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自己选择的。
是你自己要当傻子,疯子,瘸子。
温之皎恶狠狠地想,脸却还是鼓了起来。
江远丞没再说话,便道:“我和陈意是怎么认识的呢?”
“上学的时候。”温之皎想了想,道:“我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那时候你和她在某个城市遇到了,然后你就跟她恋爱了。”
“你觉得陈意是个什么样的人?”江远丞想了想,又道:“我为什么会爱上她?”
“很漂亮。”温之皎抱着手臂,“你爱上她很正常,男人都见色起意。”
“陈意很漂亮吗?”
江远丞问。
温之皎:“……”
她怎么知道!
按理说,替身梗不都会选长得像或者什么地方像的吗?
她觉得,要是有人像她三分,都绝对是美人了!
温之皎有点被问倒了,蹙着眉,道:“你没见过她吗?”
江远丞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望了眼如墨的天空,道:“我记得,在一张合照中,我和她举着一条鱼,但好像在船上,这很奇怪。”
“哪里奇怪?”
温之皎不解。
“我很少和人一起海钓。”江远丞道:“比较危险,而且会影响我集中注意力。”
温之皎道:“那只能说明,在她面前,你的注意力一点都不重要。”
江远丞笑了下,“我觉得更像是……注意力已经不在钓鱼上了,也许对方不会钓鱼,要专心教她。”
“你怎么就认定陈意不会钓鱼呢?”温之皎有点窝火,“说不定她钓鱼比你厉害多了。”
江远丞道:“是吗?”
他叹了口气,五官深邃而幽暗。
江远丞道:“为什么,偏偏想不起来。”
他像是感到困惑,也像是感到痛苦,声音低沉。
“那……为什么一定要想起来呢?”
温之皎转头,看着他。
路灯映亮彼此的脸,那是柔和的黄光,他们的影子无限拉长,呼吸的雾气在如胶的光中升腾又沉落。
江远丞的眼睛红了些,灰色的眼睛久久凝视着她,道:“不记得的每一秒,我都感觉到失去。”
“失去也不一定是坏事。”温之皎唇动了下,笑起来,轻飘飘的,“过去也许并不如你想得那么美好,也许是痛苦又令人讨厌的,我对你的执着完全不理解。”
她是真心这么想的,在过去,他们互相折磨,没有人是快乐的。而现在,他看起来虽然仍不快乐,却远没有那么疯,甚至让她想起来年少时的他。
温之皎自觉在开导,可在亲切,天真而又烂漫的语调下,藏着一种全然脱离他人命运的轻飘飘与怜悯。江远丞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一根刺从他的眼球一路扎下去,痛感从心脏蔓延到指尖。他笑了下,“是吗?”
“是啊。”她眼神认真,唇边含笑,话音都轻快了起来,对他继续道:“照我看来,要么,你就放弃找回过去,跟陈意创造新的回忆。你们过去爱过,只是失去了一些时间,只要时间足够,你们会重新相爱的。”
时间足够,总会爱上的。
江远丞几乎想笑,也确实笑了,他仰头看了眼路灯。他望见有些飞虫,在这样的寒冬里,仍然在灯下飞舞与盘旋。他的喉结滑动,眼神深了些,望向她,又径直往前走。
“要么呢,还是放弃找记忆,但也放弃陈意。”温之皎连说带比划,追上他,和他继续说话,“虽然这样对陈意不太好,但你可以补偿她一大笔钱。然后你再开始新生活,找你会爱的人,这也很好。”
“皎皎。”
江远丞出声了。
沉而沙哑。
温之皎一瞬间从劝解模式中惊醒,心猛地一跳,望向他。
好几秒,她才道:“怎么了?”
“公寓快到了,路有些陡。”江远丞语气淡淡,“小心摔倒。”
公寓群之间的路有着绿植与砂石,还有鹅卵石铺就的路。
“哦。”温之皎干巴巴地应了声,转身走路,又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江远丞道:“为什么?”
“我们以前认识,但不熟。”温之皎点点头,像在肯定自己,“所以你不准这么叫。”
江远丞没有说话。
温之皎心里有了些说不上来的惊慌,可一抬眼,距离自己住的公寓就几步路了,她的心放下了些,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我住的地方就在你斜对过。”
江远丞道。
温之皎又不说话了,她不断思考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怀疑是否露出了破绽。她脖颈抽动着,呼吸有些急促,皮肤再一次紧紧贴着骨头。
江远丞慢悠悠地走在她身后,鞋子摩擦着砂石,发出细碎的声音,而手杖落在地上,则发出小声而规律的“笃笃”声。
温之皎越是紧张,越忍不住胡思乱想。
难道突然想起来了?
难道是发现不对了?
难道自己又露馅儿了?
