚌精所生下的怪物?
这个想法让楚弦月为之一振,那边哨岗也传来了动静,有人来了。
楚弦月扶着鹤龄的手,远远往那边张望了一下,只见一个穿着普通伙计衣裳的中年男人在与守卫说着什么。
说完,男人递给了一个东西给守卫,没多久,守卫便过来了月牙湖。
“来活了!”守卫朝着月牙湖喊了声,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进水里,那物遇水变大,楚弦月才看清楚那竟是一个蚌壳。
蚌壳开启,里面是一个昏睡着的女子。
守卫将女子从蚌壳当中抱出,放到小木船上,他走后,一个蚌仙游过来,将小木船推到了藕花深处,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女子苏醒的声音。
女子一眼认出了蚌仙,又惊又喜地接受了蚌仙丑陋的面貌,从容地接受了蚌仙的“改造”。
湖水随着他们的动作泛起波浪,荷叶摇摆,推动涟漪,女子的声音惊动了水里无数的鱼虾。
“原来这些女子是这么被人运来的,难怪没人知道。”
按这么来看,最开始在月牙湖修炼的几只蚌精都已经死了,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魂魄不消,月牙湖之所以会被封锁起来,是因为这里养了许多蚌精与人生出来的怪物,而拜蚌仙只不过是蒙骗世人的幌子。
怪物有人的躯干,又遗传了蚌精水族的特点,靠月修炼,能帮人变美,但貌似只能透过与人亲热才行。
等荷花深处的声音停下,守卫拿着蚌壳又来了,装走了浑身涂满粘液,又陷入昏迷的女子。
伙计拿到蚌壳就离开了,没多久又来了一个伙计,还是同样的步骤,将蚌壳送上后,由守卫交由蚌仙,只是这次帮人变美的蚌仙,另换了一个。
“咱们跟上那些伙计瞧瞧。”伙计能将姑娘用蚌壳装来,肯定是知道蚌壳变大变小的方法的,也知道拜蚌仙是假的,根本就不是三眼居士写的那样世人皆愚痴,他们明明比这些个妖邪精明多了。
第43章 美人皮(八)
藉着夜色做挡,鹤龄避开哨岗守卫的巡逻,铆足内力追上了刚刚离开的伙计。
伙计的步伐快得有些出乎鹤龄的意料,鹤龄自认为自己轻功还不错,没想到在这月牙城会遇到个比他还快的,就算他运足十成内力也还是没法赶上他的步伐,只是勉强跟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楚弦月也察觉到了伙计的速度之快,正犹豫要不要让鹤龄停下来时,前面的伙计率先停了下来。
鹤龄放下楚弦月:“跑,不要回头。”
说完,鹤龄就提剑朝前方的伙计冲了过去,楚弦月不敢怠慢,赶紧往后跑去。
打斗声响起之时,天上的月亮也藏进了云里,一瞬间,不甚明亮的林子里顿时变得漆黑,楚弦月被绊了一跤,一下滚了出去,直到掉进了个草丛中才停下。
楚弦月缓了一下,刚准备爬出去时,远处的打斗声停了,楚弦月瞬间也停止了动作,妄图从这安静中听出究竟谁胜谁负。
如果是鹤龄打赢了,他肯定会呼喊她出去的。
楚弦月等着鹤龄的呼喊,然而等了许久,她也未曾等到鹤龄的声音,漆黑的四周,安静得可怕。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楚弦月极力克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不愿就此放弃希望。
鹤龄肯定怕呼喊声会被后面来送蚌壳的伙计听见,才不喊她的……黑暗中分不清东南西北,才迟迟没有找来的……多等一会儿,他肯定会寻来的……
楚弦月不停地找理由说服自己,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一直等到天色泛白,也未曾等到鹤龄的讯息,楚弦月抹了把眼泪,从草丛里爬起来,寻着自己滚落的痕迹一路往回走,走到了她和鹤龄分开的地方。
那儿有着明显打斗过的痕迹,树枝树叶被砍掉了许多,树干上也有许多剑痕,其中一棵树上还卡着一截断剑,是鹤龄的佩剑……
楚弦月身子一软,扶着一旁的树才勉强没有跌倒,她努力告诉自己,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太阳出来了,温暖的阳光照耀在楚弦月身上,一如鹤龄曾经的拥抱。
然而此时太阳的温度也不能驱散楚弦月此时心中的悲凉,和煦的风吹在她身上也尽显得悲切,周遭生机盎然的绿意更衬得她此时的哀戚,楚弦月哭得不能自已,为鹤龄也为她自己。
“就知你看见断剑肯定会误会,放心,还活着。”
熟悉的声音响起,楚弦月猛地回头,不是鹤龄又是哪个,只是他此时浑身是伤,站都有些站不稳,楚弦月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楚弦月赶紧上前扶住他摇晃的身体,一边擦眼泪一边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那些伙计都不是人。”鹤龄已经是强弩之末,暂时没法与她说清楚,只能道,“先别说了,我快撑不住了,得找个地方疗伤才行。”
楚弦月搀扶着鹤龄找到了个浅浅的山洞,刚一坐下,还来不及交待楚弦月接下来该怎么做,鹤龄便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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