温之皎走到公寓门口,拧开门进去,转身道:“好了你赶——”
“咚——”
她的话音骤然被一个动静打断。
温之皎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一低头,望见江远丞抬起手杖抵在了门上。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灰色的眼睛里毫无温度,随后,一个迈步直接搂住她的腰。
“咔嚓——”
门合上。
温之皎惊愕起来,“你想干什——”
江远丞拥着她,手杖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敲击声,手插入她的发丝中,搂住她的腰部吻了上去。她的头嗑在他手上,阻隔了与门的接触,轻微的震动令她更为无措。可他的吻又迅速夺走了她的注意力,那吻带着怒气与急促的呼吸,紧接着,湿润的泪水也滑入他们的唇舌之中。
江远丞吻得格外凶狠,紧搂着她的腰部。她被吻有得窒息,身体的悬空令她背贴着门不断下滑,最终,她滑坐在地,他跪在她身前,扶着她的脸亲吻。
漫长的吻结束,她几乎有些眩晕。
江远丞的鼻子抵着她的鼻子,薄唇湿润而红,灰色的眼睛里有着雾气,呼吸打在她的脸上。温之皎平复着呼吸,他扶着她脸的手动了动,拇指抵住了她的唇。
“你发……什么疯?”温之皎有些懵,眼睫上有着细碎的泪珠,“江远丞,起开!起开!”
她抬起手,用力推他肩膀。
江远丞苍白的脸上染上大片绯红,却越贴越紧,“皎皎,皎皎,皎皎……”
“你叫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温之皎扯着他的衣服,对他又抓又打,甚至扇他脸,“滚开,滚开,江远丞,你给我滚开!”
江远丞却只是一遍遍叫她的名字,低头紧紧贴着她的额头,“皎皎、皎皎、皎皎、皎皎……”
温之皎被念得有些崩溃时,江远丞终于说话了。他贴着她的脸,笑了下,话音很轻,“看来,他们没来得及教你怎么骗我。”
“从来没有海钓的照片,”江远丞拇指从她的唇触到牙齿,“只是我之前发现了两副鱼竿,一副大,一副小。那是为你做的,对吗?”
温之皎用力咬住他的手指。
江远丞望着她,眼睛弯了下,一颗泪珠落了下来。
他道:“为什么呢?”
那些照片,那些被修改的一切,都应该是以他们的曾经为蓝本的。他们应该是相爱且幸福的,每一次靠近,心脏满溢出来的情绪像一百、一千、一万只白鸽扑腾,要从喉咙里飞到她身边。
可为什么,她不愿意他想起来呢?
是因为,她已经自己开启了新的,不需要他的新生活吗?
为什么呢?
血液从染上她的唇齿,也从他拇指上缓缓流出。
江远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睛是红的,任由她咬着他的手指。他的泪水平静地留下,像是在痛苦,又像是在绝望。
最终,他松开了所有禁锢,将她扶起来。
拇指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温之皎抬起手扇了他一个耳光,声音清脆,她道:“江远丞,你记错人了,你要找的是陈意,不是我。滚出去,离我远一点,听到没有!”
她顾不上擦一擦唇边的血,于是,江远丞便看着她殷红的唇。
他希望那些血顺着她的唇齿,落入她的咽喉之中。
江远丞拿出了手帕,擦拭她的唇。
“啪——”温之皎拍开他的手,道:“滚!”
江远丞仍没有说话,往外走,他俯身拿起手杖。
打开门,即将离开时,他又转过头,看她。
她背对着他,扶着沙发,他便只能望见她一头浓密的卷发,还有她轻轻颤抖的肩膀。
温之皎转头,脸色通红,烦躁极了,“你怎么——”
“不用戴面纱。”
江远丞话音很轻。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
温之皎气得发笑,讥讽道:“你以为你算什么,我是为了挡我的过敏。跟你有什么关系,在我眼里,你就是个陌生的神经病。我不想跟你废话,自以为是,自恋狂,神经病,疯子,王八蛋,坏种!”
她一口气骂了一通。
江远丞静静地听着,灰色的眼睛看着她,脸上还有红痕。
他闷闷地道:“不,我是说像草莓。”
温之皎思路一下被打断,“什么?”
江远丞望着她,又道:“那些,也不过是草莓籽。”
她瞬间明白他在说过敏的红点是草莓籽。
温之皎:“……”
她一时间又羞恼,又被他的比喻弄得想笑。
江远丞却已拄着手杖出了门。
门锁合上。
温之皎气得走了几步,又抓了抓蓬松的卷发。她当然在为江远丞识破她而恼火着急,但……他的比喻又让她心情不错,一时间愈发崩溃。
明明失忆了,倒还记得怎么哄人。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难不成要摆脱他,真的只能靠谢观鹤?
不行,这不就让谢观鹤如意了!
不可以,她才不要他那么得意!
温之皎焦头烂额了起来。
而江远丞刚走出公寓几步,便望见一个身影。
那身影快步朝他走过来,随后,他站在他身前,脸上带着笑:“这么晚了,怎么在外面。”
江远丞怔了几秒,才发觉,对面的人是江临琛。
江临琛望着他脸上的红痕,眼神闪烁了下,却仍是笑着的,裤袋里的手却攥成了拳。
“散步。”
江远丞道。
他又道:“你呢?”
“皎皎睡了很久,按照习惯,她应该快睡醒了。”江临琛笑意温和,“我打算带她去餐厅吃点东西,怕她饿着。”
他说着,视线又落到了江远丞流血的手指,又轻巧收回。
“不用再试探了。”江远丞沉默了几秒,看着他,“她吃过了。我带她去的。”
江临琛的笑意缓慢消失,眼镜下,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气氛安静也紧张了起来。
两人之间暗自的防备终于被挑破。
江临琛深吸一口气,微笑又攀附上眼角,但下一秒,他一把抓住江远丞的领口一拳打过去。他动作很快,江远丞挨了一拳,但他也迅速抬起抬起手杖,直接戳向他的腹部。
江临琛后退几步,道:“江远丞,皎皎是我的女朋友。”
“所以呢?”
江远丞顿了下。
江临琛眉眼动了动,道:“我不管你在想什么,离她远一点。”
他语气有了些警告,“你也有了女朋友,为了她,也自重一点。”
“她不也在和别人交往,你自重了?”
江远丞表情淡漠,“你、顾也、陆京择,有哪位自重吗?”
江临琛几乎以为他想起来了,但一瞬,他意识到他在说谢观鹤。他冷笑了下,道:“那又怎么样呢?这其中没有你的位置,你不甘心了?”
“不。”江远丞挑起眉头,凝视着他,道:“你和皎皎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他问完,却又道:“算了,什么关系都没关系。我只知道,她和我一定交往过。如果,你们在我之前订婚,那是你插足了你弟妹的关系。如果是之后,那只能说明你没用。”
“就像,江家由我继承,而不是你。”他抬起手杖,再一次抵住江临琛的肩膀,眼神冰冷,“也不用拿陈意压我,我们都知道她是个幌子。”
“是谁没用呢?”江临琛后退两步,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杖,拉扯过来,抬手抓住他的头发。他用的力气很大,眼镜下的视线有了些烦躁,俊美的脸上有过阴戾,“你以为用这些就能诈我?江远丞,既然你也不装无知了,那你看的出来,她讨厌你。”
江临琛笑了下,“在我们之间选,她不会选——”
江远丞曲起膝盖撞向他的腹部,灰眸阴沉,笑了下,“走着瞧。”
他们的厮打极为凶狠,但时间并不长。
两人分离时都挂了彩有了血。
江临琛原本要叫醒温之皎带她吃饭的计划只得落空,而江远丞回了公寓,心情却也不好,坐在桌前对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发呆。
他的窗口斜对着她二楼的窗。
他便望她卧室里的灯。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失去的那些仍在失去,至少现在,他已经知道什么不该失去。
一夜过去。
温之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落到她身上。
温之皎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继续睡,却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你醒啦,江远丞已经想起一切事情,正在帮你选婚纱呢。”
温之皎:“……!”
她骤然惊醒,猛地起身。
一起身,却望见顾也坐在她床边,和她招手,“早上好。”
温之皎拿起枕头打他,“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顾也抓着枕头,跪在床上,跟条美人蛇似的,“你好能睡啊。”
“不对,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温之皎大惊失色。
“谢观鹤给我的钥匙。”顾也笑眯眯地道:“他今天有事,一整天都没空,所以特意派我来替他承恩。”
温之皎:“……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被他的话逗笑,可一望顾也,又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
顾也没穿外套,衬衫外是马甲,肩带与袖箍紧紧扣住他的肩膀与臂膀,显示出宽阔的肩膀与臂膀肌肉。他半跪在她床前,手撑着床沿,黑发垂落在昳丽俊美的面容上。银框眼镜下,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笑,直直地望着她。
气质矜贵又放浪。
顾也察觉到她的视线,笑意更灿,“圣上很满意?”
温之皎掀开被子,用脚踹他,“起开啦!我要洗漱!”
顾也却握住她的脚踝,他的手有些冷,拉拽她。她一时不察,身体滑躺起来,他便贴过来,她立刻用脚抵住他的胸膛。炽热的温度隔着衬衫与修身马甲传到她的较低,同时奔赴而来的还有心脏的律动声。
温之皎道:“干什么啊你?”
她又轻轻蹬了蹬他。
顾也却笑起来,手指顺着她的脚踝下滑,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路攀附,捏了捏她的小腿肉。他低头,吻了下她的脚背,是湿润的吻,随后一路吻到大腿。
温之皎被他亲得有些痒,顾也压在她的身上,一把抱住她翻了身。她一愣,可顾也却侧躺着,一副子困了的样子,用冰冷的怀抱禁锢她,“你醒了的话,我们就一起睡觉吧。”
“干什么,我都清醒了。”温之皎顿了下,又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顾也道:“你睡好久,我一个人闲着无聊,在外面堆雪人。”
“几岁了你!”温之皎嫌弃,却又道:“今天又下雪了吗?”
“停了好一会儿了。”顾也道:“我堆的雪人跟你一模一样呢,要不要看看。”
温之皎扯他头发,“那你倒是松开手啊!”
顾也笑了起来,凑在她脖颈亲了口。
“又想跟你邀功,又想再抱你一会儿发。”他很有些做作地感慨,脸上满是笑意,狭长的眼睛里映出她的面容,“简直像苹果里的坏虫子,不知道往哪儿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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